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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妖鬼夫君为我战死前 正文 第100章

    第100章

    慕容炽神色微变。

    直觉告诉他,让傀将吞掉了这位妖鬼之主不是一件好事。

    但究竟何处不对劲,他一时又没有头绪。

    按照钟离家的说法,这傀将拥有比妖鬼墨麟更加强大的黑色异火,在这世间几无对手,除了难以操控之外,没有任何缺点。

    那这妖鬼为何敢自投罗网?

    慕容炽脑海中划过许多搜罗来的情报。

    妖鬼墨麟,出生照夜元年,长于无色城,狝狩场几无败绩,觉醒无量鬼火后得天授鬼律,与阴山泽合力烧毁无色城,建妖鬼城池于九幽。

    他从一个默默无名的奴隶一步步走到权力巅峰,有大好前程,就算阴山氏溃败,他也可退守九幽保全自身,为什么要这般拼命?

    还是,他本就是个易怒不善谋划的莽夫?

    慕容炽的神色有短暂的空白。

    和年岁渐长愈发多疑而躲起来的九方潜不同。

    他生在帝台,长在帝台,出于安全考量从未离开过神臯宫,即便靠着阴山氏供给帝室的资财渗透了掌管天音云海的天音寮,得到许多常人得不到的情报,但情报只是白纸黑字的死物,如何比得上瞬息万变的活人?

    超出情报范围内的现实令他心底蒙上一层阴翳,慕容炽沉着脸抛出手中傀杖,双手结印。

    “天甲三十一,杀。”

    迟则生变。

    巨大傀将静默良久,久得慕容炽几乎以为这傀将又要开始不听使唤。

    但还好,就在众妖鬼准备合力困杀他时,那令人胆寒的黑色异火再度盘旋,他缓缓擡脚,面庞上那道幽暗如渊的裂隙正对着琉玉。

    “尊后!!!”

    山魈等妖鬼第一时间与上前相护,却见琉玉大喝一声:

    “让开——!”

    这黑色异火非凡俗之物,无论是人还是妖鬼一旦沾染上,就是被抽干生机化作枯骨的下场。

    但琉玉却在众人惊骇视线中正面迎上了那傀将的一击!

    轰——!

    不应该出现在此地的幽绿火光映亮了众人不敢置信的眼。

    火覆剑,玉生甲。

    琉玉的周身和手中玉剑竟然笼罩了一层无量鬼火!

    炁流沸然,剑挑碎石尘沙,灵动如曲壑游龙的剑光在赤红血月中清亮如雪,荡开几乎能比肩九境的剑气。

    若非当初在相里氏,墨麟将能够下达九幽命令的青火令融入她炁海,又在朝夕相处间炁流交汇,壮大了这一缕无量鬼火,琉玉今日也不能想到用这缕无量鬼火包裹自身迎击的办法。

    然而即便如此,在那傀将一掌击来之时,琉玉还是在骇然黑火的包围下生出一种濒死感。

    她自己也不确定这捧微弱的无量鬼火是否能够保护她。

    但还好,她赌对了。

    底下的阴山氏众人与九幽妖鬼在这短短一刹心绪大起大落,差点以为他们在失去尊主之后,又要失去一位尊后。

    “杀了它!”

    “尊后杀了它为尊主报仇!”

    不明真相的妖鬼们叫嚣着,嘶吼着,甚至还有不少妖鬼向“阴山泽”冲杀而去,试图阻拦他。

    慕容炽操纵着阴山泽的身躯随手应付,并不太上心迎战,反而像是在玩弄一个格外有趣的稀罕玩具,偶尔不小心被人伤到也不在意,只要不是致死伤就无妨。

    要是老师看见这一幕,会是怎样的表情?

