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8你很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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砂轮发出轻擦声，林州行玩着手里的打火机，声音低低地应着电话里绵长细密的嘱咐，火舌映在瞳仁中，窗外是细细的雨雾，林舒琴听到声响果然问：“又抽烟？”
“现在没有。”
“多注意些，小小年纪肺要黑掉的呀！”
“知道。”
继续说了下去，总之不过是那些话，母亲让他和罗三多交往，江大内部也有一个圈子，有些人的身份不像他们从商的可以示人，十分低调。
林舒琴语气温柔但是口吻严厉：“关系不维系就会淡，迟早会断，小辈有小辈的交流方式，妈妈帮不上忙，学校里的机会是最难得最紧密的，你不能再拖了。”
“嗯。”
“啪”地一声按上盖子，林州行把打火机塞进兜里，态度亲昵，语气柔软：“妈，约会的话，穿什么比较好。”
“边个女仔？！”林舒琴一时激动忘记讲普通话，猛然站起来，刚刚在说什么也忘了，“妈妈给你收好一个箱子啊，记不记得，回去找一下，我让小宋帮你配好的，一套一套放在里面，什么场合，请人家吃饭还是出去玩？第一次出去不要穿得太隆重，会吓到妹妹，衣服和香水要搭好哦，带什么表？你选好了发照片给妈妈，我帮你看。”
“嗯，知道。”
“你爸爸第一次约我吃饭的时候，穿了他最贵的一套西装，笑死人了，我只想让他带我去吃路边摊呀。”林舒琴说起往事笑眼如新月，“转眼你都这么大了，有喜欢的女孩子了，琦琦该伤心了，这要我怎么和老周讲嘛。”
林州行想了想说：“还早。”
“是哦。”亲妈笑眯眯地补刀，“妹妹喜不喜欢你还不知道呢。”
邓清化了完整妆面，从上午下课回宿舍开始就在挑衣服，问二姐和刘薇哪件好看，刘薇正在打游戏，敷衍说都好看，二姐答非所问：“你要去哪。”
“你先告诉我哪件好看点。”
“约会？谁？”
“也不是。”邓清想了想，有点沮丧，“感觉不算，有挺多人一起的。”
二姐手很稳地撕开一张面膜：“哦，林州行。”
再躲下去也没意义，邓清只好接着这话说：“一起玩桌游而已。”
“都是外联部的吗？”
“不是外联的，好像都是其他学校的。”
“那就有意思了！”二姐眼睛一亮，“你这是宴会女伴的身份啊！”
邓清无语：“什么乱七八糟的，电视剧带入过头了。”
“嘁，那我还嫌他碰瓷我家欧巴呢！”
二姐最近在迷一部热播韩剧，男主角是财阀家族继承人，对女主一方面尽显霸总风范另一方面温柔体贴，二姐经常一边看一边跟着朗诵名场面名台词——“你的心，你的脸，你的嘴，我都想念”，然后捂住刘薇的眼睛：“小孩别乱看大人亲嘴。”
刘薇扒开她的手：“我不感兴趣！”
这一片是大学城，江大挨着理工，然后是师范和几个职业技术学院，养活了这条街的网吧、桌游吧、美食街和烧烤店。
周明祎大学就开始入伙，毕业之后找家里拿了点钱盘下店面，生意做得红红火火，学生一茬一茬，完全不愁客源，出手阔绰的也很多，比如百乐林少。
花钱包了整个桌游店一下午，只为了环境安静点，林州行昨天半夜发消息让他组局，周老板立刻行动起来凑满了一桌的人。
都是店里熟客，有几个人之前林州行和人拼桌打过照面，有几个他也不认识，他带了一个女孩子进店，周明祎很快发现这个女孩完全没玩过。
“没关系，规则讲一遍就懂了。”周明祎笑嘻嘻地拿来牌盒，耐心讲了一遍，又问懂了没有，邓清有点晕，但问不出什么问题，林州行在旁边说，“跟着玩两遍就明白了。”
林州行看了他一眼，周老板沉稳地比了个OK。
放心吧林少，我懂。
于是在邓清摸到女巫牌的时候，周老板立刻摇头：“怎么第一次就抽到这么难的身份，重新开吧。”
狼人有队友，平民可以少发言，预言家有查杀任务，女巫手握一只毒药和一只解药，但相对的信息量却很少，新人拿这张牌，很容易不知道做什么。
“新人拿到身份牌就要重开啊？”坐在对面的女生不咸不淡地甩出来这句，“那她岂不是明牌平民，那和睁眼玩有什么区别？”
每个人面前都摆着号牌，4号女生是3号男生的女朋友，女友开腔，3号男生也帮腔跟上：“完全不会玩的话，是有点不公平。”
周老板打圆场：“带一带就好了嘛。”
“水平差太多的话没意思。”
邓清发现了，这桌只有她一个新人，被激起心气，她对那女生说：“试一局，我会跟上的。”
