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
因为雁北军营的医院规模小,而且没有妇产科,他们是去的县人民医院待产。
产房外,梁正烽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总之是浑身不自在。
他就杵在一旁盯着妇产科的大门,心底惴惴不安。
万秀敏给他和四妹带来了新鲜包子。
万秀敏让梁正烽坐下等:“你急也没用,以为生孩子是下饺子,一下就好了,且有得等呢。快先吃两个包子。”
四妹担心她姐没力气生娃:“要不要拿包子进去给大姐吃啊?”
梁正烽不知道生孩子还可以吃东西。
四妹说:“我妈之前叮嘱过,一定要吃东西才有力气。”
虽然生了两个孩子,但万秀敏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我当时生孩子,疼得没半点胃口,也不知道要吃东西。”
梁正烽赶紧去问旁边值班的护士,护士让他们把包子拿过来,她拿进去。
吃了早饭,又熬了两三个小时,快到中午,云大姐都送饭来了,苏月禾还没出产房,梁正烽心焦的不行,他也不能催,只能去问可以不可以送午饭。
刚问呢,一个护士在门口吊声喊:“苏月禾家属!苏月禾家属在哪儿!”
“在呢!在呢!”
“男孩,六斤三两,家属快来帮忙推车。”
只见苏月禾躺在病床上被推出来,脚边放着一个红彤彤脸蛋五官挤成一团的丑娃娃。
来不及看娃,梁正烽赶紧过去,一边推车,一边拿优秀帮苏月禾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满眼都是心疼:“老婆辛苦了,想喝水吗?”
苏月禾摇头表示不想喝,刚才还在产房发誓以后再也不生,等生完,似乎身体马上忘记了疼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成就感和满足感。
她竟然把一个六斤三两的娃儿,顺利生出来了。
万秀敏跑过来,直接抱起了孩子,“哎哟,小宝宝精神的很咧,眼睛咕噜噜的看啥呢?你看得清吗?看不清吧?你爸爸不理你是不是?都不看你一眼。你这个爸爸呀……”
现场四妹是最开心的,因为她知道,这是她老妈期盼了多年的男孩。
虽然姐姐姐夫不在乎男孩女孩,但有人在乎,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想要做到真正的男女平等,四妹觉得她有生之年也未必能看到。
当天下午苏月禾就出院了。
因为她还没来奶水,小宝宝只能喝婴儿奶粉。
梁正烽刚学会抱娃,但还是显得有点粗手笨脚,笨手笨脚不怕,只要愿意学,慢慢就熟络了,他抱着孩子喂奶。
苏月禾在床上喝下奶的鲫鱼汤。
奶白色的鲫鱼汤,很鲜,苏月禾皱了皱眉头,她不爱喝鱼汤,虽然有放姜,但她还是嫌腥。
云大姐笑道:“腥也要喝,喝了才有奶。”
苏月禾憋着气,咕噜咕噜像喝药似的,一口气喝完,鱼肉吃了一些,没吃完就把碗给回云大姐。
云大姐接过碗,边往外走,边笑道:“现在的娃儿真是幸福,我那时候生完孩子没奶,只能喂孩子喝米汤,没钱,连麦乳精都买不起。”
孩子喝完奶就睡着了,梁正烽抱着娃儿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给苏月禾看,“你有没有发现,一天就长开了,没你说的那么丑。还是挺好看的。”
苏月禾小声嘟囔:“反正不像我。”
梁正烽笑:“像我,像我。以后肯定,越长越帅。”
“说来说去,你就是想说你自己很帅呗。”
为了哄老婆开心,梁正烽逻辑都不要了:“主要是我们宝宝的妈妈漂亮,才把我们宝宝生的那么帅。”
苏月禾忍不住翻白眼:“你刚才还说,宝宝是因为你才长得帅。”
“因为我们。”
苏月禾低头看着孩子,孩子睡得很踏实,头发浓密,就算是闭着眼睛睡觉,也能看出来,眼睛很大,眼睫毛很长。
是挺好看的,越看越好看。
第二天中午,梁正烽去把庄顺兰接来了,还带了十只母鸡,半边猪。
十只母鸡是活的,就圈养在后院,半边猪把冰箱塞满都装不下,剩下的,就全都做成了菜。
猪脚炖花生汤,猪肚猪肠后腿肉全部卤了。
前腿肉和梅头肉什么都不放,单独炖得烂烂的,苏月禾随时饿了,随时有肉吃。
庄顺兰抱着奶娃娃,喜欢的不得了,“小乖乖,我是你奶奶,你晓得不?哦,你晓得啊?这娃儿厉害了,刚出生就会跟人对视。哎哟哟,我宝贝儿真香香。”
庄顺兰抱着孩子在房间里转圈圈,“你爷爷可想来,被我拦住了。”
苏月禾正在吃妈妈带来的糍粑,她笑问:“你怎么不让他来?”
