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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客 第四卷 星光流年 第一百一十七~九章 我不想树立雕像

所属书籍: 间客

    夕天的费城温度从来都不会大其在山脚湖畔,屋小作渊浅浅一层幕雪,清晨鲜活的日头照耀在薄薄的雪上,让它们宛若要燃烧起来。并且真的开始自我温暖融化成细微的水流,淅淅顺着古意盎然的檐角落下,嘀嘀嗒嗒落在湿漉的地面上。

    这些细微的雨水砸了很多年,却还没有来得及把坚硬的地面砸出清晰的痕迹,就像屋里那个双眼深陷瘦削平静的老人,在联邦里发光发热了很多年,却依然没有办法从本质上改变太多旧有的事情。家乡费城的修身馆如往常一般开了铆着铜钉的大门,年轻和年幼的男生们呼喝着白色的雾气,踢打着缚着细草的木偶,就如当年的他。

    檐上的水还在缓缓淌下。

    滴嗒嘀嗒,是时针永远平静让人觉得窒息的枯燥摆动,是拿着红色糖果串望着初生红日的小男孩儿在贪婪地流着口水。是硝烟战场上右机械腿惨烈断裂露出手臂般粗的金属线机甲舱内令人安慰的电子自检声。嘀嗒嘀嗒,是童年时小伙伴拿着竹枪对着彼此射击然后夸张倒下。穿着白色棉服的漂亮小女孩几扮演急救女医生时的声音模仿。嘀嗒嘀嗒,把嘀嗒的速度放慢一些,那就又变成了联邦军人最熟悉的,在治疗舱内寂寞无聊时唯一能听到的生理数据监控电子声。

    嘀嗒停止。

    光幕上早已没有什么力量跳跃感的起伏,变成了一条笔直的线,从左到右直接伸向边缘,没有尽头,一直平静。

    玻璃幕墙那边,陆军总医院治疗组的专家和联邦将军们有些麻木地取下耳机和仪器,怔怔看着床上那位老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总觉得自己看到的画面是假的。

    迈尔斯将军瞪着红红的眼,一声不发。任由泪水从冲刷而出,在也已经很老很老的眼瞳与皱纹上洗过,只是洗了很久很久,眼前看到的画面却没有任何变化。

    李在道将军跪在床边,紧紧握着父亲越来越冰冷的手,眼眸里没有什么情绪,然后低下头来,用滚烫的额头贴着父亲冰冷的手,将脸藏在阴影之中,用极快的速度说着一些含义不明的话语,像是在告别,又像是在倾述。

    门外院内有撞击的声音响起。有人似乎想要拦阻解释什么,有人却不想听什么解释,直接闯了过来,一把掀开紧闭的大门,然后看见了床上双眼紧闭的老人和跪在床边的中年将军。

    满脸风尘的李封眨了眨眼睛。青稚渐褪,只有沉稳与强大的眉眼间忽然间闪过一丝令人心恸的惘然和无助。

    一秒钟后,这种惘然与无助的神情瞬间消失,他深深地呼吸,缓慢地抬步,走到了病床之前,然后啪的一声跪下,将坚硬的头颅狠狠地叩到这该死的地板上,像一座山般倒了下来。

    对于他来说,爷爷的离去,就像是心中最高的那座山到了。

    “小姑三个卜时后才能到。”

    李封上校以头抵地,痛苦的浑身颤抖,没有人看见眼睛和鼻涕在他的脸上难以控制的喷发,他颤着声音说道:“我也回来晚了。”

    李在道将军缓缓站了起来,认真的整理军装仪容,静静望着床上,举起手敬了一个军礼。

    玻璃幕墙后方的将军和陆军总医院的专家门,缓缓举起右手,向床上那位干瘦的老人致以最崇高的军礼。

    军神李匹夫的去世,不仅仅对于李封上校来说意味着心中最高的让。峰陡然崩塌,对于联邦里很多人来说,都有相同的感受。费城清晨发生的大事件,还处于严格的新闻管制之中,但首都特区官邸,莫愁后山那片露台,遥远星辰那头的联邦舰队。已经最先收到了消息。

