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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后 正文 第140章 盛世不冒,他做鬼也难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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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0章盛世不冒,他做鬼也难容。

    卫诩回了始央宫,一连几天,也没有消息送来。

    佩梅住在凤栖宫,日子较刚入凤栖宫那阵子的惊心动魄有了些许不同,这些日子频频上门的,皆是各宫的琐事,她们前来请命,让她定笃批准宫中宫务。

    这阵子,后宫生病的人颇多,此前有些势弱者,只想安生呆在后宫吃一口饭的小妃子弄不清这形势,不知她们上门求助的太孙妃是不是次日就会落马,她们的上门会不会当作了投诚,是以一直拖着没有上凤栖宫,拖来拖去拖成重病也没见太孙妃离开凤栖宫,这些日子,便纷纷上了门。

    有人当真是拖成了生死悬于一线的重病,佩梅不得不派丁姑姑前去太医院叫人。

    丁姑姑身为皇后随侍,凤栖宫第一女官的身份,这时就显出了她的重要,她在宫内畅通无阻,她亲自前去,太医院立马跟在她身后来了人,来的还是太医院的坐镇老太医。

    老太医出马,经验丰富,身边又带着药,连着三天,这个老太医带着太医院的太医,救了五个内宫妃嫔宫女的性命。

    这当中,便有澜圣医的在太医生当职的小徒弟。

    澜圣医遇刺之事,令皇帝震怒,大有都城血溅三尺也要把罪魁祸首之人揪出来之势,太医院最近的皮也绷得甚紧,便是有那暗中嫉妒澜亭得宠之人,这时见太医院听凤栖宫的话,他自己也表现得甚是殷勤,对病情出谋划策,就怕触了澜亭小徒弟的霉头,就这股势头把他揪出来清算了。

    太医院这次对凤栖宫的吩咐,全院相助,好药材也是不要银子的给后宫那些身份不够规格的妃子们偷偷用上了,只因太孙妃说了一句救人当救性命,望他们医者仁心,帮她们好起来。

    医者仁心,都城这边,那是百姓用来说澜圣医的。

    他们这些人也是名医,则仁不仁的,见不着他们的百姓闻其名只会羡慕他们,可不会道他们一声仁。

    他们偶尔在外面替人看病,出手便得千金,是百姓高不可攀、仰之弥高的太医。

    澜圣医这次遇刺,民间之义愤填膺,圣上之心疼,所得之待遇,着实令他等有些羡慕。

    他们去不了民间,后宫治治病,把人救活了,去了陛下也有得说法,虽得不了一个“仁”字,可能把她们抢救过来,也当是他们的本事。

    且太医院的老副主掌章立人跟澜亭有渊源,其在太医院当职的孙子章承林,便是澜亭的小爱徒。

    凤栖宫的那位小太孙妃,与澜亭的义女有亲戚关系,章承林往日对她便有几分照顾,他师傅遇刺,这时候倒也不必打他关系网的脸。

    太医院为此全力以赴,就是那荣养在太医院挂着职名的老太医,也是从家中赶来,替他们看方子,尽了一份力。

    太医院忙碌不休,主掌此事的丁女却因着这位奔波于各宫各殿各院的匆忙,带回来了一个让佩梅心惊胆颤的消息。

    佩梅这天回来从禀报的丁姑姑嘴里知晓,宫里最近,有人怕碍着了皇后和太子妃的丧事,屋里死了人,也偷偷埋了,不敢禀报。

    “埋在哪了?”佩梅一听姑姑的禀报,听姑姑说道她们把人埋到了屋后的土里,有人甚至埋在了无人去的御后园一角,还有人把人投到了年久失修的水井当中,惊得大眼圆瞪,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重复回道。

    “有人把人扔进了废殿没用的水井,就近的埋在屋后的树下,有些离御花园近的,找了暗角埋下去。”丁姑姑抿着嘴回道。

    “几人?”

    “目前问出来的,四人。”

    “怎么这么多?”佩梅接连失声,这声她惊诧得揪紧了胸前的丧服,只觉喉口窒息不已。

    “这当中,听那殿中的郑才人说,是两人起了口角,打架失手下了重手而亡,那日正是娘娘离去之日,她们不敢报,就偷偷埋了。”问清楚了事情原委回来的丁女如实禀道主人。

    “这两人埋在了?”

