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
听孙老板说完,苏月禾神色略微凝重,她问那个跟徐才俊见面的职工是谁?
孙老板也不认识,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是个年轻小伙。
苏月禾想了想,“个子高吗?”
“不高,也不胖,戴着顶绿军帽。具体我也说不上来,但看见了,我肯定认识。”
戴绿军帽,年轻小伙,能跟徐才俊认识的,苏月禾心里已经有怀疑对象,她问:“孙老板现在有时间吗?”
“我有啊。要不要偷偷帮你去丰禾认人?”
不用去丰禾,现在厂里几个重要部门的小伙子都在柒月新建的车间围观设备调试,她怀疑的那个人也在。
苏月禾:“麻烦孙老板跟我进来认一下。”
“OK,没问题。”
孙老板跟着苏月禾进去了,说是参观工厂,实则是认人。
他看了好久,没发现那人,最后还是苏月禾提醒他,“是不是右边最角落那个……风扇下面。”
孙老板看过去,果然找到了:“就是他,拿着笔在写东西,跟人说话那个。”
那是莫穷武。
“行,我们先出去吧。”苏月禾不动声色地往外走。
孙老板跟出来,建议道:“问他,他也未必会说真话,是我,就找个理由直接把他开除了。”
“这是我重金从肥皂厂挖来的技术人员。”现在这个关键节点上,随便找理由开除挖来的工人,军心会不稳。
以后谁还敢来她这儿上班。
苏月禾道:“我再想想。这事还要麻烦孙老板保我保密,不要说出去。”
孙老板热情道:“那肯定,我这人最不爱说别人闲话。你要回家?我送你啊!你大着肚子,走路也费劲。”
“不用。”
“没坐惯车?多坐几次就习惯了。快上车,别客气。”孙老板对于自己有代步车,那是相当的骄傲,因为现在国内还没有谁家有私家车的。
大家一年到头除了坐客车,也没机会坐其他的车。
正说着远处一辆吉普车开来,扬起了路边的灰尘,苏月禾往边前走了几步。
孙老板看着吉普车停在跟前,不由羡慕道:“你们家吉普啊?我在美国也开大吉普,可惜国内啥车都没有。我这辆车,还是借……”
梁正烽已经帮苏月禾打开了车门,苏月禾笑着跟孙老板挥了挥手:“孙老板,我先走了,今天谢谢你,改天请你吃饭。”
听到苏月禾说改天请他吃饭,孙老板来劲了,“OKOK,青城饭店,我请客!”
苏月禾上车后,往前开了一段,梁正烽才问:“那个孙胖子没找你麻烦吧?”
“没有。我发现了,这类国外回来的生意人啊,可能都精通‘厚黑学’,心黑脸皮厚,眼光独到,为了利益也不记仇。是个厉害的人物。”
梁正烽看了眼自家老婆,笑道:“看来,你对他评价很高。”
苏月禾:“谈不上评价高,不过他今天还真帮了我一个忙。”
她把孙老板透露的消息,跟梁正烽简单说了一遍。
梁正烽见过莫穷武:“我有印象,这个莫穷武说话挺直接的,不像是有八百个心眼的人,要不要问清楚,别是误会。或者让春眉嬢嬢帮忙打听一下。”
“谁知道呢。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苏月禾叹息一声:“我明天先问一下春眉嬢嬢。对了,姐姐帮忙请的保姆来了吗?”
苏月禾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了,庄顺兰要照顾幺妹和爷爷,不可能长期来照顾苏月禾跟孩子,而苏月禾又不想找亲戚来帮忙,梁正烽便托万秀敏找了个保姆。
“两点多就到了,之前我姐生孩子就是请这位云嬢嬢帮忙,也算是熟人,可以放心。”
“本地人?”
“她家就住附城,孩子都大了,家里没什么负担,可以住家。先试用几天,你要是不喜欢,再换一个。”
苏月禾笑道:“我哪儿有那么难伺候,只要干净卫生就可以了。”
梁正烽想起他妈妈:“这跟难不难伺候没关系,要合眼缘。我妈就很挑人,只爱以前相处惯了的老人。我家以前那个保姆要是还在,也有七十多了。”
苏月禾知道梁正烽已经很多年没回北京:“等孩子大一点,我们带孩子去给孩子奶奶扫墓。”
“好。顺便带你们去逛逛老北京。”梁正烽跟苏月禾说了他爸来信催他回去办理房产继承的事。
“我问过人了,政策刚出来,很多细则还没有,这事短期内应该办不了,少说也得两三年才能真正落实。反正我们也不着急,就先等着吧。”
苏月禾:“嗯,只要政策允许,迟早能拿回来。这是外公的院子?”