“来了住哪儿?”
“三个房间呢,实在不行,临时安排个宿舍也可以啊。”
“你想的简单,你爷爷来了,他得抽烟,他还得有人好吃好喝伺候,他可能还住不习惯,你说,我是照顾你和娃娃,还是照顾他老人家?”
妈妈说的在理,苏月禾笑道:“等我把厂子做大了,我们也建职工房,到时候全家人都可以搬到城里来住。”
要是早几十年,庄顺兰肯定愿意来,但是年纪大了,舍不得老家了:“那不行,老家不能丢了。我那么多田地呢。”
“当然不能丢,等以后交通发达了,想住哪儿住哪儿,方便的很。”
庄顺兰想象不来,再方便,也还得麻烦梁正烽。
只有他有车,也只有他会开车。
庄顺兰指了指她背来的大花包:“里面有你爷爷给孩子取的名字,就在包里,你自己找。”
“爷爷还没放弃呢?他不是生气说不取了吗?”
“不愿意放弃,他就想给孩子取名。天天在想,这是他上个月取好的名字。”
苏月禾站起来,从老妈的大包里,找出了一张纸,展开一看,这次只取了两个名字。
一个男孩的,一个女孩的名儿。
男孩叫苏定纶,女孩叫苏定纯。
庄顺兰看戏似的,笑道:“你爷爷取了名儿,你们用还是不用?不用老爷子肯定不高兴。”
这两个名字,苏月禾倒觉得还挺正常:“问问烽哥,他如果没意见,那我也没意见。”
“有人给娃儿取名,你们自己省事了。”
庄顺兰抱着娃儿里外走了一圈,云大姐在厨房忙活炖肉。
云大姐:“外婆来了,娃儿可真乖,你抱着他都不哭不闹的。”
庄顺兰小声提醒:“我是奶奶,不是外婆。”
云大姐迷糊了:“你不是苏同志的妈妈吗?”
“我是呀,但我这大胖孙子,他姓苏,你晓得吧?跟我们家姓。”庄顺兰说的可得意。
云大姐一时转不过弯来,人梁团长这么高级别的官,倒插门到农村?他愿意?
但她又不好直接质疑,只是满脸都不敢相信的模样,笑问:“娃娃跟妈妈姓苏啊?”
庄顺兰逗着宝宝:“是的,我们是跟妈妈姓的,是不是啊?你看,他笑了。”
“现在的娃儿跟我们那时候不一样,一出生就会笑。”云大姐说完,又好奇问:“那给娃儿取名了吗?”
“他太爷爷之前给取了几个,他爸爸妈妈都不喜欢,现在又重新取了名,看他们自己定吧,现在的年轻人都有主见,不像我们那会儿,爷爷给取了什么名就叫什么名,都没想过可以反对的。”
“可不是吗?我们那时候的名字,都随便取。奶奶,这些梅头肉,都炖上,是吗?”云大姐改口改的还挺快。
庄顺兰听了也高兴,她笑道:“都炖上,可以吃肉可以喝汤,也有油水,吃了奶水足。”
苏月禾今天有一些奶了,但量很少,还得继续催奶。
吃完糍粑,苏月禾把碗拿到厨房来,她这恶露排的多,得时常更换卫生巾。
卫生巾是梁正烽托人从省城带回来的,县城还没得卖。
云大姐很是稀罕,说现在的女人啊,太幸福了,哪像以前得用布,得用草灰,连草纸都得省着用。
苏月禾算是发现了,云大姐是个喜欢忆苦思甜的人,跟这种人在一起,特别容易有幸福感。
中午吃饭,苏月禾的菜饭是单独的月子餐,梁正烽站在旁边吃着糍粑,看着爷爷给取的名字,“大哥的儿子,名字中间是不是也有一个‘定’字?”
