乘坐独角兽车进入天风王都,与覆霜学院类似,王宫和高官府邸都位于半空。
兽车临近城市中心时,身体几乎透明的独角兽忽地生出双翅,飞向半空中的王宫。
宫门外,缭绕的云层间,一人醉醺醺着正往外走。
步伐不稳,东倒西歪,两个侍从在身后追着,苦口婆心的劝:“二爷,咱们回去,今日太后娘娘宴请覆霜贵客,您……”
醉酒男子摆摆手:“我就是去瞧瞧那位曾让元化一求而不得的女人,长的什么模样。”
侍从闻言战战兢兢:“二爷,可不敢直呼国师大人的名讳啊……”
醉酒男子蓦地冷笑:“我偏直呼他如何,什么国师大人,呵,不过是我唐家的一条狗罢了。”
侍从惊恐:“二爷,这话若再让家主听见……”
“听见就听见!”醉酒之人恼了,“我爹能拿我怎样,不就是罚我道歉跪祠堂,还能为了一条狗杀我不成!”
瞧见守宫门的护卫一个个变了脸色,侍从更是吓出了满头冷汗,恨不得去捂他的嘴。
不远处的碧玉仙台之上,独角兽落地,收拢双翅。
曲悦随着君执和妲媞下了仙车,放眼一望,只觉着心旷神怡。
天风的格调与覆霜之间有着天渊之别,覆霜整体古朴而厚重,又充满了战斗种族的豪爽。天风则像极了高贵出尘的天宫,单看前方冰晶白玉堆砌而成的宫门,若非雕着“天风”两个字,她还以为来到了南天门。
不过曲悦的视线却被门外一侧的边道吸引,道旁站着一个醉汉,大喇喇的盯着她打量,
令她非常不爽。
“先生该听妲媞的话,带块儿敛息纱的。”君执边往宫门走,边低声劝道。
“先前去降雪国,您都不说让晚辈带面纱,怎么,天风色狼多?”曲悦也发现了天风多附庸风雅之人,没事儿喜欢谈个风月,品评下女子的容貌。
“一个倒还好,先生与妲媞并行……”君执苦恼道,“于我而言,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
曲悦微弯唇角,身畔一左一右两位美人乐修,对君执这种喜欢低调的人来说,的确是一种折磨。
妲媞突然问:“不知您觉着我与曲姑娘,是谁更漂亮一些?”
哇,送命题。
曲悦在心里笑个不停,妲媞还真敢问出口。
君执果然露出迷之笑容,将要张口,妲媞先补充一句:“您不能说两个都好看。”
君执:……
果然这是个无解之题啊,曲悦笑着笑着,神色陡然一肃,目光冷冷朝那醉酒之人瞥过去。
此人有着六品巅峰修为,距离上三品一步之遥,竟用了神识力,肆无忌惮的往她法衣里窥探。这在三千世界修道界内,都被认定是非常下作的行为,搁在华夏便是妥妥的猥亵罪。
君执自然也察觉到了,拂袖间,将那人的神识全扫回去。
醉酒之人顿觉眉间剧痛,跄踉着向后连退几步,被身后侍从及时搀扶住,才免于摔倒在地。本想上前找君执麻烦的模样,却被匆匆赶来的一行身披甲胄的护卫强行拖走了。
君执解释道:“此人名叫唐嬴,是天风太后的亲弟弟,唐家现任家主的二儿子。”
这动静将幻波给引了出来:“原来他就是唐赢,相貌挺英俊的,不过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棱角过于分明了。”
曲悦先前询问过天风唐家的事儿,现任唐家家主有三子一女,老大早些年被人杀了,老三是个庶出,所以老二唐嬴就成了唐家的下一任继承人。
幻波又道:“他和君执是一路人。”
曲悦问:“也是个伪君子?”
“你瞧他有点君子的样子嘛?”幻波翻了个白眼,“因为唐家仰仗着元化一,唐家主让唐嬴称他为义兄,唐赢不服气,经常当众给元化一难堪,碍着唐家和太后,元化一时常避着他。”
“原来如此。”
其实从听来的信息中,曲悦觉着元化一此人虽然阴险狠辣,起码很懂得知恩图报,也是有可取之处的。
……
走过宫门,被几个女修引着来到天风太后唐愫芸的寝殿。
仙国与凡俗国家不同,没那么多礼教讲究,太后就在自己寝殿里宴客,无人觉着不妥。
曲悦随着君执走进去,见到主位上坐着的女人面相不过二十出头,白肤红唇,娇艳动人。
是个法修,不过这殿里却摆着不少的乐器,看来很喜欢听曲儿,与自己是同道中人。
“君前辈,别来无恙。”唐愫芸六品修为,年纪也没有君执大,起身行了个礼。”
君执回了个礼:“别来无恙。”
唐愫芸又看向妲媞,语气冷了几分:“听闻妲媞前辈数十年不曾踏出过覆霜学院,头一次出门,就大驾光临我天风?”
