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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以离婚 正文 第33章 你就是这样想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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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章你就是这样想我的

    应倪怔了半秒,惊恐甩开,“谁要牵你手了!”

    陈桉不紧不慢地抻平袖口被她攥出的褶皱,“不知道。”

    然后在应倪的审视下擡头,“反正我是被迫的。”

    “……”应倪硬声反驳,“那能叫牵吗?”

    陈桉没有立刻回应,缄默了半秒,像是认真思忖过后给出的反问:“不能吗?”

    应倪:“……”

    兴许是被他不温不热的态度刺激到了,应倪暴躁地抓了两下头发,掠过他去卫生间抽烟。

    上一次见面后,因为他那句话,但凡应倪空闲下来,眼睛就不受大脑控制地往酒吧入口瞄。

    有时余光睨见背影修长的或者穿西装的,连脸都没瞧见,心脏就会咚得重跳一下。

    像一只受过惊吓,随时准备炸毛的猫。

    应倪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对他抗拒明显超过了常态,甚至大到有些刻意。

    草木皆兵的状态持续了近一周,她才开始慢慢忘记这回事,等到心绪即将恢复正常之时。

    毫无征兆地,陈桉又出现了。

    像一针疫苗打完不够,等段时间再打第二针,确保抗体足够。

    也像是根据艾宾浩斯遗忘曲线掐准时间在她眼前晃。

    让人有点难以招架。

    马桶感应到人离去哗啦啦出水,应倪掐了烟,洗完手没擦干,做好出门右拐再次“撞”上陈桉的心里准备。

    但奇怪的是,走道空*无一人,应倪边往回走边想他去哪儿了,是不是已经走了,走了最好,非要这么闪现一下是不是有毛病?

    思绪在踏进门口时滞住了,因为那个有毛病的人坐在靠近吧台的卡座里。

    天色渐晚,冷调的射灯环转着,在他深黑色的西装上投下一道又一道飘忽旖旎的光影。

    桌上没有酒杯,也没有美女作陪,一个人孤零零在那儿坐着,跟热烈迷离的周遭格格不入,却又融入得恰然自得。

    指节在桌面轻叩着,像长久地等着谁。

    应倪收回视线,换了个方向,领班过来质问她Lily怎么回事,躲在化妆间闹脾气。今晚的圣诞活动Lily主场,需要她戴上麋鹿发箍,穿着大红色丝绒抹胸包臀裙和白丝袜在台子上热舞。

    “开始给我请假没同意,还扬言说不干了,现在倒是不走了,但死活不换衣服,在那儿哭哭哭。”领班气愤地吐槽完,话锋一转,直指应倪,”说你羞辱她。”

    人无语到极致只会笑。

    她不是一心想嫁入豪门吗,怎么说真话就成羞辱了?

    做人最忌讳又当又立。应倪哦一声,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淡漠样。

    领班倒不是想找她麻烦,而是今晚的活动早就宣传出去了,白调其他公主长得漂亮的没Lily会扭,比Lily会扭的没她漂亮。

    当然还有个例外,应倪美得不用扭。

    “你顶上去。”领班说。

    “我?”应倪不敢相信地指着自己,“你确定?”

    “又不是没培训过,你蹲下去再摸起来,掀掀裙子,眼神勾人一点。”领班教她。

    应倪呵一声:“我跳起来只会像个弱智。”

    领班拉着她说好话,“笨蛋美女嘛,男人就好这一口。”

    应倪一口回绝:“我不跳,你找其他人。”

    “你是领班还是我是领班?”对面冒火了,油盐不进就只能把话说开,“让你上去扭个屁股没让你去卖,跟不跟人走你自己说了算,都来万丽卡了真以为自己只是个服务员?”

    应倪牙齿陷进唇瓣,领班继续扎心,“你想想看,什么服务员能拿几万块的工资,别又当又立!”

