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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后 正文 第193章 留恋是对他这些年孤独的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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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3章留恋是对他这些年孤独的背叛。

    皇帝对禄衣侯确有亏欠,禄衣侯是跟皇帝要了身份和地位,皇帝确是掏干了禄衣侯府,逼得侯府夫人一介深宅内妇,也得操持家中生意之事,夫妻二人齐上阵,方才能填补住皇帝再三强行拿走侯府家底的亏空。

    皇帝一直依仗的无非就是夫妻俩需依靠他,方能在都城站住脚跟。

    德和郎作为禄衣侯岳父,能瞧得上这般作为的皇帝才怪。

    苏谶如今虽与本家关系不好,但他到底是苏家的人,苏家与佩家也是世交,因此方才取了佩家的女儿。

    佩家另外的两个女儿,嫁的女婿官职地位不高,可家族底蕴也是深厚,一家连带着一家的亲,算起来,说佩家能跟整个朝廷的官员都能攀上关系也不为过。

    这是太孙妃入嫁皇宫之后,吴英一次次盘佩家的底才盘清的关系。

    没盘清,还以为小小佩家是有一点来历的清贵,但也不过如此,没有祖上风光,近三代连帝师也没混上,落魄了,盘清了,吴英心底凉了一大截。

    饶是陛下英明神武,对朝廷各路人马的来龙去脉明察秋毫,可皇帝眼皮子底下,还是存着像佩家这样状似不起眼,实则是庞然大物的小世家。

    小世家若是没长脑子,倒也不必担忧,可佩家的脑子,从老到少,祖孙三代,个个清醒,个个心里皆装有天下大势,个个皆洞悉世事朝局,哪怕他们本人的看法之间稍有差异,各有各的千秋,可他们家对外的行径是一致的,那便是“藏!”

    像老鼠一样地藏着,仅为了下一个朝局,下一个朝代中,朝廷里依旧有佩家的一席之地。

    他人藏,是躲一时凶险;佩家藏,是要布百代局,观千年史。

    他们也不怕有一代生不出,绝根了。

    佩家的勇,佩家的谋,令人胆寒。

    仅换到十年前,皇帝若是知道佩家隐而不发,有力不出,抄他满门是轻的,抄他九族方能泄心头之恨。

    且朝廷里不止只有佩家这般行事的世家,居然还有其它两家,鲁、孔两门大隐隐于朝的世家,竟然也是一般作派。

    小小一个卫国朝廷,藏着三家要当千年世家的人家,当真是荒谬之极。

    谁说卫国无人了?谁说卫国没有能治天下、能为天下行事的能人了?

    可这些人像老鼠一样藏在洞里,就是不出来!

    莫说皇帝,吴英知道这三家的能耐的那一天也是气得发抖不止,胸口怒火烧到半夜也未平歇。

    气过了,就得想处理的办法,杀是不能杀了,仅仅只是因着出了一个禄衣侯,苏家,佩家便不能动。

    吴英曾也深思过,在深宫一辈子没出的皇后娘娘下的太孙妃这一步棋,是一步奇棋,是替皇帝下了一子能盘活整个朝廷的活水棋。

    佩家一动,朝廷的水也就动了,动得完全不同于往时,这盘活水,是真正于民于国有君有益的活水。

    佩家出世,其他两门势必被佩家拉下水,佩家才不会让他们继续凭空坐山观史变,光看着佩家下场厮杀。

    “陛下,”皇帝挥退了干儿子,吴英端起皇帝喝罢的茶水,把余下的剩余茶羹散到盘里,又端来一盏温热水,放到皇帝手边,道:“奴婢看,眼下他们不动也得动了,凤栖宫那个小娘子和太孙若是真成了气候,您若是真把这对小夫妻当成了一回事,莫说骆王,整个朝廷的心思都要变了。”

    “是啊,都更想杀朕了。”

