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子的确有这么一个护卫,忠心耿耿,眼皮上的疤痕是当年为保护大王子而受伤,并为此伤口而洋洋自得,视为男人的光荣勋章。
空气沉闷憋屈,压得人不能呼吸,大家纷纷望向大王子。
大王子怒不可遏,刷的一下站起身,喝道:“满嘴谎言!”他指着汉妃问,“说,是谁指使你说这话?是不是丹巴特儿?”
萧意妍拼命摇头,她整个人都躲在丹巴特儿身后,只露出一个脑袋,带着哭腔否认:“不……不是的,我真的看到了。”
三王子上前一步:“这事一查就知道。”他回头吩咐,“来人,去把汉妃说的那侍卫带过来,咱们当面对质。”
立刻有人领命而去。
帐内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只余呼吸声和啜泣声。众人望着这两位最有势力的王子针锋相对,唯恐今日不能善了。也是,连可汗都死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
不多时,领命而去的亲卫回来了,低头回禀:“那人不见了,我们里里外外都找过,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是在傍晚。”
大王子面色乌黑,惊道:“不可能。”他不住往后退,脚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环视众人一圈最后定在三王子身上,“丹巴特儿,定是你在陷害我!你为了汗位不折手段!”
三王子黑眸在他脸上巡回片刻,对此话不予置评。他高大的身躯蹲下,伸手复上父汗的尸体,悲痛道:“父汗……”手刚一触及尸体,他神色忽地一变,猛然扭头盯住萧意妍,眸底黑云翻滚,“尸体已经僵硬,父汗不是刚死的?”
有些人脸上还不明所以然,有些了解尸体的人也登时朝这位汉妃望去,心里一个咯噔。
三王子起身朝她走去,步步紧逼:“你冲出来的那刻,父汗已经死很久了?”
萧意妍面孔吓得惨白,她连连后退,娇弱道:“不是,不不,是的。那刺客先杀了可汗,然后用刀指着我,不让我出声。帐外有亲卫守着,那人不敢动,一直听到外面动静变大,趁乱才逃走的。”她捂住脸呜呜呜哭起来。
三王子脸色铁青:“你如果早点出声,那人根本逃不走!”
萧意妍认错:“呜呜,对不起,可是我怕死,我不敢反抗。”
三王子闭上眼,深深呼吸一口气。他知道,现在即便动手杀了这女人也于事无补,何况他也不屑对弱不禁风的女人动手。三王子缓缓转过身,又望向他大哥,该问的都已经问清楚,真相就在眼前。
他说:“已经没什么好说的,大哥,如果你承认,我可以给你个痛快。”
大王子厉声:“你才是凶手!血口喷人!”
三王子目光深深不见底,他的手已按在刀柄上,道:“如果你有冤情,那就自动受绑,到诸位叔伯兄弟面前去解释。”
大王子怎肯束手就擒?被老三逮住以后,假的都能变真的,他更加百口莫辩。他用杀人一样的眼神盯住萧意妍:“贱人!你到底拿了丹巴特儿多少好处?”