    舒缓的背景音不知何时换成了躁动的鼓乐,酒杯碰撞的声响和失控的笑声充斥在摇曳迷离的灯光之下。

    应倪沉默地站在原地,领班骂了两句匆匆去隔壁深蓝拉人。

    仿佛和周遭隔离,闷在真空玻璃罐里。

    耳膜却重如擂鼓。

    又当又立……

    原来在别人眼里,她是另外一个Lily。

    “傻站着干什么?还想不想上班了?”领班的声音从耳麦里传出,“七号桌的客人点名找你,赶紧过去。”

    应倪深吸口气,扯出招牌式营业笑容,向七号桌的位置走去。但当确认这位客人是陈桉时,笑容立刻就绷不住了。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陈桉。

    “介绍一下。”陈桉修长的手指在皮质的酒单外壳上点了点。

    “没长眼睛?不知道自己看。”

    陈桉翻开酒单,没有看她,“只是想点个酒而已,用不着带情绪。”

    应倪扯了下唇角,俯身凑近,将胯贴在桌沿,左手半撑着。

    “陈先生,请问您想喝点什么?”

    她一字一顿,笑容是从未有过的妩媚。

    温热的呼吸扑在他挺直的鼻梁上,空气骤然升温。

    陈桉似被烫得掀起眼皮,两道视线在昏暗放荡的光线里碰撞,像无形的争夺战,不知道谁的目光锐利得更胜一筹。

    过了须臾,他将酒单推到应倪手旁,“帮我选一个。”

    应倪直起身体,从桌子下方取出一个平板,食指划拉着。

    公办公事的口吻:“你喜欢喝什么?”

    “你觉得我会喜欢喝什么。”陈桉反问。

    应倪唇线绷着擡眼,“敌敌畏。”

    “可以。”陈桉说:“给我来一杯。”

    应倪手指顿住:“……”

    陈桉乐了,“看来不是真心话。”

    应倪哼一声,点了杯最贵的,抱着平板走远。

    不知道领班说了什么好话又或是给了什么好处,Lily在酒池中央的台子上卖力地跳着,镭射灯随着音乐富有节奏地打在身上,游刃有余地展示自己。

    最忙碌的时间段已经过去了,应倪靠在角落的吧台,和所有的人一起,目光聚焦在Lily转身时扬起的裙摆下若隐若现的春光。

    具体描述的话,从上往下依次是:舔唇角的舌尖,波涛起伏的沟,盈盈一握的细腰,以及从腿根延伸进神秘地带勾人无限遐想的丝袜吊带。

    原来清吧也是会变的。

    应倪托腮看着,思绪逐渐神游,灯光也因此变得模糊,渐渐地,舞台上那个人好像变成了自己。

    又或者,是自己变成了她。

    “格梅酒庄的酒还是差了点意思,我点的是特级园干红,浓郁度不够,酸涩度也低,要不是在万丽卡,我真会以为你们卖假酒。”

    耳旁一直有声音响起,直到听到最后一句,应倪才反应过来是在和自己说话。她偏过头,GT男居然没走,摇晃着高脚杯,

    应倪开了麦,“林哥,有客人觉得酒是假——”

    GT男抢下她的麦,“我只是随口一说,一杯酒而已。”

    应倪忍耐着道:“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GT男望了一眼台中央的Lily,漫不经心地笑了下,“其实我今天来第一眼看见的是你。”

    应倪上下看他。

    GT男抿了口酒,语气散漫,“前些天去庙里上香碰见个大师,说我最近不顺,但会遇见个贵人,那人脖子上有颗小痣,说是长得倾国倾城。”他说着视线落在应倪的肩颈处,“开始我还不信,以为是骗子,结果八亿的项目说亏就亏,昨日打牌手机也烂,一场输了八位数,啧~”

    应倪抱起双臂。

    “不过我不在乎,对钱早就没有概念了。”GT男举起杯子,腕表尽显,“去我那桌,赏脸喝一杯?”

    应倪笑了笑,没说话,重新趴回吧台。

    落在GT男眼里,以为是欲擒故纵的把戏,他放下酒杯,从背后打量了一会儿。

    腰肢看着比那个Lily还软,忍不住从身后揽去。然而刚碰到布料,手臂忽地被人攥起往后折起。

    “嘶——痛痛痛!”GT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疼得精神一阵恍惚,只知道往下弓背缓解折叠的角度。