    帕布尔总统沉默望着概圆办公厅外青草地上的自雪,望着正在白雪里觅食的肥胖的鸽子,宁静的眼眸里浮现出感伤和沉重的压力。

    露台上,邸夫人端着一杯咖啡,听着靳管家关于前往费城私人飞机已经备妥的回报,望着如画的雪后江山。脸上毫不遮掩地流淌着悲伤和思念。

    她和李匹夫相识多年,她和他的家族有密不可分的友谊,最关键的是。李匹夫是她真正尊敬的人,所以整个宇雷大概只有他的离去,才能令她这般不遮掩地表示内心最深处的伤感。

    晚蝎星云的那头,遥远而陌生的左天星域某处,联邦舰队最高指挥官洪予良上将盯着镜中双眼泛红的自己,很自然地想起很多年前,那个,说话声音很大,很喜欢说色*情笑话,和宣传手册里英雄形象完全不一样的师长。

    师长第一次看到她时,毫不留情嘲笑她眼睛红的像个兔子。兔子。白兔子,一对白兔子,是的。师长当时就是这样说的,当时就是这样的。

    洪予良拧开热水开关,任由集曲汪今镜片,蔫住镜中那张集悴伤感的脸,和那双红的慨,样的眼睛,然后在热雾中开始失声痛哭。

    西林落日州南向,联邦长风军事基地停机坪,联邦标准历宪历七十二年二月初,本应该是深冬隆寒。但这终究只是针对引而言,戴着墨镜的许乐享受着头顶湛蓝天空洒下的阳光,享受着墨绿色军装上清晰传来的温暖味道,舒服的快要睡着。

    正三角浮翼设计的联邦新式太空战舰。从停机坪远方滑了过来。被强烈日光耀的有些变形的空气中。隐隐能够看到上面清晰的联邦军旗。太空战舰连续钻过六道水拉形成的水门,缓缓驶来停住。

    盛大的欢迎仪式,热闹的军乐奏鸣。被布置一新的舷梯红毯漂亮的捧花女孩儿,忽然间醒过来的许乐眯着眼睛,透过墨镜打量着这些画面,心想西林方面做了如此多的准备,前来谈判的异乡人就算依然警怯。但想必也会比较高兴才是。

    联邦战舰舱门开启,一个穿着黑色皮衣的中年男子缓缓走了出来,站在舷梯的最高端。对停机坪上黑压压的欢迎人群挥手致意,从他挥动手臂的频率和僵硬姿态来看,他的心情明显非常紧张。

    其实不仅仅是他和他身后代表团成员们紧张,停机坪上的联邦军民都很紧张,因为谁都很清楚今天这场会面的历史意义。

    多年前,帝国像敢死队一样沉默的使团曾经到访过联邦,那之后很多年,晚蝎星云两边的人类再也没有进行过直接接触,直到今天,又有一批勇敢或者傻逼的帝国人,没有带着弹药而是带着谈判条件,来到了联邦的土地上。

    傻逼这个极富侮辱性的词汇。自然不是我这个有良心的年轻历史学家所做的评价。

    “傻逼。”西林军区第二快速反应旅旅长站在许乐身旁,他看着舷梯上方那个。动作僵硬的帝国人,摘下墨镜平静嘲弄道:“居然穿一身皮就来了。呆会儿让盯。局去找他的麻烦。”

    平静和嘲弄一般没有办法并联使用,但这位少壮派旅长却表现的很自然,因为称呼帝国人为傻逼,对于联郗军人来说,是一件非常自然,甚至近乎真理的事情,所以他可以很平静。

    许乐耸耸肩,迈步向艘梯走了过去,没有试图去消弥这种气氛,虽然他知道这种敌对的气氛,对于正式谈判来说没有任何好处,但他更清楚。几十年的血海深仇,根本不可能被自己几句弹压便压下去。

