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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潘金莲 正文 第78章 赔上一条人命,以及他的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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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8章赔上一条人命,以及他的良知。

    出南阳门不远便是官道,官道往前七里,有一岔路与长清河河堤并行,正是往芙蓉庄那一带去的路径。那监工每日正是走这条路往返堤口。

    “下晌我从堤上骑马回城,刚行到官道上,因想小解,便下马走进这田里来,见前面不知为什么倒了一片,我走过来看,就发现了这具尸体。”

    这是片丰收在即的稻田,稻子长得有小半丈高,稻穗与日暮,天上地下并坐一片落寞的金色,远处有稀疏的人家,路上人迹渐绝,耳边只剩哗哗啦啦的麦浪声,偶尔伴着遥远的几声犬吠,这一日快要完了。

    臧志和在这条路来往了数趟,知道日间这官道上也算行人纷纷,因道:“不知道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

    南台正蹲在地上查看尸体,“人是午间死的,那时候都忙着吃饭,路上行人并不多。”

    “是被砸死的么?”臧志和也蹲下来,观察陈逢财的脑袋,那脑门上好大个窟窿,还有血汩汩冒出来来,头发被乱糊在脸上。昨日还那么活蹦乱跳的一个人,此刻却被血污得看不清五官。想到他家中那个女人,他不禁叹了口气。

    “是被钝器砸死的。”南台拨动着陈逢财的脑袋,“砸了好几下,伤口都比较平整,没有明显的刺插伤,应该是比较圆润的一类钝器。”

    “石头?”

    “那也是一块较为平整圆滑的石头。”南台站起身,接了差役递上的帕子搽手,“先抬回衙内,洗干净了才好细验。”

    几个差役将尸体抬到板子上,沿着田埂抬到路边,放到了驴拉的板车上。下剩几个人遵了臧志和吩咐,往附近农家去走访,碰运气,看看午晌有没有人恰巧就看见些什么。

    说是附近,那些房舍瞧也瞧得清,可真走过去,却是好几里的路程,况且那时候家家户户不是忙着吃饭就是忙着烧饭,太阳又大,路上行人都绝迹了,有人看见的可能性几乎渺茫。

    尸体抬走后,臧志和又在稻田内查看,偏偏眼下正是丰收时节,田里早干涸了,根本没脚印留下。他遍寻片刻无果,只得叹着气起身,“怎么会这么巧,我刚认准了他是杀害姜潮平的凶手,转眼他就死了。”

    南台听见这话,回头来微微一笑,“这就叫运气。”

    晚夕归家告诉西屏,西屏怔了许久,还真是她的运气,正为难该如何处置这人,这人就死了。她心里虽是松了口气,却笑不出来,人不是她杀的,但总觉得归咎到底,是自己造的孽,胸中有一片郁塞。

    她扶着炕桌缓缓坐下来,南台在榻那端窥她的面色,被蜡烛映黄了,显得枯悴。他看出她未必高兴,便想着话宽慰,“其实这事全不与咱们相干,咱们根本没想过要杀他。”

    他说“咱们”,似乎是有意要撇去清白,与她做个“同伙”。

    西屏转过脸,苦笑一下,“你这又是何必?”

    “什么何必?”问完须臾,他懂了她的意思,自己也笑,“我在姜家长大,一直以为我是姜家人,直到上回大伯母说的那些话,才叫我明白,我根本算不得姜家的人口。我又无父无母,无妻无子,心无所属,身无所归,只好盼着二嫂容留我。”

    他起身作了个揖,西屏望着好笑,怎么会有人偏爱往浑水里淌?不过天地人寰,什么奇怪的事没有?能逼人做出不可理喻的事情的,除了权色利,还有孤独。

    她并不想过多去追究,沉默良久,说回陈逢财之死,“你说会是谁杀了他呢?”

    南台复坐回去,“我也不知道,早上我同他分别后,看见他是一个人走的,杀他的人,应该是半路上冒出来的。”

    “早上你是在何处和他碰的面?”

    “就是南阳门外那间茶社里。”

    那间茶社设在城墙底下,六七张八仙桌,无门无窗,靠几根柱子撑着头顶的茅草棚。南台大清早就坐在那里,只等陈逢财买了药出来,便拦下了他。

    陈逢财一见他面,就知道不好,昨日他们到家问那些话,傻子都想得到是和去年淹死人的案子有关,他心里早有预备,凳上坐下来,便苦笑,“怎么就只有老爷一个人?也没带家伙,我还以为要五花大绑呢。”

    “五花大绑?这话怎么说?”南台亲自提着茶壶替他倒茶。

    “看戏台子上抓犯人,都是这么演的。”

    南台微笑,“那是拿那些十恶不赦的犯人,我看你不过是个老老实实的庄家汉子,纵然一时鬼迷了心窍,也算不得十恶不赦吧?”

