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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与梨花同梦 正文 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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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7章第77章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一个……

    苏月头皮发麻,看来他除了避火图,还看过别的。早说乱七八糟的书不能看,看多了害人,把老实巴交的大郎调理成了情场老手。

    她推了他一把,“你走开,腻人得慌。”

    食髓知味的皇帝,到了今时今日哪能说放弃就放弃。

    他反倒抱得愈发紧,密集的吻落在她额头鼻梁。苏月嫌弃了他一阵子,慢慢就甘之如饴了。从今日起,她的人生迎来了巨大的转折,这就算是有夫之妇了。虽然还未正式成亲,但她不是个守旧的人,并不在意一场仪式。

    至于他自告奋勇要给她揉揉,定是没安好心,所以自动忽略他的话,只是手脚并用攀附着他,像缠绕在大树上的藤蔓。

    霸占他,她趾高气扬下旨:“往后你就是我的人了,今早说过的话,要牢牢记在心上,不得更改。”

    他说是,“不设后宫,不与人私通,我记住了。”边说边腻歪,“苏月,你怎么这么好!你这么香这么软,你是我唯一的女郎,我恨不能死在你身上。”

    苏月气不打一处来,“又在胡说,不许胡说!”

    他笑了,使劲与她蹭了蹭,“我要把我身上的气味,全留在你身上。”

    两个人裹着一条被子,被窝里热浪滚滚,总觉得到处都是汗。

    苏月连声喊:“哎呀,别蹭了,脏死了!”像落水的人,想探出被窝逃命,眨眼又被他捞回去,他直把她往怀里摁,让她别着凉。

    苏月说不成了,“我热得慌。”

    这句话令他立刻顿悟,“定是火没泄完,我有办法。”

    他的办法就是拿自己当药引子,极尽可能地引诱她。

    她不肯配合,但没能坚持多久还是屈服了。算了,刚上手,自己也觉得很新奇。对方这个人就像一件有趣的玩具,自己的人生里从来没有过,乍然得到,爱不释手。虽说确实有点疼,但那是种很玄妙的感觉,并不仅仅只是疼,混乱悸动,□□,各种滋味轮番登场,构建出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她喜欢他的一切,他的人,他的气味,甚至是他坚定的力量。最初的剧痛过后,似乎一切都好起来了,正当她想松口气时,他扣住她的腰,癫狂地胡来了两下。

    这回又要遭报应了,她连揍他好几下,“你这不懂怜香惜玉的田舍汉!”

    他躲不开只好闭上眼,看不见等于没挨打。让苏月想起小时候同他们兄妹玩在一起的那个孩子,马夫家的独苗,养得皮糙肉厚,又黑又壮。和他们一起去掏墙缝里的蜂洞,掰开芦苇拿薄片贴着泥洞边缘探进去,搅得里头的蜜蜂不得安宁。蜜蜂急了,冲出来叮咬他,他眯起眼硬扛,继续掏挖洞里剩下的蜜蜂。等到把蜂都装进了小罐子里,他才捂着额头上肿起来的大包,龇牙咧嘴说好疼呀……

    诶,不对,这种时候竟神游太虚,是对陛下的极端不尊重。可她一旦静下心来感受……就觉得骨头要散架了,魂儿也要飞走了。她不想叫出声,因为不好意思,怕外面的人听见,所以呜呜咽咽,全闷在了口鼻里。

    然而浪越抛越高的时候,到底还是没忍住,她“啊”了声,那一瞬连自己都吃了一惊,没想到竟能发出这样的声音。可她越羞耻,他就越受鼓舞,聪明人从来不需要别人手把手地教,师傅领进门,剩下的全靠自己的悟性。

    总之梅开二度,花形饱满,开得极好。陛下一雪前耻,彻底兑现了他的“越来越行”。

    苏月觉得羞于见人,拿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他见状想把她抠出来,边抠边劝说,“别把自己闷死,再不出来,我可要给你渡气了。”

    就这么吵吵闹闹,新旧交接的一晚糊里糊涂过去了,她没听他守岁的哄骗,但这一夜好像也没怎么闲着。等醒来的时候,又遇上了更大的尴尬,实在有些想不明白,怎么做到至今密不可分的。

    更可怕的是,他好像也醒了,隐隐有了擡头的迹象。她顿时如六月水边晒晕的草虾,看着半死不活,一旦想抓它,邦地一声就弹开了。

    这迅捷的动作,让彼此都倒吸了口凉气,皇帝说:“辜大人,你好孟浪。”