萧意妍不停摇头:“没,没有。”
三王子顾念最后一点兄弟情,黑眸锁住他,下令道:“来人,把大王子捆起来。”
“你敢!”大王子身旁的亲卫立刻挺身而出,将主人挡在身后。
双方在帐内就大打出手,兵刃相接。战斗很快从帐篷内波及到外面,各自人马互相残杀,战况愈演愈乱,各自的下属都知道此番相争除了找出真凶,也是争夺下任可汗的战斗,个个都鼓足劲厮杀。
不多时,匈族其他贵族都被惊动。有人欲来相劝,结果劝不动,反被拖入厮杀中,混战在一起的士兵越来越多,一时间,王帐附近都是鲜血蔓延,无辜尸体倒在地上。
三王子知道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再顾不得情面。既如此,他也不必手下留情,翻身上马,举起刀喊道:“冲!”他带着一众骑兵踏入战场,占据优势。
大王子恨得牙痒痒,正要指挥属下骑上马,忽然不远处一束明黄色火焰窜上天空。
火焰在空中绽放,消逝。
颜色如此熟悉,跟徐家打过的人都知道,这是徐家军用来联系的信号。而发出信号弹的地方,从位置来看,那是三王子属地的方向。
战场上的争斗有一瞬间停滞,士兵们将视线从天空收回,再次专注于眼前敌人,愈发拼命地厮杀。尤其大王子这方,不少人猜测三王子是叛徒,立刻杀得眼红。游离两派人马之外的匈族人,一时间也升起同样念头,对丹巴特儿心生怀疑。
三王子黑着一张脸,感觉踏入蓄谋已久的陷阱。信号弹被人看到后,他察觉属下不少人心生疑窦,表现在战斗上便显得底气不足,顿生撤退之意。
大王子怎容他逃走,狞笑一声:“老三,你果然勾结徐家军,左亲王也因你的背叛才死在徐家手上。”
三王子抿唇不语,不再做无谓的解释,骑着马举着刀,直直冲过来。
又是一场血战。
今夜的月亮有一半被乌云遮盖,可王帐附近四处火光冲天,并不妨碍视线。
杜平穿着一身黑衣,轻易就能隐藏在暗处。她把信号弹的残骸扔在地上,掸了掸手上沾到的硫磺粉,慢慢踱步向回走去。她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远处战场上,看到手无寸铁的匈族百姓命丧刀下,看到无数帐篷被熊熊大火付之一炬……
这里有无辜者的悲鸣,亦是掠夺者的狂欢。
此情此景,让她轻叹:“天底下的战争,不论是中原,还是这里,皆是如此。”
杜厉已换回寻常穿的衣服,站在女儿身后:“惨不忍睹?”他见惯了战场,却不觉眼前有甚特别,但女儿若因此伤感,做父亲的总要安慰几句。
杜平许久没有作答,火焰在她眼底跳跃,无数人倒下的影子映在她瞳孔中。她说:“真讽刺,我想要和平,却得先发动战争。”
杜子文坐在一旁的石墩子上,他正在擦拭武器,随时准备带兵上阵。闻言,他忍不住嘀咕一句:“假惺惺。”
杜平回头,看他一眼。
杜子文斜倚身子回望,他小时候讨厌永安趾高气扬,长大后讨厌她装模作样。但奇怪的是,他虽不喜永安,却从来没有怀疑过她。当年,他相信尚未及笄的她能救出子静;如今,他相信她能赢到最后。
杜子文开口:“若不想看到这些,那一开始就别动手,说难听点,既然当了……嗯嗯,”他将那两字含糊其辞,接着说完后半句,“那就别贪心地想立牌坊。”
杜厉狠狠一眼瞪来,已经捋袖子打算替大哥管教儿子了。
杜子文暗叫糟糕,骂得太顺口,一下子忘记二伯也在这里。他只能硬撑着站在原地,低头认错他抹不开脸,拔腿就跑他快不过二伯。
杜平拦住父亲,目光上下打量杜子文那张尴尬的脸。她笑了笑,说:“你错了,若不想看到这些,我该做的反而是坚持这条路往下走,走下去,赢下去。子文,你知道吗?只有胜利者,才有资格停止一切。”她侧身指向战火纷飞之处,“看,古往今来四方上下,向来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中原的李家已失人心,哈尔巴拉也没尽到一个王该尽的责任。”
她凝视眼前人间地狱,这不是第一次看到,但是,建立新的天下不能只靠仁善,总要诉诸铁与血。
杜平坚定道:“所以,我会赢。”
杜子文将视线从她脸上收回,摸摸鼻子,再次确认道:“那我去了?带几十人就够了?”
