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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阵子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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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花苑

    已是一更天气,江花苑彩灯光灿,宾客盈门,教坊使孟佑躺在美娘床上,云雨才过,身体满足而慵懒。他三十出头的年纪,体格高大魁梧,今年元宵,有幸在禁中大傩仪上装将军,披挂着全副金镀铜甲,好不威风。这件事美娘听他吹嘘了足有半年才消停,此时他又提起,美娘抚着他胸前的肌肉,耐着性子听完,娇声道:“眼看又是元宵了,不知郎君能否再装一回将军呢?”男人都想做将军,就算装得一时也是好的。孟佑正欲言语,隔壁传出一声惊呼,紧接着吵闹起来,像是有人打架。这在院里人家是常有的事,他没有在意,过了一会儿,动静平息,却听敲门声响起。他皱眉道:“谁这么不知趣?”美娘也不想搭理,然而敲门声一再响起,美娘只好穿了衣服,下床去开门。

    已是一更天气,江花苑彩灯光灿,宾客盈门,教坊使孟佑躺在美娘床上,云雨才过,身体满足而慵懒。

    他三十出头的年纪,体格高大魁梧,今年元宵,有幸在禁中大傩仪上装将军,披挂着全副金镀铜甲,好不威风。

    这件事美娘听他吹嘘了足有半年才消停,此时他又提起,美娘抚着他胸前的肌肉,耐着性子听完,娇声道:“眼看又是元宵了,不知郎君能否再装一回将军呢?”

    男人都想做将军,就算装得一时也是好的。

    孟佑正欲言语,隔壁传出一声惊呼,紧接着吵闹起来,像是有人打架。这在院里人家是常有的事,他没有在意,过了一会儿,动静平息,却听敲门声响起。

    他皱眉道:“谁这么不知趣?”

    美娘也不想搭理,然而敲门声一再响起,美娘只好穿了衣服,下床去开门。

    就在两个时辰前,天将黑未黑之际,晚词忙完了手头的公务,正准备去唐记酒楼赴约,一名书吏走进值房,近前道:“范主事,章大人有请。”

    晚词听说有些上司偏爱在散班的时候给人派事,章衡怎么也沾染上了这等恶习?

    走到他那里,晚词道:“这么晚了,大人还不回去?”

    章衡看着她,笑道:“日前承蒙范主事搭救,我想今晚请你吃顿便饭,聊表心意,不知你赏光否?”

    原来是请吃饭,晚词心道错怪他了,歉然道:“真是不巧,我与刘大人今晚有约,大人改日再请我罢。”

    她倒是一点不避讳,章衡好气又好笑,道:“你和刘大人约在哪里?”

    晚词道:“唐记酒楼。”

    章衡道:“那我跟你一道去罢,我做东。”

    原本只是简单的朋友相聚,吃饭闲谈,多他一个情况便复杂了,晚词心里不太乐意,拒绝又怕他不高兴,勉强答应了。

    章衡虽然未被拒绝,但看出她不乐意,还是有点不高兴。两人坐上马车,一路无话。

    刘密先到了酒楼,坐在阁子里,见他二人联袂而来,丝毫不意外。

    晚词解释道:“刘大人,章大人听说我请你吃饭,一定要来做东呢。”

    刘密笑道:“你刚救了他的命,他替你做东也是应该的。”

    三人坐下点了菜,刘密道:“少贞,那个面具我想起来谁也有了。”

    晚词忙问道:“谁?”

    “教坊使孟佑,他熟知百戏,喜欢收集不常见的假面,我与他有些交情,在他家里见过一个差不多的面具。”

    章衡道:“你们说的是宁月仙的面具?”

    晚词点了点头,道:“我看她戴的面具很特别,便画了下来,请刘大人帮忙看看。我也问过京城卖假面的小贩,他们都说不曾见过这样的面具。你们想,倘若只是为了掩盖容貌,何不用随处可见的面具?这样别人更不容易认出她。”

    “所以这个面具对她而言,定有意义,与她的出身有关也未可知。”

    章衡和刘密想了想,都觉得她这番推测不无道理,且现在也没有其它关于宁月仙的线索,只能顺着面具去查了。

    刘密道:“那么吃过饭,我便去找孟佑,问问面具的事。”

    晚词有致命的把柄捏在宁月仙手里,因此急于弄清她的身世,好知己知彼,等不及他再来告诉自己,道:“我也去。”

    刘密面露难色,看了看章衡,道:“既如此,丽泉也一道去罢。”

    章衡道:“这个孟佑现在何处?”

