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带她们去见卫诩。
丁女坐在她侧下方,亦是脸色惨白,她的身影在那一霎时佝偻了不少,她驼着背,朝来人哑声道:“贴出去了?”
“奴婢来时,”来人,一个年老的太监垂着头,用又钝又尖的的嗓音回道:“已有人拿着告示,前往前门去了。”
“哈,”丁女泣哭一声,转头见太孙妃的眼泪从小脸上滚滚而下,她迅速收住了泪意,朝来人道:“劳烦您前来告知我,辛苦了。”
“太孙妃,给赏。”她挺直了背,道。
脸色又恢复了以往的冷漠傲然。
佩梅只觉满胸满腔的悲意朝她袭卷而来,可到底还是听到了姑姑的吩咐,她站了起来,从银袋子中抽出一个小金块,在泪眼婆娑中送到老公公面前,啜泣道:“给您,多谢公公前来为我们递信。”
那老公公是丁大人的人,以往受过皇后娘娘的恩惠,便是吴英他们,也知他是皇后凤栖宫的人,是凤栖宫放在尚方监的明线。
赏银他是要得起的,只是,交予他银子的人,从丁大人变成了这只小凤凰,老公公在心中暗叹了口气,双手接过金子,垂头道:“殿下,太孙殿下尚还在始央宫住着,您也不必太忧心。”
毕竟,太孙没被赶出去,按理来说,太孙没被驱逐出始央宫,那就是陛下向天下表明,太子和太孙的事,一码归一码,太子不像个儿子,可孙子还是孙子,这根本是不会变的。
“是。”佩梅还记着姑姑吩咐的要跟宫里宫外的人打好招待的话,她的眼泪不可抑制地流,嘴里不忘跟老公公客气解释道:“公公,佩女年幼,经不住事,此时拢不住心神,不能自已,让公公见丑了。”
“往后我会好一些的。”她为自己解辩道。
她是担得起事的,还望公公信任她。
她这一句,让这老公公擡头多看了一眼,末了,他朝两人行礼告退,很快在暗角的小偏门穿出,离开了凤栖宫。
他走后,丁姑姑一靠近,佩梅就倒在了她的怀里,脸埋在姑姑肩上,拿绢巾堵住了嘴,她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惧,在姑姑怀里哆嗦着流着泪,还不敢发出声音。
她生怕一呜咽,就会把她和诩儿的命呜咽掉。
注定千年被指的太子父,可曾想到过陛下会对他进行如此的处置?
想必他是知道的,那是他的君父,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君父的为君之法?
皇帝历来如此。
可明知,太子父为何还如此疯狂?到底是什么,令他觉得他的君父会放过他?
佩梅百思不得其解,只知在这她看不穿也看不懂的皇宫当中,她人如蝼蚁,命如草芥。
“好了,听我说,”丁女见她抖如筛糠,心中当真是难受至极,她极力冷静,试图从这起震慑心魂的事情当中找到有利于她们的地方,“等一下,等到中午,陛下午歇过后,你跟我前去始央宫请罪,不,请安,记着了,是请安,不是请罪,这罪万万不能请。”
一请,就是把自己定入“有罪”之列了,只要陛下不下旨说太孙夫妻有罪,他们小夫妻绝不能自己定自己的罪。
这一定,定起来容易,脱起来就难了。
“刚才我说错了,听懂了吗?”丁女扶她坐好,她寡淡的冷唇白如纸,下上弧度不大的吐着字,“去请安,请完安,说你想太孙了,想见他,陛下会怜你年幼想找主心骨说上话,会答应你的。”
“是,是……”心魂不定的佩梅还在茫然当中,她应和着姑姑的话,等到应完,脑子这才会想事了,此时,她眼中的惊恐还未褪去,她张着一双不可所措的眼睛,朝姑姑喃喃问道:“陛下会见我吗?姑姑。”
太孙妃喊着“姑姑,”看着她的眼睛就像稚燕在跟母亲乞讨吃食想生存下去那样的惶恐,依恋,充满着乞求和渴望,丁女的心,却因此一下子定了下来。
她还有孩子要顾,她得做事。
丁女抚去佩梅脸上的泪,拿绢巾擦着她的脸,淡淡道:“会见,我带你去,会见的。”
她迟早会死,何不把娘娘在陛下面前给她留的颜面用光了再说。
这颜面,她也带不到地底下去。
且她去了地底,以后有娘娘护着她,这颜面也用不着了。
她死后是有归宿的,娘娘在等着她,她生前把娘娘吩咐她的事做好了下去,娘娘想起来,都要多给她两个好脸。
心定则神稳,丁女道:“去,去床上小歇片刻,午后跟我去始央宫,这正好是请安的好日子。”
“是。”
*
午后,顺安帝将将从小憩的龙床上起身,走出门去在小庭当中松筋骨,仅来回走动了一趟,就见吴英朝他这边走过来了。
“陛下,太孙妃来了,说是来给您请安。”
顺安帝仰了仰脖子,张开双腿蹲出马步,两手扬起。
“是丁大人带过来的,丁大人说,”吴英无奈道:“太孙妃好久没过来给您请安了,不像话,娘娘在时,要是知道太孙妃如此不懂礼数,肯定得狠狠骂太孙妃一场,让太孙妃在您宫前跪个三天三夜求恕罪也不为过。”
意思就是不见太孙妃,太孙妃就要在始央宫前面跪三天了。
皇后身边的第一女官,使的招数,皆带着皇后娘娘那爱憎浓烈的风采。
你不给我面子,我便不给你面子。
你不让我好过,我便让你寝食难安。
而此时娘娘不在了,她的女官居然还跟以前一般手段,且威胁到了陛下跟前,吴英啼笑皆非。
“丁大人还说,”见陛下气息平稳,慢慢打着澜圣医教他的长寿功,吴英退后一步,躲过了陛下的一招手势,接道:“这次翻证据,翻出了一些娘娘的旧物来,有一样是太孙妃在床梁的头顶端的一个橼子里发现的,刚才丁大人把东西给我了,您看看。”
吴英拿出一个泛黄的小旧袋子,袋子只有巴掌大,上面写着两个字,一个卫字,一个狄字。
顺安帝看到,停下了打功的手势,直起身来,从吴英手中拿过那个旧袋子,他摸了摸袋子,半晌,他打开袋子,看到了里面两缕系在一起的发丝。
是旧物,是他和狄女成亲不久情意最浓的时候,打在一起的两缕发。
顺安帝把拿出来的发丝又放进了袋中,把它揣进怀中,道:“带她们去见卫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