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只要能活,她也会,会点别的。
“你也盯上她手中的钱了?”这厢,吴英笑问道。
他心中想好了替封公公位置的人,这下,心下轻松,脸上也颇为愉快。
老封子这些年干得好好的,在陛下那里也颇有些功劳,眼前眼看着一切往好里走,能用的人去不多,忠心耿耿嘴巴严实的老公公更是少,老封子自认为自己无可替代,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可这世上哪有什么不可替代的奴婢。
一个为几个钱,就乱了大局的奴婢,不杀也不成呐。
人人若是学了他,哪可了得?
吴英之前也是听到了风声,他点过封公公,看样子,听话的封公公不打算听他这一次了。
太孙妃这几个钱,她爹在外面是削尖了脑袋帮着她省,佩家不富,钱都是几个嫁出去的女儿筹的,说出去能丢死人,佩家还是干了,为甚?不就是要保下这小夫妻一系。
佩准还接了打刀的活计,封公公也是知道的,一个能为陛下提供杀人利器的官员,老公公打主意打这到他女儿的头上,他当佩准是纸糊了不成?
他拿什么去跟佩准比?
他连佩准身上一根毫毛都不如,还不自知。
“大总管……”吴公公笑,封公公是他的老下属,也看得出老总管身上的轻松来。
他以为这是吴公公打算把这事平过去了,形势还是在他这边,在这内宫,他要计较的话,就是太孙妃也得听他的,时局变了,凤栖宫真正的娘娘走了,他这时不小小地拿捏一下凤栖宫,要待何时?凤栖宫得做好无论做什么,也得给他上贡一份孝敬的准备,不能各宫都这般做了,小小一个太孙妃,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吴公公笑,他也笑:“也不是我盯上了,而是底下的人,都要吃饭,您也知道这个人的。”
“你们啊,也是趁娘娘走了,丁大人也走了,胆子都大起来了,连凤栖宫的人也敢欺负了。”吴英笑骂道,这时,他下面的小公公急跑而来,小脸通红,见到他欲要激动张口,吴英瞥了他一眼,这小拾八这小子机灵地闭上了嘴,气喘吁吁地走到了他身后,吴英满意地一颔首,对如今的形势满意不已。
他的干儿子如今也带出来了,还捡了个小拾八到他跟前,小孩子状似什么都不懂,但是个特别有灵性的,每次都能讨得了吴英的欢心,而吴英那个干儿子,一个没把的太监,对着这个小儿子居然还有了几分慈父的心肠来……
小吴公公去替封公公的活最是好,这宫里,也找不出第三个比他与皇帝走得更近的人了。
内库要进好东西了,自己人守着,陛下也放心。
吴英想着这些事,脸上欢颜更甚,封公公见他毫无责怪之意,这下也彻底轻松了,跟着吴公公欢笑道:“前人打下的江山,后辈什么都不做就接手了,哪有这样的好事?就算是咱们的……”
封公公心一飘,嘴一瓢,差点带出太子来。
他立马止了嘴里的话。
但这厢老总管的眼睛已经往他脸上看了,封公公垂首,不敢与之对视。
吴英手中拂柄一挥,小拾八,还有两个跟随太监,皆立马往后退了数步,远离了他们二人。
身边没有人了,吴英低头低声问封公公:“你收废太子的钱了?”
封公公立马摇头,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没有没有,给奴婢八百个胆,奴婢也不敢!”
“嗯,”吴英已视眼前的人为死人,身上的杀机刚才就没了,他还甚是温和,状似随意道:“骆王的呢?”
封公公犹豫了一下,在承认与不承认之间,果断选择了承认,“收了一点,您要是要,晚上我全部给您送到您屋子里去,正好有好一段时间没跟您好好聊天了,带点酒来跟您吹吹牛。”
他收得隐蔽,但在内宫,没有吴英不知道的事,就是有,也不过是早知道和晚知道的区别,早晚给你抖露出来。
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不跟吴英斗。
吴公公还是有些心善的,有时候陛下想杀他不想杀的人,他还会替人求求情,而宫里的太监,只要对吴公公忠心,哪怕做错事,吴公公也会帮着掩盖一二。
吴公公得人心,靠的可不全是他的淫,威。
“嗯,晚点再说。”晚点吴英若是有时间,他会让人拿壶酒来,在封公公的尸体面前,跟人喝上一盅。
不过,吴英想不明白,说罢,又问道:“你应该知晓佩准大人答应了帮陛下造刀的事罢?”
“知道啊。”封公公发愣,不明白吴公公怎地问起这个,他心下突觉不好,突然紧张了起来,“佩大人是翰林学士吧?不是军机大臣罢?”
造刀怎么了,造刀还造出一个军机大臣出来?
“这事就算有功,”封公公硬着头皮道:“也不至于大到……不能欺负他女儿罢?”
封公公当真是硬着头皮说的,说罢,他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
吴英怜恤他,从袖子里找出帕子给他擦了擦,想让手底下的老人走得痛快一点,他道:“五十文的精刀,你到哪找去?工部都造不出五十文的刀,他能炼出来,就是他的本事,你说他有这能耐,平时不显,为何这时候显出来了?”
“就是为保他女儿的呀。”见封公公脸上汗如雨下,扑通一下,跪到了地上,吴英怜惜地用双手扶他起来,“一个能给陛下省无数金银的大臣,陛下若是连他的女儿都保不住,成什么人了,你说呢?”
