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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后 正文 第192章 佩梅原本只想做点事讨皇帝的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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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2章佩梅原本只想做点事讨皇帝的欢心。

    佩梅原本只想做点事讨皇帝的欢心。

    想得多了,还是这段时时因修屋子与父亲接触过后的事。

    一子落满盘动,牵一发动全身,她仅仅是修个屋子,却让人动了借机杀她的念头。

    诩儿已被父兄送出去积攒功绩,有皇帝陛下和禄衣侯的两派人马护道,还有她兄长随侍在身,这一趟的功绩,诩儿势在必得。

    她若是死在深宫,是对除她一系之外的其余势力的最大喜事。

    而诩儿这一系,没有了佩家的支持,依他孱弱的身子和他的来历,他余生几乎不会再得到任何人的助力。

    到时候就算他有功绩在身,没有了她这个维系他和佩家关系的佩氏女在,这功绩也不过是一袭中看不中用的华裳,穿不了几年,待到旧了,陈了,便不会再有人提起。

    她便不是修这屋子,也会死,眼下她活着就是动了别人的利益,她就是别人前进道路上的障碍。

    屋子修了,仅仅只是给了更多人更多可乘之机。

    这不是三娘和细妹的错,错的是诩儿想活,她也想活,他们不想别人让他们去死他们便去死,他们两个人皆不想当那任人宰割的羔羊。

    多的是人不想看诩儿和她这一系成火候,前朝必定会借这个时机朝她发难,后宫也会借机铲除掉她,危机无处不在,猫儿也该舔舔爪子,学着像她父亲那般狩猎了。

    “姑姑,没事的,”佩梅重新捏起绣花针,就着花样继续按着针脚把线密密麻麻地缠上,“这一次,梅娘跟你保证,不会有人来提我们。”

    “佩大人上次给您的信里,说什么了?”三娘沉默片刻后,问。

    “说他在给皇祖父造刀,最近几月没事来不了皇宫了,让我有事还是往始央宫去,叫吴公公,请表姐进宫来给我说说话,逗逗趣,解解闷。”

    “造刀?”

    “是,造刀,军刀罢,十万把,父亲……”佩梅眼眶余角微微有点生疼,她垂下眼,心想自己这柔弱的性子当真是难改,一点点事情便能激得她心口难受万分,她掩了自己的红眼睛,轻柔道:“最近忙。”

    这对父亲来说,是难事,他要求不少人,才能造得出十万把只花费五十文的军刀来,想必此次祖父也要出山罢。

    一家人都出来喽。

    世道不允许佩家再像以往那般过清静日子了。

    “还可以叫侯夫人,是罢?”

    “尚不用叫,待始央宫来人。”

    “有人就好。”三娘说罢,跪着的身子不知为何没了力气,她眼睛也睁不开了,她冷不丁地身一抖,手扶住了太孙妃,嘴里喃喃:“殿下,奴婢想睡了。”

    “那便……”去睡。

    这厢,三娘已然蜷倒在了佩梅的脚边,佩梅心下一寒,俯身便去摸她的脸,探她的鼻息,见她仅是睡了过去,佩梅的眼泪到底还是流了出来。

    可怜的姑姑呀。

    主人孱弱,便是受了侮辱,也要在知道后手之后才敢放心睡去。

    ……

    佩准在铁匠铺被人叫到院子里见皇宫来的公公。

    小吴公公看见他出来,佩大人一身灰头土脸,白头发烧得发焦,他离小吴子一近,小吴子还闻到了他头发烧焦的焦味。

    小吴公公见状,欲说的话半吞了回去,改口道:“佩大人要不先去洗把脸?”

    佩准擡手一擦脸,孰料他袖子上的炭灰沾到了他脸上,脸更斑驳了,他擦完脸,毫不在意朝小吴公公拱手道:“公公有事尽管现在就说,我等下还要去锻造房忙。”

    好好一个大学士,就这么点时日,前后也不到一个月,那富贵的胖脸圆肚没了,腰是松的,脸是黑的,头发一半白一半焦。

    他这样子,便是站到陛下面前,陛下再是不喜欢这群臣子,见到他怕是也要无话可说。

    这让小吴子要说的话更难出口了。

    他总不能说,佩大人,您在前面为保你女儿为陛下殚精竭虑,鞠躬尽瘁,您女儿在后宫今天就差点出事了。

    佩家这次不仅是连家里的老底也掏出来了,连祖辈的老底也掏出来了,佩老学士佩圻拿出了据说有千年之久历史的两本锻造图,仅把两本书复制了一份给工部,原本由陛下的护卫护送,随信送去给邻国的天下第一锻造,请人过来帮忙造刀。

    这次请人,由卫国第一美男子禄衣侯带队。

    人目前还没被请回来,可佩大人日日留在锻造室,毫无松懈之意。

    是以就算他没造出来,陛下也是让吴公公留意着凤栖宫,别让凤栖宫的那位佩家女儿不明不白地死了。

    可到底还是出了点事。

    在佩准看着他等候他说话的眼神里,小吴公公斟酌着,把凤栖宫宫女去监管太监房时发生的冲突委屈地说了一下。

    他说话要比他干儿子说话详细,是谁先动的手,谁受的辱,谁杀的人,他皆一一对应上了人,还跟佩准一五一十道:“依奴婢来之前那些拷问到手的消息来看,那领头的人已被收买,他想带着那群修房工激出太孙妃出马来救人,这样一来,太孙妃见了外男,到时候这名声想救也难了,二来,太孙妃沉得住气不出面,她也能得个缩头缩脑懦弱无能胆小怕事的名声,左右皆是她的过,此杀机,断在凤栖宫的细妹姐姐手上,她是个力气大的……”