    陈逢财睇他一眼,端起碗一口吃了半碗茶,把嘴一抹,“我只求老爷容我回家去,把药交给我媳妇,我自然回来跟老爷走。”

    南台脸上挂起片幽冷笑意,“你犯了什么法?”

    “老爷不必诈我,我虽没读过书,可道理也懂些,那姜家二爷虽不是我杀的,可那日我既到了长尾山,便也有杀他之心,我知道脱不了罪责。”

    南台点点头,想这人大字不识,根本不懂律法,性情却又豪迈,如此倒容易说通。他不追问他,只叫来伙计,给了些钱,使他去买些熟食卤肉。

    转头又对陈逢财笑道:“我平生见过凶犯无数,临到头,不是哭爹喊娘就是抵赖不认,少见你这样豪爽的,倒有几分英雄气概。既然你肯认罪伏诛,那也不必急,好好吃顿饭,回家给你媳妇送了药,咱们再往衙门去投案。”

    陈逢财见他谈吐斯文,给钱又给得大方,回赞道:“犯民不过是性情爽直些,哪比老爷,又大方又和气,还肯请我这人的罪人吃茶吃饭。”

    “不值什么。”南台摇摇手,只等伙计摆上饭菜,才细细和他提议,“实不相瞒,去年淹死那个,是我二哥,我是姜家三爷。我知道你们芙蓉庄的人对我们姜家颇有怨言,其实真要论起来,是我们姜家做事不太厚道,我二哥之死,也算是老天爷惩罚我们姜家。此事其实过去了一年,早就该翻篇了,不过我们衙门中新来了一位小姚大人,那是个只问案子不管人情的人,一定要追究。可我想,既然你已有认罪伏诛的意思,又何必再攀扯旁人?还是早日结案的好,从此芙蓉庄也清静,我们姜家也长一回教训,你说我说得有没有道理?”

    陈逢财心想,人虽不是他杀的,可有心杀人自然有罪,何况这位老爷也不知与那凶手有什么关系,来说这一通,想必就是为保他。既然自己横竖一死,不如就趁机同他讲讲条件。

    因道:“老爷说得在理,只是我有件事,还请老爷成全。”

    南台了然,“你媳妇的事?”

    他重重点头,重重叹息,“我媳妇身子不好,常年要花费不少银子看病,我死了,她无依无靠,往后别说看病,连吃饭恐怕也成问题。别人,哼!我看靠不住!只好求老爷——”

    南台不等他说完,便笑着把一锭十两银子放在桌上,“你放心,说来说去,无非是为钱的事发愁。这在我还不是件难事,这钱,你先拿回去交给你媳妇,只要你不失言,往后每月我都派人送她十两银子,你看可够?”

    怕他不放心,又道:“你是个爽快人,我也自当言而有信,你若不放心,可把真相告诉你媳妇,他日我要是不兑现诺言,她随时可去官府将事情抖出来。”

    这陈逢财得了银子,又吃了颗定心丸,再没顾虑,狼吞虎咽吃过饭后,便向南台告辞,约定送药回家后,下晌即到衙门投案。

    “至此我便回城到衙门等他,谁知等到下晌,却听人来报在官道分岔路旁的稻田里,发现了他的尸体。我赶过去时,臧班头已经在那里了。我随即初步检验了尸体,他是午时之间死的。”

    西屏望向他,轻轻皱着眉,“这么说,他是在和你分手后回家的路上给人杀害的,那你和他分别时,可曾看见到什么异样?”

    南台摇头,“我是看着他朝官道上走的,没什么异样啊。”

    那茶社离发现尸体的地方,约莫七.八里路程,谁知道这路上到底又发生了什么?西屏坐在榻上呆想半日,忽然问:“你说他在和你谈条件的时候,曾说过‘别人’?”

    南台回想须臾,笃定地点头,学给她听,“他口气有点气恼,说:‘别人,哼!我看靠不住!”

    “他说的这个‘别人’会是谁?”

    “也许只是随口一句抱怨,意指亲戚朋友靠不住。”

    西屏缓缓拔座起来,“我看不像,我倒觉得他这个‘别人’是确有其人。他既然承认当日到长尾山去就是为杀你二哥,可他根本就不认得你二哥,是怎么知道你二哥当日会从长尾山经过呢?”

    南台恍然大悟,“二嫂是说,是有人指使他在长尾山路上伏杀二哥!”