    主持与帝国地下抵抗组织的合作谈判,是总统先生交给他的最新任务。当然也是政府激进派把他驱逐出首都星圈的最好借口,毕竟这件事情一开始就是他在帝国牵上的线。

    在散漫阳光下向舷梯走去的许乐。心情真的非常平静,对于自帝国远道而来的地下抵抗组织成员,他有过很多接触,知道对方和普通的联邦人没有太多区别,自然不会觉得麻烦。

    他只是担心费城那边有麻烦。施清海那边有麻烦不知道大叔会不会去见老爷子最后一面,大叔的安全会不会有问题,还有施公子这段日子又开始神出鬼没起来,而他每次开始神出鬼没便代表着某些麻烦的事情将要发生。

    担忧而无回音的情况下。许乐请老东西帮自己查了一下施清海的行踪,却无比惊奇地发现,那家伙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居然瞒过了宪章咙,辉最关键的几次扫描。

    还有一个麻烦是那位莱克上校。

    国防部内务处逮捕此人,田大棒子明言不会让他死的很痛快,现在大选在即,一切要从稳定出发,此人暂时被收押在秘密军事监狱中,可问题是,…居然真的没有自杀。

    杀死自己总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尤其对于莱克上校这种练有素的特种军人来说,于是他没有自杀,对于许乐而言,便意味着非常不简单的事情。

    那边很自信,他们凭什么自信?

    “许乐上校,似乎见到老朋友你并不怎么开心。”舷梯下方红地毯上,穿着黑色皮衣的中年帝国男子,望着面前的许乐,有些夸张的挥臂埋怨道:“是不是回到联邦。就忘了我们这些杀人放火的家伙?”

    站在人群中间的政府翻译听到这段话后非常紧张,不知道应该用怎样的词汇,既能准确地表达帝国革命友人颇具战斗气息的友谊表达,又不让许乐上校听出脏话来。

    许乐阻止翻泽的努力,摘下墨镜。与对方笑着拥抱,说道:“木恩。欢迎来到我的家乡。”

    日为在所有联邦人尤其是联邦男人最尤其是联邦男性军次地所有的帝国人尤其是帝国男人克其是有一定战斗力的帝国男人都是傻逼或者没用的满是乡土气息的野兽,因为反过来叙述一遍的类似理由,所以很容易想像,长风军事基地停机坪上的欢迎仪式,表面的欢腾温暖之下其实隐藏着太多的刀光剑影和最复杂的脏话问候。

    虽然走下战舰的帝国男人听说是什么地下抵抗组织,和帝国皇室军队打了几百年,但终究是来自帝国。这个理由便足以让停机坪上的联邦人发自内心深处的厌恶,即便隐藏着,但表情和动作都难以自抑的僵硬起来。

    “不要打架,至少当着新闻记者的面,千万不要打架。”

    许乐对身旁跃跃欲试,一脸兴奋和嗜血**的机动旅旅长轻声说道。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语气也不如何强悍,但旅长愣了愣后,马上变的老实了很多,作为最忠诚于钟家老宅的部队长官,他现在必须对许乐表现出绝对的服从,因为对方是自家小公主的监护人。

    “我们可不是来打架的

    来自天京星的帝国黑道大拿木恩先生,满脸微笑接过漂亮小女孩儿送过来的鲜花,非常不习惯地抹掉额头的汗珠,压低声音对许乐说道:“而且我也很不适应这种场面

    “没想到你的联邦语学的不错许乐耸耸肩,说道:“既然你们组织推选你来当谈判代表,该走的程序,比如欢迎仪式什么的,你拆的学着忍一忍。”

    “我的联邦语可没你的帝国语好。说起来,我一直认为你那口贵族腔太正了,正的有些像皇宫里那些贵人。”木恩哈哈笑着,毫不见外地揽过许乐的肩膀,大步向着红地毯那边走去,面对着新闻记者们热情的闪光灯。不停挥舞着手臂。

    “我只擅长经营走私线路和赌场,组织让我来当谈判代表,是因为我反正已经在皇家情报署挂上了号。不怕暴露。另外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本打算请齐大兵同志前来,可是我又担心你们两个一见面又要打一架。”

    “齐大兵接班了?”

    “临时代表会议三个)月之后召开,现在他正在学习熟悉相关工作。

    “对于未来地下抵抗组织的领袖,我怎么会挥拳相向?”许乐没有什么诚意地说了一句,然后看着木恩颈部泛着水泽的名贵毛皮,低声说道:“如果很热的话,用不用把我揽这么紧?”