    刘密道:“江花苑。”

    原来孟佑家产丰厚,生性风流,一年十二个月有十一个月住在教坊行院里,倒是个尽忠职守的教坊使。

    刘密知道他最近和江花苑的美娘打得火热,这个时候十有八九在那里。

    章衡得知要去青楼,自然想劝晚词回去,但当着刘密的面,又不好暴露她是女子这个刘密已知的秘密。

    吃了会儿菜,刘密借口去解手,章衡趁机对晚词道:“那江花苑污秽得很,不是良家女子该去的地方,你还是回去罢。”

    晚词道:“我现在是刑部主事,有什么去不得的?要回去你回去,反正我不回去。”

    章衡气笑了,道:“你是刑部主事,我是你上司,我叫你回去,你为何不听?”

    晚词斜眼将他一瞅,那神态忽然从下属变成了女人,道:“你想支开我,方便你风流快活是不是?”

    章衡道:“我从来不喜欢那种地方,你少诬陷我。”

    晚词嗤笑道:“谁知道呢。”

    章衡见这光景,不带她去,还没法证明自己清白了,当下无可奈何,闷闷地吃酒。刘密回来看他神情,便知道没劝成,暗自发笑。

    三人还穿着官袍,自然不能这么去青楼,于是结了账,先到章府换了衣服,再乘车往江花苑去。

    月色朦胧,街上更夫打着梆子,正是一更时分。到了江花苑,只见绣阁朱楼,灯火辉煌,三四个穿红着绿的女子倚门而立,浓妆艳抹的脸上挂着轻浮的笑。

    常言道,鸨爱钞,姐爱俏。几个粉头一见章衡等人便围了上来,晚词被她们身上的脂粉香熏出个喷嚏。章衡向身后的高显使了个眼色,高显上前两步拦住她们,叫其中一个去请老鸨出来。

    不多时,一名胖妇人脸搽得雪白,穿着妆花衣裙走到门首,拿眼将三人睃了一睃,便知道是有钱的主儿,满脸堆下笑来迎上前道:“三位公子有何贵干?”

    刘密塞给她一锭银子,道:“我们找教坊使孟相公。”

    老鸨道:“敢问三位是孟相公什么人?”

    刘密道:“我们是他的朋友,他让我们有事来这里寻他。”

    老鸨听了这话,似乎放心了,将银子掖入袖中,带着他们往里走去。晚词头一回逛青楼,不免好奇,东张西望,只见四处挂着帘幕,帘后人影绰绰,莺声燕语不时传入耳中。

    此情此景令她不禁想起鲁王府的后院,很有几分相似,只不过王府后院更奢华,嫖客只有宋允初一人。

    走到花园西北角的三间抱厦厅前,章衡看见章征的小厮兰溪坐在廊下筛酒吃呢。

    那小厮看见他,愣了一愣,慌忙站起身来,躬身唱了个喏。

    章衡原不想理会,却听见房里一个柔媚的女声飞出半掩的窗牖:“九公子,听说日前有歹徒用火药谋杀你家六公子,是真的么?”

    章征略带酒意的声音笑道:“千真万确,我六哥的卧房都被炸毁了,人竟毫发无伤,你可知为何?”

    粉头好奇道:“难道他不在房中?”

    章征道:“当然不是,我告诉你,他打小练一门功夫,叫金刚不坏神功,练成了水火不侵,刀枪不入。”

    粉头不相信,娇嗔道:“世间哪有这等功夫?公子哄奴呢!”

    章征言之凿凿道:“不哄你,这门功夫只有童子身练得,所以他至今未娶,身边一个侍妾都没有。若不是为了练功,怎么可能呢?”

    粉头被他说服了,恍然道:“难怪大家都说章侍郎不近女色呢!”

    晚词听了这番编排,一手捂住嘴,一手扶着廊柱笑弯了腰。刘密也忍不住,望着旁边的竹林肩头颤动。

    章衡看了他们一眼,阴沉着脸走到房门前,深吸了口气,一把推开房门。

    “六哥?”章征擎着酒杯与粉头坐在桌旁,满眼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还没站起身来,便被他按在桌面上,提起拳头,连凿了七八个栗暴。

    章征痛哭流涕,不住求饶,章衡拧着他的腮帮子,道:“下回再让我听见你胡说八道,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章征连连点头道:“愚弟再也不敢了!”

    章衡松开手,向外面冷冷道:“兰溪,送九少爷回去!”

    章征看着缩在角落里,惊恐万状的粉头,还想安抚她几句,被章衡目光一扫,屁也不敢再放一个,忙不叠地带着兰溪走了。

    章衡料理完家事,见晚词还蹲在地上笑,没好气道:“范主事,地上寒气重,小心着凉。”

    晚词站起身,这才不笑了。

    刘密敲开美娘的房门,美娘看着他们三人,愕然道:“三位有何贵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