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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以离婚 正文 第70章 五点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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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0章五点的光

    应倪脑袋唰得抻正,和陈桉对视一眼,忙不叠挪腿下床。陈桉一手扶住她腰,另外一手弯腰捡鞋子。

    “别急,结果在那儿,跑不了。”

    应倪今晚出门出得慌乱,趿了双平底玛丽珍就跑出来了。鞋买大半号,易穿易脱,垂眼见他好半晌套不上,无语又好笑:

    “到底谁急。”

    “问你呢。”她缩回腿,脚尖碰了碰陈桉的手肘内侧。

    只碰了两下,小腿就被人给按住了。陈桉强势又温柔地握着单薄的鞋怼上去,抱着她下床。而后大步朝门口走去,应倪倒没跟上去,而是站在原地没动,略歪头捋着被他揉乱的长发。

    脸上毫不在意,余光却紧紧盯着和医生交谈的陈桉。

    时间的流速似被强制调慢。

    明明头发都没捋顺,应倪却觉得他们谈了好久好久。

    陈桉背对而立,表情是看不见的。而医生也很有职业素养,神态从头到尾都如出一辙,看不出是在恭喜还是在惋惜。

    应倪唇瓣被牙齿碾咬着,将长发随意扎起,迈脚过去,离门口越近,越感到自己的心脏在紧张的海洋里咚咚狂跳。

    三步之遥时。

    陈桉似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忽地转过身来。

    在应倪像架在火上烤的焦灼注视下。他看着她,缓慢地摇了下头。

    很明显,是没有的意思。

    应倪怔了一下,牙齿随即松开,垂眼去看自己的肚子。像是心理作用,也有点神经质,胀鼓鼓的感觉忽然就没了。

    紧张忐忑的心情被另外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取代。

    说不出是轻松还是别的,总之矛盾得很。

    排除怀孕的可能,应倪被护士领着做了一系列经期推迟的检查。妇科主任在排除器质性病变后,经过询问最近的生活状态,给出了三餐摄入过少和精神紧张压力大的诊断说明。

    开了一些中成药,并叮嘱陈桉,要让她保证营养摄入和心情舒畅,以及多运动,增强体质。

    乌龙过后,深夜的医院万籁俱寂,导诊台值班的护士困恹恹地打着哈欠。白炽灯从弥漫着消毒水气味的空中倾洒下来,照在大块大块洁净地板砖上,晃得人眼睛有些恍惚。

    “你失望吗?”等电梯的时间里,应倪忽然问。

    “有一点。”陈桉没有犹豫,如实告知。

    凌晨四五点温度比刚来那会儿低多了,饶是在轿厢里也能感受出来,应倪下巴缩在衣脖里,双手插兜,有点把自己藏起来的意思。

    “你呢。”陈桉侧头看来。

    她……

    说实话。

    也有一点。

    可是——

    应倪擡头,手也从兜里抽出来,认真道:“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衣兜的里层覆盖得有防风防水涂层,又硬又滑,冰冰凉凉,怎么也揣不热和。她双手合十,快速搓起来。

    对于她的不愿意,陈桉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而是拉过她的手严丝合缝地包裹在掌心里。肌肤贴肌肤,透进来的温度瞬间沿着血液传至四肢百骸。

    应倪一点也不冷了。

    看着男人注意力完全转移,垂睫捧着她手在脸前哈气,身心全挂在她身上的模样。心尖像是忽然被谁掐了一把,酸软发胀。

    就算肚子里没有生命在孕育,陈桉对她的呵护依旧细致。

    有那么一瞬间。

    她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宝宝,得到了绝对的关心和爱护,成为捧在手心里的唯一。

    这样的感受,其实连在父母那儿都没得全过。

    应军钰有林蓉苑,周斯杨永远把苏云放在最前面,她并不想去抢谁的位置,只是恍然,原来被人单独放在心尖的感觉是这样的。

    而陈桉这种男人……当爸爸也一定也很称职吧。

    思及此,应倪擡眼,“我的意思是现在不要。”

    陈桉滞了一滞,抓住关键:“现在?”