火光照不到的地方,已有一支数十人的步兵队伍集结完毕。他们站在阴暗处,身上分别穿着或大王子或三王子队伍的兵服。
杜平颔首:“够了,人多反而会露馅。记住,不用拼命,只需搅乱战局,在他们冷静下来想停战的时候,在旁添油加火,最大程度上损耗他们兵力。”
杜子文:“明白。”
杜厉抱胸而立,眼角余光还瞟着战局,判断道:“也打不了多久,大家都看到徐家的信号弹了,总不会继续纠缠等徐家军过来一锅端了,我看他们差不多是时候跑路了。”
经过今夜之战,几位王子必将分道扬镳,这本就是个游牧民族,每隔几年就会换个地方驻扎。按照匈族过往作风,逃命的时候,这些王子只会带上财宝粮草和青壮兵力,至于那些老弱妇孺,只能留在这里等死。
杜平笑道:“那就得看徐如松的速度了,他来得早,还有肉汤能喝;他若来得迟了,那只能空跑一趟,好坏他自己担着。”
杜厉跟着笑,打趣道:“总之不管来早来迟,他都要帮忙收拾善后?”
杜平点头,一本正经道:“这是当然。”
杜厉哈哈大笑,又问道:“真不用我上阵?”
“杀鸡焉用牛刀?”杜平道,“何况,现在他们斗得两眼发红,若是你掺进去,说不定反倒让他们团结起来,一致对外,这就得不偿失了。”
杜厉:“有道理。”
杜平:“不过,爹你可以帮着去保护那些百姓,挣些好名声。总不能事后回想起来,杜大将军一直缩在角落不出现。我们不掺和,但我们得做事。从现在起,我就要让匈族百姓记得,他们的王子视人命为无物,而我们,却拯救他们于水火。”
杜厉无奈:“是是是,反正好人坏人你都做。”厉害的是,百姓只看到她做好人的一面。
正如杜厉所预测,战事并未持续多久。大王子收起父汗的尸体,率先带人马离开这里。其后其他几位王子收集粮食财宝,也带着兵马离开。三王子是最后走的,他策马找到杜厉,满脸是血地盯过来,口气不善:“杜将军为何通知我回来?”
三王子向来不信汉人,父汗之死,他怀疑过祥宁公主,也怀疑过几位王子,一番对峙后,他心里觉得还是大王子最有可能是凶手。但刚才对战时,他见到老大悲痛的神情不似作伪,忽然灵光一闪,想起杜厉此人。
虽然杜厉是最不可能跟中原皇帝勾结的人,可是,他这次回来也是杜厉暗中通信。太巧了,杜厉刚叫他回来,转头父汗就死了,然后他们兄弟就打起来。
三王子瞳孔中闪烁着噬人的凶光。
杜厉态度坦荡:“库尔都死了,一个都没能逃出生天,族里肯定有内奸。可我猜不出是谁,尸体是我交给大王子的,他说肯定是你勾结徐家,这种真真假假的事情最难分辨,我不擅长这个。何况你们都是可汗心爱的儿子,一个不好,最后都怪到我头上,所以,我想把你叫回来,等可汗定夺。”
三王子挑不出刺,他眼神慢慢松弛,垂眸握拳,咬牙道:“可父汗也死了。”
杜厉长长叹一口气,望着火光:“是啊,一代枭雄,可惜了。”
哈尔巴拉是个人物,他永远记得当年走投无路时,他不会生财无力养兵,甚至自暴自弃想去做山匪,那时候,是哈尔巴拉给他一处容身之所。
可惜,立场不同,是他背信弃义。
三王子转头看看周围,杜厉底下的兵将正在救援百姓,燎原的火势渐渐被灭。他眼中有热泪,心头仿佛被灼烧般疼痛,这是他的家园。
他问:“你不走?”他们匈族择善而居,是,他们是会迁移,可那是主动换地方,而不是像现在,兄弟阋墙,徐家军又在后头逼着,兵乱毁坏这块土地,他们被强逼着离开。
杜厉仰望漆黑的天空,摇头道:“我不走,我不服你们兄弟任何一人,不准备投靠你们。我就住在这里,我的兵能保护这些百姓,而百姓供养我们,不求荣华富贵,只求三餐温饱。”
三王子:“徐家军来了呢?”
