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书库

古代版难民生存指南 正文 第117章 隔壁卢桂

    第117章第117章隔壁卢桂

    “《诗经.周颂.烈文》……”九点半左右,林泽回到自己的宿舍,火急火燎地就去翻书找被罚抄的章节。

    找到后,林泽看着不是很长的篇幅,心里放松了些。估计王夫子看在他虽然没全对,但也答出一半的份上,罚得没有那么重。

    不过林泽还是非常谨慎地把字数数一遍,“烈文辟公,锡兹祉福……於乎,前王不忘。”

    “六十二个,二十遍就是一千出头,没有比同学惨。”想到这里,林泽竟然就觉得自己挨罚好像还行~

    努努力,三个小时差不多了。

    吐出一口浊气,林泽在椅子上坐下,将窗户打开,吹吹竹林清风,摊开纸,一边磨墨,一边想着安排下午的任务。

    虽然赶一赶,上午就能把这个作业写完,但经过这一回,林泽发现自己预习不够充分,还要弄明白书本里每句话包含的典故以及典故的之中的寓意。

    另外要听懂课,还要梳理整本书的知识结构,这个任务非常难。

    林泽本身理解这些古文已经很吃力,还是有原身的基础上才能做到这一步。

    不敢想象,单靠自己那点现代的文言文基础,不得被虐成渣渣。

    学到猝死,也赶不上进度的。

    下午是《春秋》,这门属于必修的历史课,林泽要再重新预习一遍,没有两小时怕不够。

    上午先抄一小时,剩下的下午放学回来继续。

    林泽简单一算,这午休都没什么时间。但为了下午保持精神,还是挤出二十分钟眯一眯。

    以镇纸压住纸面,林泽聚精会神抄书。

    没想到才过了十来分钟,又听见一阵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林泽不由生出一股似曾相识的耳熟,想起昨晚被冷醒,起来关窗时也听到了类似的声音。

    屏气凝神听了一会,好像是隔壁房舍传出来的。

    林泽手里的毛笔顿了顿,闭眼调整心态,嘴里小声嘟囔,“不管不管,我这一大堆事,干不完哭的就是自己。”

    谁知,又过了十来分钟,哭声越来越大,林泽烦躁地挠头,把毛笔放下。

    径直走出去,敲响隔壁房门,林泽朝里面喊道,“卢兄,在吗?我是隔壁林泽啊,有事想问你,方便开开门吗?”

    就在林泽担心里面出事,准备闯进去时,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只见卢桂脸色惨白,眼圈发红,整个人的状态很差。

    林泽心头一颤,拱手行礼,“卢兄,这是怎么了?可是遇上什么麻烦事,大家都是同窗,实在不成,寻夫子、山长说说也好啊。”

    早上这人看着就是熬大夜那种疲倦,这次看,是一种濒临极限要崩溃的样子。

    林泽虽然不想多管闲事,但看着人去死,袖手旁观,他还干不出来。

    “不、不要找夫子、山长!”卢桂反应很激烈,手抓在门框上,骨节发白,青筋暴起。

    林泽见他情绪起伏太大,不敢刺激,“好好好。卢兄,小弟初来乍到,对书院好些情况不明,想来询问一二。对了,我看卢兄还没吃饭吧,早上出门匆忙。我刚在屋里吃东西,都是从家里带来的特产,卢兄要是学业不忙,一块尝尝?”t

    林泽将话题转向家乡亲人还有吃吃喝喝上,看看对方有没有缓和一点。

    “林兄…”卢桂转而靠在门框边,好像是身体没什么力气似的,说起话来也气虚得很,不过情绪确实没有那么激动。

    林泽见状,扶起他,半推半就也把人弄到自己斋舍里。

    “卢兄请坐,我刚到书院,家里头带来的东西还不不少,你试试。”林泽将自己的椅子给他拿过来,又将床头矮柜挪过来,充当小桌子。翻箱倒柜把咸鸭蛋、糕点、零嘴等东西一一摆出来。

    卢桂半拉着眼皮,有气无力瘫坐在椅子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林泽的话,想起家里的事,眼泪竟然唰唰地流出来。

    林泽脸上的笑僵住了,缓缓去把房门关上,坐在床位,看着卢桂不做声。

    北山书院像他们班,几乎全是被课业压得没空闲想东想西的学子。

    大家仍然会时刻谨记院规,人前必须保持仪态端方,这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习惯。

    可卢桂现在,这种状态好像是不想活一样,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卢桂能住单人斋舍,家里条件应该很不错,刚才林泽站门口,也能看到屋里的大致摆设。

    不说有多豪富,至少不缺钱。

    身上的衣服面料,头头的饰品,腰间的玉佩等等,都能看出一二。

    人家住大通铺都没见崩溃,怎么这个小少爷就搞成这样。

    卢桂可能是太需要一个倾听者,他自顾自便说起来,“我怕是读不下去了,你知道吗?自打考中童生,又入学北山书院,家中长辈,甚至于是全族人都视我为珠为宝。每人的眼里都饱含期望,待我金榜题名,一朝跃龙门,全族都可翻身。可我进来后,越发学得艰难,即便是人字丙班都…”

