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了!?好像没有,好像俩人之间的交流在什么地方卡住了……
刘超胜眼睛使劲的瞪着,上眼皮超过镜片,似乎想看清对面这个长相尚可,还破相了的简凡究竟是何居心,而居心又恰恰是看不出来的,对面坐着的简凡无动于衷,看来这走狗当得还是蛮滋润的,刘超胜瞪了良久,慢慢地,慢慢地脸上泛起着一种很怪异的表情,是那种想笑,又实在笑不出来的感觉。
简凡没有追问也没有逼问,只是揶揄的眼神一直看着,像一对背背在凝视自己的同性情人一样,看得刘超胜感觉是如此地不适应,不由得挪了挪身子,诧异地问着: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你不会告诉我协助公安机关办案是公民应尽的义务吧?”
“不会,咱们都是生意人,生意人只给自己尽义务,不过站在你的角度讲,我很为你有点不值。”简凡半晌开口,语气沉稳,言辞凿凿,一点也不像刚才的浮滑。这么郑重其事的微微变化,让刘超胜诧异地糊里糊涂跟着简凡的口气问开来了:“是吗,我怎么没觉得。”
得,简凡暗笑着,这货的话匣子快打开了,即便是带着戒备,只要他不是聋子哑子,只要肯开口,那其他的事就应该好办。
于是,这个颇费脑筋的哑谜和旁敲侧击开始了,就见简凡轻轻抚抚腮边那道伤疤,很轻很秘密的口吻问着:“我是觉得您有点当局者迷了,其实你们的聪明是建立在警察蠢笨的基础上的,试问一句,在这个特警支队反劫持反绑架中心,汇聚了全市的警察精英,核心力量有数百,协作办案能动的警力几千,要较起真来,您真的以为,就你们那点圈地皮的事能瞒天过海?”
咯噔一下子,刘超胜喉结动动,闭上嘴了,此时虽然强自镇定着,不过外在的惶恐也非常明显了,两眼中闪过的异样连他自己也一下子调整不过来。
简凡似乎根本不予理会,知道一提及这事,恐怕局中的人谁也不会轻易开口,话锋一转又开始替刘总经理考虑上了:
“刘总经理,我这人急公好义,喜欢替人分忧,站在您的位置考虑这事倒也未必不是件好事,如果项目实施了,作为项目负责人您的进项应该不少,连薪水带分红再加上基建里捞点,几百万估计不在话下,不过你挣得再多,也是一个高级打工仔而已,真说起来和幕后投资收益的大老板比,毛毛雨而已……当然,这笔收入是合理合法的,谁也抢不了您的,不过我觉得咱们生意人在收益的时候首先要考虑风险问题,这个风险,我是说,对于您个人的风险,您难道没有考虑过?”
“风险?现在房地产还是风险?”刘超胜两眼迷茫着,盯着简凡试图发现此人的真实目的,心里暗暗告诫着自己把握住,而思路却不由得随着此人的话题考虑着。
“对,风险,是您个人的风险。”简凡不容他细想,诚恳地忽悠上了:“您想过没有,如果此案水落石出,可以对于真正的幕后人不过是损失了一个项目而已,伤不到根本,而对于您来说,万一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那可是灭顶之灾呀!?”
又是咯噔一下,估计是刺在刘超胜的心头位置了,微微有点不适,眼光躲闪着,回避着这个话题和说话的人,依然故我的保持着缄默。
“呵呵,其实这案子石沉海底,对于你的结果也是一样的,甚至于结果更坏,还是那句话,你真的以为警察一无所知吗?真的以为警察就是误打误撞找上你?真的以为就凭一位或者几位见钱眼开的律师就能解决了这事?或者外面的人,真的会为了你,放弃项目或者和公安机关对抗?可以这样想,别说关你几个月,关上你一周,说不定外面的事就尘埃落定了,早有人取代了你的位置……那,你看到了,其实最会整人的是警察,对于你,他们根本不用上什么手段,一限制你的自由出入,你就OVER了……”
简凡极尽忽悠之有,口若悬河渐渐地进入胡诌八扯的最好状态,越听越觉得有理有节,越听越让刘超胜觉得混淆了,这位前倨后恭的人,此时已经是那种四平八稳的笃定样子,而对于康馨项目几句轻描淡写的描画,又丝丝入扣,让刘超胜不相信都不能了,这个项目和案子,和幕后的人之间的牵扯连他也一时说不清楚,能把这些事联系到一起就不简单,更何况还分析收益风险?
