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
此后祝芙真正独自一人住在翠鹫峰上,日常修行之外,就是每日算卦。
卦象不好就重来,每天两卦的机会用完,结果还是不好就觉得是自己心不诚,心不诚卦象当然不准,结果好就会小小开心一下,然后同样抛之脑后。
偶尔会去主峰藏经阁看看其他五行高阶法术,中途也有去青岑峰请教。
青岑峰的阵修们尚且还好,肯定了她制作的卦具没问题,那些有修习命算之术的修士则义正言辞的斥责她胡乱改造卦具,但等祝芙询问着卦具能不能用时,他们又愤怒的认可卦具的功效。
祝芙就自动忽略了那些斥责教导。
如此时间慢慢渡过,一个月后白小卜伤完全好了,闹着要从空间出来,祝芙就让她出来了。
“你好像长大了点。”祝芙端详一番确认。
经历雷劫后,白小卜确实长大了一些,从三四岁长成五六岁。
白小卜得意:“若非受限跟脚,我还能长大。”
因为灵参就算生长千百年也长不成参天大树,她化形只能这么小小的。
但等她境界提升就能慢慢长大啦。
可恶,连精族这种生长缓慢的存在都比她长得快。
祝芙一下子就看不惯在外晃荡的白小卜,说:“既然出来了,就帮我照看灵田,上回你雷劫害的我又白做工。”
白小卜看她的眼神充满不可置信:“我都历雷劫了你只在意这等小事?!”
她左右看看,确认云逸没在附近,抱怨道:“要不是你一点不帮忙,我也不会伤这么重。”
“我可帮你挡了好几道雷劫,师母还说我呢,少经历几道雷劫的锤炼,你会不会比别的精族弱啊。”
“根本不会。”白小卜跳脚:“精族跟精族能一样吗?他什么根脚我什么根脚,我们药植主要经历的是杀劫,雷劫明明可以躲的,你吃了我的参籽、借了我的血气,当然可以帮我渡劫。”
修士六劫是身劫、心劫、业劫、情劫、亲劫,像白小卜这样的药植一生都在逃避采摘者,需要历的是杀劫。
祝芙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但她只知道师母是精族,不知道他什么根脚,现在估计大概率不是药植,所以行事与白小卜不同。
可这也不能怪师母,他是好心。
祝芙说:“总归你顺利渡过了嘛,而且你硬熬过去确实比躲过去,得到的好处更多。”
白小卜摸摸自己小胳膊:“那倒是。”她现在的身体不再惧怕普通刀兵利刃了。
“那就别抱怨了。”祝芙说:“赶紧的,干活。”
“……”白小卜不情不愿去了。
待走远点,一见祝芙没注意她,白小卜立刻撒丫子跑去林子偷蜂蜜吃。
幻皇蜂积攒这么久的蜂蜜,全给她造了。
祝芙无奈摇头,她眼睛是没看,但神识一直笼罩在山上,师父师母出门,她当然有义务好好照看翠鹫峰。
“既然偷吃人家的蜂蜜,刚好帮忙清理一下蜂箱吧。”
白小卜:“知道了。”
又一个月后,师父师母还没回来,祝芙抽时间带着白小卜回家了一趟。
家中一切都好,祝芙请罗鹂帮白小卜做几套换洗衣服。
说:“用我小时候的衣服改一改就行,阵纹我自己加。”
“不用,我另外做。”罗鹂自信道:“快得很。”
她甚至没用尺子量,只扫一眼好奇左看右看的白小卜,手里剪刀飞快剪裁出布料,再以特殊药水在布料上绘制符纹,之后手一扬十来根针线在布料上快速穿梭飞针走线,不一会儿就缝出细密的针脚。