    木恩先生似乎根本没有听到许乐的话。堆起满脸真挚的笑容,紧紧抱着许乐的肩膀,向联邦的新闻记者们展示着他的热情以及他与许乐上校非常良好的私人关系。

    拍照区内闪光连连,就连头顶湛蓝天空中那轮夺目光日相衬之下都黯淡了起来,许乐眯着眼睛,忽然唇角泛起一丝微涩的笑容,低声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知道你们需要什么,不过有件事情我必须通知你。

    “什么事?”木恩先生目视前方。强行忘却自己骨子里的黑道气息,像政治家一样匀速挥动手臂。

    “我已经失势。”许乐同样目视前方,微笑说道:“一些很有力量的大人物时玄可能把我灭掉,而且我来到西林见你,也是被政府清除的结果。”

    木恩揽着他的手臂僵了僵,片刻后,他哈哈大笑了起来,用力地拍着许乐的后背,沉声说道:“失势更好。那我们可以单纯地喝两杯。

    “我能听到你的心中哭泣的声音。”许乐嘲笑道。

    木恩先生轻轻耸了耸肩,微笑说道:“怀斯领袖看好你,我也看好你。你会爬起来的,再说了。通过百慕大那边的情报,组织确认你是军神李匹夫的接班人,我们可不用担心什么。”

    “看来最新的悄报你肯定没有收到

    “什么?”

    “军神老爷子病重。”

    “这真是令人震惊的消息本恩皱眉望着他。说道:“那你居然还留在这里?”

    清丽的阳光透过稀疏的大叶枫落了下来。这种西林特产的大叶枫边缘锋利,所以虽然叶片稀疏,却依然把阳光割裂成了无数奇形怪状的影子,影子之间那些闪烁的光斑覆盖着草坡和基地后园的林地。

    许乐躺在草地上,眯眼望着湛蓝天空中颇具魔幻色彩的光斑,陷入长时间的沉默,远处的勤务兵投来疑惑的目光,大概是不明白他这个政府全权代表,为什么把那些帝国抵抗组织代表团成员扔进酒店后,就再也不管不顾,而是一个人偷偷溜到基地后方来发呆。

    有什么事情比谈判更重要,发呆难道是十倡的事情。很明显许乐并不汝样认为,因为他众时候很嘛心:不知道是光斑灼伤了视网膜,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眯着的眼睛有晶莹的水痕。有那么一丝顺着右眼角滑了下来。

    在欢迎仪式的红地毯上,在欢快的军乐声中,在新闻记者们的兴奋拍照下,许乐的左眼瞳里出现了一行白色的光符。在和联邦中央电脑搭成的友好备忘中,有一条是不允许老东西未经允许擅自进入他的大脑。但今天这件事情是他事先就说好的特殊条件,那行沉默的字符是:

    公民编号:凶强脓,”李匹夫。信息节点中断,宣告死亡。

    看到左眼瞳里这行字,当时阳光漫天,锣鼓喧天,他却感到身体无比寒冷,后背的肌肉下意识里抽紧。

    除了费城房间中那些正在敬军礼的人们,整个宇宙,许乐应该是最先知道这个消息的人,而且他不能告诉别的人,也不能流露出自己最真实的情绪,所以他沉默地离开基地附属酒店,来到这片大叶枫林下的草地发呆。

    这种感觉有些怪异,他知道了一件必将震动宇宙的大事,却没有办法向旁人去述说自己的震惊与感伤。这里是西林落日州,西林军民尊敬自己,但毕竟不是七组那样自己的人。他无人去诉去说。这大概便是所谓惘然无助。

    拿起军用加密电话,拨通一个电话号码,在漫长的等待之后,许乐有些惊讶地发现电话通了,话筒那边曲声缭绕,暖昧迷人,无比嘈乱。

    “嘿!石头,听说你被分配西林去了,怎么会想着给小爷我打电话?。明显毛经喝多了的施清海,在电话那头大声叫嚷道,然后响起女人夸张的尖笑。

    “我给你打了很多次电话,就是想提醒你,那件事情你不要自己查。明白没有?这是很认真的警告,还有,你***”许乐想了想,终究还是把脏话和询问的意思咽了回去,望着头顶一片片被割裂的湛蓝天空,平静微笑说道:“你现在好不好?。