    慕容炽从未见过南宫镜失态的模样。

    那个寒门出身一步步爬到丞相之位的女子没有艳丽的容色,从不穿轻纱蹁跹的裙袍,却比王畿内的任何一个朝臣都更衬得上那身笔挺垂顺的官服。

    在年幼的少帝眼中,南宫镜是一座散发着柔和女子香的巍巍高山。

    像母亲一样可靠,又像大山一样压得他毫无翻山余地。

    宫婢太监的讥讽从陈旧宫殿内关不严的窗棂涌入,少帝歇斯底里地要叫人将他们拖出去五马分尸,却被南宫镜的一句话挡了回来。

    “朝廷内外,不可失法度,非议君上自有宫规处置,陛下擅自加重刑罚,会使天下百姓失去对法度的信任,陛下慎思。”

    她永远冷静,理智,克制。

    她永远都不知道,一个手无实权的傀儡帝主坐在那个位置上,就连天上落雷,他都会以为是叛军攻入城中,看到那些朝臣对南宫镜俯首帖耳,他也会想,只要她一个念头,自己就会被剥去一身华服,沦为真正的阶下囚。

    南宫镜为何不在此处!

    他要看着她的眼中生出恐惧,要她也知晓生死不由人是什么滋味!

    七窍涌出更多鲜血,“阴山泽”此刻满脸却是快意笑容,好似地狱里爬出来的艳鬼。

    朝鸢飞身上前,劈开一剑,将阴山泽与众人隔绝开来。

    朝暝高声道:

    “主君受人所控,非他自愿!诸位冷静!”

    “——老子管不了那么多。”揽诸抹了一把脸上溅上的鲜血,眼神狠厉,“尊主生死未卜,我们不能再看着尊后赴死!”

    山魈也握紧掌中弯刀:

    “夺下牵机傀杖,停下这只无人可敌的傀将,是所有人唯一的生路。”

    檀宁在风浪中看向七窍涌血的阴山泽,又看向那头与傀将鏖战,身上青火愈发黯淡的少女。

    她手指发颤地取来玉简,想向远在城楼处的南宫镜求助,一翻开却正看见灵光流转,是南宫镜传来的一道讯息:

    【若有险情,弃家主,保琉玉,大战在前,不可优柔寡断,此乃军令。】

    檀宁看着这行字泪流满面。

    她不要。

    无论是阴山泽还是琉玉,她一个都不想选,她哪个都不想失去。

    为什么要死人,为什么不能让大家都活下来?

    她站在这茫茫天地,从未发现周遭一切都如此荒诞。

    不被大晁人族认可人族身份的妖鬼一心想与人族平起平坐,寻常庶人在乱世挣扎想要向上攀登跻身世族,世族汲汲营营图谋百年只为成为帝主,而真正的帝主看起来就像一个被世族逼疯了的神经病。

    欲望裹挟着所有人,在这乱世的车轮中倾轧。

    何日才能休止?

    檀宁望着琉玉的方向,在此刻,似乎才真正与阴山氏的人心意相通。

    从少帝,到无色城,到即墨氏,再到今日——

    他们所作所为,就是为了终止这一切。

    檀宁泪眼滂沱,望着朝暝朝鸢的方向动了动唇,她已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但她紧握着手中玉简,却不得不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母亲说,弃家主,保琉玉,此乃军令,不得,违背……”

    “休想!!!”

    上空传来琉玉的一声暴喝。

    “谁都不能弃我爹爹!朝鸢朝暝!你二人敢有任何轻举妄动,我绝不轻饶!!”

    话音刚落,黑色异火盘旋如龙,轰然便将琉玉击倒在地!

    甩掉了这个顽强的敌人,慕容炽立刻就要调转目标对付这边,阴山泽就算失去了人质的价值,也是九境高手之躯,他要在王畿被围攻之前赶回,保护自己的肉身转移到更安全的地点。

    “他想跑!”鬼女高声提醒众人。

    朝鸢立刻就要率人去追,然而黑火的磅礴炁压倏然冲来,令所有人不得不退避数丈。

    就在这数丈的间隙,慕容炽操控着阴山泽的身躯迅速攀上傀将的肩头,命它快步朝王畿方向而去。

    “……不能让他赶回去。”

    浑身骨骼剧痛的琉玉从废墟中爬起,跌跌撞撞往前。“一旦他的肉身有傀将保护,再加上我爹爹的九境之力护卫在侧,要除掉他会更难。”

    “山魈,朝鸢,你二人分别率九幽妖鬼与阴山氏修者,攻下王畿……杀入神臯宫。”

    二人齐声:“是!”