罗鹂把衣服拿过来给白小卜:“试试看,好不好看。”
白小卜看看罗鹂,举起手,祝芙给了她一记:“自己穿。”
她这才不情不愿的自己套上衣服。
罗鹂笑着:“这玄冰玉参跟你小时候长得真像。”
祝芙不高兴:“就是抄袭我。”
白小卜反驳:“我们精族化形本来就要学着人的模样,你又不让我出去,除了学你我还能学谁。”
祝芙扬眉:“我就不信了,这辈子你就见过我一个人。”
白小卜扭头,当没听到。
那记忆总靠不住,肯定是看着人变更容易,而且这小丫头相貌确实不错,她就勉勉强强的学了学。
衣服自然没问题,祝芙拿白小卜的籽籽给罗鹂。白小卜又把头扭回来盯着她,祝芙说:“这可是给你买衣服。”
“我又没有要,是你让我穿的。”说是这么说,白小卜还是默认祝芙用籽籽买单了。
罗鹂好笑的收起籽籽。
之后白小卜又想去街上玩,祝芙就带着她稍稍转了一圈,引来好些人家里的灵兽来围观。
白小卜仗着祝芙,不但不收敛气息,还对灵兽挥舞拳头耀武扬威的。
弄得祝芙头疼不已,好在大家都是修士彼此相互理解,没人怪她。
匆匆转一圈在白小卜意犹未尽的时候,祝芙就强行把她带回翠鹫峰了。
此后日子如常,等到师父他们回来是半年以后了。
当时祝芙正在用一种古怪的姿势摇卜甲,一个声音冷不丁在旁边响起:“你在做什么?”
“我在卜卦啊。”祝芙反应过来,果然看到云逸。
也对,这翠鹫峰谁能悄无声息就跑到道宫来。
她赶忙喊:“师母,你们回来了。”
云逸点点头,看着她手里的核桃:“卜卦是这么卜的?”
祝芙轻‘咳’一声:“这是摇骰子的手法啦,我想试试看能不能摇出我想要的卦象。”
饶是云逸出身精族,也为她的想法震惊:“你这般控制卦具,还能卜算出什么?”
祝芙眼神漂移:“那不是说‘我命由我不由天’嘛,想要个吉利的卦象也是人之常情吧。”
云逸只觉得匪夷所思:“就算是高阶大能也没法靠操作卦具来改变命数,这怎么可能成功。”她这小脑袋瓜到底在想什么。
祝芙嘀咕:“所以我特意在这里试啊,万一道祖保佑呢。”
云逸:“……我想道祖不会有空保佑这种小事。”
说着他示意一下,就朝外走,祝芙赶忙跟上去:“师父也回来了吗?”
“回来了。”
祝芙迟疑了一会儿,问:“师兄发生什么事?”
“待会你就能看到。”
说话间,他们走到外边正殿,就见青真坐那儿,旁边还有一个是十四五岁的少年,那少年眉宇间带着点郁气,抿紧的唇角显露点倔强。
这莫非是师兄?!可他身上毫无灵气啊。
莫非是师兄濒死时被救回来,修为没了?
没想到魂灯熄灭还能被救回来,怪不得师父师母去了这么长时间。
不过这位师兄跟她想象中不大一样啊。
正这么想着,就听青真道:“这是你师弟。”
嗯?祝芙脚步顿住了。
什么师弟?哪里冒出来的师弟?
她问:“师父你什么时候收的师弟?他跟我同届吗?”这个年纪不能是最新一届弟子。
“他还没入门。”青真说着看一眼旁边的少年:“那是你师姐。”
少年看向她目光同样充满惊疑:“这小不点?”
说谁小不点呢?触碰我逆鳞了你!
祝芙皮笑肉不笑的喊了声:“师弟好啊。”说完再不看他,直接喊青真:“师父,师兄呢?”
青真下巴朝旁边一擡,旁边的一把椅子上……唔,有块大石头。
“……”
祝芙沉默片刻:“这是师兄?那他……”还有救吗?