“不是,是外婆的。”
“外婆不是江南人吗?怎么会在北京有院子。”
“外公外婆都是江南人,但房产是外婆家里在北京置办的,是祖业。”
“那这房子已经挺有历史了吧。”
“据说是满人的房产,外婆家里买下来后,改建过,倒没有多古朴,但很方正和宽敞。比我们乡下的院子,还要大一点。”
那面积很大了,苏月禾好奇:“你怎么不叫他们姥姥姥爷呢?”
“家里称呼都保留了南方的习惯,我打小叫他们公公婆婆,公公婆婆就是爷爷奶奶的意思。”梁正烽回想着外公外婆的音容笑貌,好想念他们啊。
苏月禾明白了,她笑了笑道:“找时间,我们回你出生成长的地方看看。”
说着她打了个哈欠,梁正烽给她递来解馋的酸枣糕。
她接过来后,吃了一块。
回到家,保姆云大姐已经在做饭,云大姐干活麻利,爱干净,而且是本地人,做的菜也合苏月禾的胃口。
当天就定下来,让云大姐留下来做保姆。
第二天,苏月禾去国营肥皂厂找了黄春眉,了解到一些情况,回来后,她坐在办公室沉思。
方运红从外面进来,问她:“想什么,这么入神。”
此时办公室只有她们两个,苏月禾把莫穷武的事跟方运红说了。
方运红当即沉下脸来,意识到事态有点严重:“这可不好办了。没有切确证据,都不好开除他。”
“是啊,不好办。”
方运红:“得想个办法,以后核心技术都不能让他碰。”
“我有个想法。”苏月禾跟方运红小声商量了一下对策,方运红觉得可行,当即召集人开会。
这次开会主要是各部门负责人以及办公室的人参会,会议室里,松木桌子拼成了一个大的会议桌。
左边坐着的是研发同事以及生产、车间、仓库的领导,右边是市场行政和财务工作人员。
而苏月禾坐在上首,她扫了一下,已经人齐,便道:“我马上要休产假了,今天开会,主要是规划一下未来几个月的工作安排。”
大家纷纷拿出纸笔做记录。
苏月禾:“丰禾这边一切照旧,林场已经开始进行清山工作,采脂的工作事情,庄顺德和苏柏桥会全面负责,我已经跟他们沟通过,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松香厂车间生产设备下周搬到新厂区车间,这事陈慧明负责,庄铁华李向阳协助。”
相关人员都应了一声,说没问题。
苏月禾看向段玉卿:“柒月日化的招工名额拿到了吗?”
段玉卿:“拿到了。”
“多少?”
“80人,其中农转非的指标只有10个。”
现在苏月禾也没时间纠结这个农转非指标了,她道:“赶紧开始招人,先招40个,要招手脚麻利的。”
段玉卿:“招40人够吗?会不会不够?洗衣皂和香皂同时生产,这点人可能不行。”
“先这样,我们毕竟没有相关经验,原计划是洗衣皂和香皂同时生产的,但是,我马上要休息一两个月,红姐也有其他工作,到时候两个产品同时上肯定会有问题,所以我想调整计划,洗衣皂还是按照原计划6月份上,木兰香皂往后推1个月,7月份再上。”
新招的生产部主任曾崇国马上松了一口气:“这太好了,那我这边的压力也就没那么大了。”
苏月禾看向曾崇国:“曾主任,你这边的工作量很大,从生产到包装每一个环节都不能出纰漏,”
曾崇国也不敢说自己没信心:“我晓得,一定全力以赴。包装已经定下来了,只要工人能到齐,其实还好。”
苏月禾继续:“王惠珍盯大靖松香和松节油的出品,曾凡你盯洗衣皂的……”
说着她看向莫穷武,莫穷武二十七八了,却长着一张娃娃脸,平时看起来心直口快的,没想到隐藏的还挺深。
莫穷武一直在认真听苏月禾的讲话,他听到说香皂要延期生产,心里顿时有种有如神助的清爽。
如果香皂生产能延期,那再好不过了。
他原以为苏月禾会让他负责香皂,结果并不是。
苏月禾道:“莫穷武,我这边给你一个重要任务。”
莫穷武停下手中的笔,“厂长,什么任务?”
