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43我是你的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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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的江州白日湿冷，自习室的空调不够强劲，林州行带着涂亮亮抱着笔记本电脑刷卡进了公寓。
涂亮亮看着洁白如新的墙面和崭新的家具，淳朴地问道：“州行，这钟点房多少钱一个小时啊？”
“不要钱。”林州行把钥匙随手扔进玄关的茶盘，“我妈买的。”
上次发了次烧，到底还是让林舒琴知道了，听说他在酒店住了三四天，深吸一口凉气，根本接受不了，因此再怎么拒绝也不听，一定给儿子在学校旁边买了一套，不过林州行虽然拿了钥匙，但也一直没有来住。
“我怎么觉得不太好。”涂亮亮站在门口探头探脑，“你的新房子我第一个来合适吗？”
林州行没好气道：“怎么不合适。”
涂亮亮本来也是假客气逗个闷子，长腿一跨就进了门：“这话说的，州行，你哥不是不懂事的人。”
林州行想了想，却是轻轻一笑：“以后是可以过来开组会。”
涂亮亮坐下摆弄电脑摆弄线，抓了抓头发，又调整椅子，嘴里吐槽不停：“哎，大好时光不能约会，非得跟你待一块，我老婆怎么办！我的人生幸福怎么办！“
林州行也是第一次来，在屋里随意转了转，打开衣柜看了一下妈妈给配了些什么东西，又看了下保险柜的位置，语调轻快地跟人斗嘴：“男人先立业再成家。”
“我就纳闷了，到底是谁教你用参加竞赛来泡妞的？”
涂亮亮这话一出，林州行笑意一收，忽然问道：“你觉得我选邓清是因为我想追她？”
涂亮亮一愣，疑惑道：“难道不是？”
“邓清哪里不合适？”林州行反问道，“她学的是档案，又进了组织部，校园形象代言人的活动从策划到执行到呈现几乎都是她一个人做的，隋欣阳早就甩手不管了，和外联的对接也是她一个人来，沟通和落地能力都很强，外形气质条件也很好，做presentation成果发表的时候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而且，最重要的是，邓清好奇心强学习能力强，做事认真肯研究，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林州行认真重复了一遍，巩固自己的结论：“所以，哪里不合适？”
他很长说这么大段的长句叙述，涂亮亮欲言又止地呆了一会儿，实在不知道怎么回复，只好说：“啊……合适。”
林州行满意道：“嗯。”
琢磨了一会儿，涂亮亮琢磨过劲儿来了：“哦，那你的意思是，如果别人更合适，那就选别人不选邓清呗？”
果然被少爷瞪了，对方拒绝回答。
涂亮亮心满意足地嘿嘿一笑，打开工具箱开始配置环境。
林州行把这次的课题定位为面向精确营销的用户行为模型及实证研究，在当年，也就是他们现在所处的十年前，用户对于营销推广的概念还比较局限，基本停留在各类广告上。
而线上营销的形式也基本是线下模式的一种照搬——网站广告、Banner、优惠券，以及会员折扣。
但不该仅仅是这样，只有线上才能达成对海量数据的收集、整理和数据分析，同时执行运用到营销策略当中，这是模型、算力和算法对比人工和经验的较量，线上应当拥有全新的精确营销模式，而这一切，还要从用户的实际行为中得出结论。
因此最初的工作是十分枯燥和无趣的，在林州行定好数据规则后，涂亮亮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比赛官方提供的几十个G大小的数据包下载下来，然后全部跑一遍，打上标签，进行分类，最后交给邓清，用更通俗的语言去描述这些分类。
如果用一个比喻来形容，就相当于他们要共同合作，把几千万个数据放进仓库，每个货架的大小和规格，货品的分类和定义，由林州行说了算，涂亮亮负责塞进去，而邓清是最后给每个货架贴上描述标签的那个人。
所以大部分时间，涂亮亮都只能十分无聊地盯着屏幕，看着程序像老黄牛一样兢兢业业，数据像流水一样滑过屏幕——但也会有卡住的时候，尝试去找BUG修BUG的时候，是最烦躁的。
人一烦，就看什么都不顺眼，涂亮亮嫌弃林州行说：“能不能别无所事事地坐在那跟个老板似的。”
林州行刚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一瓶苏打水，咬着吸管滋滋啦啦的，非常无辜地说：“我怎么了。”
“我心理不平衡！你怎么不干活！”
“数据没跑完我怎么建模。”林州行语调平缓地说，“亮亮，你情绪要稳定一点。”
涂亮亮噌地一下站起来，一米九，压迫性很强，脸色黑沉沉地走过来，林州行喝着他的苏打水。
“干嘛？”