    林泽明白了,这是有点像踩着尾巴进来的学生,基础不够扎实,考进北山书院带有一定的运气成分。

    上学一段时间,越来越跟不上。本来就比他厉害的同学,各个都卷得不行,卢桂再努力,通宵不睡觉,也赶不上。

    刚刚受到类似打击的林泽,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对卢桂的遭遇,感触很深。

    “我学不来!我真的尽力了!这些天,我整宿整宿睡不着,坐在书案前,一翻开书册,脑子就像有无数细针扎着!我没有办法…”卢桂蜷缩在椅子里,抱头痛哭起来。

    林泽泛起一股心酸,不知道是不是担心自己以后也会走到这一步。默默将鞋子脱下,盘腿坐床尾。

    等呜咽声渐停,林泽穿上鞋,给卢桂递过去一块干净的手巾。

    “卢兄,我曾听过这样的话。人活于世,除了生死,都是无关紧要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合适的去处,并非一定要科考入仕才算活得好,那外头的小饭馆、脚店、贩夫走卒,每天也过得很满足。

    庄子南游诸国,课徒著书,一生都未有什么高官厚禄。

    你若将目光从科考中挣脱出来,那些个经史子集其实都在教我们如何做一个人,先修身,明白自己要什么,再谈齐家。

    小弟今日有些唐突莽撞,还请卢兄不要介怀。这些都是我非常喜欢吃的小零嘴,卢兄不妨尝尝?”林泽将一块桂花糕放到卢桂手里。

    这倒不是什么家里的特产,前两天在安阳县买的。打算在半夜读书饿的时候吃,林泽干粮准备得非常充足。

    等他沉默地拿起来吃,林泽又开始剥咸鸭蛋,分一半给卢桂。自己拿起干粮饼子,一口咸鸭蛋一口干粮吃起来。

    “林兄,你今日之言,我受益匪浅。许是因为太过紧张课业之事,一时想不开,等会我便去找夫子告假回家几日。”卢桂情绪稳定后,跟着林泽一边吃东西一边说起话来。

    林泽也大致猜出来了,卢桂就是一时压力大得压不住,找人说出来,就能慢慢停止崩溃的心态。不过要调整回来,应该还没有那么容易,回家也是个好办法。

    同卢桂又说了一会,他大概也想快点离开这个让他痛苦压抑的地方,起身同林泽郑重行礼后,便告辞离开。

    林泽低头笑了笑,虽然没有时间抄书,不过决定去敲卢桂房门这事,林泽不后悔。

    将矮柜上的吃食收拾一番,林泽重新回到书案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卢桂的事情,想开了很多,林泽学起来竟然比之前还顺畅。

    反正他不一定要科考,甚至不当官都行,赚钱的路子他不缺。

    去府城考举人,顺手从空间里拿个小玻璃瓶出来一卖。这辈子吃喝不愁,还不算世子原来给的那些东西。

    这点想通了,林泽对自己来北山书院的目的定为学习儒家文化,更好地适应这个时代,让自己活得更舒服。

    想想,觉得自己真厉害,已经是有钱有编制有技术的情况下,还来进修,真是太励志了,林泽为自己骄傲叉腰!

    学得差也没什么,毕竟咱什么都有,来这里不是比成绩的。

    低头再看《春秋》这本书,嘿,小玩意,爷今儿学死你。

    “咕噜噜”,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林泽放下笔,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将学习笔记合上。

    简单收拾一下桌面,拿钱袋和钥匙出门,到楼下食堂吃午饭。

    今天学习量也是超大的一天,林泽一点没打算省钱,直接是一份焖羊肉、一个时蔬菜汤,再来个两个茶叶蛋。

    一顿饭五十多文没了,舀饭大爷见他买得多,还问是不是两人吃的,林泽趁机问他能不能给多点米饭。

    “那自然是使得的,来,给你加半勺,读书费脑子,你们多吃些。”要是别的菜,大爷不敢做主,米饭倒还行。见林泽白白净净,个子也高,就是脸上肉少了些。

    林泽谢过大爷,提着食盒打算回斋舍吃饭。

    “林泽!”许少晋真是太意外了,他看见林泽时都没敢认,还是等走进仔细瞧过才敢打招呼。

    林泽听到招呼声就转身看过去,只见是老熟人许少晋,心里不免惊讶。

    不过他也是县学生员,在北山书院也很正常。记得当初在石潭镇碧新书局遇到的方明也是县学生员,但这两天林泽没在地字班见到人,不知道在不在这里读书。

    许少晋在许里正的事上,多少是有点帮助的,林泽对他印象还行,主动招呼道,“少晋兄,没想到在此地遇见,当真是巧了。”

    “清珩是北山书院念书吗?”许少晋打量一番林泽的衣着,不敢置信地问道。

    林泽已经是太傅的弟子,竟然还在这里出现,实在令人费解。而且北山书院有多难考,他实在是太清楚了。

    许少晋想到自己告假五日,书院怎么好像发生了许多大事一般,令人恍惚。

    林泽没管他怎么想,反正大家闲聊几句就差不多了,“这两日刚进学的,少晋兄也是书院学生吗?”

    “嗯,我在地字乙班。清珩也是秀才功名,想必也是进地字班,太傅大人的高徒,想必是在甲班吧。”说完这话,许少晋感觉喉间有些发干。

    想到林泽一个边境蛮夷之地的秀才,短短时间不仅有个太傅做老师,还能轻松考入北山书院甲班,简直让人嫉妒得眼睛发红。

    林泽笑了笑,佯装不知道他那股酸味,摆手道,“小弟不才,只是丙班学子。少晋兄,是真正的俊才,我还要回去做功课,先走一步,咱们有空再细谈。”

    “诶,清珩,刚想说我们那边下晌有个清谈,想邀你一起来啊。”许少晋听完丙班,心里暗爽起来,眉眼的笑意更深。

    林泽婉拒道,“少晋兄,实在抱歉,早上王夫子罚我抄书,清谈之事小弟暂时不能参与,还请见谅。”

    “这样…那我也不妨碍师弟抄书,王夫子严苛,师弟要当心。”许少晋等林泽走后,忍不住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太傅高徒?好似名不副实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