云逸叹气:“这孩子太傻,被打回原形了,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恢复。”
你等等,让我捋一捋。
师兄的名字叫石川,已知师母的身份是精族,那么叫石川的师兄如果本体是块石头,好像也不出人意料啊,哈哈。
才怪!
祝芙盯着那块石头,那石头怎么看都是一块平平无奇不论色泽还是造型都没有出彩之处的石头。
兽为妖、植为精、石为怪,灵兽修行是困难模式,植被修行是噩梦模式,山石想要产生灵智开始修炼,简直是地狱开局。
但若是先天宝物,如女娲大神补天的五彩石化形绝不会让人大惊小怪,可这石头真没看出哪里不凡啊。
可能是看出她想法,云逸简单道:“阿川是半妖,他父亲因在寺庙听经书千年、受香火百年开智,机缘巧合踏入修行,后为保护当地香客与一邪妖相斗战死,死后只剩石蜕,当地有信女自愿吞下石蜕只为再给他一副血肉之躯,但那位道友终归魂魄消散,生下来的只有阿川。”
石川有一副血肉之躯,却生的迟钝石心,懵懵懂懂,那信女在时还好,后来嘛,时过境迁,百姓不再记得往事,反而把曾经备受寄托之情的石川当做妖邪看待。
云逸和青真意外路过见石川过得不好,便把他带回了玄天宗。
祝芙慎重起来:“如此,师兄怎么会被打回原型?”
按理说,他是半妖,于玄门之中修行该是朝着彻底脱去石躯的方向才是。
云逸道:“这是他保命的方式,他出生时那副石蜕化为他的伴生法宝,能在关键时刻保住他最后一丝生机。”
天生拥有的伴生法宝,原来如此。
怪不得当初看到师兄魂灯熄灭时,师父他们虽脸色凝重,却并没有伤心之色,当时祝芙还以为高阶修士早就修出了一副淡然心肠呢。
祝芙便问:“那师兄这样,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快速回复呢?”
青真道:“没办法,除了安置在灵气充裕之地,剩下的只能等。”
也是,祝芙脑子里回顾一番,真不知道有什么灵药是作用于石头上的。
就听青真接着道:“日后你修行时到你师兄这边来。”
“好。”祝芙立刻答应,又问:“那师兄安置在哪里?”
“翠鹫峰阵眼上。”
虽然青真不住道宫,但翠鹫峰地下灵脉汇聚之地跟其他峰一样,也是在道宫院中。
青真直接在院中设下摆台,把石头放上面,周围还设下栅栏以防万一。
祝芙左右看看,伸手一点,院中两颗树的树枝延展交错到一块儿形成一片吊椅,她拿出一个蒲团放上去:“那我以后在这儿修行了。”
青真看了看吊椅没说什么,只指着那少年:“他要参加之后的外招,你教导他基础的身法,免得入不了门。”
嗯?如今离外招可只剩一年多。
祝芙看向那少年:“师父,他到底是哪里来的?”不会也是妖吧?
“外面带来的。”
“……”
废话!不是外面带来的,能参加外招吗?
祝芙直接看向云逸,云逸好笑,直接给她传音:“这孩子是你师父同族后人,不过你师父族人如今全都没了。”
然后看着石头感慨:“就是为了救他,你师兄才出事。”
呀!遗孤啊!
祝芙不敢再问,怕戳中师父的伤心处。
心里对这个师弟也慎重起来,师父对她好,她当然要好好回报,既然对方是师父唯一后人,是得好好教导。
可这种关系户好让人为难哦。
这就好比假如她成了沐泓伶的师姐。
平时的沐泓伶她都有点招架不住,但因为距离远相处不多,祝芙会觉得沐泓伶只是一个骄傲的不失可爱的女孩。
可如果祝芙当初入的是太白峰,想想都很窒息。
沐桓师兄还是沐家族人,都拿沐泓伶毫无办法,她要是去了太白峰,只能被沐泓伶牵着鼻子走。
没想到如今在翠鹫峰,她遇到了跟沐泓伶差不多身份的人。
虽不是师父的孩子,却是仅剩的唯一的族人,跟自己孩子比起来也不差什么了。
祝芙脚步挪移,悄然走到云逸跟前小声问:“师母,师弟要是不好教怎么办?”