    “无人去的御花园偏僻暗角。”

    “水井,水井,宫里的地下水是不是连着的?不是全部连着,也有一些是连着的,会有疫病,姑姑……”佩梅无力站着,她扶着凳子坐下。

    她正要还说,丁女打断了她,“章老太医也是这般跟我说,让我前来禀报您,尽快拿个主意。”

    “去找吴公公。”

    丁姑姑嘴唇抿得更是厉害。

    “姑姑?”

    “可这是你任上发生之事,只会算在你的头上,记录在册。”丁女冷言道。

    “去找吴公公,姑姑,快。”都城寒冷的天气很快就过了,都城过完寒春就是烈夏,气温一下子就会起来,到时候要是闹出大事,宫里大半人倒下,那才是她任上背上的大祸,佩梅等不及去跟姑姑软言细语多说,她急促道:“姑姑,快呀,我们一知道了就去报,这才是我们的救命稻草,莫等出了大事再让人细究到今日我们知情不报之事,那才是梅娘背不起的大祸,出事不能瞒,不能瞒,那不是梅娘和诩儿瞒得起的!”

    他们的身份,绝不够让陛下想杀他们而不能杀。

    反且他们是诸多人想除之而后快的,他们是连他们的父王也不想让他们活着的儿子、儿媳!

    丁女闻言,眼睛剧烈往内一缩,转身便离去。

    她甚快到了凤栖宫,这次她等了一阵,才等到吴英。

    吴英见到她甚是奇怪。

    他以为凤栖宫再不明智,也该这时候避嫌,毕竟太孙才回始央宫住下,不该如此不识趣。

    但等丁女走到他跟前,跟他快快禀报了太孙妃让她跑过来禀报之事,吴英听到末尾,等不及她说完,急躁的他瞪了丁女一眼,愤道:“你们怎么管的?”

    “奴婢的错。”丁女迅速往他一福,接了这个错。

    但这不是她的错,吴英也是一时焦急,口不择言罢了。

    他无需多问,便知这些人为何藏有隐瞒不报的心思。

    皇后殂逝,有人竟在内宫对其不敬大打出手而亡,但凡沾点边的人,一个也别想活。

    那些埋尸的人不想受牵累。

    可他们随便埋埋,这是埋出了大祸。

    多少疫病是因此而生。

    陛下要是受此牵累了该当如何?

    他才老木逢春几日!

    皇宫内苑竟出了此等大事,这是凤栖宫的错,更是皇后走后接管了内宫的他的大错,吴英饶是一路厮杀过来,这时候也是为那可能发生的后果心悸不已,他一时心慌意乱,匆匆朝丁女放下一句“你在这里等着”,便快步如飞,去了始央宫后面的主殿。

    一般人不知疫病厉害,君临天下的顺安帝却是再知晓不过,不过,吴英因事关己身,已见惊悸,他却是等吴英道毕,不慌不忙的批完手中地州送上来的奏本,方擡首道:“你去处理罢。”

    “奴婢的错。”吴英本跪在他下方,这时重重磕了个头。

    “起来罢,别磕着了,这把老身子骨,去处理罢。”

    “是。”

    吴英匆匆去了。

    卫诩跪坐在他下方长桌后。这几日,太孙读完书做完功课,便来替皇祖父整理奏折,呈上让皇祖父批示,听到吴公公的禀报,他只微微一滞,接而又继续像往前一样整理他案上的奏折。

    这时,他听上方的皇祖父道:“你认为,这是人祸,还是天灾?”

    皇祖父的意思,是人安排设计所为,还是自然而然所发生的,卫诩微一思忖,笃定了皇祖父的话中之意,便道:“既然事情已然发生,按诩儿的性情,诩儿就会把它当是人为安排的人祸。”

    定下了,是不是人祸,还是天灾,就不重要了,把它当人祸处理便是。

    “善。”顺安帝甚是满意他这个回复,颔首,提笔,继续批奏奏折。

    吴英知道他对这等事从不容忍且毫无耐性,无需等到明日,他今晚就能从吴英那里听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宫里又要死人了。

    死了也无谓。

    朝廷没死的人,后宫得补上。

    天道盈则溢,满则亏,上天历来对他不薄,在他快要盈满溢之时,总会在其他之处让他亏损一点,让他持续持而盈之。

    他老了,女色不近便不近,在他眼里,红粉早与骷髅无异,儿子少也吓不倒他这个老人,后宫少点人,他还少花点银子。

    他的执念在盛世,盛世不冒,他做鬼也难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