    乌云翻滚,天上红月如血,妖鬼穿行于滚滚红云,赴一场血战。

    中州王畿逐渐展现于众人视野中。

    大批流民军将此地重重包围,率领玄武蝉的将领目送着“阴山泽”的身影回到神臯宫后,摘下了覆面的黑布,露出真容。

    果然是慕容家的宗室之人。

    “大晁国祚千年,阴山氏身为人臣,以下犯上,得国不正,即便来日登上帝台,也是人人得而诛之!”

    “放你大爷的屁!”

    未等阴山氏的人开口,早就不耐烦的揽诸脱口而出:

    “你看好了!今日杀入你们神臯宫的是九幽妖鬼!率领我们的是九幽尊后,哪儿有你们大晁臣子!今日我们颠覆你慕容氏的天下,那是民心所向!顺应天道!”

    鬼女诧异地眨眨眼:“揽诸还会说这么有文化的词?”

    山魈毫不留情地戳穿:“跟九方氏的人学的,之前九方氏在民间煽动人心,气得他学了不少词呢。”

    不管是从何学来,对方的确被揽诸粗俗中带着几分道理的话气得面红耳赤,不再多说废话。

    玄武蝉将领举起手中重剑:

    “诛叛贼——”

    山魈缓缓抽出腰间弯刀:

    “杀帝主——”

    两方部曲齐声高颂,一方是衰败王朝最后的余晖,另一方是冲破妖鬼长城而来的复仇者。

    腐朽的大船已经缓缓沉没。

    那些大浪淘沙中挣扎而生的人们,建起一艘崭新的航船-

    抛下身后激战的战场,琉玉一步步走向那个藏在最深处的敌人。

    埋伏宫城内的修者数量不少,但实力却不算强,即便琉玉一路行来,伤口的血淌满长阶,也能顺利杀出一条通向宫室的大道。

    “阴、山、琉、玉,你竟然真的能杀到这里。”

    率领宫卫拦住去路的钟离灵沼看着眼前仿佛血人的少女,眼瞳翻涌着连她自己都不清楚的复杂情绪。

    从前她将阴山琉玉视为死对头,一心要压过她一头,无非是觉得两人出身相似,天赋相似,不甘心就这么被她比过一头,屈居他人之下。

    直到今天白日,她收到了阴山琉玉就是即墨瑰的消息。

    这一路千头万绪,一环扣一环的筹谋摆在了她的面前,她既为阴山琉玉将所有人耍得团团转而愤怒,又不得不叹服她的能力与手段。

    最终,愤怒与叹服都化作无限寂寥。

    钟离氏败了,慕容氏也将要坠落。

    成王败寇,钟离灵沼没有什么好怨恨的,只是有一点——

    “你想救阴山泽吗?”

    乌发散乱的少女缓缓掀起眼帘,乌润如珠的眼瞳倒映着她的模样。

    “别用那种不信任的眼神看着我,你走之后,我就是灵雍第一,对付这阖宫上下的老头子绰绰有余,慕容炽用来操控你父亲的东西是红线香,我可以帮你,让你父亲脱离慕容炽的掌控,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你祖母已经于邙山自裁而亡,除了这个,其他都可以谈。”

    钟离灵沼的神色有一瞬的空白。

    “……你说什么?”