    吴英僵住。

    陛下真是的,动不动就说儿子们臣子们要杀他,吓得下面老奴的心一颤一颤的。

    但王爷们,大臣们,当真做得出来。

    陛下这几年身子好了,吴英服侍皇帝的时辰却越发长了,有时夜晚就睡在侧殿等着皇帝召唤,便是他也不敢放手让别的太监来守着皇帝睡觉。

    干儿子为何那般喜欢小拾八,便是因着小拾八来历可查。

    小拾八一家祖宗十八代的来历皆查得清,且他们那里的人,老老少少,一个村子的人,长得极像,就是一个根子出来的人……

    小拾八背后有一个村子的人,一个村子数十代的结婚嫁娶,在十里八村皆亲带着亲,若是九族一抄,一个乡的人剩不了几个。

    这样的出身,当不了卧底,平民百姓,无一人背得起诛九族这等天大的事,一介小儿郎,更是背不动。

    小拾八可信。

    看着也放心。

    也仅仅是可信,他们还是得防着有意料之外的事发生的可能。

    这是吴英教着他干儿子的,他干儿子打小进宫,皇宫就是在不断地杀人,小吴公公还小便经常提着水桶去冲涮满地是血的地上,其胆子比吴英还小,其防备心比吴英还重。

    小吴公公看着牙尖嘴利,性情尖酸刻薄,可他那周密谨慎的性情,比吴英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们父子俩,日夜背着这凤栖宫的安危,一年从头到尾,还是会发生几桩让他们他爷俩想出来就背后一寒的暗杀。

    而陛下的几个儿子们是真真想让他们当皇帝的父亲死的,尤其前几年圣医没回来,皇帝身体不行,朝廷内外那时皆做好了皇帝驾崩的准备,眼下皇帝好好的,好多人皆失望了,最失望的便是那些与皇帝有仇的大官大臣,世家门阀。

    皇帝杀了他们的父亲,杀了他们的儿子,杀了他们的族人和学生,杀了他们的姻亲,他们不吭声,等的便是皇帝死后重归权力巅峰的那一日,若不,他们茍且偷生为哪般?

    皇帝一死,卫国会遭到到滔天的反噬,陛下懂,为此着急、愤怒,又不得不强自镇定,他不敢死,更是害怕死,吴英皆懂,也无奈,更是心疼。

    “陛下,要不要奴婢再去凤栖宫看看,暗中再点几个自己人过去守着?”皇帝说儿子大臣,吴英这厢还是说着佩家的事,不敢就此事再说下去。

    “守着倒是不必,丁女走前,不是往你这里送了几个人?”

    “对,太孙妃之前要走的两个小太监退回来了,丁大人说她走后,凤栖宫里不适合住有男丁,便是没把的也不成。”

    “查出来什么没有?”

    “查出来了,是养在王夫人膝下的一个庶王子搭上了这两个小太监的线……”吴英见皇帝一时想不起王夫人是谁,解释道:“王夫人是废太子妾,她下面养了一个和皇后娘娘长相相似的庶子,您还记得吗?废太子曾经跟你说过要废太孙,要立此子为太孙的事。”

    皇帝依稀有点印象,他的好嫡长子,一边儿随自己憎恨极其母后,一边儿朝自己请求立一个与其母后长得相似的庶子为太孙,当时皇帝只当儿子愚蠢,如今再想起来,也不尽然。

    他养在身边的太子还是极其知晓狄后在他心中的份量的。

    若是太平盛世,若是他和狄后还能抵足相眠,他不介意当一个溺爱他们孩子的父亲。

    “他要作甚?”

    光阴如今似流水,不见来时双飞燕,来时情深,走时幽浅,过去的鹣鲽情深,皇帝偶尔怀念,却从不允许自己有片刻留恋。

    留恋是对他这些年孤独的背叛。

    “说是要杀太孙,给太孙下毒,顺道也把太孙妃一道灭了。”

    “呵呵……”

    皇帝摇头失笑。

    这些人呐,上上下下,一个病弱的皇孙也容不下,指望着他们去担负这风雨飘摇丰墙峭址的江山,当真是做梦。

    没有得鹿的心量,却个个皆有无毒不丈夫的心胸,只糟蹋,不立业,卫国的江山若是没亡在他手里,等他死了,没几年要是断送在了这些混蛋子孙王公大臣的手里,皇帝对此也毫不出奇。

    “佩准说他女儿不是一般小娘子,让我多点宽容,看看她做的事,那我就看看,你派人远远看着她,确保她别在她父亲打成刀前死了便是。”凤栖宫已经被丁女清洗过几轮了,那里已是内宫最安全的地方了,若是佩家的小女儿在这等环境里还是撑不住,再是不一般,也不过是一般,死了也不可惜,皇帝最终定音道。

    “是,奴婢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