    苏月唾弃他,“这个时候想起来叫我辜大人了。”

    他笑着说:“不叫辜大人,难道叫心肝?我是不要紧的,只要你愿意。”

    苏月没敢接话,怕他一时兴起,会强迫她管他叫“爱郎”。因为这人脸皮奇厚,这种事真能干出来,过会儿到了家也不知收敛,让阿爹阿娘牙酸还是小事,给妹妹们做了不好的榜样,那就是大事了。

    不过开过荤的陛下,如今是真的太粘缠了,她想下床,又被他逮了回来,腻在她身上说:“时候还早,再睡一会儿,不耽误晌午到家吃饭。”

    苏月说不成,“太后还等着我们呢。”

    皇帝说放心吧,“太后是多知情识趣的老太太啊,她知道什么对大梁最重要。”

    苏月伸腿试图把他蹬开,嘟嘟囔囔问:“什么最重要?”

    本以为他会说皇嗣最重要,结果并没有。他抱住她亲了又亲,“我与你感情深厚最重要,帝后和谐,国之大幸。而且我的皇后可不是普通女郎,她是在我遇见不测时,仍会选择站在我身边的奇女子!”

    他的话里满满都是骄傲,仿佛打下江山不够他显摆的,最大的成功,是找到了她这样的妻子。

    这么一来,再着急的事都可以缓和着办了。

    苏月无奈地躺回他怀里,仰头问他,“如果我没有让裴忌调遣金吾卫守住南宫,没有当着满朝文武和权弈叫板,而是退求自保,你会怎么样?”

    他想了想道:“也不能怪你,生死存亡的大事,首先自保没有错。”

    “然后呢?”她又问。

    “然后……”他喃喃道,“然后我就继续独自负重前行,紧要关头也不指望你了。你一个年轻女郎,管好梨园已经很难得了,我不能硬让你像个身经百战的男子一样,与朝堂上的险恶人心殊死搏斗。”

    苏月听完长叹,“你对我的要求真低,我以为你会另选皇后。”

    他爽朗一笑,“那不能,皇后人选岂能随意更改。再换一个,别说朝堂了,连梨园都管不好,肯定不如你。朕要娶的是皇后,又不是太师,不能吹毛求疵,太把自己当回事。”

    苏月又被他感动了,搂住他的脖子说:“大郎,你嘴笨我也认了,只要你真诚,说出来的话就很动听。”

    皇帝惊喜,“真的?那你说,我除了嘴笨,其他地方可是都很强?强到让你死心塌地喜欢?”

    又来了,经不得夸,太会举一反三,太会给自己挣脸了。

    不过细想想,这话也不假,除了第一次丢盔弃甲,后来确实十分能干。她从他身上居然体验到了极度的快乐,这个新手,手段已经不容小觑了。

    她没有立刻回答,因为不知从何夸泡¥沫¥独¥家起,实在样样都好啊。

    他等不来她开口,着急地摇了她好几下,“你怎么不吭声?女郎你说话呀!”

    她被他漾成了一汪春水,只好红着脸应他,“你强得很,我早就对你死心塌地了。”

    瞧瞧这腼腆的小模样,分明已经爱入骨髓。他的信心空前庞大,神气活现地说:“只要是我想做的事,没有一件做不好。娘子你跟我算是跟对人了,我是武将出身,极善排兵布阵,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万里江山。还有,我身强体壮,精力充沛,能长途奔袭八个时辰不下马……”

    还没说完被她接连捶了两下,“你又在隐喻什么?一会儿不挨打,你的皮就痒痒了。”

    可是这小拳头,捶出来的都是蜜,他决定再好好向她展示一遍,到底是怎么一步一步开疆拓土的。

    苏月被他缠得没办法,一径推他,“你是驴吗,就不能歇一歇!”

    他无耻地说:“我就是驴,你认命吧。”

    然后内寝再一次地动山摇,站在廊道上的国用掏掏耳朵,欣慰地笑了。

    昨晚上他就已经向太后呈禀了干阳殿中的情况,太后当时还没从齐王的变故中脱身出来,结果一听这个消息,什么都忘了,“圆房了?”

