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第76章真可谓……好大。
不过今天是除夕,等到这场风波平息之后,她才想起来,应该给家里报个平安了。
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裴忌的三千金吾卫把南宫团团围住,里头的官员都回不去,家眷们乱作一团,辜家自然也得了消息。
短短三天时间而已,诚如过了半辈子,辜家的天都塌了半边。辜祈年夫妇急得团团转,这一下该是多大的牵扯,简直不敢去想。他们并不担心到手的爵位和优恤重新被剥夺,他们只是担心孩子的安危。皇帝也好,苏月也好,谁都不要出意外,千万要平平安安地。
在家探不到消息,辜家的男子便分成四个方位,日夜守在宫门之外。然而硬守了许久,始终没有任何进展,辜祈年随身携带的佛像时不时还得掏出来,连作揖带祝祷,声泪俱下地祈求,“佛祖……佛祖啊,我辜家为乡亲修桥铺路,年年也都出资修缮庙宇,弟子不求显贵,只求儿女平安,长命百岁。”
也不知是不是佛祖显圣,端门上的金吾卫好像有动静了。这些武将们集结起来,开始有序撤退,辜祈年见状赶紧上前追问情况,“军爷,怎么都撤了?南宫不守了吗?掖庭内怎么样了?”
金吾卫撤守,无非是两种可能,一是齐王完全掌控了时局,金吾卫被接掌了,奉命退兵。二就是陛下的情况有了好转,也许已经醒过来,稳定住了朝纲。
他心里默念了千万遍,只盼是第二种可能,但又架不住不好的预感萦绕心头,追着询问金吾卫的时候,背上的中衣都湿透了。
金吾卫无权向他透露内情,只道:“国公别再守着了,回去等消息吧。”
辜祈年语无伦次,“回去……哦,回去……我怎么回去,不能回去。”
很快,金吾卫大批撤退了,回身看,城内的缇骑也从各个角落汇总,押着腰刀返回府衙了。他呆站在那里,像北风中的一棵树,彻底没了主张。
这时守在西太阳门上的大郎气喘吁吁跑来,边跑边喊:“阿爹!阿爹!”
辜祈年忙迎上去,“怎么样?探着消息了吗?”
大郎说:“没探着宫中的消息,但我亲眼看见齐王和大理寺卿一同离开。他们一走,金吾卫就撤兵了,阿爹您说,陛下是不是大安了?”
辜祈年也吃不准,但以他为数不多的政治头脑分析,如果齐王得了势,定会扎根宫中,钳子也拔不出他来。然而如此紧要关头他却出宫了,前脚一走,后脚南宫就解禁,看来其中大有玄机。
反正守在这里没什么用了,辜祈年忙招呼大郎,“把他们都叫回来,回家再让苏云想办法探听消息。”
于是父子四人匆匆赶回家,进门一看,院子里堆了许多节礼,承办差事的内侍正向发呆的辜夫人行礼,“夫人,快命人搬进去吧。”
辜家父子怔怔迈进门,内侍听见脚步声回头,见四个人灰头土脸地,束发也散落着,看样子像流民,就知道必是在外坚守了好几日。
忙拱起手长揖,“国公爷,奴婢奉命来给贵府上送赏赐。这不是要过年了么,先向公爷和夫人道一声新禧。”
辜祈年顾不上什么礼不礼,急切追问,“我就想知道,陛下身上的毒是否解了,我家女郎好不好,人在哪里。”
内侍含笑安抚,“公爷别着急,陛下安然无恙,大娘子与陛下在一起。正是怕公爷和夫人担心,才打发奴婢回来报平安的,宫中今日要预备除夕宴,等到明日初一,陛下就与大娘子一同回来,再补上一顿团圆饭。”
辜夫人听他说完,方才松了口气,双手合什朝天长拜,“阿弥陀佛,老天保佑有惊无险,都好好的,都好好的。”
内侍堆着笑,说放心吧,“都好着呢。府上这两日忧心,想必什么都顾不上,如今事情过去了,快预备起来,过个吉祥年吧。”
辜祈年连连点头,“这就好,这就好。”一面招呼他进厅堂,免不了要给些好利市。
内侍推辞,“奴婢还要回去复命,就不耽搁了。”
这时辜家的儿媳已经包了银包儿出来,再三地劝说收下,内侍才笑着谢了赏,带着黄门回去了。
经历了一场浩劫,大家都有死里逃生的庆幸,辜祈年长出了一口气,“好了,都过去了,别琢磨太多,准备辞旧迎新吧。”
儿女们都去忙了,夫妇两个站在檐下对望了一眼,到这刻都心有余悸。
这时阴了多日的天气,终于慢慢放晴了,有阳光刺破云层,云下尽是耀眼的韵脚。
辜夫人问丈夫:“出事那几日,你担心咱家会跟着倒霉吧?”