“红姐计划4月份会带着我们的样品去武汉、上海、广州等地出差,目的是看看能不能把产品卖到大城市去,你跟着红姐去,你的任务很重要,就是要摸清大城市里,香皂和洗发水卖得最多最好的,是哪一类的产品。并把相关样品买回来,做研究,然后出一份报告。”
莫穷武从没想过要出差,他问:“四月份去吗?”
“计划是四月中旬去。”
“什么时候回来?”
方运红道:“应该五月能回来。”
苏月禾叮嘱:“回来之后,莫穷武你尽快给出相关的调研报告,我们尽量做到知己知彼,以及清楚掌握现在流行的大方向。”
“好,我晓得了。”
莫穷武也想知道未来发展的趋势,苏月禾能让他去,是看得起他,他表示没问题。
会议开了将近一个半小时,才结束。
下午下班之后,平时下班不会马上回家的莫穷武,这次到点就走,他骑上自行车,直接去了红星公社的青城县国营肥皂厂分厂。
肥皂厂分厂破破烂烂的都是旧瓦房,他去车间找到徐才俊。
经过大半年时间的“改造”,徐才俊已经从底层爬到了车间主任的位置。
跟别人相比,徐才俊毕竟有文化又经验丰富,而且上头还有老厂长关照着,再次当上干部,在他看来,那是理所当然的。
其他人都下班了,就徐才俊还在车间忙活。
他看见莫穷武进来,有些意外:“小武,你怎么来了?”
莫穷武扬起手里拿着的一袋牛头肉,“师父,出来吃东西。”
徐才俊算不上莫穷武的师父,只是当年莫穷武是他招进来,也是他安排去学习做技术的,在莫穷武家里困难急需用钱救命的时候,他给莫穷武预支了三个月的工资。
徐才俊对于莫穷武,有知遇之恩。
所以莫穷武跟着当年车间那些人叫徐才俊师父,这么多年,徐才俊说什么,他都愿意听。
当初莫穷武会被丰禾挖走,也是因为徐才俊让他去的。
徐才俊洗了手,出了车间,他就住在车间对面瓦房最角落的房间里。
他煮了两个面饼,两个人凑着牛头肉,吃得嘎嘎香。
徐才俊:“你的意思是,苏月禾把木兰香皂的出货时间推迟了1个月?”
“嗯,你不是让我去争取推迟吗?我还没争取呢,她今天开会提出推迟计划。”
“为啥?”
“她马上要生娃了,她放心不下其他人,要等她生完孩子,做完月子,再推出木兰香皂。她很重视这款香皂。”
徐才俊大口吃着牛肉,“很好,运气开始偏向我这头了。厂里已经通过木兰香皂的生产申请,就由我们分厂来大批量生产,这是我翻身的一把硬仗。”
莫穷武有些忐忑:“师父,你真不改一下配方啊?直接用木兰香皂的配方是不是会有风险?”
“我不止要用木兰香皂的配方,这个名字我也要用。我已经打了报告,不出意外,六月份就能推出市场,比苏月禾要早1个月,到时候,他们的第一批货肯定已经生产完了,但还没推出来,我倒要看看她苏月禾能怎么办!”
徐才俊开始畅想苏月禾焦头烂额且亏大发的未来,“要重新改配方,改名字,包装也废了,全部要重新生产,第一批货还砸手里……你说,她能怎么办?”
想想就解气。这个把他害惨了的混蛋女人!
莫穷武毕竟不是大奸大恶这人,他迟疑了一下,才小声道:“配方一点不改,直接用木兰的名字,会不会不太好?”
“小武,对敌人,一定不要心慈手软。你看我为啥会落到今天这个田地,我就是太心慈手软了,我当初就是心软放过了黄春眉,然后信错了姓苏的,才会被她设了圈套,举报到纪委。我是为咱们厂代持的呀,苏月禾知道的,但她就是要整我,为了黄春眉那个贱女人。把我害的那么惨。”
木兰香皂的配方知道的就那么几个人,徐才俊这边只要推出一样的香皂,莫穷武担心,苏月禾很快就会查到他身上来。
徐才俊安抚他:“你别担心,她不是把你派出去出差了吗?五月份回来你再拿一个月工资,然后直接辞职走人。六月份,我们分厂推出木兰香皂,你偷偷来帮忙,也没人看得见,等过了风头,我再把你档案弄回国营厂来。”
莫穷武边吃边点头:“师父,我就跟着你。对了,我要去广州,听说那个谁也在广州,师父,需要我帮你带口信吗?”