    国用说是啊,“陛下和大娘子终于修成正果了,可惜还未成亲,就差一点儿了。”

    太后大手一挥,“成不成亲有什么要紧,天底下还有人敢不认她的身份吗。苏月是个好孩子,我的眼光果然没错,就是这种执拗的性子,和我年轻的时候很像,敢想敢干,一切以大局为重。”

    国用掖着袖子感慨,“奴婢以前常听说江南美人温婉,性情极好,没想到也有大娘子这样果决的女郎。”

    太后笑了笑,“果决也是历练出来的,人总要慢慢成长。等她长成一棵大树,她就能够保护梨园子弟,保护天下苍生了。”

    国用回来后,同淮州说起太后的那些话,淮州唏嘘,“太后真是一位上好的婆婆妈,要是遇上不明事理的,齐王那事过后就记恨上大娘子了。”

    国用颔首,“有福之女,入吉庆之家。后宫安定,国家自然也跟着强盛。”

    不过陛下还是很令人叹服的,这没日没夜一通操劳,出门赴宴的时候依旧精神奕奕,眼下连黑眼圈都找不到半个。

    两个人搀扶太后登车赶往永丰坊,皇帝的法驾出行,声势很浩大,道路两侧挤满了想一睹帝后风采的百姓。车辇的帘幔半卷,依稀露出车内人的真容,法驾经过便有人议论,陛下真是相貌堂堂啊。还有皇后,定是用珍珠喂养出来的江南女郎,怎么生得如此好看。

    然而本该享受夸奖的皇帝,此时却在人群里发现了裴忌。他擡了擡下巴,“他身边的女子,是他的夫人?”

    苏月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正是呢。那天洞房里撤扇乱糟糟的,看不真切。今日再见,看样貌就是位擅持家的夫人啊。”

    皇帝抚着膝头话里有话,“裴忌倒是很听你的,甘于冒那么大的风险,率领金吾卫镇守南宫。”

    他的醋意被一旁的太后嗅见了,实在很看不上他,“早上吃了酸豆角?那味儿从你的天灵盖上冒出来了!臣僚对你忠心耿耿,你不庆幸还捣鬼,我看你是闲的。”

    皇帝讪讪闭上了嘴,苏月要说的话全被太后说了,幸灾乐祸地冲他笑了笑,一面搂住太后的胳膊道:“阿娘,我家从姑苏带了厨子,做的一手上好的家常菜。我早上让人传话回去了,让他们多添几个拿手的,今日我与您喝两杯。”

    太后乐呵呵说好,一面在她手上拍了拍,“明年这个时节,咱们车上总要多出一个人来了,到时候更热闹。”

    苏月抿唇笑着,倒也没觉得害臊。人生走到了这个阶段,一切应当发生的都顺顺利利发生吧,一切都是顶好的安排。

    很快进了永丰坊,门前早就聚满了人,车还没到,老远就听见三郎高亢的呼声:“来了来了!”

    大家列队在槛外站好,车一停稳就肃拜下去,迎接太后与皇帝大驾。

    场面上礼不可废,文章做足后,剩下的就是骨肉亲情。辜祈年夫妇再三打量皇帝,切切问:“一切都好?”

    皇帝笑着点了点头,“一切都好,请岳父岳母放心。”

    辜夫人眼里溢出泪来,忙掖了掖道:“这就好。”一面过去招呼亲家,“太后莅临寒舍,我们好大的荣耀。快快,里面请,这么冷的天,太后不曾冻着吧?”

    太后说没有,牵住辜夫人的手道:“宫里人口少,找不见过年的味道,所以就跟着孩子们一道来了,但愿不曾给你们添麻烦。”

    辜祈年忙道:“哪里的话,您是请不来的贵客,今早一接了消息,内子高兴坏了,急急忙忙收拾起暖阁,把炭盆都点上了……以往她可抠门得很,我从外头回来冻得筛糠,她只管叫我喝热水。”

    大家都笑,这就是平常门户的勤俭持家,虽有抱怨,但话语里全是家常的温暖。

    待进了门,辜家的妯娌们便引着太后说话去了,男人自有他们的乐子,皇帝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苏月和姐妹们挪到花亭里去,因早早吩咐苏云把颜在请来,因此颜在也同她们在一起。

    苏月先问过梨园的境况,颜在道:“都好着呢。除夕的差事取消了,起先都有些无措,今日恢复了各大府邸的邀约,人又都活过来了。”

    苏云说可不是,“下半晌我就得跑一圈,接下来几日怪忙的。初五宫里的大宴也要办,太乐令已经拟定了曲目,等阿姐回去查看。”顿了顿又问,“阿姐还回梨园吗?不会就此留在掖庭了吧?”

