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幻之夜
荒无人烟的山上,一人抱着一个襁褓见四处无人,快速把襁褓扔在一颗大树下,而后转身匆匆离开。
眼看着就要顺利下山,一名青衣男子突然出现在前边,手里抱着个眼熟的襁褓:“你丢孩子了吗?”
那人心里一惊却还是回答:“不是,没有!”说着就要越过青衣男子往山下跑。
才跑两步就见青衣男子又出现在眼前,还特别坚持的把襁褓递过来:“就是你丢孩子,我亲眼看到的。”
“你、你这……”那人看看神出鬼没的青衣男子,又看看身后荒无人烟的大山,最终忍不住大喊:“妖怪啊!”一边喊一边一溜烟跑下山去。
“咦?我幻化的人形不完美吗?”青衣男子嘀咕:“怎么连乡野凡夫也能认出来?”
他悄悄跟在那人身后,找到对方家里后,把孩子放到人家家里。
可悄悄在门外等了一会儿,就见之前的人把门打开,又把襁褓抱出来,这回对方没跑去山里,寻条河直接扔了下去。
青衣男子赶忙过去把孩子捞上来。
“原来他是不想要这孩子啊。”
老听别的妖精说常在山里捡到孩子,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呢。
人类真奇怪,生出来的孩子又不用化形,也会扔了不要。
既然有缘,“就我养着你吧。”
可他不会养小孩,孩子被养的乱七八糟,跟山中走兽没什么差别,他就设法带着孩子去人类世界生活。
人类世界生活好艰难哦,什么都要钱,还经常有奇奇怪怪的人在他门前晃荡,说一些奇怪的话
连半夜都有人走错,因为害怕被修士抓住把柄,影响孩子生活,这种误闯他人领地的家伙,他也只能随便扔出去。
后来孩子逐渐长大、懂得一些道理,也询问过父母,他又把孩子带去扔孩子那家看看。
看过后,孩子就再也不想着找父母了,还特意避开那家人。
但他是精族,不可能一直陪着孩子,在孩子逐渐长大后几次想偷偷离开,孩子这时候却异常敏锐,总是能及时发现他的意图悄悄跟上来。
久而久之,他也有点舍不得孩子了,可人类寿命短暂,这孩子总有一天会离他而去的。
机缘之下,他听说玄天宗收徒的事,就不远千里带着孩子去了玄天宗。
毕竟是玄门正宗,他把人送到宗门就悄悄跑路,但那孩子实在倔,在后边追了一路,脚都磨破,血从鞋子里渗出来还不肯放弃。
他现在还记得小孩当时倔强的眼神。
“我没有其他亲人,只有你!”
他没办法,只好遮遮掩掩陪着孩子待在宗门,不然小孩又会哭。
但大宗门不是那么好待的,小孩又被他教导的很不擅长跟人相处,总是吃亏又生性倔强不肯退让。
他就想着出去给孩子找几条灵脉,这样小孩就不要辛苦跟人争执了。
只是那次出门遇到了厉害的修士,还被对方发现本体身份。
那些修士义正言辞说他是妖,该死!
但他知道,那些修士只是看出他的本体,想要把他炼制成法器、丹药而已。
那一次他被打回原形,伤了根基。
还是小孩发现不对过来找到他,最后拼死救下他,他们一块在外面养了许久才顺利回宗门。
后来小孩到处找秘境,也是为了找能修复他本源的天才地宝。
不过小孩很幸运,修复本源的宝物没找到,却找到了更适合自己的传承
翠鹫峰,石壁洞府中一株蜿蜒灵木化成人形,云逸嘀咕:“怎么会突然梦到那么久以前的事?”
不过真没想到,时间一下子过了那么久。
云逸再看看盘膝坐那儿悟道的青真都觉得不可思议,当初那样的小孩居然被他养得这么大了。
还成长得如此出色。
青真忽然睁开眼,拧眉:“外边什么情况?”