莫穷武说的那个谁就是廖明霞,廖明霞不像徐才俊有靠山,出事之后就被开除了。
她没了工作,在青城县也待不下去,只能去广州投奔亲戚。
她心里对徐才俊没有想办法保她,大难临头独自飞了,是有很大怨念的。
徐才俊摇头,重重叹了一声:“算了吧,就算我重新起来了,跟她在一起也会被人说三道四。”
莫穷武也不好再说什么。
徐才俊问他:“苏月禾那个厂子怎么样了,最近?”
“挺好的,大家都齐心协力往前走,工作氛围也很好……”他很喜欢,但莫穷武不好说出来,谁让他欠了徐才俊的呢。
徐才俊皱着眉头,又唆了一口面,“等到6月,等到6月,她们就热闹了,我真想现在就看到苏月禾知道我们分厂出木兰香皂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临近预产期,苏月禾的脚开始有些浮肿,梁正烽端来热水给她洗脚。
苏月禾嫌水太烫:“烫死我了。”
梁正烽就蹲在地上,哄道:“我试过了,水温刚好,医生建议水温烫一点,有利于消肿。”
他试着往她踩在盆沿上的脚背轻轻泼热水,“来,乖,把脚放进来。”
云大姐把折好的衣服拿进来,看见梁正烽在哄苏月禾洗脚,忍不住调侃:“小苏啊,你真是好福气,怎么就找了个对你那么好的男人!”
苏月禾小声抱怨:“水真的烫。”
梁正烽:“那是因为你脚冷,你用手试一下,真的不烫。”
云大姐把衣服放进了柜子里:“我当年生孩子,是在家里生的,没去医院,我肚子痛的要死,马上要生了,我那男人睡死了,就是叫不醒,还是我婆婆去叫的产婆。啊哟,人跟人啊,不能比。心疼老婆的男人,还是少数。”
苏月禾终于把脚放进了热水里,她问:“云嬢嬢,你把我妈给孩子做的新衣服洗了吗?”
“洗好了,就放在那个小箱子里。你要看吗?”
“拿出来给他看看。”说着苏月禾看向梁正烽:“我妈买了面料找老裁缝做的,前一阵托客车助手给送来,你欣赏欣赏。”
云大姐把衣服找出来铺在床上,一溜眼看过去,花里胡哨的,看着就喜庆和热闹。
梁正烽不禁大笑:“不错,来自奶奶浓浓的爱。”
“我妈呀,心里想要孙子,但置办的衣服都是女孩的……”
四妹刚下班回来,她端着饭碗进屋跟苏月禾说话,看着满床的小衣服,也忍不住笑:“是我妈的品味。”
因为临产日子快到了,苏月禾今天没去厂里,她问四妹:“今天柒月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
四妹如实道:“大家还没进入状态,有点乱。”
乱点好,苏月禾预料到了,这倒没什么。
“今天莫穷武去柒月的车间了吗?”
“来了,守了一天,他带了样品,明天一早要和红姐出发去上海。”
这人离开了就好。
苏月禾叮嘱四妹:“我们这边客人来访也不太方便,以后他们有什么事要跟我汇报的,就让他们跟你说,你回来告诉我。”
“要得。他们知道找我传话。今天曾主任还让我问你,是不是下个星期开始,工人住宿舍,车间开始封闭管理。”
“是,下个星期开始,封闭管理,不让外人进,丰禾松香厂的工人也不允许进柒月。”
“我跟他说。”
“这个事情段玉卿知道,她会配合准备好生活相关物资。”
给苏月禾洗完脚,梁正烽拿毛巾帮她擦干,并扶她躺床上。
双脚底下垫上枕头擡起来,这样有利于缓解浮肿。
梁正烽刚才一直在听她们聊天,他道:“我想办法给家里迁个电话线,免得你们传话,传着传着,不小心传走样了。”
苏月禾一听,惊喜道:“给家里装电话?可以吗?”