“是,都有。都是爷爷取的名。”
“那我们也不要搞特殊,就用爷爷取的这个名字,叫苏定纶吧,小名我们可以自己再慢慢想想。”
孩子的名字就这么定下来了,小名后来他们想了一个,因为总爱白天睡觉,晚上哭闹,所以给他取了一个小名,叫闹闹。
苏月禾坐月子期间,家里每天都会有工作上的电话打来。
有的时候,是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厂里每个部门都有事找她,在外出差的方运红偶尔也会给她打电话汇报工作。
庄顺兰知道电话费很贵,时时心疼,既心疼女儿坐月子还要忙工作,又心疼钱。
“方便是方便了,可惜啊,都得花钱。做老板就这点不好,想休息都不行。”
苏月禾笑道:“妈,你别心疼电话费,我花这个钱,是为了赚钱。你也别心疼我,我在家里都快闷死了,再不动动脑子,脑子快生锈了。我工作,我是有价值的。”
庄顺兰也懂,她以前坐月子是什么活儿都要做,但她还是希望女儿这一代要过得比自己好。
“坐好月子,比什么都重要,你啊,能多休息就多休息。”
“晓得。”
说是这么说,该忙的时候还是忙,主要是动脑想事情,毕竟是新厂新班底新生产线,她不盯着点,总担心会出事。
庄顺兰又问:“我听你小舅说,他们那边整个生产队都在种油菜和大豆,等种好了,你要收购,你做松香的,收购这些做啥?”
苏月禾耐心解释:“我们日化厂要用。我们现在做的香皂,单用大靖松香很容易开裂,而且颜色不好看,需要用其他油脂来调和。”
庄顺兰听不懂,但她想支持苏月禾:“那我回去也种大豆,让其他人也种。”
苏月禾之前没让岭下生产队也种植油料作物,是担心用不着那么多,现在看来,还是要多种一点,有备无患。
反正用不完可以转卖,肯定不会亏钱。
“孩子回家做满月酒的时候,我跟大福叔也说一声。”
家属大院的邻居们都带了礼物来看孩子,有送小衣服的,有送小袄的,有送虎头帽的,还有送肉和蛋的……
刘喜妹是最早来看孩子的,第三天就来了,送了一套衣服和20个鸡蛋,之后,每隔几天就要来一趟,还要当小宝宝的干娘。
刘喜妹现如今在后勤财务科当助理,除了月末比较忙,平时都很清闲。
那日中午,她提早下班,帮苏月禾领了军属分的米面送过来。
庄顺兰看见她这么热心帮忙,忙笑着打开院门:“哎哟,这让正烽去取就好了,怎么还劳烦你帮忙亲自送来呢?真是太感谢了。”
“我骑自行车,也很方便。”刘喜妹抱着一包的米送进屋,庄顺兰则去提了另外一包的面粉。
苏月禾抱着孩子给她们打开了里面的门,“就放最里面那屋吧。”
放好东西,刘喜妹来逗娃儿,“前几天发现瘦了点,这两天好像又长回来了。”
苏月禾笑道:“好像是胖了一点点。”
“哎哟,干娘看看,小宝宝怎么长这么好看呢?”
庄顺兰放好面粉出来,给刘喜妹倒茶:“前面几天奶水太少了,这娃儿精的很,喝了母乳就不爱喝牛奶,一下子就饿瘦了,这两天苏禾的奶水多了,这又胖回来一点,小孩儿见效快。”
正聊着,外面又有声音,是隔壁周大姐、张姐以及其他几个邻居拿了礼物来看孩子。
庄顺兰张罗着给大家倒茶,周大姐笑问:“小苏,你妈妈还挺年轻的咧,也才四十多吧?”
庄顺兰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苏禾是老大,我生孩子生的晚,二十一岁才生的她。”
“那你现在还不到四十五岁,我就说嘛,看着年轻。”
周大姐说的也都是客套话,庄顺兰长年在农村干活,她个子又高大,看上去有点显老。
但不管是不是客套话,这话听着就舒服,庄顺兰高兴。
“孩子长得可真好,取名了吗?”有人问。
庄顺兰笑道:“他太爷爷取的名,叫苏定纶,他爸妈给取的小名,叫闹闹,我说这个小名取的不好,太爱闹了,就应该叫静静。但男孩子吗,叫静静又不好听……”
大家听着互相看了一眼,就连刘喜妹都诧异,怎么孩子姓苏啊?
“不是应该姓梁吗?”
庄顺兰以为这里的人都知道梁正烽是做上门女婿的,原来都不知道啊,她看向旁边的苏月禾,苏月禾正吩咐云大姐去煮饺子,没听大家说话……
庄顺兰只好笑着解释:“我只生了五个女儿,没儿子,正烽他家男孩多,他们小两口结婚的时候,谈好了,生了孩子跟我们家姓。”
大家一听当即夸赞:“梁团长可以的!没几个男人有这样的心胸!”