    小吴公公莞尔,尖嗓子显得尤为地尖声尖气,“杀得好,把人的阵脚杀乱了,这些臭男人,他们自以为姑姑们是女子,就可以任他们欺辱。”

    这些人以为内宫的女子好欺负,殊不知,凤栖宫但凡跟过皇后的,皆杀过人,便连太子妃,她可是个敢以身废了她亲夫太子活路的女子。

    这内宫,胆小的女子固然有,可愤怒起来,能让内宫血流成河的女人,历来也有几个。

    她们可不是那任人宰割的鱼肉。

    “陛下让我来,是怕您分心,怕您听到什么风言风语,耽误了手头的事,就让我来跟您支会一声,您不要担心,太孙妃没事,她沉得住气,奴婢来时还叫手下的人去看她了,还给她提了点吃食,带了几本书,我听说,太孙妃跟您学的,也是个好看书的。”

    他的话让佩准陷入了沉思,又瘦又黑的老大人没生气,脸上还看得出几许乐呵呵的神情来,尤其他想着事,还搓着手,显出了几分老顽童的漫不经心来。

    不过,等他停止了搓手,拍净手上的黑灰,他脸上那顽笑般的不正经就消失怠尽,显出了几分威严。

    他要说话,小吴公公正了正脸色。

    只看要说话的佩大人这时挠了挠脑袋,尴尬地和小吴公公道:“好一阵子没洗脑袋,头上长虱子了。”

    小吴公公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两步,离他远了点。

    佩准也没在意,挠了挠头,道:“我得回去洗个头,沐浴一番。”

    他得回去跟老父对对主意,看看到底是哪个狗娘养的,在他为皇帝连命都搭上的这段时日,要弄死他女儿。

    小吴公公侧身,在离开之前,问他道:“陛下让我带的话,我皆带给您了,您有什么话,要跟陛下说的?”

    佩准往袖子里掏钱,没掏出,跟小吴公公道:“没钱,记账上,下次补给你。”

    小吴子跟他也是老熟人了,哭笑不得,道:“您就别给了,您是德和郎的舅子,小的逢年过节还得孝敬您点。”

    小吴子收受禄衣侯府好处,也就要敬着侯爷的岳父几分,佩大人又是德和郎的舅子,他也得稍稍敬着点。

    “一码归一码,该给的还是要给的,记账上,记账上。”佩准笑呵呵道,转而,他一脸的怅然若失,和小吴公公道:“这娘家没个人,我女儿早就死了。我也知道,佩家没一点用,陛下便是想保我女儿,也有心无力,这世道多的是一无所有还得靠陛下成全一二才能茍且偷生的子民,我女儿这样的,死一百个也不足惜,可佩家有用,我女儿也聪明,她跟一般女子不一样,烦请公公回去跟陛下说,请他对我家小娘子多点耐心,小家碧玉,是性子弱了点,是读了几本书以为自己就是那有经纬之才的奇女子,又是弱小又爱逞能,可她到底是年纪小,手上没经过事,本事没在事上练过,如今她已经算是练过一二了,长了记性,知道敬畏,又惭愧,还怕死于非命,到底是想挣扎一二,陛下是至尊,也是她的长辈,还望他念在孩子一片求生的韧性之上,多给孩子一点宽容,多看看她,看看她能否真做得成一点事来,给这后宫打理得如陛下所愿。”

    说罢,他长长揖礼,从头顶揖到脚底,跪在了地上。

    小吴子动容,起身扶了他,“我回去定如实禀报陛下。”

    小吴公公回了皇宫,皇帝听完,神色未变,掉头和身边的吴英道:“你猜,这次佩准会不会对骆王动手?”

    骆王背后还有朝中不少想让皇帝死的老臣。

    这些老臣,有些是佩准的师长,有些称得上佩家的世交,其中有一个,还是佩老爷子佩圻的亲表弟。

    骆王要杀佩家女,亲表弟可能还在背后提供了助力,但佩家这一代,佩准就一个女儿……

    佩准子嗣单薄,要是没霸道威严的狄皇后的一指旨令难以违抗,佩家女还不一定要进此宫来。

    “不知,”吴英缓缓摇头,寻思着道:“如今佩长子不在都城,常侯爷也不在,不过,德和郎在……”

    德和郎,一肚子杀人不见血的主意,状元郎没有了年青时候的意气风发,流放的挫折让他沉淀出了老谋深算的心计,且此人大智若愚,舍得下身段,如今这三家是绑得一条船上的,德和郎可不比佩长子和禄衣侯弱,不过是两个年轻的在台面上,年老的在台后,日日运筹着罢了。

    “那就是要动了,苏谶脾气也不好了,”皇帝很懂他年轻时的好友,“他上次来瞪朕,眼睛里冒的火朕看真得很。”

    吴英瞬间闭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