“那就打,不打不成才。”回答的是青真,这么近距离他怎么可能听不到,“你一个金丹修士还能拿他没办法?”
等的就是这句话,祝芙立刻放心:“我肯定严格教导师弟,保证让他顺利考入宗门。”
青真扫一眼这个小小年纪心眼子忒多的弟子,冷哼一声没再说话,他莫非会是那种因为血缘就是非不分、偏听偏信的人?
等青真和云逸离开,祝芙看看院中的石头,又看看旁边被留下的少年,很是感慨。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过上了上有老下有小的生活。
她问少年:“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看她一眼,不甘不愿道:“周嗣。”
“那么周嗣师弟,跟我出来吧。”说着就往外走。
“喂,你真是我师姐?他不是故意拿你来糊弄我的吧!”少年跟是跟了过来,但说话一点也不客气:“我可是要学真本事的!”
“他?你是说师父?”祝芙扭头:“对我不礼貌就算了,你怎么能对师父不敬?”
周嗣冷哼一声:“你管我!”他才不会叫那个人师父。
话刚落下,他脚被什么东西缠住,随着‘啊’的一声惊呼,眨眼间他整个人就被倒挂在树梢。
“我当然要管你。”祝芙笑笑:“师父都让我管,我得好好管呀!”
“你、你做什么?!”周嗣张牙舞爪的:“快把我放下来!”
“再让我听到你乱说话,就不是吊起来这么简单了,知道吗?”
周嗣犹自倔强,捆着他脚脖子的树枝抖了抖,他赶紧大喊:“知道了,我知道了。”
祝芙手一扬,捆住周嗣的树枝用力一甩,周嗣被直接甩出门外。
又是一阵难听的叫唤,周嗣没有意外的摔在外边。
好在外边早就被改成良田,摔了也没事,周嗣骂骂咧咧的爬起来,‘呸呸’吐掉进嘴的泥,眼神不愤的看向祝芙,但震慑于她的手段不敢再说什么过激言语。
祝芙问:“你什么灵根?”
“什么什么灵根?”都听不懂!
祝芙诧异的看过去:“你不会连灵根都没测吧?要是没灵根,便是教你你也入不了门啊。”这师弟新手的也太新了点。
周嗣听不懂,但总觉得如果认下就输了,遂倔强道:“什么没测,灵根而已,我肯定有,我只是不想告诉你!”
还说:“从小,我家里就说我有慧根!”
“”
祝芙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跟这样的人没办法沟通。
什么不都不懂就算了,还不听话,喜欢跟人对着干。
她又问:“那你学过武吗?”
周嗣杨头:“当然,我自幼学习骑射剑术。”要不是这小丫头会操控大树,只是打架他才不会输。
祝芙拿出两把小木剑,一把扔给周嗣,说:“你对我动手,我看看你水平。”
周嗣手忙脚乱的接住木剑,拿到木剑后又开始不屑:“这不就是玩具么?这种东西能体现出什么水平?我要用真剑!”
祝芙不耐烦:“少啰嗦,让你做你就做。”
她把现在有点理解,那些师兄师姐们教导他们时很多事情也不爱解释了。
除了是因为每个人的道都要需要自己悟之外,估计也是因为他们有些问题实在是太浅薄、太低级、太无知,师兄师姐们根本懒得解释。
她现在就是这种状态。
周嗣脸色不愉,绷着脸:“那我动手了啊。”
祝芙点点剑:“赶紧的。”
周嗣就提着剑、嘴里大喊一声朝着祝芙冲过来,被祝芙轻易就格挡住:“就这??”
“我的剑一直横在这个位置,你没看到吗?对准了我的剑冲来,你这攻击如何产生效果?”祝芙手一转,带着木剑旋动,周嗣就连人带剑被震的朝后退。
“再来!”
