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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阵子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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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船渡

    早饭是一大碗鸽子汤熬的糯米粥,一碟水晶角儿,一碟茯苓饼,六碟精致南小菜。吃过了,章衡向杨云翼辞行,杨云翼再三款留不住,让杨玄送他们去码头。回到船上,章衡的侍卫莫泾递来一封拜帖,道:“少爷,昨晚有个叫池珠的山东商人想见您,听说您不在,便留下这个走了。”章衡接过看了看,原来这人要去杭州贩货,想借光同行。江浙水域是盗贼渊薮,商船图平安,和官船同行是常有的事。章衡道:“他在哪只船上?”莫泾指着不远处一只比官船稍小些的船,那名叫葛依花的胡姬正站在船舷上,弯着腰和卖花的小贩讨价还价。

    早饭是一大碗鸽子汤熬的糯米粥,一碟水晶角儿,一碟茯苓饼,六碟精致南小菜。吃过了,章衡向杨云翼辞行,杨云翼再三款留不住,让杨玄送他们去码头。

    回到船上,章衡的侍卫莫泾递来一封拜帖,道:“少爷,昨晚有个叫池珠的山东商人想见您,听说您不在,便留下这个走了。”

    章衡接过看了看,原来这人要去杭州贩货,想借光同行。江浙水域是盗贼渊薮,商船图平安,和官船同行是常有的事。

    章衡道:“他在哪只船上?”

    莫泾指着不远处一只比官船稍小些的船,那名叫葛依花的胡姬正站在船舷上,弯着腰和卖花的小贩讨价还价。

    “就是那胡姬在的船上。”

    虽然是举手之劳,章衡也不愿随便答应,总要见见对方才放心,便叫莫泾去请池珠过来。不多时,一名有些驼背的长须男子穿着茶色团花绸长袍,拄着一根竹杖跟在莫泾身后上了船,走到敞轩外行礼。

    章衡看他四十出头的年纪,道:“池先生从山东哪里来?做的什么买卖?”

    池珠低着头,毕恭毕敬道:“小人从聊城来,做的药材生意。船上有三百斤红花,两百斤黄芩,两百斤紫萁,还有沙参灵芝之类的,总计三万多两银子的药材,不敢马虎,文书都办好了,只想沾大人的光,一路求个平安,到了杭州必有重报。”说着从袖中摸出文书,旁边侍卫接过,递给章衡。

    章衡翻看一遍,又问他几句话,见他谈吐清楚,彬彬有礼,不像个奸商,便答应同行。

    池珠再三道谢,晚词抿了口茶,问道:“池先生,不知今年山东的桔梗多少钱一两?”

    池珠一愣,张口答道:“二十文到三十文不等。”

    晚词道:“那半夏呢?”

    池珠道:“比桔梗贱些,一两总不过十几文钱。”

    晚词喜欢摆弄草药,又在济南待了五年,对山东的草药行情颇为了解,恐他是骗子,不怀好意接近章衡,故而如此问他。见他说的都是实情,便没再言语,回房叫绛月炖六安茶吃。

    章衡跟进来,在一把藤椅上坐下,绛月便给他也倒了一盏。

    章衡道:“我和范主事有些要紧话说,你去守着门,别让人偷听了去。”

    绛月看向晚词,晚词坐在另一把圈椅上,道:“什么要紧话,大人这样小心?”

    章衡道:“你不是问漕帅昨晚与我说了什么?”

    晚词撇撇嘴,向绛月使了个眼色,绛月便去守着门。

    章衡啜了两口茶,道:“你可知吕大学士现在何处?”

    主张变法的大学士吕慈被排挤出京已有九年,晚词道:“我听说他在老家宁波。”说到这里,心中一动,脱口道:“你要去见他?”

    章衡道:“是皇上要我去见他。”

    晚词睁大眼睛,愣了半晌,道:“皇上要请吕大学士回京?”

    章衡点了点头,道:“漕帅他们得到风声,担心新法实行,漕运盐铁有所影响,你知道,这里面油水甚多,故而来向我打听消息,好早做准备。”

    晚词低眸喃喃道:“难怪他们如此殷勤,还想着给我做媒,其实是要安插线人,又怕你不肯要,便塞给我。”

    又道:“那你透露消息给他们不曾?”