云逸神识朝山洞外一扫,好笑道:“小师姐在教训小师弟呢。”
青真听后直接升起洞府的防御结界,把嘈杂之声全部阻隔在外。
云逸道:“芙儿傍晚为了你跟周嗣好生吵了一架呢。”
“有什么可吵的?”青真闭目道:“救下他,我就算还了周家的生恩,从此恩怨两清、再无纠葛。”
周嗣想修行以后报仇,他就把人带回玄天宗,至于日后周嗣能否有所成就,能否顺利报仇,都不关他的事。
既然青真都不在意,云逸就更不在意了。
他又不喜欢人类,除了青真这个亲手养大的孩子,对其他人都不在乎。
也就是那时候,他化形不久对人类还有好奇心,对幼儿还有悲悯,才会把捡到的青真养大。
换做是现在对人类认知更深,经历也更多的他,再遇到弃儿才不会管呢。
也就是祝芙身上的气息让他喜欢,他又冥冥之中感觉到自己恢复的机缘在祝芙身上,他才会多关注几分。
也就让祝芙误会,觉得云逸是个温柔、心善、大方、好说话的师母。
嘻嘻,有些人类小孩还是很有意思的。
云逸又重新化回原形,不再管其他。而此时翠鹫峰上,周嗣独自一人在夜色中哆哆嗦嗦的穿行,他心里有些后悔,不该跟祝芙直接起争执。
应该先蛰伏,把本事学好再说。
事情回到傍晚时分,他恢复意识没看到青真,又要闹起来。
祝芙直接说:“师父既然把你教给我,就不会出来的,你死了那条心吧!再说了师父修行为重,你不要麻烦他。”
当时周嗣不忿:“他凭什么不管?”
祝芙道:“你家被灭门是很值得同情,但是你也不能迁怒师父啊,是师父把你带回宗门的呢。”
周嗣自有一套理论:“家里以前从没跟谁结过仇,何况那些人同样会古怪的术法,是修仙者,不是他招来的仇人,还能是谁?”
祝芙道:“修士有正有邪,或许是你们家有什么宝物招来觊觎,或许人家就是看你们不顺眼而已,谁知道内情如何,你去恨凶手,怎么能怪师父呢?再者师父近些年一直在宗门闭关,根本没出门,如何能招惹仇敌?”
周嗣愤怒道:“可他明明是修仙者,为什么不早早回去保护家族?为什么在我家破人亡后才出现?就是怪他!”
祝芙诧异的看向周嗣,想起云逸说起周嗣得知师父身份后态度转变的事,愕然:“所以,你认为如果救你的这个人跟你家本来就有关系,你就不用感激,反而变成了他应该做的,他救的迟了还是他欠你的?!这就是你憎恨师父的原因?”
周嗣理直气壮:“不应该吗?!他明明有能力保护所有人!”
家族分明有这样厉害的修仙者,他的父母亲人却在一夜之间毫无反抗的被杀死,这不可笑吗?!
“可师父又不欠你们家。”师母都说了,师父是被周家抛弃的弃婴。
这种情况,师父还肯把周嗣接到山上,还愿意让他进宗门,已经仁至义尽了,换做是她,她绝对不会管周嗣。
何况因为周嗣大师兄还折进去,知道一峰首徒的身份有多重要吗?!
那是翠鹫峰下一任继承者,是继承师父衣钵理念的传承人。
石川之于翠鹫峰,就好比碧萝峰的雁丝师姐、主峰的桑麟大师兄。
可今天一天,似乎丝毫没感觉到周嗣对石川的愧疚和感激。
哪怕他不理解大师兄的意义,一个人因为救了他命悬一线,也要有所触动吧。
他甚至有刻意远离师兄的原形石头。
祝芙说:“你们家到底是怎么教导你的?怎么脑子里全是强盗逻辑。”
对她、对师父师母没有礼貌就算了,对师兄毫无感激,还干脆恨上师父。
一个抛弃师父、又把周嗣教成这样的家族,绝对有问题。
“你懂什么?!如果你家人出事,我看你还能不能说出这么事不关己的话。”
“我家人不会出事!”连假设都不可以!
