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我的东西别人不能染指
便利店没有验孕棒,最近的药店在红井街背后。出乎意料的发展,让没有任何心里准备的应倪瞬间紧张起来。
也焦灼得像有一万只蚂蚁在胸口上攀爬。
因而一确定药店的方向,拔腿就往前冲。
“别跑!”
陈桉眼疾手快拉住她,拽腕的五指握得比平日紧太多。一向淡定冷静的神色在垂眼看向她因奔跑喘息而上下起伏的腹部时,同样染上了焦虑慌张的色彩。
“小心摔跤。”他一手拽住她,一手脱外套。
深黑色防风夹克再次披在应倪身上,两人的身高体型察觉很大,套在身上松松垮垮,有点弱不禁风的味道。
陈桉低着视线,细心地将拉链扣上,不由分说地一拉到顶。而后又蹲下去,拎着她裤腿往下扯了两下,为了尽力遮住暴露在冷空气的脚踝——其实应倪的裤腿并不短,即使没穿袜子,也只有在走动的时候才会露出不到一厘米宽的肌肤。
“冷吗?”他站起来一瞬不瞬盯着她的神色,似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感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应倪啥也没做,别说跑了,脚刚迈出去就被他牢牢按在原地了,一点也不冷,也更不可能不舒服。但这番紧张小心翼翼到有些夸张的行为动作让她不太能说出话来。
只怔怔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目光落在自己纤细平坦的腹部。
像是已经毋庸置疑,有一个宝宝在里面孕育。
应倪咬着唇瓣,眉心似蹙未蹙。
这种感觉很奇妙,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但可以确定对于怀孕这件事,她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反感。
甚至因为陈桉对她的紧张关心而感到有一丝微妙的愉悦。
所以要怎么办?
比店铺还棘手!
在她愣神发呆的时间里,陈桉已经了解清楚禾泽最好的妇产科,并直接联系该院的院长。电话一挂断,陈桉二话不说弯腰抱起她,踩着泥泞快步往出口走去。
应倪:“……”
店主们还未完全散去,扎堆攒动,路过时想不瞩目都不行。大晚上的在公共场合被人公主抱,应倪挺不好意思的。她让陈桉放她下来,陈桉说什么也不放。
应倪无语到想翻白眼,“我是怀孕又不是断腿。”
说完察觉不对,马上加了个修饰词:“是可能!可能怀孕!”
怀里的人不安分地挣扎,陈桉停脚垂眸,视线直直落进她的瞳仁里,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严肃认真。
“我得对你们负责。”
应倪撇撇嘴,没吭声。
车子临停在马路边,陈桉人高腿长,几步路就到了,他拉开副驾驶的门,将人抱进去后,又俯身给她系安全带。
这一刻,应倪觉得自己远不止断腿,而是成了残废。
车子开得非常稳,每一脚刹车和油门都是缓慢均匀的,加速减速让人感受不到一点惯性。应倪在一片平稳中看向陈桉,他脸部轮廓深邃,一眨不眨地盯着远处的道路。
身上散发的沉着气质和平时相差无几,但双手都抓住方向盘的行为暴露了一切。
跟着领导访外都没这么紧绷。
很快到达医院,阵仗把应倪吓了一大跳,护士医生主任排排站,据说院长正在来的路上。在冷白的顶光照射下,事情严肃重大到让她觉得自己得了什么可以载入教科书的疑难重症。
不过细想也正常。
陈桉的日常生活太过低调,让应倪常常忘记他是排在富豪榜最前排的人,名下的产业也是实现弯道超车的国之重器。
但当一群人围着她抽小小的血时,还是忍不住在心底吐槽了一句。
夸张,太特么夸张了。
抽血需要空腹12小时,应倪刚好没吃晚饭,算算时间差不多。话脱出口的时候,又被陈桉冷沉沉地看过来一眼,幸而人多,没耳提命面地教训她又撒谎。
血HCG的检查结果至少需要两个小时,漫长到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极度难挨的。
他们待在一间单人病房里等结果,公立医院的病房都长一个样,环境一般,消毒水味浓烈。
应倪坐在床上,靠着枕头,垂眼有一搭没一搭地抠着指甲盖。
一开始只有等待的焦灼,渐渐地,在设想怀孕的一系列后果后,蓦地在安静中擡起眼,委屈又凶地抱怨:“现在好了,都怪你!”