周嗣就再哇哇叫着冲过来,他每一剑在提剑的时候就能让人看出落点,且手臂没劲、招数毫无杀伤力,出剑和收剑方式也不对,也没有形成体系的剑法思维,每一招都前后不搭、乱七八糟。
祝芙站在原地,一步都没动,一只手只靠提、格、压、挑几个最简单的招式就能打得周嗣左支右拙、无力招架。
“你真的自幼学剑?”祝芙匪夷所思:“那你怎么连一套完整的剑法都没学会?”
“谁、谁说我没学会?”周嗣用木剑当拐杖戳着地面,大口喘气:“明明、明明是你没按照剑招给我喂招,我当然被你打乱节奏。”
祝芙:“……”
莫名想起了那会的霍丰,也质疑过她打乱剑招顺序。
她提着剑说:“算了,你直接把你学过的剑法练一遍给我看吧。”
“我……”周嗣干脆坐在地上:“没力气了。”
“你……”祝芙都语塞了:“这么没用吗?”她记得自己三岁的时候也不至于一刻钟不到就累趴下。
等等,“该不会你根骨也没锤炼过吧?”
“啥、啥根骨?”
“算了!”祝芙摆手。
真没想到,师父会带回来这样一个师弟。
按理说以师父的身份、修为,哪怕他的家人出身再差,也应该会被安排到宗门范围内居住,只要到了这里,就算普通人耳濡目染也能接触到很多修真界的知识点,不至于对灵根、根骨这种名词毫无概念。
所以师父说的外面真是字面上的意思,这小子是被从宗门范围之外被带回来的,且原来居住的地方遇不到修士,才如此的‘白纸’,什么都不懂。
祝芙叹气:“师弟真难带。”
她神识朝周嗣身上一扫,发现这小子身骨真不行,倒是没什么病痛,就是娇气的很,显然没经历过多少锻炼,而且因为年纪的关系,他经脉已经在逐渐堵塞,经脉极窄极细,若是修行会很艰难。
周嗣无知无觉的坐那儿,什么都没察觉到。
祝芙翻找出最早的芸豆种,在原地催生,催生的过程中,不断减少芸豆内含的灵气,估摸这点含量能给普通人使用后才停下。
植物飞快生长又迅速枯萎的过程对于从未接触过修士的人来说,足够新鲜神奇,周嗣忍不住目光看过来,眼底满是好奇,但等祝芙看过去的时候,他又立刻故作不屑的撇开头。
祝芙摘下一颗芸豆递过去:“吃了。”
周嗣一边伸手接过,偏一边嘴里还要嘀咕:“什么东西?你不会要毒死我吧?”
嘴巴欠的让人想给他缝起来。
祝芙一个眼神瞪过去,周嗣撇撇嘴吃下芸豆,芸豆入口满嘴甘甜,这味道还没尝够,芸豆便顺着喉道滑下,随即一股暖流自食道散开朝身体何处流转。
眨眼功夫,周嗣只觉得全身充满干劲,他看向旁边不远处祝芙催生出来的足有人高的芸豆,目光顿时不一样了。
好东西啊。
周嗣鬼祟的看祝芙一眼,得想办法多弄点到手上才好。
“既然恢复就站起来。”祝芙催促:“把你所谓的学过的剑法练给我看看。”
周嗣这回乖觉了些,没有废话,起身拿起剑一招一式认真的比划着,从他用力的嘴角和偶尔控制不住的‘咻咻咻’,可以看出他是想练好,让祝芙刮目相看的。
但祝芙表示:“……不如不练。”求一双没见过此剑法的眼睛。
剑法本身糟糕不说,周嗣全程发力方式不对,练的也不好。
“要么是教你剑法的那个人本身剑法差,之前一直在糊弄你,要么是你没学到那剑法的精髓。”祝芙估计两者都有。
这剑法不行,他学的也不行。
遂果断道:“把这一套剑法给我忘了。”之后还得想办法把他过去学到的坏习惯给纠正,不然入门能难为死教导剑法的师兄师姐。
周嗣听了气的想摔剑。
祝芙想了想:“你这一点基础都没有,只能真的从头开始教了,先扎马步吧。”顿了顿,问:“马步你总知道是什么吧?”