停顿了,简凡像要给刘超胜一个思考空间似的停顿下来了,此时,主客之位已经悄悄地易主了,刘超胜脸上的表情霎时变了几变,一会惶然、一会狐疑,一会茫然无措、一会又是强自镇定,不过终于还是守住了自己的底线,故作轻松地说着:“对于你说的,我还是无可奉告,其实你不用多费心机了,我真的不知道什么。”
“那你知道玛丽雅餐厅么?”简凡猝然一句,刘超胜刚刚镇定的心态被这句刺激得又是身子一倾,像冷生生的打了个激灵,来得太过突然,突然得刘超胜没来由地紧张地盯着简凡,噎了简凡一句:“知道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是说出去的话我请你到天龙大厦这个饭店尝尝正宗的意大利西餐……好像你和楚秀女拍拖的时候,是不是经常来这个餐厅就餐。九月二十九号,上午十一点,你们在餐厅有个秘密约会?”简凡像揭人隐私一样,眉眼奸笑着。
“无稽之谈,我们早就分手了,还是她把我踹了,你满意了吧?我倒听说你们俩关系不正常。”刘超胜忿然一句。
“前妻都能复婚,破镜都能重圆,何况前女友呢?她在刚刚丧父的悲痛中,其实你只要稍稍示以关怀,这个约会恐怕就顺理成章了,就凭这一点,恐怕你就洗不脱了……刘总经理,您要是非矢口否认,非逼着我拿证据出来,那您的处境就要难堪喽,还是那句话,您真的以为你们能瞒天过海,真的以为警察笨到什么都不知道的程度就把你带这儿来了?”简凡旁敲侧击着说了一大堆,如果这事让肖成钢判断,一准知道这货是啥都不知道诈唬人呢,不过让刘超胜这么高智商的人分析,那是已经有所凭恃了,前面的一大堆铺垫,足以让这位刘总心神俱乱了。
这就是目的,唯一的目的,监听室里的几位竖着耳朵紧张了,这是绑架案的很关键的一环,甚至于可以说这是绑架案和案中案相关的最薄弱也最隐密的环节,简凡一直简单地猜测电话就是老情人邀约,这个猜测直到刘超胜跳出来和张芸见面才让支队参案人员相信,不过离证实还有一段距离。
没有证据也没口供,这才是案子向前推进的最大阻力,刁主任听得两眼亮了亮,好像春风吹拂,生机就要破土而出一般,不过听着,听着,又没声了……
……
……
是刘超胜又闭嘴了,翻着白眼,根本不理会这茬了,其实从法律的角度讲,这一个电话并代表不了什么,就即便是刘超胜打的,他完全可以说,是啊,是我打的,我约了她,可我到的时候她已经走了,我什么也不知道……更何况他并未出现在现场,而且和绑架案实施的嫌疑人根本没有什么关联。
不过刘超胜保持这份强自镇定的缄默的态度问题就大了,一种情况真不是他,那么另一种情况就是,是他,而且他试图在隐瞒什么。
是什么?是电话背后的东西?简凡心思转着,思忖着如何打破这个僵局,毕竟已经费了不少口舌,要是真给这货几个小时思考时间的话,没准又成茅坑里的石头蛋蛋了,一身屎(事)你还说不清他究竟是什么东西了。
省到此处,掏着口袋里支队准备的一堆照片拿到手里,又是征徇地问着:“刘总,您别紧张,不就个电话嘛,无所谓……就您的文质彬彬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谁也不会相信您参与绑架案了……我问个简单的事,您认识周官虎么?”