“那是自然。”辜祈年道,“心里惧怕,但也没有办法。咱们家不过是姑苏一介商户,今天的荣耀,都是人家给的。受用之时当饮水思源,古来多少门户因出了一位皇后光宗耀祖,改朝换代的时候跟着灭族,也没什么可懊悔。”
辜夫人打趣,“你如今是要修道了,忽然大彻大悟起来。”
辜祈年忖了忖,又讪笑,“不过这个买卖对我家来说不合算,还没品出滋味就遭连坐,那也太冤了。”
当然这是夫妻间的玩笑话,政权上的博弈哪来的公平可言,不都是各凭运气吗。好在没出纰漏,皇帝女婿平安,女儿也跟着平安。只要平安,其他还有什么可奢求的。
至于宫中呢,虽然刚经历过一场变故,但适逢年下,还是得好好过节。
按着小时候的习惯,除夕要收拾好自己。吃年夜饭前梳洗妥当,换上新衣,等到天擦黑的时候在院子燃起火堆,把旧年穿过的鞋子扔进去烧了,这叫除旧迹,可以把走过的穷途斩断。
皇帝和苏月赶到安福殿,陪着太后吃年夜饭,太后的心情还是很低落,勉强打起精神支应他们,“上年不好的事,都让它过去吧,以后就都是坦途了。你们会把这国家经营得越来越好,将来我去见了高祖皇帝,也能痛快向他夸奖你们了。”
皇帝给母亲布菜,叹息道:“阿娘这样,让儿很是自责。是不是儿不该让大理寺把二郎带走,应当让他有机会,同阿娘吃完这顿年夜饭。”
苏月心下蹦了蹦,她是真有些惧怕,实在不想再见到权弈了。
太后面色肃穆,心里未必不动荡,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面对着他,我怕是愈发吃不下去了。其实我应当高兴的,我的大郎还活着,二郎也保住了性命,我没有失去任何一个儿子,还有什么不知足。以前我啊,只知道享儿子的福,你出息了,我做个衣食无忧的老封君就好,从未想过要去担什么责任,更不懂站于山巅,也要经受罡风刺骨。现在明白了,天底下哪有光享福不担责的,我要是那么不讲理,怕是老天爷都看不惯我。”边说边举起了筷子,“来吃,什么都别想,过了今日,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二郎不过是不能回京,我若身子好能走动,时不时还可以过去骂他两句,他活着就行。”
苏月见太后这样,到底也觉得难过,温声道:“阿娘,我们明日回家去,您同我们一道去吧。陛下在东边建了个十泉里,我陪您去采买,带您去散散心。”
太后果然重新展开了笑,对皇帝道:“你瞧你这一折腾,倒让我们娘俩更贴心了。她管我叫阿娘,我这哪是聘了个儿媳,诚是多了个女儿啊。明日何时动身,打发人来知会我,我今晚可得早些睡。这几日弄的心力交瘁,再不好好补觉,明日脸色不好,不能见亲家。”
气氛终于活跃起来,堆积的阴霾也逐渐消散了,没有歌舞升平,仅仅是一餐简单的辞岁饭,欠缺排场,但生动温馨。
吃罢饭出来,正赶上城内心急的人家放焰火,砰地一声蹦上半空,又急赤白脸地绽开,在黑黑的夜幕上喷洒出一串五颜六色的火花。
皇帝探手过来,紧紧握住她,“辜大人,这是咱们一起过的头一个新年,往后岁岁年年都是如此。”
苏月暗笑,经历了一场变故,他好像开窍了,懂得怎么说话了。每常蹦出一句来,也能让她感觉到平凡的快乐。
宫中没有大宴群臣,但过节还是得有过节的样子。干阳门外早就架好了焰火大阵,等到辞岁的钟声响起来,内侍们便一同上前点火。
轰隆隆的动静,即便离了六七丈远,依旧觉得震耳欲聋。震动过后便见接连的焰火冲上夜空,仿佛得了号令,城中的家家户户也紧随其后,满城都是四散的金芒,还有风中隐约传来的欢呼声。
皇帝望着这一切,斑斓的火光映照在他脸上,自言自语着,“朕起兵之前曾有个梦想,想在除夕的夜里看见万家灯火,普天同庆。经历了这些年,终于做到了,我为大梁百姓奋战过,不枉此生。”
苏月说是,“大梁百姓都会感激你的,你瞧那些焰火,不是奉承和讨好,是真心实意的追随。”
皇帝偏头问她:“你怎么知道?”