    应倪被他叫得回头。

    陈桉站在GT男身后,拽着GT男的小臂,跟押犯人似地反折在身后。

    或许灯光昏暗,显得他脸色比寻常阴沉。

    “干什么!你要干什么!”感受到他还在用力掰,GT男惊恐地大喊,唯恐变成残废。

    陈桉往下压,GT男发出一声惨叫,下意识去反抗却被牢牢钳制住,无可奈何地歪着脸破口大骂起来。

    他不知道他是谁,周围的讨论声时不时冒出“陈总”这个称谓。他想,老总又如何,自己也有家小公司。

    直到发现保安来了后再旁边干站着,几个管理人员在旁边神色忌惮地望着男人,才慢慢闭了嘴。

    最后在未知的恐惧中,怵得忘记了疼痛,秉着大丈夫能屈能伸的心态求饶。

    闹剧还没结束,应倪早早抽身离去,她对英雄救美的戏码实在不感兴趣。

    之后,保安将GT男赶了出去,部长亲临白调,又全场送酒要求顾客将偷拍的视频删除。

    等风波彻底平息,也到了应倪的下班时间。凌晨三点,她打车回家。

    快到常乐街道时,司机瞅了眼后视镜,“后面那辆车你认识?”

    应倪玩着消消乐,头也不擡,很是冷漠,“不认识。”

    司机想说注意安全,但后面一直跟着的是辆几百万的S级奔驰,顾客的上车地点又在万丽卡这种销金窝。

    踌躇了会儿,懒得管闲事,不再说话。

    车子进不去巷口,只能在街边停车,今天圣诞节,天气冷,炒饭早就收摊了。街道冷冷清清,地面上零星散着撕掉的苹果包装以及遗落的圣诞帽。

    彰显着节日狂欢后的荒芜。

    应倪将自己裹在围巾里,手揣在衣兜快步往前走去。一整个晚上,陈桉都坐在那儿,不叫她点酒作陪,但也不离开。

    直到现在都跟着。

    她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也不想回头问他。只想赶紧回家,把他越甩越远。

    然而事与愿违,上了楼梯后,脚步声逐渐逼近。楼道灯坏了一个月,没有物业也就没人来修,平时都是打着手电上楼。

    现在摸着黑,脚步又匆忙,一不小心就踢到台阶往前趔趄。

    她被人拽着手臂拎起来。

    “摔到哪里没?”黑暗中有人问她。

    应倪沉默了会儿,但终究没沉默住,在寒深露重的夜里爆发。

    不过她的语气依旧是平静的,试图模仿着他的样子讲道理,“你打扰到我的工作了。”

    黑暗里谁也看不清谁。

    陈桉问:“怎么打扰了?”

    应倪想了想,没想出具体是怎么打扰的,但想到了领班的那句又当又立。

    “你动手打我的客人,以后没人找我开酒。”

    “你把他当客人?”陈桉笑了。

    眼睛逐渐适应黑暗,她微擡下巴,直视陈桉幽深的瞳仁。

    冷笑谁不会。

    “搂个腰而已,我都不生气你生什么气。”

    应倪潜意识觉得,这样的说法会激怒眼前的男人。同时,也会让他开始讨厌她。

    她不再是学生时代高高在上的应倪,骄傲也在生活面前不值一提。

    果然他眼中的深潭不再平静,从中间开始,层层往外掀起涟漪。

    或许还不够。

    需要狂风暴雨,浪滚船沉。

    “我就是做这个工作的,也只能做这个工作,你也看到了,说白了……”应倪胸口像压了千斤重石,沉重得很艰难才能张开嘴,但说出来语气又和飞絮一样轻飘飘。

    或许是梗着有口气在,她把自己给说笑了:“就是出来卖的。”

    陈桉手搭上她腰侧的扶手,看着她,在微不可见的视线里找寻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才堪堪冷静下来,“你可以选择不做,我比他们有钱。”

    这样的回答,似乎再一次肯定她就是出来卖的,她很清楚,她是故意说气话,气他也气自己,想听别人说你不是,你没有,你不会。

    结果他说他有钱。

    他可以买。

    应倪揣在兜里的手拼命揪着内衬,靠在身后的栏杆莫名在发抖,歇斯底里地吼道:

    “我就知道你们这些男的全都一个样!有钱了不起?我他妈告诉你,我就算被千人骑万人压,也别想我去爬你的床!”

    声音在楼道回荡,越来越小,趋近于无,而后瞬间消弭于寒冷的夜里。

    应倪胸腔大幅度起伏着,呼出的白气飘散在视野里。陈桉后退了一步,越来越多的月光充斥在他们之间。

    使得他眼中的神色一目了然。

    像漆黑的无人洞悉的夜空,也像冰冷彻骨无法靠近的雪山。

    所有的光芒在她说出那些话的瞬间抽离。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他说。

    应倪的脖子像被冻僵了一样,点不了头。

    陈桉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