“认识,没什么来往。”刘超胜巴不得转移话题,警惕地盯着简凡。
“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吗?”简凡问。
“不知道。”刘超胜回答。
“那你们怎么认识的,有过什么来往?”简凡再问。
“我的隐私,我拒绝回答。”刘超胜噎着。
“可我不拒绝告诉你他在什么地方。”
简凡轻轻把照片一放,刘超胜双瞳一收缩,脑袋明显地一个激灵紧张地向后仰着。
死人,翻着死鱼眼半闭的死人,身下一摊鲜血,胸前几个赫然的黑洞洞,是枪眼。
“看吧,被人在胸前连开四枪毙命,死在自己家里,我不拒绝告诉你这个隐私,有人要灭口了……还是那句老话,人得多为自己想想,像刘总您这样背景不够深,份量不够重,又知道不少内情,又被警察盯上了,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周官虎呢?……这枪是带消声器的枪,扑扑扑几声轻响,比放个杯子的声音还轻,不过打在人身上,就像被车迎面撞了一样,你看照片上的周官虎,是在自己家客厅里毫无防备地被人枪杀……这个消息,我想让你打电话的人,一定不会告诉你吧?”
其实周官虎的死讯一直被封锁着,而且就泄密估计像刘超胜这种身份也不会知晓,简凡这几句又是移花接木地把火拼说成了灭口,凭白的给刘超胜扯了一个巨大的、恐怖的黑幕。或者是简凡并不知道,不过已经感觉出来的那个黑幕。
效果出来了,恐惧之色慢慢地爬上了刘超胜的表情,下意识地抹着额头沁出来的汗滴,看着恐怖的照片偶而会牙关打战,得得直响,嘴唇嗫喃了半天,一个字也没迸出来。
“刘总,其实把你带到这儿来,是一种变相的保护,警察追得越急,他们的动手就会越快,我还可以告诉你很多案情,绑架案的始发地就是玛丽雅餐厅,实施的绑架的人叫孔宾强,四个同伙韩功立、耿金贵、麦燕以及麻三娃都已经落网,指使孔宾强实施绑架和从孔宾强手里接应走人质的,正是周官虎,就在孔宾强落网后两个小时内,周官虎被灭口了,我现在不怀疑这个幕后指挥着能量很大,不过我很怀疑他们留下了这么多破绽,究竟能不能包得住这把火……其实咱们俩个人是同病相怜,这个绑架的黑锅差点扣我脑袋上,现在呢,我跳出来了,是不是看样你比更合适背这个黑锅呢?”简凡加着砝码。
刘超胜愕然一脸的瞪着简凡,十二分不相信。简凡灿然一笑解释着:
“我可以告诉你另外一个秘密,楚秀女并不知道谁绑架了她,更不知道是谁策划的绑架,她能说出来的,恐怕只能诱她到玛丽雅餐厅的人了……你说那个人,他逃得了吗?关押的现场被我们发现了,你真觉得楚秀女不会以某种方式给我们提供线索?”简凡再加砝码,声音越来越冷。
越来越不堪重负的刘超胜此时豆大的汗滴沁出了额头,那份镇定被越来越多的话语刺激打破了,几次看到简凡的眼神,都紧张地回避着。不管是对他本人黯淡前景的描述还是对明朗化案情的叙述,都足以让他冷汗涔涔,如芒在背了。
“看来您真是听不进去忠告了……您好自为之啊,我就不打扰了,不管您想挑战警察的耐心,还是想考验外面人对你的关心,我都拭目以待……”
简凡说着,眼皮抬也未抬,收拾着桌上的照片,起身要走,此时刘超胜已经临近了将言未言的边缘,或许是对简凡所说的有点忌惮,更或许对自己的未来有所担忧,简凡知道这是猛火下猛料的最佳时机,起身的当会不屑地看了刘超胜一眼,笑着说着:
“最后给你一个机会,今天上午你在去新世界以前和某人通过电话,我想你是从他那儿知道了楚秀女死讯对吧?……我就想告诉你,如果楚秀女还活着,有很多人就白忙活了,说不定很多人要因为这事锒铛入狱了……还是那句话,你们的聪明是建立在警察蠢笨基础上的,你展示给我的是假像,你还敢保证我告诉你的和你看到照片,就是真相吗?”