妲媞柔柔美美的一笑,面上轻纱也遮不住她的光彩:“久不见故人,甚是想念。”
此话一语双关,唐愫芸的手都攥了起来。
曲悦真是对妲媞刮目相看,平时见她除了对君执和云剑萍之外,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模样,不曾想压根儿不是个好惹的善茬。
估摸着从前也没少给唐愫芸气受,不然唐愫芸也不会坐不住。
“请入座。”
唐愫芸还是很有修养的,但就这样将曲悦给跳了过去,仿佛她只是个丫鬟,令她稍稍有点不满。
刚落座,听见侍女入殿禀告:“娘娘,国师大人求见。”
曲悦瞧唐愫芸的脸色,先是一喜,再是泛着点怒意,半响才道了声“请”。
而君执和妲媞波澜不惊,纹丝不动。
曲悦嗅到了一丝修罗场的气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微微偏头看向殿门处。
不一会儿,一人优雅擡步,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身姿挺拔,轻裘缓带,浑身上下都写着四个字——“我很高贵”。
曲悦不曾见过他,却对他的仪态隐隐约约有些熟悉感,尤其是他小指上戴着的精致护甲套,令她想起客栈里见过的、疑似三哥的人。
然而,自她来到天风国,起码见过一万个戴护甲套的男修,据说全是跟着国师的时尚风。
元化一入殿后,先朝唐愫芸施礼,随后坐去君执三人对面。
坐下后才微微笑道:“君师兄,多年不见了。”
“也才不过十年。”君执端起酒杯,朝他敬过去,“怎么,元师弟与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岂止是三秋。”元化一轻声一笑,眼底却凉薄的连一丝温度也没有。
端起酒杯,未与君执隔空碰杯,仰头一饮而尽。
随后将金杯倒扣于桌面,再曲指轻轻一弹。
曲悦原本有些口渴,兀自倒了杯灵茶,待看到元化一这个下意识的习惯性举动以后,身体顿时僵硬,茶也顾不上喝了,一眨不眨的盯着元化一。
完全听不见他在与君执你来我往的说些什么,只关注他的表情神态。
他是客栈里那个人吗?
长得不像,先前是易容了?
可客栈里那张脸才有些几分像父亲呀?
曲悦想不通,忍不住传音询问君执:“前辈,元化一从前在南儒剑宗也是这样的相貌?”
君执解答了她的疑惑:“不是,他从前的相貌太过柔美,他一直都不太喜欢,后来修了一门易骨功法,换了个模样。”沉吟道,“换很久了,从前长什么摸样,我已经没有多少印象,只记得妲媞曾经调侃过,说他若是个女儿身,定是个祸水。”
果然!
曲悦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他就是客栈里那个人,可能是她三哥曲元的人。
元化一?元?
曲悦先前完全不会想到元化一身上去,是因为君执说元化一是个被唐家捡回去的弃婴,自小在唐家长大。
但根据曲宋告诉她的,曲元进入剑隐状态时,只会失去记忆和修为,不会返老还童成小孩儿,怎么可能在唐家长大呢?
曲悦搞不懂,但她对元化一的注视,不曾引起元化一的注意,却被唐愫芸给盯上了。
曲悦察觉一道杀气腾腾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移目过去,恰与唐愫芸隐忍着警告的目光撞个正着。
以曲悦的识人之能,已经可以给这位太后的性格做出判断,是个占有欲和掌控欲都极强的女人。
曲悦是代表覆霜前来参赛的,又不是真的丫鬟,覆霜的摄政王坐在身边,才不理她一个天风太后高兴不高兴,收回与她对视的目光,继续凝视元化一。
终于也将元化一从仇视君执的世界里拉了回来,转眸看向她,莞尔道:“这位想必就是前去覆霜证道的曲先生?”
曲悦微微颔首:“国师大人。”
元化一摩挲着自己的护甲,笑容耐人寻味:“久仰大名。”
曲悦跟着道:“晚辈亦然。”
元化一虽很想仔细整治整治这个臭丫头,但有君执和妲媞在,曲悦的仇恨度明显是极低的,他笑了笑,便不再理会曲悦,继续与君执“聊天”。
宴席散了以后,唐愫芸派人将他们送去早已备好的宫殿。
等人一离开,元化一的神色顿时冷沉下来:“你请他们进来做什么?”
唐愫芸语气温柔:“不请进来,由着你给他们难堪?那是覆霜的摄政王,咱们此次做东,传出去……”
元化一打断她:“九国谁不知道我与他有仇?谁会数落到天风头上?”
唐愫芸这才咬了咬唇:“其实是芸儿想见你,元哥,我想你了。我知道将他们请进来,你一定会来。”
她一说这话,元化一的眉间便紧紧皱出一道沟壑,拂了拂长袖,躬身拱手:“太后若无事,本座先行离开了。”
“元哥……”
元化一头也不回的走出殿去。
刚回到国师府,就收到一封密信,展开后微微一怔,竟是覆霜那小女乐递来的,约他今夜去游天街?
元化一先是摸不着头脑,随后摸着下巴笑了笑,他本不想牺牲色相,她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