祝芙不满:“有人害你全家,你就去恨那个凶手!是没胆子恨凶手,所以怪上我师父吗?因为你知道我师父心软,不会把你怎么样?!你就是欺善怕恶,虚伪!”
“你才虚伪!凶手我会找,不用你管!”周嗣气的背过去不想搭理祝芙了。
隔了一会儿,又因为不服气说:“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我是周家人,他没后人,这山上就该是我的,你别想留在这里一辈子!”
这人真是不可理喻!
祝芙气结:“你再敢乱说话,我就不教你了。”
“不用你教,你本来也没有认真教我本事,我不稀罕!”周嗣怒道:“你把他喊下来,我就不信他敢不管我!”
祝芙耐心耗尽,直接骂道:“我不会喊,你在这里要么就听我的话,要么你就给我滚下山!”
那那当然不行!
虽然恨青真,但周嗣不是完全无脑,他还要在这里学修仙者的本事,到时候报仇雪恨呢。
他就倔强的在那里,既不听祝芙的话,又不肯下山。
祝芙干脆懒得管他,自己回道宫修行去了。
周嗣以为自己能熬过这一遭,只要倔强到底,总能逼得青真出面为他做主,万万没想到,一直等到夜晚,真就没人管他。
青真和那个女人不出来,那小丫头说不管也真的不再搭理他。
而到了夜晚,这翠鹫峰也变得古古怪怪。
他本来待在道宫外的石阶上。
翠鹫峰的月亮似乎格外圆,这让他想起半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夜晚,他醒来后发现家人全都没了,悄无声息的就没了。
本来他也该丧命当晚,但有人救了他。
可后来他知道救他的人跟他祖上有关系,既如此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早点出现,这样的话他家人就不会死了!
如果爹娘没死,他现在又怎么会如此凄惨
回忆入神时,有什么东西在背后刮过,他随后拨了拨,是树枝,就没管。
隔了一会儿才反映过来,他选择休息的地方,旁边根本没有高大树木,周嗣猛然扭头,就见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一颗大树。
对方仿佛能‘看’到他动作,在他回头后,还伸出一条枝丫摇摇摆摆,似乎在打招呼。
可此时夜色已深,除了暗淡的月光,翠鹫峰再没有别的光源,周嗣只能看到大树的轮廓,那树影在夜色中虚虚实实,在这样静谧的环境下,仿佛扭曲起来。
“小丫头!是不是你!”周嗣大喊。
他不止一次看到祝芙使用法术控制植物,想当然的认为是她。
“你别想吓唬我,我知道是你,你别想用这种诡异手段吓唬我,我才不怕!”
周围依然寂静无声,没人回应。
片刻后那颗大树再次动弹,它张开了所有树枝朝周嗣卷来。
此时的大树在周嗣眼中跟魔树没什么区别,那张开的枝丫仿佛杀人的前奏举动,他大叫一声就毫不犹豫的转身跑开。
一边跑嘴里还一边喊:“妖树杀人啦!”
身后棕木不解的摇摆树枝,不理解这个人类在做什么。
周嗣跌跌撞撞的跑向灵田,不知道触碰到哪里,旁边设置好的爬架上细长的藤条挪动,一个葫芦状的植物动了动。
周嗣反射性跳开,又不知道触碰了什么,有什么东西发出窸窸窣窣声音。
接着他感觉裤腿被扯,什么东西在爬,他立刻反手抓住。
这个触感,这个形状,不对劲。
周嗣大着胆子把手里抓住的东西凑到月光下仔细看,竟然看到一个巴掌大小与人无异的东西。
随着他动作,那东西还动了动胳膊腿。
“……怪物!”他一下子扔了手里的东西,又跑了。
这山上有古怪!