涂亮亮脸色一变：“求求你了，林少爷！别在这影响我，快走快走，爱上哪玩上哪玩。”
“我好心陪你。”
“不用你陪！像个监工似的坐在这让人看着就冒火！”
“行。”林州行慷慨地答应，“走的时候把门锁好钥匙还给我。”
邓清没想到会在选修课后遇到秦谦，分不出来对方是刚好路过还是专门来找，总之在邓清还在收拾桌子没来得及站起来的时候坐到了她身边：“小清，跟你讲一个好玩的事。”
这间教室之后没课，打算自习的人陆续进来了一些，邓清问：“什么事。”
“后天是狮子座流星雨，市区看不到，我有个朋友租了车还带了望远镜，我们去露营吧，还能在野外烧烤，很好玩的，你去吗？”
流星雨啊！邓清内心蠢蠢欲动，城里长大的小孩，哪里看过流星雨呢！
只是……她问道：“就你和你的朋友吗？”
“不是不是，天文爱好者组的团，很多人的，十几个，男生女生都有，你部长也去。”秦谦笑了笑，让她放心，“晚上会回来的，不过夜。”
“哦……”邓清心里挣扎许久，流星雨流星雨流星雨，她很感兴趣，想起小时候超级流行的那首歌，只是如果她答应秦谦的邀请，又确实不太合适。
最后的最后，邓清想到了，眼睛一亮，说道：“我想去，可以再带个朋友一起去吗？”
“是男生还是女生？”
“嗯……男生。”
“……可以的。”秦谦有点失望，他几乎已经知道答案，勉强笑了笑，“那集合地点我发消息给你。”
“好。”
在话音暂落的时候，邓清想要邀请的那个人由远及近，走了过来，林州行刚刚发了消息问她在哪，她回了教室号，秦谦耽误的一点时间刚好够他上楼，林州行听到一些对话的碎片。
比如，一起去，发消息给你，然后邓清说，好。
“秦主席找邓清有什么事吗？”林州行先开口，语气平淡但是态度尖锐，“要是不方便听，我可以回避一下。”
“没什么不方便的。”秦谦道，“已经聊完了。”
他坐着不动，见林州行一直不讲话，反而道：“怎么，你也找小清？你要说的事，是不是不方便让我听？”
林州行毫不客气道：“对。”
“行啊，那我走了。”说是这么说，秦谦起了身，却偏偏和邓清强调，“约好了，别忘记。”
他笑了笑，对着林州行。
邓清又说好，其实心里觉得林州行有点幼稚，而且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反正他都能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衬衫小故事，秦谦和她多说两句话怎么了！
所以当林州行问“他是不是约你出去的时候”，邓清没有说是还是不是，也没有解释，而是说：“你问这个干什么。”
林州行眉间微蹙：“不能告诉我吗？”
“不太能。”邓清摇摇头，一字一句地说，“这是我的私事。”
他马上明白，这女人睚眦必报，但凡受了一点气都要应到他身上来，林州行神色冷了下来，邓清火上浇油，把他说的每一句都精确地还回来，又说：“不用理秦谦啊，以后他说什么都和你，和我没有关系，你可以相信我。”
林州行应该是生气了，邓清非常肯定，看着他喉结滚动，压着眉眼不发一语，屏息控制着情绪。
他生气的样子也不太外露，看起来很克制，但是又冷又薄，每一个音都磨得很平。
“有意思吗，邓清。”
“太有意思了。”
林州行转身就走。
邓清心里有一点后悔，但是不太多，是他先这么做，她只是学他而已。
就差那么一点，邓清就要起身，盘算着跑快一点的话还能再追上他，但她刚动了一下，立刻又坐下了，假装镇定的端着姿态。
林州行去而复返，冲回来，双手撑在桌面，无奈，又咬牙切齿。
“别故意气我行吗？”
“是你先这样的。”邓清小声嘟囔，“我是你的镜子。”
林州行阴沉沉冷冰冰地说：“你不是我的镜子，你是我的克星。”
“哦……”邓清捧着脸露出一个天真又可恶的甜甜笑容。
他叹了口气。
“关于那件衬衫。”林州行开口说，“Gabi生日那天，罗海意找了很多人作陪，我也去了，惹到她了，她把我的衬衫涂花了泄愤，就这样而已。”
“用什么？”
“口红。”
“听起来不太像就这样而已。”邓清心里还是不大痛快，夹着几分酸劲儿，她想起那张照片，林州行的衬衫右肩的确有口红痕迹，可他那天明明穿了外套。
所以，Gabi是怎样做的？邓清突然站起来，伸手一拽，林州行的外套拉链滑了下来，连带着外套滑落右肩，他倒是没什么反应，手指戳在肩膀，模拟着笔画的痕迹，邓清低声问道：“像这样吗？”
林州行神色平静坦然：“嗯。”
“写了什么？”
“WUSS.”
指尖滑过肩膀，贴着一层薄薄的布料，能感受到体温和窄长的锁骨形状，再往下一寸就是胸口，指尖摁上去一点点柔软的下陷，邓清后知后觉的开始害羞，觉得自己像调戏民男的女流氓一样，脸上红云一片，教室里还有很多人，赶紧丢开手。
“哦……我知道了。”
邓清气势一松，坐了下去。
而林州行始终静静看着她，眸色深沉。
“问完了？”
“问完了。”
那么轮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