杜厉嘴一撇:“老子不怕他们,打就打。”他转过视线,问道,“你呢?要不要留下一起打?”
三王子脸上闪过一丝狼狈。杜厉不攻打中原,徐家军未必会拿他如何,可他不一样,徐家军若逮住他,绝不会留活口。他垂眸,轻声道:“我走了,再会。”说罢,策马去整军出发。
杜厉眸光一闪,对着他背影追问:“丹巴特儿,你打算去哪里?”
三王子一顿,他想了想,摇头道:“还没定,先往西走,也许去收归我母亲的部族,也许先去弱小的部族洗劫一番,壮大自身实力。”
杜厉:“一路顺风。”
一片废墟,只剩稀稀落落几个帐篷还可住人,草原上的火势总算被制住。
百姓们哭得也差不多了,他们正以为被遗弃,满腹伤心绝望。毕竟草原上强者为尊,若没有足够兵力保护,他们只能沦为贵族奴隶。可看到杜将军也留下,顿时心里松一口气。
于是,世间最底层的这些人,也正是最坚韧的这群人,他们收拾收拾眼泪,开始收拾残局。再怎么难过,总还要活下去。
萧意妍抱着小王子站在一块巨石上,她身上有血,脚踝也受伤了。
所有人都停下手中动作,朝她望去。在百姓眼里,这位是中原嫁过来的公主,也是匈族的可敦,是站在云层上的贵人。
萧意妍背脊挺直,向大家宣告:“我们都活下来了,既然连今日这样的浩劫都能不死,那么,我们就更该好好活下去。”她将儿子放在地上,光明正大地站在众人面前,大声道,“可汗死了,王子们离开了,可小王子还在这里,他会和杜将军一起守护我们。”
底下先是一阵静谧,随后大家都呼喊起来,一开始声音杂乱,可渐渐的所有的声音汇聚成一道:“可敦!小王子!可敦!小王子!”
“小王子就是我们的可汗!”
正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另一端传来。杜厉立刻严阵以待,不久就看到徐如松亲自领着数万兵马朝这边奔来。
徐如松身着黑色铠甲塑金边,英武不凡。他远远就看见这边情形,离三丈距离时就勒停缰绳,高高擡起手。身后的徐家军整齐划一,同时停下马势。
他环视一圈,随即翻身下马,一边拿下头盔一边朝杜厉走去,皱眉问道:“都结束了?”
杜厉斜瞟他一眼,凉飕飕地说:“徐大公子在天亮前就赶到了,行军速度果真是风驰电掣。”
徐如松忍耐道:“我不在附近,过来花了点时间。”他已是全速行军,但的确来迟一步,是他理亏。
杜厉继续追问:“平儿之前不是交代过?让你这些日子都藏身附近,一见信号就赶来。”
徐如松更加心虚,他不是不相信永安的判断,只不过没想到他们动作如此之快。他也没拖延时间,不过找地方补给调整去了,行到半路就发现信号,他赶紧丢下运输队伍就率主力疾驰而来。
可惜,还是晚一步。
徐如松硬邦邦回道:“抱歉。”
龚韧山这次随他一起出战,见不得主将低头。龚副将插嘴:“杜将军为何不追击?”
杜厉:“因为我还不打算跟他们撕破脸,一个弄不好,刚打散的匈族诸位王子又会团结在一起对付我这外人。”
徐如松同意这番判断。他目光遥遥望向前方,和亲的祥宁公主牵着儿子被百姓簇拥,而永安郡主站在不远处凝视她妹妹,嘴角含笑。他不过多看两眼,立刻引起永安的主意,只见她头一偏,笑了笑,然后缓步走来。
杜平客气地见过礼,然后伸手指示方向,道:“三王子的队伍往这边走了,大王子是那边,七王子势力弱小,他向来都听四王子的,他们两个是一起走的。十二王子年纪虽小些,但心有大志,不愿依附任何一位兄长,独自带着人马往这边去,跟三王子差不多方向。剩下的一些贵族,主要选择大王子三王子两位,还有零零落落自己上路的。”顿了顿,她问道,“少将军打算立刻启程追击吗?”
