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146错误的祭品
尤淼手中握紧了【科学修仙手册】,仔细打量着快要把洞口占满的女人头。
抛开过于恐怖巨大这点，女人的样貌其实颇为秀丽。只是如果仔细看去就会感觉到怪异——那单拎出来看都很美丽的五官像是硬凑到一起的，甚至左眼和右眼的形状大小都不相同,就像是属于不同人脸的五官被生生拼凑到一起一样，形成了一种难以名状的诡异美貌。
尤淼觉得手心里有点痒,才发现是江述正缓慢地在她手心写字。他写完一遍,又再次重复，尤淼辨认了一下,发现是“石像”两个字。
是在说他在鹧鸪山发现的那个石像诡核？
这时候提到这个，难道是因为……面前这个女人头的长相,和那个石像很相似？
想到江述提过的这里是他通关过的鹧鸪山前身的猜想，尤淼更加仔细地看着面前的女人头。她并没有像是江述记忆里那样开始召唤鬼怪，而是继续睁着眼睛看向洞口外面,所有光线投入黑洞洞的眼中都没有了倒影,她像是什么都看不到一样，努力抽动着鼻翼捕捉空气中传来的信息。
就像是一条蛇,虽然视力非常差，可却能从空气中的气味因子分辨出外界的一切画面。那些焚香、蜡烛、祭品，还有许许多多的人，都在照不见光的眼睛里通过气味成像，然后她缓缓张开了嘴。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江述只觉得周围温度似乎突然降了许多，尤淼却是清晰地看到，有几道半透明的人形轮廓穿过藤蔓，被她从洞外吸进了嘴里。
从那依稀可见的人脸上,能看得出来，它属于李家村的几个村民。
女人吞掉了那几个人形，脸上露出了餍足的神色,然后她再次张开嘴，似乎是对着洞外说了什么尤淼听不到的话。蟒蛇一样柔软雪白的脖子缓慢蠕动着，就像是刚才出来的时候那样，又再次缩回了深渊中。
洞外没有了声音，可两个人却依然没有动弹，他们静静等待着，大概又过了十分钟，他们才听到外面突然爆发的怒吼声。
“被骗了！这不是第三个！！”
“不可能啊！我一直盯着的，第三个人就是他啊！”
村长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冒出来的：“洞神说不是，那就是不是！都给我查！鹧鸪山里到底来过几批人？第三个到底是谁？！”
李家村人群情激奋，他们匆匆收了香案，气势汹汹地就离开了山洞口。两人又等了十几分钟，确定洞里洞外都没了声音之后，江述才撤掉了【阴影纱帐】，拨开藤蔓率先走了出去。
此时已经是深夜，一轮毛边月亮挂在天上，碎玻璃一般的月光清冷冷洒下来，照亮了山洞前的祭祀痕迹，还有……平躺在铺满了鲜花的木板上的，颈动脉被割开，鲜血流淌满地的耿庆云。
作为错误的祭品，他的尸体被这样丢在这里也没什么奇怪的。可两人却都围在他身边站定，仔细观察着男人的尸体，仿佛在等待着一个奇迹。
奇迹还真的发生了。
就在两人眼前，那道致命的伤口缓缓愈合，地上的鲜血也像是时间倒流一样，一点点流回到男人体内。他的身体猛地一个颤动，倏然坐了起来，惊魂未定地捂着自己已经恢复完好的脖子大口喘气。
“我死了？不对，我又活了？”他难以置信地摸着自己的脖子，“我不是应该死了两次吗？怎么刚才……”
“恭喜你回到人间，耿居士。”尤淼微笑地看着他，“现在，能告诉我们你都看到了些什么吗？”
【鬼怪专用画符套装】能给耿庆云找个替死鬼，却没法帮他抵挡记忆清洗。耿庆云一脸震惊地听尤淼说完自己已经来到了七年后的世界，这才把断片的记忆接上线。
他在七年前就已经是元素研究院的资深调查员了，各种素质都在线，所以很快就恢复了冷静，回忆道：“我记得的不算多，从我睁开眼就发现我已经变成了灵魂状态飘着了。我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可却能看到我的身体还在活动。它被一群村民扎扎实实绑起来还堵住了嘴，整整一天都没法动弹。我趁这个机会飘出去看了看，发现自己应该是在一个小村子的祠堂里。一直等到下午，我的身体才被人拉起来，打扮成古装剧里新郎官的样子，又给灌了药水放到木板上擡过来，紧接着就被一刀抹了脖子。就你们看到的那样。”