“公公饶命,”封公公眼泪纵流,双手紧紧抓住他,“您要帮我求求情啊。”
“求什么情?求你为难太孙妃,把她置于风口浪尖,还是说,求你收骆王的钱,给骆王办事的情?”
封公公惊得眼睛突起,惊愕万分盯着吴英。
他不明白,这事才将将起步,吴英怎么知道,他收骆王的钱办太孙妃了?
这事是他与骆王亲自接洽的,中间没有经手第三个人,这宫中再是隔墙有耳也绝不会如此这般的快!
“您,您……”
吴英见状,也知道自己猜得大差不差,这皇宫啊,十年如一日,每一年出的事,大同小异,毫无新奇之处。
吴英回首,看着他的跟随太监们以一种利刃的肃杀姿势快步前来,看着他们一边一只手,抓住了封公公,见封公公吓得挣扎尖叫,□□马尿滴答到了地上,他看着惨叫连连的昔日同僚被人拖走,眉眼纹丝不动,心如平湖,转过头,看着这一片狼藉的坪坝。
小拾八低眉顺眼地走了过来,一脸的苦相。
吴英公公对着这个小徒孙,倒是喜欢得紧,问:“吓到了?”
小拾八摇头又点头,“师爷,假话是没有,真话是吓到了,师爷,我想摸摸□□,我好像也尿了。”
也?
他还有闲心看出封公公尿了。
吴英淡淡一笑,又看了这狼藉的一片,转身往回走,“你来作甚?陛下让你来的?”
“是,师爷,神了,陛下让我来……”
小拾八活灵活现地把皇帝陛下刚才在殿中的话皆与吴英学了一遍,说罢,意犹未尽道:“您都不用听我说,就知道陛下的意思,您这本事,我得学多久哇?”
朕能活很多年,朕可以的……
皇帝的话,让吴英鼻酸,老公公擡目朝这凋蔽的深宫望去,心中一片酸楚苍凉。
他们主仆这一生呐,一生遭受无数背叛,一个天下帝皇,还要沦落到自己安慰自己,自己为自己打气,这条孤苦荆棘之路,走到尽头的那一天,陛下会不会悔呀。
他吴英不悔,他只是可怜自己之余,也可怜那个他服侍了一生的老帝皇。
……
后宫,凤栖宫。
三娘难得惊魂不定,三番五次看向太孙妃,有意欲让太孙妃向宫外送信之意。
佩梅却是难得显得比三娘姑姑镇定一些,坐在凤栖宫正殿的廊下,手里绣着花,看着夕阳西下。
上午三娘带着宫女去太监下人房那边监工,遭了欺负,跟着三娘的宫女是一直跟着三娘的女官细妹,细妹心细,也力大无穷,*当下为救三娘,把三娘拉走了,孰料那人又来弄她,细妹便抢过旁边干活的人手中的锄头,一不小心,把人的头锄了。
三娘此时惊魂不定,不过此前她可是英勇无比,带着凤栖宫的人跑回来了。
几个女子回到宫便是痛哭失声,杀人的细妹却还是比诸姐妹镇定一些,只是佩梅发现她发抖,带着她去厨房烧柴,给人喝了一碗安魂汤,眼下睡着了。
跟随去三个宫女个个皆有不同程度的惊吓,就是三娘,非要守在佩梅身边寸步不离,佩梅看她似是跟着自己身边心安些,便也不再催促她去休息,让三娘跟着。
凤栖宫十几个人,本因三娘回来带回来的消息人心慌慌,但现眼下,太孙妃镇定自若如往常一般,除了去睡觉的那三个宫人,她们也是各归其位,做着手头今日本该要做的活计。
三娘惊慌无比,渐渐地,跟着呼吸神色皆正常的太孙妃,她慢慢地也冷静了下来,恢复了平日的冷淡严肃。
她在凤栖宫,比不上丁大人,可她为皇后也是做过许多事,她经历过血雨腥风,只是头一次,被外面的汉子如此凌辱,一时心神失守,半天也找不回神来。
这下,她冷静了下来,再看太孙妃,她寡淡的脸上显出了一点淡淡的苦笑,她跪坐到了太孙妃的面前,帮太孙妃松着绣花的圆箍,重新调整绣花的面,嘴里轻轻道:“他们找我,想来是早就谋划好了的,我年纪大,不是这皇宫的脸面,找我也不至于冲撞了陛下的颜面,他们算计好了的,殿下,要是有人来提我,您不要阻拦,让我跟着人走就好。”
佩梅听了,先是怔愣了一下,她静静看着三娘帮她调好绣面,尔后,擡眼看向三娘,也轻声问道:“若是皇祖母在,出了这种事,能保下您吗?”
三娘不语。
佩梅莞尔,笑得露出她那口如贝一样小巧又洁白的牙,“能的,皇祖母还有本事,把欺负您的人都杀了。”
“梅娘没这个本事,”佩梅摇头,她微笑道:“但不让您有事,还是绰绰有余的。”
她的时间不多了。
不进攻就只能死。
家里在外面也竭尽了全力,便连老父,也为她下场了,丁姑姑也走了,她再不拿刀,就晚了。
佩氏女,不是只会掉眼泪。
只要能活,她也会,会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