徐如松颔首:“是。”
杜平粗粗一眼打量后面的军队,兵强马足,士兵脸上也不显疲倦,正处于最好状态。她并不阻止,笑道:“敌军主将或是贵族皆可诛杀,剩下那些还活着的俘虏,少将军可以将他们运送到这处来。”
徐如松眉头一挑,若有所思地问:“你打算在这儿扎根?”
杜平:“谁都不喜欢自家门口被当成战场,既如此,我们就该把整条战线都往外推。可整片西北被匈族占据草原沙漠乃至山林大块领土,我们若主动出击未免将战线拉太长,途中必须有补给之地。”
徐如松立刻跟她想到一块去,道:“你想将这里作为补给地?”
“不单如此,”杜平遥望茫茫草原,目光放得很远:“它会是我们插向匈族咽喉的重要通道,三年之内,我要把整块西北融合一起。”
她的声音不大,只有周围几人能听到。风一吹,就散了。可徐如松听得浑身鸡皮疙瘩,沉默片刻,他抿唇道:“放心,肯定能做到。“
杜平侧眸。
徐如松将头盔戴上,衬得面容愈发坚毅:“用不了三年。”
杜平轻笑一声:“祝少将军旗开得胜。”
目送徐家军骑着骏马飞驰离开,隔着一层溅起的尘土蒙蒙,杜平收回视线,对父亲说:“就按之前计划的,我回去和徐则商量军队重组事宜,你这里缺的东西我都会派人送来,再不济,可以从南方购买。”
杜厉不舍道:“现在就走?要不我派一支队伍送你?虽说回程不大会有危险,可万一遇上沙盗之类,也能护你周全。”
杜平点头:“好。”
杜严带着一双儿女走过来,开口道:“有我在这里辅佐你父亲,尽管放心。徐则那儿若谈不妥,你可以试试软招,那家伙吃软不吃硬,尤其见不得女人哭。”说完,他把杜子文杜子静推出来,这两人肩上背着包裹,身后还各自牵着马。
杜平一望便知其意,笑问:“大伯舍得?””带走,都带走。你伯母在帐子里偷偷抹眼泪,但也明白道理,总不能一直把孩子拘在身边,你爹都舍得,我有什么舍不得。“杜严摆摆手,“你把他俩一起带走,既然终有一天要回京城,让他们跟着你多磨练磨练,将来也能派上用场。”
杜平简单收拾了干粮行礼,便带着杜子文杜子静离开。临行前,她特地跟阿妍告别,两人对视良久,她看到阿妍的眼眶渐渐泛红,便替她将发丝捋至耳后,微微一笑。
萧意妍复上她的手,捉住不动。从京城到西北,从闺阁到战场,有过血有过泪,很多话已无需多言。只有一句话她想说出来:“姐姐,我的儿子已经是可汗了。”
杜平望着她:“嗯。”
萧意妍:“我鼓起勇气离开京城的那天,曾想过,当我儿子成为可汗时,一定要让萧家,让母亲,还有京城所有人都知道,我萧意妍并不懦弱,你们想到的我能做到,你们想不到的我也能做到。”
她深深吐出一口气,轻笑道,“可等我真正走过这条路,忍过屈辱踩过荆棘,我才发现,我根本没必要让他们知道,我为自己活着,而不是为他们。他们能看到就看着,看不到也没关系,我会继续走下去。”
杜平凝视她的笑靥,指腹温柔擦去她盈在眼眶的泪水,欣慰道:“我的阿妍长大了。”
萧意妍抱住她:“姐姐,我永远站在你身后。”
“我知道,”杜平回抱她,“珍重,万千珍重。”
“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