他想往山下跑,但走到边沿又不甘心,肯定是那小丫头故意使坏,想把他赶走,他才不会屈服!
他要等。
既然那小丫头说那个人在闭关修行什么的,就等着他出来,就不信到时候那个人不会为他做主。
周嗣完全不懂修真界的社会结构形态,对师徒关系没有透彻认知。
就像他家中请来的武师,他会客气的叫声师父,但那些人其实就是家中护卫。
同理,在周嗣理解,那个跟他有血缘关系的人才是这里的主人,那么祝芙就跟其他匠人家里的学徒没什么差别。
学徒都是任打任骂的,毫无地位的。
那小丫头就是仗着那个人现在没空,才敢目中无人欺负他。
给我等着!!周嗣心里已经想好了一系列日后报复的手段!
这么想过后,他更加不甘心就此离开。
但周嗣也不敢待在这灵田里,又害怕那颗大树连道宫都不靠近,不知不觉的他就走到了林子边缘。
这里虽然有树,但这里的树没有乱动,周嗣等了半响没见着其他动静,实在僵持不下去了,就在灵田边、林子最外边的一颗树脚下歇息。
就在他胡思乱想、迷迷糊糊快要入睡之际,有什么声音传来。
‘嗡嗡嗡~’蚊虫吗?
周嗣摆摆手挥赶蚊虫,毫无作用,那声音还是在耳畔叫个不停。
这山上连蚊子也欺负人吗?
他愤怒的睁开眼,就见面前一团黑影在眼前,透过微弱的月光,周嗣看出来在面前飞来飞去的东西是什么。
“蜜蜂?!”世界上哪里有拳头大小的蜜蜂?!
这肯定是:“蜜蜂成精了!”周嗣被吓的再次蹦起来。
那蜜蜂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追着他不放,周嗣被追的慌不择路,跑着跑着反而朝林子里去。
突然不小心踩到地面一个凸起,整个人朝前面扑去。
“喂,你这个人好没礼貌,怎么踩参呢?!”
周嗣扭头,看到地面居然爬出来一个圆滚滚的脑袋,他甚至都没看清楚那脑袋长什么样,就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咦?!”白小卜跑出来:“你怎么了?我没动手啊?”
道宫里,祝芙按照师父的吩咐,特意在院中石头师兄旁边修行。
至于周嗣,反正翠鹫峰上又没危险的大型灵兽,且山上温度适宜,根本不用担心。
安安稳稳修行一个晚上,天色微亮后,祝芙趁着紫气东来又运功一个周天才起身过去看看那石头。
依然是平平无奇的石头,没有半点好转的迹象。
祝芙想了想,从空间里取出一瓢灵泉水往石头上浇灌。
石头虽然没有意识,本能还在,很懂灵泉水的珍贵,水倒上去全被吸收,一滴也没漏。
可见师兄还有救,祝芙嘀咕:“师兄,我这可是私人奉献,你以后要回报我啊。”
忙活完她才回自己房间,收拾收拾换了一身道袍后,又去正殿换上新的供奉,顺便请道祖给卦具开光。
祝芙发现经过一晚,师兄那熄灭的魂灯又有微弱的火芯亮起,极为微弱,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那种。
再看上方,师父的魂灯旁,师母是没有魂灯的。
不知道是因为宗门规矩,还是精族特殊情况?