苏月说:“要是忌惮你的淫威,就没有那些先紫微城一步燃放的人家了。大梁开明,虽说看不见的地方也有不公,但我相信以后定会越来越好的,谁让这国家有一位英明神武的皇帝呢。”
他顿时来了兴致,“我发现你说话变得愈发中听了。”
苏月冲他笑了笑,两个人相处日久,有些习惯在慢慢靠拢,这本身就很神奇。
而陛下的脑子此时空前活跃,他牵肠挂肚的是更为要紧的一件事。
呵出一口气,立刻吐气成云,他搓了搓手道:“天真冷啊,我们还是进去吧。”
焰火还没放完,她不想挪步,“接着看呀,后面还有一个焰皇。”
身边的人说:“焰皇有什么好看的,不如看朕这个人皇。”说完连哄带拽地,把她拉进了后殿。
好在后殿有窗,虽然是北向的,但城北百姓燃放焰火的劲头,不比南城的差。
大床就靠在窗台前,苏月洗漱过后爬上去,芙蓉帐的四面垂帘高绾,窗半开,她倚着床围,不耽误看外面的光景。
看着看着,看出了满心唏嘘,前朝末年百姓生计艰难,再加上多年战乱,她记得从十二岁以后,就没再体会过这种后顾无忧的热闹。那些焰火就像久别重逢的老友,让她一面惊诧于惊人的美貌,一面又庆幸彼此都健在。前两天的惊心动魄已经不想回忆了,如果那时真有个闪失,现在的自己又该是怎样的处境呢?
她侧着头,伏在自己的臂弯上,不经意回了回眸,发现那人已经收拾好了自己,上床上出了登基的气势。
苏月被他吸引了注意力,他穿着竹青的长袍,因为身材高大,更显干练利落。他也从来不乏小心机,交领没有扣紧,微微袒露着,从喉结往下直到心窝,有一道若隐若现的凹痕,这是胸肌练得健硕才形成的美男沟啊。
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他觊觎已久。自从上次撞破他沐浴,某些疑惑就越来越强烈,只等时机成熟,要再亲自求证一下。
皇帝热情澎湃,今晚的夜是最绚丽的夜,他倾身过来在她唇上吻了一下,“漫天焰火,为你我见证。”
苏月难掩期待,“你要开着窗户脱光吗?”
这个问题……有点刁钻。他为难地说:“不太好吧,我怕着凉。”
也对,龙体康健是头等大事,苏月便关上了窗,“好了,脱吧。”
皇帝的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这种事,应该男人先脱吗?”
关于这个问题,并没有确切的答案,执着于让他脱光,不过是苏月想再打量他一番。
皇帝呢,朝思暮想的女郎就在面前,他反而无从下手了。
进来之前,他躲在西寝进行过深彻的研习,他不是个狂妄自大的人,不懂的地方就按着书上说的一步一步来,得讲求策略。上来便脱个精光,这种庸俗无趣的事他可不能干。
甚至他提出的建议,一度让苏月以为自己听错了。他问:“能不能先把灯灭了?”
苏月看过不少话本,第一次听说男子要求灭灯的。不过既然他不自在,那就灭了吧,看不见对方的脸,没羞没臊的事才能放心大胆去做。
点了点头,她答应了,看他急忙蹦下床,吹灭了案上的蜡烛。
内寝也不是全黑的,远处有守夜的灯笼,还有城中接连不断的炮竹和焰火。她能看见那个高大的身影移过来,上床紧贴她坐下,寝衣太薄,他的身子热烘烘地,把她的颧骨都染红了。
她有些紧张,掌心生汗,东拉西扯着:“为什么要吹灯呀?”