“之前听他们传,说梁团入赘了,我们都不信,以为是玩笑话呢。”
周大姐更是羡慕的不行:“我爸妈就生了我一个,我是独生女,我从来不敢想让孩子跟我姓,我们家老许也不可能愿意。我们周家绝户了。”
“是呀,男人嘛,老婆都可以让给别人,姓不可能让的,有些人把姓看得比命还重要!”
“庄大姐,找了这么好的女婿,你们家有福气哟。”
庄顺兰高兴地笑道:“是是是,确实是天上掉下来的福气。我这个女婿没得说的,三年了,都在我们家过年。对我们比别人家的儿子对父母还上心。”
一旁听着的刘喜妹,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一直以为苏月禾把自己当好姐妹,无话不谈,结果这么重要的事,苏月禾压根没跟她提过半句。
她刘喜妹在苏月禾的眼里,完全就是个外人啊,自己一厢情愿以为能跟她做朋友,原来一直都是热脸贴冷屁股。
她也没说什么,扭头就出去了。
骑着自行车往前走,结果听见后面苏月禾喊她:“喜姐,饺子快好了,你去哪儿?”
刘喜妹一脚撑在地上,停下自行车,回过头,不争气地笑道:“我……我那个回去拿个东西,马上回来。”
回家路上,刘喜妹自己调节好了,既然大家都不知道,那苏月禾不说也可能有她的难处。
算了,她肚量大,她不计较。
到家拿了几根大葱,刘喜妹又回了苏月禾家,高高兴兴跟着大家一起边嚼着大葱,边吃饺子。
转眼到了五月中旬,跑遍各大城市的方运红和莫穷武回来了。
这次他们出去跑市场,收获还是蛮大的。
方运红拜访了不少客户,毕竟还是物资紧缺的年代,只要她能提供不要肥皂票的肥皂,很多省市的百货商店和供销社都可以进大量的货。
目前办公室还没搬,办公人员都在丰禾老厂房上班。
莫穷武一早来到办公室,王惠珍正悠闲地喝茶,她看见莫穷武进来,忙笑着打招呼:“小武,怎么样?好玩吗?我看都晒黑了。”
莫穷武笑道:“南边的太阳太毒辣。给你们带了些好吃的,这是老婆饼。”
王惠珍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吃。
莫穷武问:“曾凡呢?”
“他这几天家里有事,请假了。”
莫穷武试探问道:“最近不忙吗?”
“苏厂长坐月子呢,车间在生产洗衣皂,也不用我们盯着,所以最近很闲。”
“洗衣皂生产顺利吧?”
王惠珍吃着老婆饼,道:“马马虎虎,都是新工人,设备也不怎么会用,慢慢磨合呗,反正也不着急。等洗衣皂磨合好了,后面生产香皂应该会顺利点。”
听见香皂还没生产,莫穷武放下心来,他问:“苏厂长生了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好像下个星期就满月了。”
莫穷武拿着饼干去隔壁办公室请大家吃,行政财务和市场部都比他想象的要清闲,果然老板在和不在是完全两个状态。
到了中午,莫穷武想去车间看看,结果被王惠珍给拦住:“之前车间出了设备事故,现在管的很严,我们去车间都得提前申请。没有申请,去了也百搭,不会让你进去。”
“这么严格?”莫穷武觉得蹊跷,他更想去看看了,“那我写个申请。怎么写啊?”
王惠珍给他递来申请表:“曾凡不在,没人给你签字啊,你看看段主任给不给你盖章吧。”
莫穷武快速写好申请单,去找段玉卿签字盖章,段玉卿让他先找曾凡签字才行。
“曾科长休假了。”
“那你等他休假回来。”
段玉卿越不给他去,莫穷武越是觉得有猫腻。
刚好方运红进来,她吩咐莫穷武:“小武,我跟老板汇报了工作,她下个星期来上班,你这几天把市场调研的结果先写出来,你也别着急休息,写完调研报告再休假。”
“好,那个方主任,我们科长休假了,这段时间我跟你出差,我应该归你管,我想去趟车间看看,段主任说要直属领导签字,要不你给我签字吧。”
方运红笑了,她也没拒绝:“车间有啥好看的,我也没去呢。你这样,你先把报告写出来,写细致一点,我再给你签字,好吧?”