她真没想到,师父会是师母捡到的弃婴。
以前祝芙是很不理解宗门有些人把法器(尤其是剑修对本命宝剑)看的比家人还重要,像她不论什么时候都一定把父母看的最重要。
但听到师父的一些经历后,她有点明白了。
修真界有灵气存在,导致世间万物都有机会产生灵智、进化出自我意识,这也导致修真界的关系结构跟普通世界不一样。
她不能狭隘的认为,必须有血缘关系的才叫亲人。
同理,也不能认为相伴一生的只能是相爱的两个人。
很多孑然一身的修士,比起家人朋友,就是会更加信任灵兽、器灵等契约伙伴,因那是唯一一直陪伴在身畔生死与共的存在。
共同修行、共同成长、同生共死,那修士把这样的契约伙伴当做追寻大道的同伴、看成最重要的存在,似乎也可以理解吧。
毕竟她这一世运气遇到了很好的父母,可不论前世经历还是这一世任务,都看到了很多不配为人父母的,这种情况下要求人家把亲人看得更重,也不合理。
就好比师父,亲缘淡薄,在先掌门那儿也不是受宠的弟子,交好的修士也不多,能有师母陪伴是幸运。
他们的关系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祝芙收拾好供品,一出去就看到白小卜脑袋从窗口冒出来,对着她傻兮兮的笑。
祝芙猛然打个寒颤!
不行,还是不理解啊!怎么也想象不出,有一天她会把白小卜当做最重要的道侣,甚至看的比父母还重。
绝不可能!
理解是理解不了,她顶多尊重其他人。
祝芙过去拎起白小卜:“是不是又闯祸了?”
“没、没啊。”
“眼睛看着我,你心虚什么?”
白小卜尴尬:“那、那也不能怪我啊,那小子大半夜踩我,我就质问他一句,他直接晕过去了。”
那小子?周嗣吧!
祝芙走出去:“人在哪?”
“林子里。”
祝芙直接神识扫过去,果然发现周嗣所在,不过他看样子睡得很好,一时半会没有醒来的迹象,就先放着没管。
“怎么及时告诉我?”现在才说。
白小卜说:“那你当时在修行嘛?”
算了,祝芙说:“我去主峰借点东西,你看着点他。”
“我怎么看呀,要把他抓起来吗?”
祝芙无奈:“不用,别让他乱跑下山,也别破坏我的林田就行。”
“好。”白小卜欢快的跑过去。
到了主峰,因为时间尚早,于苗苗还在有模有样的给小弟子们上课。
她等了等,等于苗苗得闲后才去找人:“我师父从外面收了个师弟,我想借灵根测试法器。”
“我带你去找二师兄。”于苗苗二话不说拉着祝芙就走,路上才有空问:“怎么突然收师弟了?”芙儿的师父不是一向好清静吗?
师父的家事祝芙不欲多说,只道:“或许是缘分吧,师父想让他从外招入宗门,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灵根。”
“肯定有。”于苗苗笃定:“高阶修士是能直接看出人有无灵根的,只是具体灵根品质需要法器细查,你师父都把人带回来了,就说明你那师弟肯定能修行。”
不好说啊,带回来是因为对方血缘关系,可不是因为资质。
听云逸说内情之前,祝芙也以为师父一定会好好为周嗣筹谋,哪怕是不知道多少代的后人,血缘远了,那也是唯一的后辈嘛。
但听过内情后,祝芙觉得师父估计根本没仔细看周嗣。
她猜师父把周嗣带回来是为了渡亲劫这一关。
很快到了前殿,荆航还记得祝芙,听她说明来意,很是爽快:“不过要记得还回来。”顿了顿又补充:“若是翠鹫峰愿意广收弟子,主峰可以直接拨一批测试法器,那样倒是不用还了。”
前有碧萝峰阳澈师兄希望翠鹫峰种田,后有荆航实行希望翠鹫峰广收弟子,玄天宗这么多事业批吗?
祝芙摇头:“师父在闭关呢,肯定不会收徒,这个师弟都是我在教。”
荆航可惜了一声,手从一旁架子拂过,取出一枚半圆石器:“拿去吧。”
祝芙目光在那架子扫过,半圆石器旁边摆设的就是个小门框,那是内招弟子们入门时测试法器,目前最精准先进的灵根测试工具。
荆航只当做没看到她的目光,笑眯眯的:“祝师妹,你师弟既然入外招考核,不若一年后的外招,你过来帮忙啊。”
嗯?!