他支吾了下,“我身上有伤痕,怕你厌烦。”
苏月说:“我早就见过了,现在遮掩也来不及了。”
“这么久,你早就忘光了。”他胡乱搪塞,“反正男人的心思你不懂。”
不就是品相欠佳,刻意在背光的地方验货么。虽然有蒙混的嫌疑,但这也是因为他在意自己在她心里的形象,苏月倒是能够体谅的。
看不见,摸一摸也成,她伸出手,毫不客气覆在了他胸肌上。
真可谓……好大。到底是从过军的,摸上去比看上去更彪悍。那双不安分的手不能闲着,借着黑暗到处游走,她听见他忽高忽低地倒吸凉气,心道如此不经摸吗,堂堂的儿郎,摸几下像溺水一样。
可当他礼尚往来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妙了,他显然比她更有兴致,摸得也更仔细。
她想躲,想反对,没来得及张嘴就被他堵上了。然后那手到处点火,从肩头到后背,最后心衣什么时候耷拉在了腰间,她都没有察觉。
头昏脑涨间,火热的皮肤贴上来,精壮的胸膛隐隐带着一层薄汗。苏月觉得支撑不动眼皮了,那朦胧的轮廓也早就看不清了,只感觉到他的呼吸,他的手,他的口唇。
她在一片混沌中想,这人果然有计划有章程,他们俩看的不会是同一本避火图吧,为什么他下一步要做什么,她都能猜到?
不过他偶尔也有出其不意的小聪明,常能引发她的小惊喜。
因为年岁到了,她过年都二十了,早不是懵懂无知的小女孩。夫妻敦伦是人之常情,不用害羞,可以勇敢大胆地追求快乐。笨拙的、傻乎乎的大郎,是她快乐的源泉,她喜欢他亲她,喜欢他摸她,所到之处悸栗栗,像服过了麻沸散。只是有的地方还是让她有些不知所措,想婉拒一下,可惊讶地发现,说出口的,都是缠绵的吟叹。
差不多了,她觉得时机正妙,他也觉得她准备好了。他的五指穿过她的指缝,分开她的腿,轻声说“忍住”。
苏月的心立刻提到嗓子眼,托付终身,就在这须臾之间。
她能感觉到陛下驾临,很懂礼貌地轻叩山门,无人应答便打算不请自入。结果刚挤了一点身,泰山崩塌,有什么飞流直下……她还没来得及询问,他就屈辱地呜咽出声了。
她吓了一跳,支身问他怎么了。
他跪在她腿间,已经伤心到混乱了,“不该是这样的……万万不该啊……”
苏月明白过来,尴尬地安慰他:“书上说寻常童男子第一次都是这样,你已经十分出类拔萃了,别难过,我不会笑话你的。”
他沮丧地擡眼,“我是寻常人吗,我是皇帝啊!”
苏月说:“皇帝又怎么样,这时候又没有千军万马。你是孤军奋战,而且不是囫囵个儿,考验的仅是下半截罢了。”
皇帝忘了伤心,“你这是在安慰我?”
苏月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安慰,让他将就听,就当是安慰了。
不过领兵作战的人,最不缺失的就是不服输的精神。他重新振作起来,一面诱哄她,“再试一回,这回定能一举成功。”
苏月的那本书上写得很仔细,说这种事对男子事关重大。若几次三番都不行,到最后情绪会崩溃,开始怀疑自己,长此以往,慢慢就变成天阉了。
所以她也很紧张,很不放心,在他卷土重来时忍着剧痛,为他的每一寸攻城略地深感担忧。但这痛楚好像越来越无法忽视了,到最后她彻底怀疑自己变成了一颗山楂,已经被他刺穿了。
男子的本能是爱探索未知,他低头吻她紧蹙的眉心,魂魄悬在头顶上,“苏月,成功了……”边说边埋头苦干。
他已经很小心,很克制了,她还是不能适应。一痛她就想架腰,一架腰他就分不清东南西北。然后后背时不时被她狠掐,整个过程可说充满艰辛,皇帝陛下几乎是蹑手蹑脚完成了人生大事。
忙完后绝不能滚到一旁休息,须得照顾她的情绪,把她搂在怀里好生安抚,“你看我行的,而且定会越来越行,你不用担心……你还疼么,怎么缩着?来呀心肝妙人儿,我有一双好手,我给你揉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