    应倪低“嗯”一声,眼睛没个目标地瞥向角落,总不能说我愿意给你生个孩子吧,那太肉麻了。

    或许他会觉得不可思议,他们的感情远没有到那一地步。但应倪心里清楚,她本质上是一个情绪饱满到能让另外一半受不了的人。

    只是在被人放弃过,在空窗八年的时间里,戴上了一层对爱情又恨又渴望的冷漠面具。

    所以才会一点一点伸出触角,小心翼翼地试探,在接收到拒绝的信号后立马缩回壳。

    可回顾和陈桉产生交集后的种种,虽然他从没主动表达过很深沉的爱意,但也从来没有让应倪感受到被推开过。

    反而一步一步,扎实坚定地朝她走来。和起初想象里见色起意的形象完全不同。

    其实在六号公馆那晚,他喘着粗气站在床尾深邃专注的黑眸凝视过来的一瞬。

    就已经知道了——

    她愿意给,什么都愿意。

    应倪轻快地又嗯一声,“再等等吧。”现在时候不对,等她的事业步入正轨才会有时间和精力照顾小朋友。

    陈桉捏了捏她手,“好,听你的。”

    ……

    车子停在门诊部外的空地,凌晨五点的天空早就褪去了沉闷的黑,深海一般的幽蓝色调笼罩大地,但并不觉得压抑,因为天际已经能窥见一条快要破云而出的窄细亮光。

    医生叮嘱一日三餐要吃饱吃好,刚系上安全带,应倪肚子咕噜响了。快一整天没摄入食物,这个点连早餐店都才刚开门。

    只好驱车来到附近的一家麦当劳。

    店内零散坐着几位顾客,应倪挑了个最角落靠窗边的位置,陈桉取餐去了,她百无聊奈地敲着桌面等待。

    顾客少下单即取,陈桉很快回来。

    能看出来应倪是真饿了,埋头干了大半碗雪菜粥后才有力气说话:“等会儿直接去公司?”

    陈桉递了张纸巾过去:“先送你回雅顿。”

    “不补觉?”

    “办公室有床。”

    说到这,应倪突然想起件事来,上次去创源不仅保安不让进,陈桉也不见她。放到以往,她是一定要翻旧账的,但这会儿看着同样熬了一宿的陈桉,只是问:“公司能睡好吗?”

    “能多睡一会儿。”陈桉说。

    应倪轻叹口气,心想等会自己打车回去或者让陈桉叫司机来接,他就自个去公司吧,这样又能多睡一个小时。

    吃早餐的速度明显快了起来,然而邻桌的大妈不放过她,手机音量开到了顶格,在安静空旷的店内犹如一只巨型喇叭,里面传出的女音尖锐到能把人耳膜刺破。

    大妈是紧随取餐回来的陈桉在邻桌落的座,脑子嗡嗡响的应倪已经忍了很久了。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她嗖得站起来,两步过去,视线在落到屏幕上的那一刻,被吸引地不自觉闭上了嘴。

    是某软件的直播。

    和尖锐难听的声音不同,站在屏幕里的女人长得又飒又漂亮。

    她拿出一个黑盒子猛地扔在桌面,霸气质问:“平时逛商场都不敢进去是吧?!”

    身后站了一群身穿黑西装的保镖,捧眼似地大声回应:“对——!”

    接着女人边撕纸盒子边挑起柳叶眉眯眼笑:“野蛮男人谁不爱啊——”说完从盒子里扯出一团黑色东西往后扔。

    “来!给弟弟安排个豪宅!”

    应倪看得一头雾水。

    直到女人将东西勾在指尖转了两圈,往后一扔,套人头上时,应倪才反应过来那是什么——

    一条男士内裤。

    给“弟弟”安排“豪宅”。

    弟弟。豪宅。

    应倪噗嗤一声喷出来,笑声够大让大妈都从直播中抽离出来莫名其妙地瞪她一眼。

    但很快,应倪就笑不出来了。

    大妈开始购买付款,左下角的购买记录以一秒数页的频率刷新。

    [张***:已下单1号商品]

    [茉***:已下单1号商品]

    [@***:已下单1号商品]

    ……

    购买力惊人!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应倪转回去,兴奋地冲陈桉说:“不用闭店,我知道怎么办了!”