    苏月说不会,“我的头等大事还没办完,怎么能不回去。”

    她的头等大事是《音声六十四部》,她就是一门心思,想编成一部能流传后世的乐谱。朝代更叠,什么都会消亡,只有曲乐不会。千百年后的人得了这本乐谱,可以通过音声再现大梁当时的辉煌,这不是顶有意义的一件事吗。

    她们总说梨园里的事,弄得苏雪很无聊,招呼苏柳和三房那个不起眼的黄毛苏情,说上后厨看看去,有什么好吃的能运过来。

    苏云知道阿姐和颜在有话要说,站起身跟着一同去了。花厅里只留下苏月和颜在,苏月担心她,探过去握了握她的手,轻声问:“你还好吗?这次的事又伤了你,我实在于心不忍。”

    颜在却看得很淡,“人要长大,总得受些教训。出了这事我才知道,自己再不是姑苏来的小丫头了,我是你身边的人,我也须谨慎处事,不给你带去灾殃。”

    她永远是那个胆小但温柔的女郎,苏月叹息不已,“那你与齐王……”

    颜在说:“都结束了,不去想他。人活于世,哪个不走弯路,就当做了一场好梦,梦醒了,你还要同自己较真吗?”

    她没有钻牛角尖,这让苏月很欣慰,复又问她:“以后打算怎么办?若是想回姑苏,我让人送你回去。”

    颜在缓缓摇头,“我不回去,我也要在梨园做出一番事业来。现在回去,无外乎嫁人一条路,我被齐王哄骗的时候,确实想过要去相夫教子,但一朝清醒才发现,我该自己立世为人,不该等着谁来成就我。”

    所以她现在是想明白了,确立了自己想走的路,可是太清醒,也让人心疼。

    苏月抱了抱她,温声道:“仰赖别人成就自己,并不可耻。我们身处这样的世道,能一步步挣出来,天时地利要有,人和也不能少。如果以后遇见真正能成就你的人,不要放弃,你是极好的女郎,你有权力去喜欢任何你想喜欢的人。”

    颜在听了她的话,眼里重又恢复了光彩。这才是最知心的好朋友,永远站在你的立场,永远赞同你的每个主张。

    “只是我同他……亲近过。”她又低下头道,“我着实是后悔,糊里糊涂把自己交代了。”

    苏月其实早料到了,要是没到这种牵扯不清的地步,权弈也不敢贸然行事。他以为有了这层关系,就紧紧拴住了颜在,颜在会计较自己的得失,世上哪有不想自己当皇后的女郎。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她们之间的友谊,诱惑再大,人心没有腐烂,柔弱的小女郎也有自己坚守的底线。

    不过吃了好大的亏,悔之晚矣,对女孩子来说伤害很深。苏月便尽力安慰她,“这事不要放在心上,更不要觉得失了贞洁,天就塌了。梨园中很多女郎都经历过不好的事,像刘娘子,还有春潮,她们的过去很凄惨,可她们现在都好好的,她们都走出来了,你也一样。”

    颜在点点头,慢慢长出了一口气,“以后我不会再轻易受人哄骗了,只管帮你处置梨园中的事物,其他的不去想了。”

    苏月这时告诉了她一个好消息,“陛下同我商量,究竟该怎么嘉奖你。我想着你要是打算回家,就容你回去和家里人团聚,若是不想回去,可以在内敬坊设个内令,由你专管坊内的女乐师,品阶在内宰之上。”

    这委任来得太突然,上回说的乐正就让她受宠若惊了,这回更是吃惊不小,“内令?我……我哪有这个能耐!”

    苏月说你有,“这阵子我们一同管理梨园,你的能力我知道。万一遇见不好处置的事,还有我呢,我能帮你一同解决。早前我们进内敬坊,内宰凶悍得很,乐工们看见她都吓得抱头鼠窜。以后有了你,你比内宰和善,乐工们遇见委屈的事可以同你交心,这样多好!况且你也知道,我不能长久留在梨园,终有一天要回到掖庭的,到时候得有人接我的班。你和苏云一个主外,一个主内,等到你们能把梨园支撑起来时我再放手,就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那就欣然接受吧。颜在不免和她打趣,“不怕有人说你任人唯亲么?”

    苏月淡淡一哂,“我这是任人唯贤。且朝中有人好做官,搁在哪朝哪代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