    “很好施清海大笑着说道:“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对了,总觉得你情绪有些不对,声音滑溜溜的,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

    许乐在草地上坐了起来,从裤兜里艰难抽出压瘪的烟盒,取出一根三七牌香烟,盯着烟卷认真地整理了半天,直到烟卷终于能勉强坚挺于指间,才满意地送到嘴边点燃。

    这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电话那头的施清海却一直都没有催促,而是在耐心的等待。

    将肺中那口饱满的辛辣的痛快的烟从口鼻中喷了出去,停顿片亥后。许乐对着话筒缓缓说道:“有人死了。”

    电话那头是一家灯光迷离、充斥着烈酒和软性毒品味道的夜店。

    施清海挂断电话之后沉默片刻。然后端起杯中琥珀色的液体,对身旁那位眉眼略显方正的女士露出迷人微笑,说道:“监狱的工作总是这么无聊?”

    “你对我的作感兴趣?。那位女士好奇地看着他,紧接着有些不安地搓了搓手,牵强笑着解释道:“我一直以为没有人会对监狱女看守有兴趣,毕竟我们日常打交道的都是一些穷凶极恶的罪犯,生活真的没有什么意思

    “这是多么陈旧的看法。”施清海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

    “我们这个时代,似乎从来都没有真正的改变过。”从卓监狱工作的女士有些感伤地喝了一口酒,关心地望着他,说道:“不要喝的太急。”

    “这杯应该喝施清海轻轻转动着手中的空酒杯,有些出神回答道:“因为,一个时代结束了

    “我知道前线部队需要这些帝国人的配合,所以在军火输入方面可以做让步。态度?我的态度非常好,昨天出版的西林军事观察上面的照片可以做证。现在的问题不是谈判该怎么办,而是为什么非要我留下来谈判”。

    国防部在落日州那家著名的金星酒店,替许乐安排了专门的大办公室。窗外便是那片美丽的银色独享海滩。然而今天他望着窗外的碧海蓝天。心情却无法海阔天空起来,想到那些人的所作所为,无法不愤怒。

    “部长先生,如果葬礼定在下月举行,那我没有任何道理不赶回去参加,要我留守西林?我需要一个解释。如果我不满意这个解释,我想没有人能够阻止我回去参加老爷子的葬礼。”

    乐在延时军事加密电话中对着国防部部长郜应星悄一解释时,其实他心里非常清楚,刻意让自己与费城李家拉远关系,不让自己参加军神葬礼的人,其实并不在国防部里。

    他直接向总统官邸打了一个电话,又和布林主任发生了一番激烈的争吵后,得到了与帕布尔总统直接通话的机会,可是这样依然不够,因为总统先生虽然理解他的心情,却并不赞同为了老爷子的葬礼就直接和那边撕破脸皮。

    总统先生理解他,所以安慰他。许乐也理解他,大选马上就要开始。官邸现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一旦帕布尔先生在大选中落败,那么所有的所有,包括曾经承诺许乐的那些事情,都将无法再提起。

    最后让许乐沉默留在西林落日州,没有回去参加军神葬礼的原因。是一个来自费城的视频邮件。

    在邮件中李在道将军平静地讲述着老爷子临终之前的愿望,并且提醒许乐,那边有太多理由拒绝你参加葬礼,比如民众看到你,便会想到那位机修师,想到父亲拥有一个叛国贼弟弟,于是集体情绪开始愤怒,本来就容易激动的那些军官们,可能会更激动。