祝芙被于苗苗送出主峰时,都没整明白,她是怎么被抓上壮丁的。
这位笑面虎二师兄,真是恐怖如斯。
简直比大师兄还要腹黑。
于苗苗还觉得对方人好,真是天真烂漫。
待回到翠鹫峰,周嗣已经醒了,正一脸怨气坐在道宫前的台阶上,旁边还有嘻嘻哈哈的白小卜。
估计两人之间又发生了点小状况。
不过祝芙当不知道,看都不看周嗣就直接路过台阶迈进道宫。
“喂!”
祝芙充耳不闻。
周嗣憋屈的喊:“师姐,师姐行了吧?”
祝芙回头,问:“什么事?”
“你教我法术吧,我愿意学了。”语气中还残留点纡尊降贵的味道。
但祝芙大度的没计较,只说:“你只有这一次机会,如果再不听话,我绝对不会管你,明白了吗?”
周嗣深吸一口气:“知道了。”等他学了本事再说!
祝芙这才转过去:“你过来。”
周嗣磨磨蹭蹭的过去,祝芙把测试法器拿出来罩在他头顶,小小的圆盘立刻扩大,从手环大小化为呼啦圈大小。
半圆石质的一面罩在周嗣脑后,另一面有灵气闪过。
从周嗣的角度看,就是看到了类似泡泡的东西从头上盖下来,他不安的问:“这是在干什么?”
祝芙道:“不许动。”
周嗣就忍住本能,不敢妄动。
片刻后,一蓝、一黄、一金三道光芒唰的一下在泡泡层闪过。
“……”这哪里是测试周嗣,分明是考验她。祝芙手一翻,收起法器:“金水土三灵根。”
不算好,但也不算太差,其中水灵根比金土灵根的品质好一些,不知道能不能达到天阶品质。
这法器测试不够精确,周嗣的水灵根刚好卡在天阶和地阶的尴尬交界线,只这么看是没法精准辨别出来的。
“灵根?”周嗣这回没在不懂装懂,只焦虑的问:“我这灵根算好还是不好,会影响我修仙吗?”
“我们是修士。”祝芙严肃的看看他:“不只是身手,你这常识也得好好教。”重头开始教。
她转身打算去找自己幼年时的启蒙读物,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回头问:“对了,你识字吧?”
周嗣仿佛受到了巨大的羞辱:“我当然识字!”
真的吗?祝芙有点怀疑。
她把幼年读物拿出来,那时候她还不能自如使用神识,日常多看纸质书籍。
祝芙把书递给周嗣:“看看。”
周嗣自信的翻开一看,顿时傻眼了。
“这、这字怎么不对。”
果然!
修真界文字传自上古,不论普通人还是修士都是同样的文字传承。
但因那时期文字具备力量,甚至一字能成一符,修士会使用这种力量,因此修真界的文字发展至今,进化过程依旧缓慢,而普通人世界文字早就发生变化。
假设修真界还处于小篆阶段,普通人文字已经发展到楷书了,周嗣当然不认识这些文字。
祝芙抱臂思索一阵:“算了,你还是先练剑吧。”认字的事交给宗门去烦恼。
相信宗门多年坚持向外招收弟子,肯定有办法对这些人进行教学。
“喂……师姐。”周嗣别扭改口:“你是不是放弃教我了?我很聪明的,保证学的很快。”从小到大家里都这么说。
“你是说你学那剑法的聪明?”