说话着简凡明显地看到刘超胜胸前一起一伏,紧张急促的喘着气,两眼越睁越大,几乎在这一时间,简凡作了个绝然的决定,拂袖而去,头也不回。
迈出去了几步,乍听到了刘超胜急切地呼叫:“等等……”
……
……
冰山,被捅开窟窿了,真真假假的表像混淆着,简凡虽然摸不到真相,可揣得准不管在什么时候,像刘超胜这种人永远是会以自己为中心的,这些绕来绕去的东拉西扯,无非是把刘超胜逼到风口浪尖上逼他自保,而自保的途径无非就是洗清自己或者拉其他人垫背。不管是那一种途径,离真相将会更近一步。
心里窃喜着,简凡不动声色地回过头来,这足有半个小时的忽悠,忽悠得刘超胜像苍老了几岁一样,煞白的脸失了血色,扶着眼镜,几分紧张地憋了半天,憋了一句话:“我……我我……真的什么也没干。”
如果预审,憋半天这么一句,估计会让预审员悖然大怒,此时连监听的俩领导也泄气了,说不定还真是搞错了,这个猛料是预备关键时候打破嫌疑人的心理防线,如果这个扔出来不管用,那么只好证明此人还真是无辜了。
刘超胜当然不是无辜的,简凡很镇定,十二分地镇定,安慰着:“没人说你干什么了,如果你真干了,就坐不到这儿了,不过到这个份上了,您还要辨白你是无辜的么?”
“不不……我,我……”像如鲠在喉的刘超胜万分难咽的抿抿嘴唇,像下了平生最大的决心一样,喃喃地说着:“我就打了个电话……我真的什么也没干。”
“这个我们已经知道了,电话卡是被复制过的,另一张电话卡出现在孔宾强手里,这个绑匪已经落网,沿着这条线索,能找到负责的人只有你……所以,你就被栽赃了,这就是你坐在这里的原因。”简凡侃侃一句,把刘超胜说得万分感激,刘超胜霎时崩溃了,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解释着:“对对,我真的根本不认识什么绑匪,我是被栽赃的。”
“电话卡谁给你的?”简凡问。
“周官虎。”刘超胜回答得很利索。一俟简凡的脸色犯难,又赶紧解释:“真是他,我可不是因为他死了才往他身上推,二十八号晚上我带小玟到丽都酒店吃饭,他在酒店门口连手机给的我,小玟看到了,不信你们可以去查。”
“不用查,我相信……说说二十九号当天的情况。”简凡问。
“我就打电话说我知道点遗嘱的事,约她出来谈谈,楚家的事都卡在遗嘱上,她正为这事烦着呢,就来了……”
“你们分手很长时间了,连通话记录都没有。这个借口不是你想出来的吧?谁教你的?”
“是景睿渊……楚秀女这个女人很傲的,景律师说的时候我就没答应,别约不出来还丢人呢,不过景律师说她肯定会来,我就打了个电话。”
“那你后来为什么没有出现在餐厅呢?”