“就这些？”江述皱眉，“耿大哥你再想想，有没有听到那些人的对话？他们说的洞神到底是谁？又是怎么能做到一次次时间倒流的？”
耿庆云露出为难的神色：“我没法离开身体太远，只能在那个祠堂附近转悠。而那边的村民也不多，只有两个看守我的人在聊天，说的也都是村里的八卦……对了！他们好像提到什么，‘贾府的那个小姐都是前人作孽害死的，为什么每一次要让我们来承担结果’……”
贾府的小姐被害死？每一次都承担结果？
尤淼眼睛微微眯起，顷刻之间，她心中的思维导图又有一片迷雾被吹散，连接在一起的线索串接成一个可怕的事实。
“江述，你说我们刚才看到的那个女孩的灵魂，那最后一个落花洞女，会不会就是贾府的小姐？”女冠语气清淡，说出来的话却如同惊雷一样，让江述一时楞在了那里。
乍一听这推断似乎毫无来由，可仔细一想就会发现，这似乎是唯一的可能！
村里的人说过，贾府是三十多年前被灭了满门的，那贾府的小姐很有可能也是那时候死去的。
三十多年前，正好是旱灾横行，人相食的时候。在那种年岁，人被逼到了极限，可是什么事情都会做得出来的。那么当初全村最富贵、还是外来户的贾家人，是会被外来的土匪杀死的可能性大一点，还是……被同村的饥饿的村民们闯入家中，强行“均贫富”的可能性大？
归玄说过，她在贾府确实是看到了一间小姐的闺房的。那个年代遭难的富家小姐，结局只会一个比一个凄惨。被卖掉、被强X、被饥民分食……都很有可能。
那么，在这些凄惨的结局里，会不会有一种，是被突然得知了某种“失传秘法”的愚昧村民，当成祭品给活祭了呢？
……可能性很大啊！
封建社会，为了祈求风调雨顺是各种花样百出，更何况是一群已经饿疯了的饥民。如果得知从前就有人用落花洞女祈求富贵的话，他们肯定会愿意为了一点微薄的希望把一个家人都已经死光的女孩送上死路的！
贾府小姐因为亲眼目睹了全家被惨烈杀害，自己又遭受了那等折磨，最后怨气过重变成了鬼怪。才让疯狂的村民感觉到了害怕。他们重新修复了贾府，并且从此不敢靠近那边。他们甚至还荒谬地觉得，只要给那位还未出阁就被他们迫害致死的小姐送上“新郎官”的祭品，就能让她原谅他们犯下的罪孽，于是不惜从村外骗来祭品……
所谓“洞神”，是那个已经消弭的文明用落花洞女来祭祀的存在，也是李家村人把他们害死的人妖魔化之后的最后一个落花洞女。它不是指某一个单独的个体，只要人类的罪恶存在，它就和鹧鸪山一起永远存在！
“可是……我还是有一点不明白。”耿庆云弱弱地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如果这个推测是真的，那贾小姐唯一的愿望肯定是杀死所有李家村人才对啊。又怎么会让他们献上祭品就能原谅他们？甚至还能通过时间倒流让李家村人永葆青春？这说不通啊。”
归玄思考片刻，道：“贫道觉得，这可能不是贾小姐做的。别忘了，贾小姐的冤魂可是一直附着在那一盒落花洞女药水上，一直到刚才被贫道带来落花洞，才显出了原形。这鹧鸪山情况错综复杂，不但有落花洞女和李家村在，更有山洞里那个女人头和突然出现的伞，多半是有多个诡核存在。许是哪个我们都不清楚的诡核造就了这一场闹剧也说不定。”
这说法合情合理，两人都没什么意见。而且目前当务之急还是要破解这种时间循环，所以也就没人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
江述擡头看了看那已经悬至中天的圆月，奇怪道：“你这一路过来，没看到其他几个人吗？”
“没有啊，我刚醒过来的时候，倒是在祠堂附近见过几个外来人，不过我失去了这几年的记忆，也不认识。不过到了下午就没人来了。”
江述不由皱起眉头：“不应该啊……别人也就算了，给张哥安排的可是寻找你的位置，哪怕你被关得隐蔽了些没找到，可这么多人一起从李家村出来，怎么会一个人都没跟过来看看？”
尤淼也觉得奇怪。她低头看了看刚才耿庆云躺过的木板，刚才在山洞里听到的那些声音再一次在她脑中循环播放，
然后，她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走，赶快回去！”她厉声喝道，“你们的那些队友里面混进了别的东西，他们现在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