    章衡站起身,走过来捏她的脸,道:“你吃了人家那么多东西,我能不透露么?”

    晚词心下自责:天下哪有白吃的宴席,怎么就忘记了呢?懊恼道:“你不早说,我若知道便不吃了。”

    章衡看着她傻乎乎的样子,笑出声来,道:“逗你玩呢,我若不想告诉他们,便不会在淮安停留。”

    晚词又被他耍,蹙起眉头给他一拳。章衡握住那花苞似的粉拳,裹在掌心里,眼中笑意更深。晚词从那笑意中品出一缕春情,不觉红了脸。

    章衡一把将她从椅上捞起来,转过黑檀泥金山水屏风,放在木床上。

    木床靠着壁板,呀吱一声,听得晚词心惊肉跳,忙推他道:“船上这么多人,你别乱来!”

    章衡吻着她的眼角香腮,信誓旦旦道:“知道,我轻点。”

    外面红日当空,船已驶出码头两三里远,过道上巡逻的,打水的,造饭的,人来人往,脚步声不绝。

    晚词咬着嘴唇,任他唇舌吮舔,手指揉撚,百般挑逗,一声不敢出。越是紧张,越是敏感,垫在身下的汗巾子晕开一大片水渍,她自己也有察觉,羞得满脸红霞。

    章衡徐徐入港,动作稍大,这床便尖着嗓子呻吟,像个没脸没皮的荡妇,与身下缄默承欢,害臊至极的美人相映成趣。

    晚词见他唇角上翘,分明是乐在其中,气得拧他大腿。章衡痛呼一声,比她放肆多了,吓得她急忙松手。

    正是清明时节,江南雨水不断,俄而风起,乌云蔽日,豆大的雨点儿刷剌剌漫空飞来,一点点击得芭蕉声碎。狂风相助,河面波浪翻滚,掀得船只起伏颠簸。

    四周人声都被雨声盖住,章衡得以放开动作,在她体内兴风作浪。晚词身也摇晃,魂也摇晃,忍不住溢出一丝丝呻吟。

    过了一歇,雨脚慢了些,绵绵密密润泽田苗。桥边红药在雨中绽放,繁复花瓣簇着一点嫩黄蕊心,受露色低迷,向人娇婀娜。

    河面泛起白沫,舱里昏黑,章衡披衣下床,点起一盏灯,涮了一大杯合欢花酒,回到床上喂她吃了一口,自己慢慢吃着,道:“明早便到扬州了,这一路不便过多停留,等从浙江回来,我再带你去扬州城里看看。”

    晚词点点头,侧耳听着雨声,心中缠绵,道:“你小时候在扬州,可有什么趣事?”

    章衡想了想,笑道:“我那会儿淘气的很,夏天常常泅水去芦苇荡里寻鸟蛋。两淮私盐贩子最多,尤其是扬州一带,那些私盐贩子被先君逼急了,勾结水匪绑架我。不想那日李叔经过,听见我呼救,出手杀了那两个水匪,救下了我。”

    晚词色变道:“竟有这等事,你当时不害怕么?”

    章衡道:“倒也不觉得怕,只是羡慕李叔一身好武艺。先君正在衙门里着急,见李叔送我回来,感激不尽。我求李叔教我武功,先君也再三留他住下,李叔便成了我师父。”

    晚词伏在他胸前,手指勾着他的衣带,道:“你恁般胆大,倒是个做侠客的料子。”

    章衡提起她曳地的长发,放在床里,道:“李叔要走时,我一心想跟他去闯荡江湖,被先君拦下了。如今想想,幸亏没去,不然怎么遇上你呢。”

    晚词笑道:“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真是错一步都不行呢。”

    章衡想起昔日在留仙湖上未能与她同船,固然觉得遗憾,也不禁笑了。

    河水上涨,船去如飞,次日过了扬州,两岸青山重重,一程接一程,不日便到了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