    她点着头,“这是杀人灭口。”

    此时窗外已不见一丝光亮,犹如整片碧青的天重重跌在时修心上,摔得一地支离破碎,沉痛不堪。陈逢财的死是杀人灭口,他立刻也得出这结论,顿觉头昏脑涨,眼前一花,坐在榻上。

    臧志和见他脸色白得惨淡,以为他是为病所累,忙要搀他回床上躺着。他却抬手阻拦,低垂着脑袋,“你接着说。”

    臧志和只得收回手,站在一旁,“姜三爷检验过,人是今日午时间死的,遭人用钝器在额前脑后砸了多回,再细致的,要等明日验过才能知道。”

    说着坐到榻上来,够着脑袋看时修的脸色,“上次大人说曾有人告诉陈逢财姜潮平的行踪,我在想,会不会就是此人杀人灭口?”

    时修声音消沉得险些听不见,“有什么根据么?”

    “我在想,这陈逢财是芙蓉庄的人不错,芙蓉庄的人对姜家也的确是存着怨恨,可这陈逢财不过是个村夫,连姜潮平的面都不曾见过,他就是想杀他也没那个条件。也许是另有人指使他,而且告诉了他姜潮平的相貌衣着,叫他到长尾山去伏击。如今官府重查此案,这两日我们又在芙蓉庄一带走动,这个人一定有所察觉了,怕陈逢财落入咱们手中把他给招出来,所以就杀了他。”

    那头自顾说得头头是道,可这头时修却是阖着眼苦笑。

    “难道我说错了?”

    他缓缓睁开眼,浑身的精神给抽去大半,人仿佛是个空壳子,里头在嗡嗡作响,一片混乱。杀人灭口不错,可有杀人灭口的动机的,不单是陈逢财的背后主使,还有别的人。

    他不欲想到西屏,可她却是个魔障阴影,不受控制地浮现在他心里,使这颗心暗了。但他还是什么也不敢对人说。

    臧志和等了会,又问:“大人明日要不要到衙门去瞧瞧尸体?”

    他久不作声,枯坐在榻上,脸色惨白得像个死人。恰好红药端了药进来,喊他吃药,他仍不作理会。这二人只好面面相觑一会,告辞出去。刚走到廊下,就听见屋里啪地一声,什么东西摔碎了。

    臧志和欲要回身进去,被红药拉住了,向他摇了摇头。

    这夜里,时修梦到那素未谋面的陈逢财推开这扇门,额上好大个窟窿,不断有血从那窟窿里淌下来,蒙住了他的五官。时修虽没能看清他的脸,但仍能感到他绝望的目光,如同千刀万箭扎在他身上,将他痛醒。

    后半夜就再不能睡了,在黑暗中熬来了鱼肚白。西屏这日也来得很早,他坐在榻上听到她和红药说话的声音,如往常一样温柔轻盈,仿佛有一只冰冷的柔软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她推门进来,看见榻上的黑影子吓了一跳,“你怎么起来得这样早?好些了么?”

    她走去跟前,抬手便摸他的额头,摸到一片冰冷,“怎么这样凉?”摸他肩上,只穿着单薄的中衣,她便嗔怨,“这几日夜间也凉起来了,你怎么不披件衣裳?”

    她欲去寻蜡烛点上,他却出声阻拦,“不要点灯。”

    那嗓音沙哑得异样,西屏不由得从心里打了个冷颤出来,“为什么?”

    因为他怕看见她的脸,那是面镜子,会返照出他自私的面容。他想了一夜,仍不能替她与自己开脱,他这回装聋作哑赌她本性善良,其实不仅押着自己的良心,同时也押着他人的性命。他赌输了,自然也带累了别人死于非命。

    幽暗深沉的蓝雾中,他抬起脸,西屏看见他血丝遍布的眼睛,后腿了一步,“好端端的,你怎么了?”

    “你知不知道陈逢财死了?”他冷冰冰地问。

    西屏把手藏在袖中攥紧了,壮着胆子反问:“陈逢财是谁?”

    旋即听见他泠泠笑了两声,半黑暗中,他的目光像冬天的河水浸过来,“我不信姜南台没告诉你。”

    很长一段沉默僵持中,她嘴角微微一动,和往日一样装痴作傻,“告诉我什么?我这几日天不亮就到这里来,天黑了才家去,成日全心全意只陪着你,别的事情一概都没理会。”

    时修看见她给月光映白的脸,觉得她那微笑是结在唇上的冰花,有无限的寒意,洇得他心灰意冷,“那我来告诉你陈逢财是谁,他就是去年出现在长尾山的那个假樵夫。”

    “是么?”西屏感到自己的喉咙有些颤抖,“他怎么死了?”

    “有人杀人灭口。他在长尾山看见了杀死姜潮平的真凶。”

    西屏心里早知道答案,却不得不装作意外,“你怎么知道他不是真凶?”