陈桉没否认,轻嗯一声,“怪我。”
怪他大意没有识破应倪的谎言,如果真中了的话,这才半个月,要是因为同床让她受伤,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大概一辈子都对释放欲望有阴影。
应倪不知道他在思忖什么,只知道自己可能会大肚子长妊娠纹带孩子,眼尾一点一点地往下耷拉,惆怅地快成八字眉了。
这时陈桉忽然开口,从进医院起,他都没怎么说过话,老是眸光汇聚在一个点静滞,思绪像是沉在某个地方,说实话状态有点吓人。
“大概不是,每一次我都有检查。”他看着她说。
应倪:“检查什么?”
陈桉:“套。”
安静两秒。
应倪想了想,找出其他原因:“我觉得是你弄到我那儿流进去的。”
陈桉觉得荒谬:“不可能。”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怀孕的又不是你!”应倪炸毛。
陈桉摇头。
即使大脑仍在沸腾,最基本的常识没有被烧坏。
当时他们隔了一定的距离,他只是弄到了表面。应倪躺在床上,双腿是微闭的,就算往下淌,在重力的作用下也只会滴落在床单,或者顺着大腿往下。
绝不可能进入里面。
“就是!绝对是!”应倪越说越来气,直起腰杆,一字一句低吼:“我要打掉!”
“我们之前说好的,我就要打掉!”
这句话像兜头泼了盆冷水。
男人绝不可能不期待爱情的结晶,那是生命中一个重要的里程碑,但为了应倪的身体和事业考虑,陈桉同样希望是个乌龙。
可被她这么直白尖锐地抗拒,像含了一片苦柠,难以下咽,涩味在口腔内逐渐蔓延。
理智也在大脑冷却后一贯而入。
今晚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一一捋下来,应倪因为思念周斯杨在他身上找快感和要打掉孩子的事联系起来。在知道他吃醋后的放松愉悦大概也只是填补了被人需要的内心空缺。
这份需要不是源于他本身,而是来自别的男人。
所以当她跨坐在他身上时,是不是也把他当成了别人?
陈桉不敢去细想,同时告诫自己不要钻牛角尖,能把应倪圈在身边已经是天大的幸运。
就算有只手遮天的能力,人的感情也不可能完全掌控,不然这么多年以来,他不会连自己的心都驯服不了。
扑腾扑腾不顾一切地往这女人身上横冲直撞。
人的欲望也总是越满足越大。
换作以前,他只会淡然地一笑了之,而现在静默地看着她的时间里,浑身上下每一根骨头都散着蔫巴巴的没劲儿。挫败感铺天盖地袭来,前所未有将他紧紧裹住,不留一丝缝隙。
比当年听到周斯杨说要买钻戒结婚更煎熬。
应倪不是不喜欢他,是可能永远忘不了周斯杨。
或者说,对他的感情永远没有对别人的充沛。
没关系。
他认。
“好。”陈桉答应道:“你别激动。”
应倪一下子坐了回去,她以为他不会同意。虽然他什么也没表露,但从一路上高度紧张又小心翼翼的言行举止来说、看。
他很看重宝宝。
很想要她/他。
真奇怪啊。
应倪看看洁白的床单,又看看窗外无边的夜色。视线巡回了一个圈,最终还是不受控地落到坐在床头的低垂着眼睑的男人脸上。
他薄唇微抿,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圆领卫衣,低头看着手机,神色跟从未掀起过波澜的深潭表面一样平静。
也淡漠得让她心里一悸。
也是在这时,她忽然恍然,炸开的毛不是因为他的同意而顺下,而是直接懒趴趴搭垂了下来。
得到了想要的答复却不满意。
她也好奇怪啊。
“你不想要?”应倪问。
陈桉视线没有挪开,“你不想要就不要。”
“我是在问你。”应倪。
陈桉半掀眼皮,静静地看着她,隔了会儿才开口。
“不要。”
沉寂了几秒,陈桉的注意力一直在屏幕上,一眼都没看过来。
无所谓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应倪,直接爆炸了:“你说不想要就不要,那也是一条生命好不好!”
浴室里口口声声说的喜欢,看来也就那样!
“那就生下来。”陈桉起身走到她跟前。
“生下来。”他说。
应倪一愣,“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还想问你什么意思。”陈桉笑了,像是被她气笑的,“一会儿坚决要打掉,一会儿又不满意我说不要。”
他往下垂视,带着居高临下的睥睨,俯身一点一点地压下去,“记得周斯杨的生日不知道我的,当着老公的面给旧情人送礼物,做、爱的时候喊他名字,应倪你他*把我当什么了?”