周嗣一时被话语堵住。
祝芙转身:“跟我来。”
周嗣忙不叠跟进去。
“翠鹫峰道宫人不多,不过前殿用于接待,正殿是供奉道祖之所,师父他们虽不住这里,但主院得空着,师兄的房间在左手第一个院子,我住在右边,剩下的房间你可以自己挑一个。”
至于其他峰道宫里会设的讲经堂、论道院、受道院、经书楼,翠鹫峰一个也没有。
同样,似库房这等基础设施虽然有,但形同虚设。
毕竟人少嘛,师父都没特设,祝芙当然不会多事整出来,反正她也用不上。
周嗣走马观花的过一遍,最后挑了师兄的隔壁院子。
祝芙问道:“你来山上,什么东西都没带吗?”
周嗣又被刺激到了:“对啊,我家里都死光了,我还能带什么?!”
祝芙顿时被这话给呛住。
她能理解周时历经大变,必然情绪不稳定。
就像前世,很多和她一样经历的孩子,都有点控制不了情绪,这是原生家庭导致的人格缺陷,要么沉默寡言、极度自卑,要么一点就炸,用怒火掩饰自己。
但一直带着这样的负面情绪,很难跟周围人相处好。
在现代那样的教育背景下,可能会有小朋友因为良好的教养给与关怀和包容,可在修真界谁搭理你啊。
祝芙早就知道一个道理。
不是你可怜,人家就必须迁就你。
她说:“周师弟,我无意揭你伤疤,只是想知道你缺什么东西,好帮你添置。你既然想拜入玄天宗修行,那么我告诉你一个道理,修士最重要的一点是要修心。”
“我不懂什么修心,如果做修士就要忘记过去,连家仇都不许在意,我宁可不修!”
“不是让你忘记过去,是让你用平和的态度对待过往。”祝芙想了想,对症下药:“你如果仍然是现在这样,很难修炼有成,更别提报仇雪恨了。”
周嗣这才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下情绪:“我会的。”他并没有完全相信。
觉得这是祝芙让他放下仇恨的手段,不过他会学着把心思藏起来。
祝芙看看他,其实刚刚问是想知道,他家里的东西有没有带过来,毕竟师父都亲自过去,把周家整个宅院都收起来也能做到。
但看周嗣现在的情绪状态,是不能再问了。
所幸全部都重新准备吧。
祝芙从空间里翻翻找找寻出些合用的种子。
道宫地面都是巨石铺就,地下还有阵纹,没法种植,她直接以石块堆砌出一个小花盆,里面铺上泥土,一枚种子撒下很快生长。
周嗣看她手里源源不断的变出东西,仿佛无穷无尽,不免暗中低估,既然都能变出东西了,何不一步到位直接变出成品?
只变出石头还要一步步动作。
片刻后,周嗣看着自己房间中间长出来的古怪植株:“这是做什么?”
这一植株只开一大一小两朵花,靠近根系的那朵大花花心朝上,像大肚子水壶,上方一朵小花垂挂着,花心朝下。
祝芙指着大花:“你的浴桶,脱衣服进去吧。”
“浴桶?”周嗣还没震惊完,就为脱衣服的事不自在:“现在?”
“你年纪太大,根骨快要长全,只能靠药浴打磨根骨,不然修行难有寸进。”祝芙说:“快进去。”
周嗣听了解释,压下那份扭捏,背过去脱下衣服,快速跳进花桶里,这花也不知什么来头,竟从花底慢慢渗出温水来。
祝芙取出一朵地涌金莲,只摘下一片花瓣,又取出两颗龙脑香树的果实,把花瓣和果实喂给上面那朵花。
那花张开花苞像嘴一样吞下花瓣、果实,片刻后,花苞彻底张开,中间的花蕊如莲蓬唰唰的洒下药液,恰好对准了下方大花的口。
周嗣‘嘶’了一声,觉得皮肤有点刺痛。
祝芙一点大花,大花收拢些防止周嗣逃离躲避,“你忍着点,不要前功尽弃。”而且待会儿会更痛。
等药液全部洒下,大花口子彻底收缩,周嗣只留一个脑袋在外边。
他忍着疼痛问:“你以前也经历过这些吗?”