    琉玉缓慢地走上台阶,失血太多令她气力流逝,需要依靠呼吸来调整炁海的节律,令体内经脉重新充盈。

    “她临死前最后的希望,是用自己的性命,换她孙女的平安。”

    这是琉玉第一次看钟离灵沼落泪。

    像是一记闷棍,将钟离氏四小姐最后的脊骨折断,那张一贯冷傲孤绝的面庞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痛苦与懊悔从其中攀爬而出,喉咙深处涌出了悲恸的哀鸣。

    一月之内,骨肉离散,亲人长绝。

    钟离灵沼本以为擡起头,会看到琉玉以胜利者的姿态俯瞰自己,却没想到对上一双同样悲戚的眼。

    就好像这样的痛苦,没有谁能比她更感同身受。

    琉玉从她的身旁经过。

    “……你不胁迫我帮你吗?”

    “你没有帮我的理由。”

    钟离灵沼定定看着她的背影,失笑:

    “你错了。”

    “我娘倾慕你父亲多年,阴山泽若死了,她会难过。”

    她做梦都想向阴山氏复仇。

    可她想要的复仇,是能逆转钟离氏的颓势,起死回生的复仇,而非这样只图一时意气,为了伤害敌人来让自家人痛苦的手段。

    人死不能复生,所以,不能再让活着的人受罪。

    她忽而又想到一件事,颓丧的眼眸朝琉玉偏去一眼。

    “你知道吗?当年阴山氏的族老原本为阴山泽相看的妻子是我娘,若非你娘横插一脚,或许现在被称作阴山氏大小姐的人会是我。”

    此时此刻,这样的话题多少有些不合时宜的荒谬,琉玉看了她一会儿,强调:

    “如果是那样,这世上就没有你了。”

    “也没有你。”

    擦干眼泪的钟离灵沼冷笑。

    如钟离灵沼所言,大概因为要应付阴山氏和妖鬼,神臯宫内部反而很轻易地落入钟离灵沼的掌控之中。

    两人跨进大殿,拂袖燃起殿内千枝烛火。

    大晁帝主的宝座之上,端坐着一个清瘦稚气的少年,他阖目盘膝而坐,紧攥的红线自他掌中生发,从众人头顶一根根延展。

    红线的尽头,是炁流凝成的一个个骨节与眼球。

    “红线虫无色无味,捣碎混在帝主御赐的香料中,配置成阴山氏家主专用的群仙髓,天长地久,红线虫的粉末融于炁海,只需服下雌虫的慕容炽调动炁海操纵,那些融入炁海的虫粉就会随着经脉游走全身,凝炁成线,牵连每一块骨骼。”

    钟离灵沼看着头顶密密麻麻的红线,以及那王座上阖目无知觉的少年。

    “十年傀儡帝主的日子,恐怕是把他逼成了个疯子,连这种阴损招数都想得出来……”

    “躲开!”

    琉玉猛然将钟离灵沼一推。

    下一刻,“阴山泽”的身影如鬼魅而至,瞬杀了钟离灵沼身后的宫卫后,将两人同时冲出了宫室!

    而宫室之外,巨大的傀将沐浴在红月下。

    在钟离氏时,钟离老太太不让任何人看到她制造此傀将的过程,这是钟离灵沼第一次亲眼见到这只名为天甲三十一的傀将,

    ……多么可怕的压迫感。

    简直像是不该存在于人世的怪物。

    钟离灵沼握着剑鞭的手指因畏惧而发白,但她身旁的少女却缓缓朝它走去。

    “墨麟。”

    琉玉唤出他名字的一瞬,声音便有了几分哽咽。

    “你还能听见我的声音吗?你还……有意识吗?”

    钟离灵沼错愕地看向琉玉。

    她在唤谁?

    墨麟?这个傀将?

    玉剑覆火,但那缕青火已经黯淡得几乎只剩一层朦胧青光,无法再庇护琉玉。

    墨麟被傀将吞没。

    仅剩的一缕青火也即将湮灭。

    这世间再没有任何能够阻拦这黑色异火的存在,所有的反抗都变得无力。

    钟离灵沼收敛气息,脚步缓慢后退。

    “拦住她!”