“我……”
语结了,像鱼骨头卡在喉咙里,刘超胜黯黯地低下了头,在证明自己仅仅打了个电话的同时,也证明了他知道要出事,有意识地躲着。
“不用忌讳,其实你仅仅是个知情人而已,他们只是利用了你这层关系而已,接下的发生的什么你应该无从知道,对吧。”简凡道,顺着刘超胜的心态。
刘超胜也接着这话头不迭地应着:“对对对……我确实不知道,只知道他们有点仓促,急着要把地皮收回来……”
牙膏开始挤了,一点一点往外挤着,而挤牙膏的简凡看样并不急于知道真相,反而像请教似地请教上刘超胜了,踱着步子很随意地问着:“还有啊,刘总,我有个问题不明白,为什么不直接雇凶杀人呢?那样的话不更简单利索吗?费尽心思搞这个绑架,牵涉出了这么多事,实在是画蛇添足了,不管谁经办的这事,实在让人怀疑他的智商有问题啊……还有在关押的地方对一位女人施虐,这就有点太过份了啊,本来可以轻松解决的事,搞得现在警察不介入也不行了。不就一块地皮嘛,至于杀人吗?”
“不不不……没有那么简单……我……咝……”刘超胜被简凡的快人快语引得思维稍显混乱,否定着简凡的猜测,不过尚余着的戒心又让他住口了,似乎此时触摸到了什么坚冰,话一下子冻住了。
“刘总,早一天查出来,可对你有好处啊……你不过是打了个电话邀了次人,可因为这事牵涉到了谋杀案里,那后果可就难以预料了啊……这些人躲在暗处把你推到前台,你有必要维护着他们吗?”简凡直指要害地说了句。刘超胜这回看来越来越倾向于当走狗的论调了,咬了咬牙,像下定了决心一样,组织着言语说着:“这事就说来话长了,我可真没怎么参与……这事和遗嘱有关。”
“遗嘱?”
“您……您应该知道呀?”
“你是说,楚诚然有遗嘱留下?”
“当然有,否则怎么会有这后来的事?”
“这个……”
这个让简凡喃喃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诈来诈去,简凡自己其实还是个空手套白狼的角色,要涉及到真相仍然是一无所知,而刘超胜见简凡稍稍迟疑,有点诧异地盯着简凡,还以为面前这个人是无所不知呢。
话一停,简凡心一急,飞快的转着,猛然间脑子里灵光一现,想到了九月二十八号楚秀女出现在漳电大厦的监控,脱口而出道:“你是说,遗嘱在景睿渊手里,被景睿渊压住了。”
“对!”刘超胜无比崇敬看了简凡一眼,这事恐怕知道的人不多。
“以楚秀女的聪明,她肯定知道后事托付在景律师手里……不过结果是景律师当了白眼狼,是吧?”简凡问,一语势如破竹,豁然开朗,这个内贼,是楚家最亲近的人。
“对。”刘超胜点点头。
“接下来呢?”简凡问。
“楚秀女没有那么好对付,景律师虽然瞒着遗嘱,可不但没要挟住楚秀女,反而被楚秀女要挟住了……”刘超胜道,脸色泛苦。
“是私生子那事?”简凡直指主题。
“那是一部分,那件事能剥夺了楚颖的继承权,对于李婉如并没有实质性的伤害,她毕竟是楚诚然的合法妻子,享有婚后财产的继承权……”刘超胜说着。
简凡插了句:“除非是楚诚然立遗嘱把财产全部留给女儿,这也是景律师扣下遗嘱背叛老友的原因所在喽?”
“对,不过楚秀女有更厉害的办法。”刘超胜道。
“是什么?”简凡好奇了。
“她把资产转移了,新世界看着架子大,其实也就一块地皮了,接近两个亿的资产这一年里早被楚秀女化整为零转移了,现在体现在账面上的是欠下的债务和收不回来的债权……”刘超胜爆着这个猛料,看了看被惊讶包围着的简凡,似乎生怕简凡不相信似地,又是详细地解释着:“其实她就裸身从楚家产业里出来都不亏,更何况没有遗嘱的情况下,她还能通过法律渠道分得一部分财产……当然,关键还在卖地上,她开的价码是七点四亿,这个价码,谁也接受不了,所以……”
“所以就引来了杀身之祸,对吗?”