    过去几年间,整个联邦和军方都在刻意把他往军神接班人的位置上推动,如今时势转移,对方不让他参加葬礼,自然是不想让民众联想起所谓传承。

    许乐所关心的却不是这个,只是想着身为晚辈,总要去送老爷子最后一程,但眼下连老举子的亲生儿子李在道将军都表示了反对,他再坚持下去,这种坚持的味道也会变得有些怪异。

    当许乐在落日州望着星空心情低落。露出复杂莫名的微笑,做出放弃回引参加葬礼的决定时,已经是宪历七十二年二月末,无数场风雪很奇怪地在这个时间段,飘落于联邦的各颗星球之上,同时将军神李匹夫的死讯传进了千家万户。

    对于军神的离去,虽然联邦民众早有心理准备,可依然难免哀戚,宪章广场上密密麻麻的人群齐声痛哭。但有一点非常值得注意,联邦民众的悲伤是那样的平静。大抵是因为他们坚信,军神虽然已经远去,但联邦依然必将永远胜利。

    几乎,没有几乎,所有的电视台都临时调整了节目的播出计划,而联邦新闻频道则是调出早已准备好的。由国防部金星纪录片厂拍摄,由著名导演白泽明策划的大型新闻纪录片,不停地滚动播放。

    这部名为《费城来的导人》的纪录片播出刚刚三日,引发了新一波的关注与悼念活动,各大电视台申请联网播出,而临海州大学城里的青年学生们,则是点着蜡烛,看着头顶的光幕,在风雪里替那缕苍老的英魂守护。

    青龙山**军中央委员会,发表了一份由南水领袖亲自拟定的新闻通稿,在通稿中,委员会盛情称赞李匹夫元帅在抵抗帝国侵略战争中所立下的丰功伟绩,深刻缅怀李元帅的高尚品德,号召环山四州,妇星球。以至联邦三大区的工人学生们继承元帅遗志,为创造一个更加安宁美好的未来而战斗。

    人们注意到这份新闻通稿中叙述军神李匹夫光辉履历时。非常著重地指出,李元帅在他的战斗生涯中,从来没有与人民的武装力量发生过任何冲突或是矛盾。

    帝国四星系,那颗被星际海盗和走私商人视为乐土的冒险星球,现在早已经变成了宇宙中最严肃认真的地方,每幢建筑每扇窗户似乎不停反射着阴沉地快要滴水的脸和那些深色的军装,十七万名帝国精锐地面部队集结于此,三支中型舰队巡游于星系之外的太空中。

    最令本土居民感到恐惧的,则是由近五百台最新式狼机甲构成的地面部队,这支金属巨狼般的部队。沉默而肃杀地行走在都市之中,兴味索然人一种难以言喻浑身发麻的视觉震撼。

    这支金属狂潮机甲大队属于伟大而不可战胜的公主殿下。

    刚刚结束对太空物资补给线视察的怀草诗,一边擦洗着满是灰尘的脸,一边听着侍卫官做快速军情汇报,偶尔音调无波地发布几道命令。

    隐忍很长时间的帝国精锐部队,在上一次的反攻中狠狠挫伤了联邦军队的攻势,为了震慑联邦,稳住战局,怀草诗不惜以左天星域公主之尊亲自登机甲作战,把那个愚蠢的第四集团军军长轰成了漫天飞舞的焦炭屑,同时也把联邦看上去势不可挡的进攻潮头拍散于这片星空之中。

    帝国的大撤退到此为止,以前你们胜利并且前进,是因为我允许你们胜利并且前进,现在我不允许你们再前进一步,那你们将无法再前进一步。这就是帝**队和他们的统帅殿下。向联邦敌人发出的最强音。事实上如果不是李封上校率领的独立机甲大队,提前赶到了凶星系空间门外,当时顺着潮势扑出去的帝国狼牙机甲大队,或许会把留守在行星地表上的皿集团军全部吞掉。弈旬书晒细凹曰甩姗)不一样的体蛤

    在前所未有的机甲战争形态中,怀草诗和李封这两个年少成名的机甲天才,开始绽放匪夷所思的光彩,虽然他们始终未曾在战场上碰过面。但联邦与帝国都清楚,那一天终究是会到来的。

    怀草诗感到有些饿,想了会儿倒了杯牛奶,对于当前局面她很满意。把3的晶矿扔给那些贪婪的联邦资本家,果煞压力就减轻了很多。父亲说的对,一群狗如果发现有肉骨头吃,绝对不会再去攻击人,而是会互相攻击,把那根肉骨头分完。侍卫官忽然发现情报电子夹中最底层一份文件上标准着五颗金星。他皱着眉头,心想肯定是情报署官员弄错了,联邦部队又没有攻进天京星,又哪里有什么情报需要标五颗星?