    她似不怕痛地一巴掌往脑门上拍,“我怎么这么笨呢,这都没想到!”

    其实从一开始,应倪就考虑过线上平台。

    但那会儿一直想的是,先将店开起来,建立顾客群,在群里发布新品,然后支持快递邮寄。

    既然店铺面临没有客流量的困难,那她完全可以换一个思路,先线上,再线下。

    而且她的优势在于,她有实体店做支撑。

    毕竟温珍慧说过很大一部分女装顾客会担心网上的质量。

    再者,修路总会有修好的一天,无论是半年还是一年,比起重新找门店重新装修,节约下的成本和时间刚好让她试错。

    并且她真的很喜欢当前店铺所在的位置。

    “我之前为什么这么轴呢?”应倪被陈桉拉着走出门口了,还在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一直在硬着头在全有或全无的两种单线决策中艰难做选择。

    明知现在是流量时代,也想过做网络私域。

    “人在陷入困境时容易被思维绊住。”陈桉说:“眼睛都盯到损失上去了。”

    “你呢?”应倪问:“你会吗?”

    陈桉想了想:“目前还没有过。”

    应倪:“……”

    被凡尔赛到的应倪走了十来米都懒得和他说一个字,不过这会儿打通任督二脉兴奋起来,瞌睡全消,疲惫也感受不到了。

    甚至现在就想去店铺里布置直播场景。

    陈桉沉下脸来,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应倪吓得连连摆手,她只是说说,哪可能真回店里。

    麦当劳门口是单向道,没划停车位,车子停在隔了一条街的私人停车场。先前的话说早了,走起来很累,也越来越困。

    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赖在原地。

    前方的男人脚步没停,应倪蹙了下眉,助跑冲过去往那人身上一挂。

    像只小猴子似的,胳膊搂住了脖子,但高度不够,腿没夹上腰,使劲贴在他胯骨侧处悬空吊着。

    扭曲的姿势非常难受。

    “背我。”应倪脸在他后脖子上蹭。

    陈桉侧头看来。

    应倪困得不行,眼皮要睁不睁的,呼出的气全往他耳朵里钻,“陈桉,你背我嘛。”

    陈桉哪受得了她这样黏糊糊的撒娇,弯腰托着臀把人往上提。

    背部坚实富有弹性,趴在上面睡觉还暖暖的,应倪心满意足,下巴搁在他肩膀上。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睁开眼:“叫五点的光好不好。”

    陈桉没听明白,“什么?”

    “店铺名。”应倪说。

    陈桉想了想说:“只有南方的夏天五点钟天才是亮的。”

    被忤逆了应倪气愤地一口咬下去,陈桉吃痛嘶声,沉声道:“你是狗吗。”

    “你才是狗!”

    陈桉好脾气地解释:“我不咬人。”

    应倪继续强词夺理:“那就是不咬人的狗。”

    “再不松口就自己下来走。”陈桉停*脚,冷冷淡淡地余光扫来。

    应倪怒目:“你凶我?”

    陈桉没表情地笑了:“哪敢凶你。”

    “还阴阳我?!”

    陈桉“嗯”一声。

    “……”应倪搂住他脖子的手往后一勒,陈桉一边咳嗽一边去扯她手臂。不是没那个力气,是怕把她拽痛了,导致占上风的应倪像个小孩一样笑嘻嘻。

    太阳越升越起,路灯一盏接一盏地熄灭,下过雨的路面湿润清新。

    有人还在香甜的睡梦中,有人已经挑起生活的重担。城市的喧嚣还未彻底苏醒,一切都是那么地安宁祥和。

    但毋庸置疑。

    风雨过后,一定是艳阳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