“……我当然知道!”这小丫头说话真不中听。
他又不是傻子。
周嗣大喝一声,扎起马步。
“……你这出招或有动作之前必须大喊的毛病,到底从哪里学来的?”
祝芙过去给他纠正:“脚再打开些,双脚与肩同宽,双手握拳往上……再往上,在腰部位置。”
纠正完后道:“看看你能蹲多久?”
说完她回到道宫把房间里床头的沙漏拿上,自从用上日月钟,这东西就变成纯摆设了。
又翻找很久以前的储物袋,从里边找出一些自己年幼时用过的东西。
出去后,她把沙漏放到周嗣旁边的台阶上,说:“至少一个时辰才能休息。”
“……”说好的看我自己能蹲多久呢?
祝芙已经去看场地,之前跟沐泓伶、楚妍沁比斗的时候,就想过在翠鹫峰也整一个比斗台,但因为后来接连做任务,回来后又忙着领悟五行,且翠鹫峰上也没多少人,这事就搁置了。
如今都有师弟了,还是安置一个比斗台吧。
不然她这些灵田又得遭殃。
可围着翠鹫峰看了好几圈,她愣是找不出一片合适的地区。
一旦要空出地方就得拔除灵植、推平灵田,祝芙是这也不舍得那也不舍得。
最后她在翠鹫峰周边选定八个方位,在这八个方位里撒下种子,片刻后,八个方位的种子发芽生长,在祝芙的操控下朝着天际蔓延,滕蔓与树干纠缠形成一条条登天梯。
而上方八根天梯汇聚之处,滕蔓汇集后再次编织在一块形成一块宽大平台,平台再往上延展生出防线,很快一块立在半空的八角擂台形成。
祝芙左右观看,这个高度纵然形成阴影,也遮挡不了太多阳光,对下方的植被也没什么影响,且这擂台随时都能收拢。
确定没问题,满意点头。
她背着手踱步到道宫前,还没到一个时辰,但周嗣已经完全累趴下,自发自动的坐地上休息了。
祝芙觑眉,翻出自己小时候用的铁块:“你戴在手脚上,去跑步。”
周嗣没力气说话了,麻木的把铁块链接成的环往手上扣,中途因为手抖失败了好几次,好不容易手腕、手臂、脚腕全都套好,他又坐那儿开摆。
全身上下写着‘动不了,一下都动不了’,祝芙指着旁边芸豆:“那就再吃一颗。”
周嗣:“……”他摸摸肚子:“但我已经饱了。”
万万没想到那玩意儿除了恢复力气,还饱腹啊。
祝芙笑了:“背着我自己偷吃了吧。”活该。
周嗣生气:“你们不是修仙者吗?都要成仙了,怎么这吃的的东西只能吃一两颗?另外除了吃的,就没有什么法术让我恢复吗?”
“有法术,多的是。”祝芙在周嗣燃起希望的目光里接着道:“但不能对你用,你这小身板,修复法术对你都是大补。”会出事。
周嗣看她那小模样说自己‘小身板’,就觉得憋屈。
祝芙看看沙漏:“行了,你休息的够久了,该起来了。”
“一刻钟都没到。”
祝芙不听:“跑起来!”
周嗣不动,祝芙手里一下子伸出胳膊粗的蔓藤,蔓藤一扬在空气里抽出‘啪’的一声,震慑力十足。
“去不去?”