    时修扶着炕桌站起来,穿着身靛青的软绸中衣,看不清他的脸,完全是个黑影子,朝她一步步压迫过来,声音平静得似乎没有情绪,“他当日拿了把斧头做凶器,可姜潮平身上没有任何斧子造成的伤口,只有一个解释,就是有人捷足先登,抢在了他前头令姜潮平坠下山崖。”

    他忽然伸出手,手上撚着那根羽毛,月色中也只是个纤长的影子,“我一直在想这根羽毛为什么会出现在长尾山,后来我想明白了,是有人在林子里放鹰。鹰突然飞出去,惊了姜潮平的快马,而那路旁的树又刚好被人推倒了,所以才使连人带马,算无遗珠,都跌进了河中。这一切,都被那陈逢财看在了眼中。”

    西屏听得心里直打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不过顷刻一想,为什么要给他吓到?陈逢财已经死了,现今没有人或物证能证实陈老丈曾出现过在长尾山。于是她又顺手抓住了案沿,使自己不必慌乱。

    他也停住脚步,隔着半步距离睨她,“我还记得,姜潮平当日离开陆三集的时候,曾对娄城和陆严二人说,他家中娇妻在等他吃饭。我想他不至于在这种小事上扯谎,何况要不是有人在等,他又何必在那逼仄山路上跑得那么急?不过我很奇怪,六姨一向和姨父感情不合,他出门在外六姨从不啰嗦,怎么偏是那日,要等他回家吃饭?”

    那日连姜潮平都意外得怔了下,不敢信,“等我吃饭?为什么?”

    清早的太阳照在那黑亮的桌面上,蒙着点点轻盈的灰尘,西屏坐下去,握着帕子随手一抹,给自己倒了盅茶,还未衔到嘴边,先提起唇角盈盈一笑,“你近来与如眉好得似一对夫妻,那又将我往哪里放呢?我思来想去,不能放你们太过快活了,我不高兴。”

    她是这样,要不对他冷言冷语,要不说出些刁钻的话来,那些话乍听是不中听,但回味起来,又使人熨帖,额外还会觉得受宠若惊。他觉得这几年要给她折磨疯了,她时冷时热,他也倏狂倏静,一颗心全由她掌握着。

    他扑到她裙下来,笑嘻嘻仰望着她,“你吃醋?”

    她把嘴一撇,嗔道:“才不是。”

    他益发心痒难耐,不住晃着她的膝盖,“你就是吃醋!你是喜欢我的,是不是?”

    她一手托住脸,把笑眼睨下来,在他脸上匆匆掠一眼,又闲闲地望到梁上去,声音轻盈得像黄鹂,无论怎么叫,都是动听的,“哼,你这是自作多情。”

    他高兴极了,一溜烟就跑没了影。空气里的尘埃被他搅弄起来,西屏拿手扇一扇,走回床上去,在昏暗中坐着,冷静地看着这一屋死气沉沉的家具与跃在空气里的那片刺眼的阳光,觉得融洽。

    但此刻她觉得在黑暗中不能容身,盼着有人来解救。倏地有人在外面推了两下门,没能推开。她扭头去看,才发现原来那门不知何时被时修拴上了。

    她稍微放心下来,他知道真相又怎么样?看来连他自己也怕给人听见。

    这一刻她知道是自己赢了,他押上了他的良知来爱她,是他说的,她一向算无遗策。但她总不能高兴起来,也没有得意,反而感到些冷。怪那太阳还不出来,怎么还不出来?

    红药推门推不开,以为他们在屋里做什么,便罢了,仍端着茶回厨房去。她听见那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如同身在个冰窟窿里,盼着人来营救,可救场的人临到跟前,却又走了。

    她偏着脸,再也没敢看他。

    她想,说了这么多,总要有个结案陈词吧?可他有头没尾,余下没话说,任由一大段时间从沉默中溜去。

    忽然噗嗤一声,西屏觉得脚上一热,低头一看,是一口血呕在了她的绣鞋上,幽昧中并不觉得是红色,是黑的,黑得触目惊心。

    她忙抬头,见他嘴角还有血渗出来,对着她失望地一笑。眼泪立刻从她眼眶里砸下来,凄惶无措,她头一回觉得是走错了路,但没办法,她根本没别的路可走。

    “貍奴——”她朝他伸出手去。

    时修却拂开了她的手,慢慢走回榻前,有些支撑不住,便弯腰撑在那炕桌上,也不敢再看她,“你走吧。”

    叫她走哪里去?叫她走哪里去?她慌乱不已,眼泪只管痴痴地往下流。

    后来慢慢又想,不错,本来与他不就是一路人,他是他的阳关道,她有她的独木桥。

    她走去开门,抽开门栓,风猛地灌进来,带着初秋的凉意,她的裙滔滔地往屋里卷,像江上的浪。她回头朝他眷恋不舍地看了一眼。

    那风带起时修一连串地咳嗽,他委顿地坐在榻上,胸口还感到沉闷,窗外那半昧的月亮终于消失了,那一圈淡淡的云翳成了个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