莫穷武没招,只好答应了。
当天他去了一趟红星公社找徐才俊,徐才俊也觉得生产车间这么严格可能有情况,他让莫穷武尽快想办法进去看个究竟。
莫穷武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熬夜加班加点写调研报告,第三天就把报告赶出来了。
方运红仔细看了报告,看得出是费了心思写的,当即表示没问题,不需要修改,可以直接给老板看。
“辛苦这么长时间,你也累了,赶紧写请假单,休息几天再来上班。”
莫穷武写了三天的休假单,同时还把进出生产车间的申请表给了方运红:“方主任,你帮我签下字,今天我还有点时间,我想去趟我们车间,好久没去了,想去看看。”
方运红笑着拿过申请表,给他签上了名字:“小武啊,像你这么认真负责的人,越来越难得了。去吧。让段主任给你盖章发条子。”
“谢谢主任。”
莫穷武拿到盖完章的条子,骑着自行车,终于来到了柒月日化厂。
柒月日化在纺织厂和松香厂中间,偌大的厂区,只有一个大车间,一个大仓库。
后面空地还在建第二个车间和仓库。
门口的保安并不认识莫穷武,看了条子才给他放行。
车间里,正在忙碌地生产洗衣皂,整个大车间,分成三部分,车间前段主要是生产,中段是晾干,后段是切割和包装。
工人主要集中在前段和后段。
除了车间主任曾崇国,大部分都是他不认识的新人。
曾崇国看见他来,忙打招呼:“小武,你终于回来了?”
“曾主任,我回来好几天了,一直忙,没过来。”
“你这工作让人羡慕啊,可以去那么多的大城市开眼界,哪儿像我,天天守在这里,就怕出问题。”
莫穷武给曾崇国拿了一小袋外地带回来的特产,笑问:“生产了快一个月洗衣皂了吧?什么时候开始生产香皂?”
曾崇国指了指墙上的排期表:“你看看,还有一个多星期,6月1号开始边生产边铺货。”
“啥意思啊?”莫穷武走前去看,墙上的排期表上显示,4-5月生产洗衣皂,6-7月生产香皂,8月开始每周轮流生产两种产品。
曾崇国也走前来:“木兰香皂要一边生产一边出货。”
“怎么那么急?不是八月才出货吗?”
“老板的意思,可能是厂里资金紧张吧,花了那么多的原材料,养这么多工人,再不销售,厂里估计要没钱了。所以才要边生产边铺货,尽快回款。”
听说厂里资金紧张,莫穷武有些不忍,但已经到了这一步,没办法,只能继续下去了,他问:“木兰香皂6月1号生产,哪天开始铺货?”
曾崇国:“好像是半个月之后,应该是15号。gg都打了,肯定是要准时铺货的。不然,gg白打了。”
莫穷武诧异:“什么gg?”
“你不知道?就今天的gg啊,省城日报,半版gg。外面办公桌上就有,你去看,可新鲜了。”
莫穷武赶紧跑到外面登记处的办公桌上,找到了今天的省城日报。
半版gg,赫然写着:木兰香皂,持久芬芳。
内容上写了香皂香味独特和去污效果佳之外,还注明,即将上市,各大百货和供销社有售,无需香皂票。
落款是柒月日化。
这不就等于把徐才俊的路堵死了吗?
莫穷武没再多呆,他骑上自行车,即刻去红星公社找徐才俊。
徐才俊看到报纸gg的时候,神色不由得凝重下来。
莫穷武心里很矛盾,他希望徐才俊能成功,但也不想柒月日化因为自己损失太过惨重。
他想劝徐才俊不要跟苏月禾正面碰撞,“师父,现在改名改配方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而且徐才俊也不想改。
到了这一步,他怎么可能退缩!
徐才俊盯着报纸,道:“谁会看落款?‘柒月日化’这几个字那么小,谁看得见?其实想开点,这等于苏月禾提前帮我们打了gg,我们只要比她早铺货,我们就占了先机。我们现在已经囤了足够多的货,我们再加班赶工囤多点货,我也不着急马上去卖,我就卡在她生产香皂一周之后,也就是6月8号或者9号,再把货铺出去。等她发现的时候,各大百货和供销社已经被我们国营肥皂厂的木兰香皂占满了。”
徐才俊咬了咬牙,冷笑着继续畅想:“我们的香皂虽然需要票,但价格肯定比她便宜一大截。我就打她一个措手不及,让她开足马力去生产,她生产的越多,亏的越多。如果她敢推货,我就敢告她抄袭我们的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