周嗣看祝芙认真的表情,确定这小丫头是能下狠手的,不情不愿的爬起来跑。
其步履之蹒跚、脚步之沉重,让人心生同情。
祝芙视而不见,只提醒:“沿着路边跑,你要是踩坏了我的灵田,我就把你吊起来一天。”
小小年纪,狠毒如斯!
周嗣咬着牙跑最边上的大路,但这么一来他只能毫无捷径地绕着整个翠鹫峰跑大圈。
祝芙摩擦着手里的三枚硬币,想着:“是不是要制作一枚法器给他测测灵根,还有准备些药浴材料。”
免得还没入宗门,这小子经脉彻底堵塞了。
测试灵根的法器需要特殊材料,好比感光材料一般,需要对人体灵根敏锐的材料,她手里目前没有。
不过问题不大,直接去主峰借一个测试法器就好,这东西主峰很多,师兄师姐也不会说什么。
就怕师父这唯一的后人没有灵根。
祝芙喃喃:“那师父估计会失望。”
“失望什么?”云逸过来了。
祝芙说:“失望我没把师弟教导,到时候害他入不了宗门。”
云逸毫不犹豫:“入不了就入不了,那就留在翠鹫峰做个仆役,宗门也不会专门派人过来把他赶下山去。”也就是多口饭的事,谁会在意。
“……那倒也是啦。”
青真身为翠鹫峰掌峰真人,翠鹫峰的一切归他管,他想让什么人上山都可以(魔门邪修除外),其实云逸的身份也没挂靠在宗门里。
但她主要是担心师父失望嘛,不过师母都这么说了,就代表师父不会太在意。
也对,师父连她入真传的事都不在乎,可见心里不在意这些世俗规矩,到时候自己设法教导师弟就是。
祝芙放下心里负担。
然后把心里计划跟云逸交代了一下:“我想给师弟测灵根之后,根据他体质配置灵药。”
她幼时配置的灵药是针对根骨,等测试灵根之后就是针对水木灵根属性,增加灵根亲和性的灵药。
但周嗣不能那么按部就班的来,他这年纪来不及慢慢调养,得双管齐下用重药。
一边打磨根骨,一边蕴养灵根。
云逸对此无甚所谓:“你看着来就好。”又笑:“倒是很有小师姐的样子,思虑周全。”
祝芙骄傲:“当然,我早就当师姐了。”
之前在碧萝峰领悟土行时,她就帮忙教导过小一届的弟子们了,不过那些小弟子们都是一点就通,比周嗣好教导多了。
两人正说着话,那厢周嗣远远看到云逸出现,不跑了,直接抄近道返回,一过来就对云逸道:“你叫他下来,我有话要跟他说。”
祝芙拧眉:“都说了不许对师父不敬,还有你怎么跟师母说话的?”
周嗣仗着有大人在,压根不理祝芙,只倔强的盯着云逸。
云逸说:“有什么话,你跟我说就是。”
周嗣不屑:“你一个女人懂什么,我要跟他说!”
祝芙扬手,手里滕蔓迅如闪电直接抽了周嗣一下,周嗣立刻从‘嗷嗷’叫唤。
“你是一点礼数也不懂吗?!”
周嗣愤怒:“你就这么看着那小丫头打我吗?我是周家唯一的后人了!”