梁正烽:“你不试怎么知道不行?应该问题不大,我们出点牵线的费用。”
苏月禾大方道:“出,这钱我们出。”
这一年挣的钱,基本上建厂买设备都花出去了,但她手里还有十五万多,装个电话也不算什么奢侈的事。
梁馨月下班回到家,满是疲惫地坐在房间的藤椅上。
她和小妹挤一个房间,之前单位分宿舍,她本来想搬出去的,但她妈妈怕老爷子老太太多想,不允许她搬出去。
她就只能在这个家里继续凑合住下去。
嘭!
一声“枪”响,吓得梁馨月尖叫出声!
等她平静下来,马上后悔,自己怎么没控制住大叫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惊到爷爷奶奶。
蔡鸣凤听见尖叫声,推门进来,小声问:“怎么了?怎么吓成这样?你二弟在院子里放了一个炮仗。”
梁馨月摇了摇头:“没事,我刚才太困了,坐在这里差点睡着。”
蔡鸣凤似乎知道女儿为什么大叫,她压低了声音:“你以为枪响啊?都怪万清漪,当年把你吓得够呛。你要是困了,就换衣服睡会儿,没那么快吃饭呢。”
梁馨月捏着眉头,敷衍着应了一声。
外头有自行车响,蔡鸣凤出去了。
是梁易初下班回来,在放自行车,蔡鸣凤帮他接过公文包,“今天怎么回来的那么晚?”
“去了一趟南二胡同。”
蔡鸣凤一听南二胡同,马上来了兴趣,跟着梁易初进房之后,她问:“我听人说,现在有政策,南二胡同的院子,可以收回来,是吗?”
梁易初鼻子里“嗯”了一声,解开了衬衣领子的第一颗扣子。
“我们现在住的这个院子,说到底是属于国家的,每个月还要交房租,等老两口走了,肯定要收回去。南二胡同那院子就不一样了,比这里宽敞气派不说,要是继承下来,是可以一代传一代的。”
梁易初拿起口盅,倒了半杯的热水:“那也是正烽的。”
蔡鸣凤把公文包放好,关于继承的事,她都打听清楚了:“万家老两口走了之后,房产本该由万清漪继承,万清漪死了,那你和正烽不是一人一半吗?按照法律,你也有份啊。至少能分一半。”
梁易初思想比较传统,他微微有些不耐烦:“法律是法律,传统是传统,难道做老子的还要去跟儿子抢房产。哪有这样的事?传出去都被人笑话。”
梁易初不耐烦,但蔡鸣凤不跟他硬杠,而是心平气和地说道:“法律上,该是你的,就是你的,怎么变成抢房产了?你不争取,那院子以后也不会姓梁,正烽孩子随母姓,是姓苏的。”
梁易初喝着茶,不说话了。
蔡鸣凤继续:“反正房契地契都在你这儿,你可要守着点。哎,你去南二胡同了解情况,那边怎么说?”
梁易初也不瞒着她:“那院子之前不是给一家老首长住着吗?老首长前年走了,现在他夫人健在,还住着呢,上边的政策是,要等这家人腾退之后才能去办手续。也都是爸认识的人,不能强行让人走,估计也要等几年。”
“等他们退租,我们住进去。”蔡鸣凤小声建议。
“胡闹。”
“我们住进去起码可以保证房子不会再被别人占了。你不为自己着想,总得为两个儿子着想吧?他们可都是姓梁的。正烽分大头,两个小的分小头,这不行吗?我们也没占谁便宜啊。”
梁易初放下茶杯:“爸妈不可能同意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蔡鸣凤:“没让爸妈跟着去,我们自己去,这边房子刚好让给老三。我们去那边,也算是替正烽占着房产,我们不去占着,迟早被人占了去。”
反正房产没那么快能拿回来,争吵也没意义,梁易初没再说话,他拉开电灯,拿起报纸看起来。
睡到半夜,苏月禾突然醒了,两腿之间有些湿意,她不敢动,忙叫了一声:“烽哥。”
梁正烽睡得朦朦胧胧的,听见苏月禾叫他,马上坐了起来,紧张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肚子疼?”
“羊水好像破了。”
“你不要动。”
梁正烽赶紧起来开灯,他穿好衣服,就去叫云大姐,准备收拾东西去医院。
吉普停在了桃林里,他要去开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