    慕容炽一眼便看到了钟离灵沼的动作,立刻结印下令。

    然而——

    天甲三十一僵如木雕,没有丝毫动作。慕容炽大为震撼,却来不及思考缘由,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前去阻拦钟离灵沼。

    绝不能让她毁掉红线,更不能让她伤到自己的肉身!

    “你听得见?”

    原本死寂的心像是再度跳动起来,琉玉不敢相信,又再度上前几步,靠近那只散发着骇人气势的傀将。

    然而她刚刚擡脚,那傀将反而极其缓慢地后撤了半步。

    慕容炽没有下令!这是他自身的反应!

    缠绕傀将的黑色异火盘旋如游龙,火焰离琉玉的距离不到半臂。

    可琉玉不但不退,却迎上了这簇能轻而易举杀死她的火苗。

    “墨麟!”

    巨大的身躯内部发出咯咯作响的刺耳声,是昆吾铁与骨骼相撞的声响。

    琉玉仰起湿漉漉的面庞,泪水一滴滴砸在青石地上。

    “是不是很疼?我知道一定很痛,怎么会不痛,可你要忍下来,忍到你能摆脱束缚,忍到能掌控这股异火,让我能抱住你。”

    琉玉擡脚向他靠近。

    冰冷而强势的黑色异火在即将要舔舐她指尖时,竟以肉眼可见的收势缓缓后撤。

    那怪异刺耳的声响越来越大,傀将空荡的身躯内部回响起古怪含糊的喉音。

    像困兽挣扎,愤然冲撞。

    又像是在警告,警告她不要再这样毫无戒备地靠近。

    但琉玉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若墨麟不能成功制服傀将,又谈何救下阴山泽,更别提外面那些妖鬼与阴山氏的修者,他们抗不过这黑色异火的一击。

    命运要她阖族倾覆,她和墨麟为此赌上了两世百年的时光来挣扎反抗,倾尽了彼此的全力。

    今夜,无非同生或同死。

    琉玉再度朝他走去。

    冰冷的黑色异火陡然暴涨,铺天盖地包裹她周身,近得几乎能让琉玉清晰嗅到死亡的气息,她却在这一刻骤然生出一股不甘和怨怼。

    前世墨麟几乎付出了一切才换得这一世的重来,这一路九死一生走到今日,她岂能甘心!她绝不甘心!

    “墨麟!回答我!你听见了吗!回答我!我是谁!”

    黑色异火掀起的风暴直入云霄,盘旋着吹开头顶黑沉沉的阴云,就连晦暗红月也被这一阵强大的风暴吹得清明几分。

    “……琉……玉。”

    黑色异火散开。

    厚重铁甲下传来生涩不连贯的字句,并不像墨麟平日的语气,更像是从某个更深更远的地方传来,低哑得像一声叹息。

    两股意念游丝交织在一起,太过漫长的时光足以让一个人理智全失。

    但在混乱如一场飓风的记忆中,他仍然翻找出了在很久很久,久得让他找不准锚点,分不清到底何时涌现,又为什么一定要说出口的话语。

    “琉玉,九幽的金缕玉没有开,你也没有留下来。”

    “我找不到你……怎么都,找不到你。”

    前因后果已不记得,唯余当初的情绪在心口灼烫出一个疤痕,每每触及,仍会隐隐作痛。

    琉玉看着它一点一点地俯跪下来。

    她竭力想拥住他,但他太庞大,琉玉只能勉强抱住他一个指节,心像是被无尽酸楚填满。

    “我在这里。”

    “不必找我,我就在这里,永远都会在这里。”

    是虚幻的梦境,还是濒死前的幻觉,墨麟分辨不清。

    他只觉得自己好像走了很长很长的路,他知道路的尽头没有人在等他,可他仍然要走下去。

    因为。

    因为啊——

    今生的记忆在这一刻如暖流倒灌,冲刷过前世所有的遗憾和错过。

    她的笑容。

    她的亲吻。

    她坦荡的爱意与真挚的回应,越过了无数黑暗粘稠的长夜。

    或许就是为了这一刻,他才活到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