而说着会教她的林州行，却只是站起来说：“这局重开，毕竟带身份这件事已经亮了，下次不管抽到什么，邓清都正常玩。”
他开始收牌，手伸到邓清面前，邓清压低声音，紧压住牌面：“林州行，你就是这么教我的？”
轻轻拉扯一下，邓清松了力气，修长两指夹回牌面，林州行笑了笑，轻声道：“你很聪明的。”
聪明个头啊，邓清只觉得他可恶，周老板主动站起来换位置，林州行站到了长桌末端：“我来当法官。”
新的一局身份牌是狼人，第一次天黑时，邓清第一个睁开眼，寻找和确认自己的队友，周老板也是狼人，坐在对角，隔空咧开嘴笑出一口白牙，比了一个放心的手势。
邓清点点头，指了指3号男生，林州行的声音悬停在所有人的上方：“确定吗？”
第一晚3号男生“死亡”，有遗言，但没什么头绪，一轮发言下来刚好到他女朋友归票，不动声色地点人，的确又准又厉害，直接指向邓清。
邓清虽然不慌但是百口莫辩，周明祎自爆跳狼硬拉下水两个平民，一下子扭转了局面，狼人有惊无险地获得胜利。
第二局邓清抽到平民牌，划水一整局，混到赢，第三局，又是女巫。
女巫没有队友，通常也不会像预言家一样，在开局就亮明身份，当林州行说完“女巫请睁眼”后，邓清缓缓睁开眼睛。
他的声音和语调她现在已经很熟悉，和第一晚听到的一样，凉而透，不辩情绪，不知心思，邓清想林州行的确适合做法官，他应该会很喜欢这个位置，居高临下的俯瞰别人，不动声色的梳理局面，比身居其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先知道结果。
她知道林州行在看她，特别是闭上眼睛的时候，邓清不喜欢被人凝视，为了对抗他，她微微仰起脸，以同样的眼神回望，林州行突然轻轻笑了一下。
长桌旁坐着许多人，又或者没有其他人，他们都闭着眼睛，唯有他们两个眼神勾连，林州行慢慢地说：“女巫，你有一瓶毒药，一瓶解药。”
“你有一瓶解药，你要救谁，你有一瓶毒药，你要杀谁？”
这局有人狼恋，所以局面更复杂一些，狼人杀中有一个叫丘比特的角色，丘比特可以任意指定两个人成为“情侣”，成为“情侣”的双方状态绑定，一人被判定“死去”，则另一人也必须“殉情”，当出现人狼恋的情况时，则获胜条件变更为——这两人要“杀死”在场其他所有人。
随着游戏进行，当狼人和平民都逐渐出局，林州行仍然摇头游戏尚未结束，大家都有点惊讶，几轮发言在脑子里转了一圈，邓清有了一个猜测，当“女巫”睁眼时，她下意识寻求林州行的确认。
但是他什么反馈都没有给她。
他是法官。
不管了，邓清决心相信自己，她用解药救了自己，然后用剩下的那份毒药，指向坐在她左侧的人。
女巫“杀死”了人狼恋中的人，绑定的狼人随之殉情，平民获得最终的胜利。
“这场谁是女巫？简直是神女巫。”4号女生在复盘的时候一直追问，其他人也纷纷附和，林州行很简短地说，“邓清。”
“你很厉害。”那女生对邓清说，“很聪明。”
邓清大方认下：“谢谢。”
其实她有点不好意思，并不是真正的自信，但每个人都在夸她聪明，人总归是高兴的，有些飘然。
周老板殷勤地过来攀谈，说自己以前也是江大的，两个人东拉西扯地讲了一会儿，周明祎掏出名片，说了一通打折优惠券还送饮料的话，加上了QQ好友。
林州行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发现这两个人聊得和谐愉快，心沉了一下。
周明祎讲起江大的鬼故事来逗人，邓清不怕，但是乐得捂住嘴，突然之间，邓清看了一眼钟面时间，哎呀一声。
她想起和李观彦约好的夜跑，虽然现在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多分钟，但是从下午玩到晚上，还没吃晚饭，她有点饿。
“怎么都八点了……”邓清小声嘟囔，林州行凉丝丝地插话，“晚上还没吃东西，饿吗？”
“嗯，你吃夜宵吗？”
“可以。”
说完，林州行不忘友好地提醒：“记得发消息告诉李观彦，你不去了。”
很久很久以后，林州行回顾今晚节点时，承认自己做错了判断，此处关键的并不是李观彦，而是周明祎。
但是在当时，他即使微妙的意识到了，也只是在反思自己不该乱吃飞醋。
只是加个好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