    “怎么了?”怀草诗撕开椰奶面包,准备吃顿简单的午餐,看着下属的神情,皱眉问道。

    “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

    这名亲信侍卫耸耸肩,点开那份文件”然后变成了一座雕像,沉默很长时间,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望着怀草诗哑声说道:“狗贼李匹夫”,死了。”

    怀草诗怔怔放下手中的面包,虽然几个月前就有李匹夫病重的情报传来,但是骤然听到那个人死了,她依然难以相信。

    那个。人像魔鬼一样侵略帝国的领土,燃烧帝国的星辰,屠杀帝国的民众,甚至杀害了皇帝陛下和大师范,邪恶无敌了一辈子的时间,结果”,就这样死了。

    怀草诗走到窗边,看着血一般的落日眯起了眼睛,似有火在眼眸里燃烧,都说自己战无不胜,不,至少许乐就从自己手里逃走了,这个宇宙里真正战无不胜只有那个人。直到最后也只是无奈输给时间一次。

    李匹夫,我还没有丰败你,你怎么能死?

    帝国皇帝陛下怀夫差,在知道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后,大概心中也生出与女儿极为相似的感慨,他默然想着,李匹夫你这个老贼,我还没有杀死你,你怎么就死了?

    当时皇帝陛下正因为地下抵抗组织与联邦军队联手一事震怒咆哮,听到李匹夫死讯后,却忽然冷静了下来,挥手将所有人驱出宫殿,自己则是穿过满是向日葵的屏风,来到摘星殿栏边,望着高远不可触摸的地面。

    然后皇帝陛下松开手,将那根满是陈年血渍的藤条扔了下去。

    “下个月十号,正式举行葬礼。”

    西林落日件纬二区老宅,田胖子倚靠在软软的沙发上,看着光幕上的新闻画面,对那边的两个家伙说道。

    “看了青龙山那篇新闻通稿吗?听说是南水领袖亲自写的,我还听说,他的身体好像也已经不行了。”

    许乐双手提着一块极大的白色毛巾。搓*揉着里面那个不安份的脑袋。说道:“我还听说帝国那边的报纸报道元帅死讯时,是在某个角落里写了一句话。

    “什么话?”

    “李匹夫死了。”

    田胖子感慨了两声。

    新闻画面上,首都特区宪章广场上残雪无痕,一片干净,密密麻麻的人群站在广场上仰首期盼,在那座著名的五人小组群像对面的空地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极高大的雕像,伴随着热切的掌声,雕像外的幕布像流水一般淌下,,

    强化复古青铜材质,联邦最著名的雕刻大师全身心定案,果壳机动公司重金属压铸部门承建,宪章广场千万年来终于多出一尊雕像。

    雕像是年轻时的李匹夫,当时的他穿着破烂的联邦军装,站在一台鹏7机甲半开启的舱门,机甲右机械臂伸出的锋利武器前方,指着一片残破带着焦黑边缘的帝国皇室木横花旗。

    所有民众都知道,这座雕像选择的画面指的是那场改变联邦命运的刺杀,那面残破的帝国皇室木狂花旗,自然指的是死在军神手下的那名帝国皇帝。

    满天烟花,掌声雷动,无数联邦民众抬头仰望李匹夫的雕像,热泪盈眶。

    田胖子看着新闻画面,摊开双手说道:“李在道将军转述过元帅的遗言,遗言里元帅说的很清楚,他拒绝任何形式的纪念。”

    “议会全票通过的提议,别说李在道将军,就算是死了的老爷子,也没办法改变什么,他总不能从棺材里跳出来大喊一声:我不想树立雕像!”

    许乐笑着耸耸肩,继续揉着毛巾下面那个不安份的脑袋,说道:“其实就像五人小组一样,元帅不需要树立雕像,但雕像早就已经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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