云逸只摸摸祝芙的脑袋:“没关系,我不在意。”
与其说不在意,不如说没感觉。
植被的性别定义不像人类狭隘,单性植物、雌雄同株、雌雄异株多的是。
单性植物化形前就确认性别,雌雄异株纯看运气,要看化形当日开的花是雌蕊还是雄蕊,而雌雄同株可男可女,纯看个人喜好。
再者自然界又实力为尊,云逸压根没领悟到周嗣话语中的鄙薄,也不理解人类为什么会用性别来衡量他人。
虽没理解人类的性别概念,但是云逸在和人类打交道的过程中也敏锐意识到人类有些规律。
跟男性打交道,同性别会获得更多尊重和平等对待,同样跟女性打交道时,女身会让她们放下戒备,得到更多信任。
所以之前陪伴青真时,他会用男身示人,教导祝芙时他又化成女身。
再加上人类又有些男女有别的规矩,他就习惯了以同性示人。
不明白,但是他选择这么去做。
所以对周嗣的话,云逸并不生气,但因为周嗣对青真的态度,云逸也没阻拦祝芙教训周嗣。
“我在意。”祝芙道:“我就讨厌他这种人,师母这事你别管,我要教训他,要是您和师父觉得这事没什么,不用管教,那这个师弟我就教不了,你们自己管吧。”
小家伙还挺有脾性。
云逸退后一步,摊手:“那行,我不管了。你师父都把人交给你,就由你来好好管教师弟吧。”
他不擅长教导人类小孩,青真功法还没补全,哪里有时间教导弟子,还是教导如此基础的入门知识。
只能靠祝芙了。
祝芙得了准话,走到周嗣面前,气场全开:“我不管你以前生活在什么地方、受了什么样的教育,但是我警告你,以前那些腐朽、落后、偏激的思想全都给我改了!修真界没有男尊女卑,只有实力为尊,就你这样还想入门?你但凡敢在翠鹫峰之外的地方把刚刚的话说一次,宗门里的女修直接杀了你,师父都不会说什么。”
周嗣被震慑的后退一步,他不甘盯着云逸:“你叫他出来,让他亲自教我,我才不要这小丫头教我!”
这家伙真是不受教!祝芙擡手又要教训他。
周嗣下意识用手挡脸,似崩溃一般,情绪失控的大喊:“这本来就是他欠我的!是他害得我家破人亡!他凭什么不管我?!”
祝芙手顿住了,不解的看向云逸。
云逸目光平平看向他:“此事怪不得青真。”
经历家族覆灭,被带上翠鹫峰后,又折腾了一天,疲惫、委屈、不甘、屈辱,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周嗣彻底听不进人话,只一味的喊:“你让他出来,让他出来!”
好吵哦。
祝芙手指微动,但忍住了。
云逸指尖一点,一抹灵光没入周嗣眉心,周嗣瞬间失去意识倒在地上。
祝芙:“……”这下手是不是狠了点。
“他心神失守,这么下去会损伤自身。”
确实,情绪失控很伤身体,对修士更加,再这么下去周嗣轻则伤了神识,重则留下心结,能给日后修行埋下好几个大雷。
祝芙趁机赶紧询问:“师母,师弟和师父家里到底怎么回事?”
云逸想了想:“具体我们也不知道,你师父自幼离家与这周家早没了来往,后来的进了玄天宗,那家人我们更没关注,只知道是被人灭门,你师兄外出时偶然发现他与你师父有血脉亲缘便护下他。”结果对方太厉害,反而把自己给折进去了。
原来所谓的族人是这样的族人啊。
祝芙又问:“那师父后来没追查,灭门者到底是何人吗?”修士查案子应该很容易。
“查了,没查出来,对方也是修士,抹除了一切痕迹,周家宅院里连一点魂魄都没留下,我们查了许久也没查到。”
祝芙看看躺在地上的周嗣:“那师弟怎么怪师父?”对师父言语不敬就算了,还说是师父害他家破人亡的。
云逸摇头:“我也不知道,他原来没有这么大呼小叫的,但知道青真跟他的关系后,反而转变了态度。”人类真难懂。
“你师父好似知道,但他又不跟我说。”
“原来师父不是什么事都告诉师母啊。”她还以为师父和师母早就结缔神魂契约,性命相连、意识共通,所以一直把云逸的话当做师父的意思。
毕竟她师父很不爱说话。
云逸苦恼:“原来他什么都跟我说的,长大了就不爱说话了,现在就是个闷葫芦。”
祝芙眼珠滴滴转,一下子八卦之心起来:“师父跟师母是小时候就遇到的吗?”
云逸笑笑:“他是我在山里捡到的。”
唉?!捡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