当然不,她出生时就开始食用灵食、泡灵药,一点点递进着来,根本不会痛。
修真界至少玄天宗在对幼童的培育方面很先进,小儿的灵食和灵药配置,比前世幼儿奶粉分段还要精细。
不过,祝芙说:“我小时候用的浴桶没有你这么先进。”
这是真的,她小时候用的就是普通木桶,后来长大点才请爹爹买了浴缸。
当然这浴缸现在她也不怎么用了。
这沐浴花以瓶子草为根基、融合了捕虫草的吞噬吸收天赋、碗莲的莲蓬一番实验后才制作出来。
周嗣运气很好一来就用上了。
祝芙又拿出了些布匹,把帮忙种田的小傀儡喊回来。
周嗣一看到那些小傀儡就不自在,
白天的小傀儡能明显看出,只具人形,其实外貌粗糙很好分辨。
祝芙把每一个小傀儡的指定动作重新设置一番,让傀儡按照她画的图案剪裁制衣。
成衣基本制作她早就在旁观罗鹂操作的过程中学会了,画图很容易,剩下的细活傀儡能完成好,阵纹之后她统一增加。
再有一些生活用品,祝芙拿出以前没用过现在也用不上的,刚好不用浪费了。
“先这样,之后若是缺了什么你再找我。”
时间过去一阵,周嗣现在的疼已经从表皮渗透进骨头里,脸色苍白、满头大汗,根本说不出话来。
祝芙也不在意,继续说自己的:“翠鹫峰没有食修,你又不能吃辟谷丹,吃食上得想个法子。”
药浴过后,周嗣得开始尝试食用一些灵气含量低的灵食。
她目光还是看向那几个小傀儡,傀儡能做饭吗?只是煮熟应该没问题。
实在不行,就让周嗣一直吃芸豆好了,芸豆也是灵食,能解决温饱问题,还简单省事。
等周嗣药浴结束,衣服上的阵纹也设好,祝芙让他换上新衣:“动作快点,我先教你剑法基础。”
周嗣艰难爬出来,拿新衣服想换,忽然发觉:“里衣呢?”
祝芙转身:“那我可就帮不了忙了,那里还有剩余的布,你可以自己做。”
能帮忙做法袍,她这个师姐已经当得仁至义尽了。
周嗣无奈,只能先暂时穿上旧里衣,再套上新外套。
一穿上他就感觉到祝芙做的这件外套不同之处,这衣服材料看起来是厚重感十足,但穿在身上轻飘飘的。
而且这只是一件单衣,没有里三层外三层的繁复,穿上后也觉得暖意十足。
祝芙喊:“愣着干嘛?出来?”
周嗣赶忙跟上去。
还是那把木剑,祝芙说:“玄天宗剑法繁多,但所有道童都是从剑法起势开始练习。”
“其中包含二十八势剑法和十三中基本步法。”祝芙拿出剑一招一式的比划:“劈、刺、点、崩、击、提、挑……推、搓、绞。”
在比划过程中,还配合上步法,她每一招就比的很慢,过程中还夹杂讲解,把每一个动作的要点都讲解清楚。
自认为教学的非常仔细,练完后就问:“记下了吗?你来试试。”
周嗣:“……”这真的不是故意在难为他吗?
他拿着剑第一个动作有百分之八十正确,第二个动作只剩百分之六十,第三个动作基本形态都保持不住,后面全都是瞎编乱来。
祝芙沉默片刻:“算了,你今天只学刺,劈,点这三招,把招数练熟再说。”
她看看左右,指着道宫前的空地:“以后就在这里,每天早上起来练剑,每一招至少练一千次。”
“一千次?!”周嗣愕然:“三招岂不是就要挥剑三千次?”
“你练习更多也可以。”
周嗣嘀咕:“前三招我学得差不多了,不用一千次吧?要不从第四招开始。”
祝芙拿出师姐的威严:“我说的话你听不听吧?”
“……听。”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