应倪被他黝沉的眸色吓得往后躺,最后倒在枕头上,委屈辩驳:“我哪有!”
某须有的罪名,前两个是她故意试探,后一个明明是想解释被他捂嘴。
陈桉的呼吸扑在她脸上,视线和视线近到几乎没有距离,仿佛下一秒就要阴鸷地咬下来,以泄心头之愤。
“现在又来给我装失忆?”
“我,我……”话堵在嗓子眼要下不上的,应倪撇过头,眼珠圆溜溜转了两圈,整个人拧巴得快要扭曲了,最后在陈桉钳起她下巴时受不了,回正脸往他视线里撞。
窘迫、难堪、矫情、作……全在这一刻化成了直面心扉的坦坦荡荡。
大不了再受一次伤。
“昨天根本就不是他生日,鬼记得他生日几号,是京京说你妈撮合你和程灿,我故意乱说气你的!”
陈桉滞了一下,钳住她的手指没松,表情有一瞬的茫然:“程灿是谁?”
“……”应倪捞过手机往他脑袋上砸,但也不能说是砸,是拍,很小的幅度轻拍。
凉丝丝地道:“住你家对面的女明星。”
陈桉松了手,夺过她的作案凶器,往床尾一扔。
应倪趁机坐起来,呵一声,“装什么装,你不是记忆力超群么,那么漂亮的女明星都记不得?唬谁呢。”
陈桉大概知道知道她一系列操作是为了什么,神情依旧绷得冷漠,打算给她点记性瞧瞧,“你以为谁都是你。”
让他每根头发丝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怎么了,虽然我不是大明星,但高中可是被星探追着挖入圈的,当年要是去了,我肯定也红透半边天。”应倪眼珠子往天花板顶,不服气:“男粉丝绝对一大堆。”
陈桉对她是不是明星不感兴趣,扯了扯先前被她拽住弄得皱巴巴的衣襟,声音淡淡:“为什么要气我。”
应倪噎了一下,她说得还不够明白吗?但在看见陈桉垂下手看过来的迷茫表情时,在敲开他脑壳看看是不是全是只会赚钱的脑细胞,和自己一五一十说清楚之间。
选择了后者。
既然坦诚,那就要一路进行到底。
“我不高兴。”应倪语气闷闷的却又理直气壮:“你也算是我的东西,我的东西别人不能染指,看一眼都不行。”
陈桉伸手捏她脸颊,他的手掌很宽,指节修长覆有薄薄一层岁月洗礼过后的茧,揉捏的触感是干燥清爽的。
他不带情绪地问:“哦,我是东西?”
“……”
应倪觉得和陈桉说话总有一天会被噎死。
她明明在很真诚地进行可以当作表白的解释,他却抓住无关紧要的字眼斤斤计较。
“对,你就是东西。”应倪的大小姐脾气经年不改,管你对面是谁,高高在上起来说你是什么就得是什么。
她搂住陈桉的脖子,咬在喉结下面用力吮吸,过了很久才啵地一口松开,很是满意地道:
“盖章了,应倪专属。”
陈桉愣怔了一瞬,低头看去,锁骨凹陷处被人用牙齿刻上的印记又深又红,睫毛眨了一下,幽深的瞳仁便蒙上了一层浅薄的雾气。
忽然就这么得到了,他以为自己身处梦中。
“知道吗!”应倪强势逼问,不要到处给她沾花惹草。
他“嗯”一声。
应倪心说你知道个屁,你根本不知道我的心路历程有多曲折。
不过这些事她不打算说,因为很无聊很莫名其妙,完全不符合她的作风。
可又不得不承认,感情就是这样琢磨不透,让你变得不是你自己,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行为,滋生出一些不符合逻辑的心理。
“那你呢?”应倪又问,“你想给我盖章吗?”
她掀开被子,乖巧地跪坐在他眼皮子底下歪着脖子。
像一只独自玩耍久了需要人抱抱求得关注,高高竖起尾巴蹭来蹭去的猫。
陈桉用力地揉她头顶,心有余悸不受诱惑地哄:“等会儿再盖。”
一提到等会儿几个字,应倪忽然反应过来,他们大半夜坐在病床上吵来吵去是为了什么,肚子里说不定还有条小生命在当听众。
“那她/他——”她手指往下指了指,该怎么办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敲门声突然响起,护士在外面喊——
“结果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