“对……”
“那么绑架她就有必要了,先让这块地皮成功卖掉,然后再追问她藏匿的财产下落,这是一个一箭双雕的好办法,两只射下来更好,随便射下一只来都是有利可图……而且还没有什么风险,将来负责的,不过是这一群亡命徒而已……真他妈毒啊。”
踱步着的简凡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下了,眼前闪烁着那位贵气袭人的楚总,突然想起句唱得极顺溜的小词,叫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用在此时此处,端得是恰当无比。不过一闪念之后,更大的震惊是从刘超胜嘴里得知的这些内幕,不管将来查出来是谁,这个能组织起绑匪、指挥得动律师又撬得动这么大市场的人物,肯定不是小人物。
“是谁?”简凡直接了当地问上了。
“不知道。”刘超胜摇摇头,难色一脸。反观简凡不相信的眼神,无奈地说着:“就像你说的,我再怎么混也不过是个高级打工仔,一开始我只是想他们不过是想协迫楚秀女同意卖地,可谁知道后来成了杀人灭口了,这几天接触了新世界的财务,我才发现这里的面问题比我想像中还要大……”
“那你如何知晓这些内情?比如转移资产、比如私生子、比如遗嘱在景睿渊手里。”简凡找到了疑点,不过刘超胜此时已经竹筒倒豆子,没什么可隐瞒的了,弱弱地、无奈地解释着:“九月二十八号,楚秀女和景律师在办公室争吵的时候,我回避在内室,听到了他们吵吵嚷嚷把这些事都抖出来了,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就想着项目实施自己多挣点,没想到牵进这么多事里来。”
“那吴镝呢?今天早上你就和他有过联系。不假吧?你和吴镝有什么关系?他指挥你?”简凡再问,不动声色的口气。
这话,让刘超胜又是眼跳了跳,猛然省悟这一切恐怕都落到了警察的眼中,弱弱地点点头:“没错,有联系,楚秀女的死讯就是他告诉我的,不过我和他没什么关系,只是认识而已,有什么内幕消息他会及时通知我。”
“没什么关系他会通知你?”简凡不信地问。
“说出来你不信,还真没什么关系,他是景律师的准女婿,他不是帮我,而是在帮他老丈人。”刘超胜解释着。没有打结,这个解释让简凡瞬间相信了,应该没假,这么个鬼鬼祟祟的老丈人,找这么个鬼鬼祟祟的女婿,正是天作之合。
谋杀、财产、黑幕、姻亲、利用一大串贬义词浮现在简凡的脑海里,差不多能把整件事情联结成一个整体了,面前的刘超胜也应证了起初的想法,只是一个被人利用的角色,此时再看恻然一脸的刘超胜,已然尽去先前枯坐这里强自镇定的傲气,不时地瞄着简凡,甚至于连他的在诧异,有生以来第一次说了这么多的真话。说完了,反倒坦然了,长叹着气,看不出是懊悔不已还是事败哀叹。
“接下来,将有警察对你做正式询问,有些细节可能需要你重复,你不介意吧……”简凡客气地征询着,刘超胜点点头,不再坚守了,有点疲惫似地欠欠身子,简凡起身拿着杯子,换上了水,轻轻放在刘超胜的面前,看着刘超胜眼里闪过的紧张,安慰着:
“别紧张,你现在和警察是同路人了,在这里你是最安全的……稍等一会儿……”
安慰着,轻轻地转身走着,刚到门口,又听到了刘超胜重重地在叫着……简凡!
简凡一回头,刘超胜期待地看着,有点难色地问着简凡:“能问你一件事吗?”
“问吧。”
“秀秀……我是说楚秀女,真的……还活着?”
“呵呵……活着!当然活着,否则我们怎么会找上你?”
简凡灿然一笑,轻轻地掩上了门,最后一瞥看到了刘超胜释然地松了一口气,像是大志得酬一般地瘫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