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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花郎他今天后悔了吗 正文 第104章

    长川还没传完全部的话,接着道:“翰林交待说他今天回来要沐浴,让给他准备好热水。”

    昨天还下雨,今天的温度就像旱地拔葱一样起来了,今天殷莳回来都出汗了,也是洗澡沐浴了。

    “在这边吗?”殷莳问。

    长川心道,那总不能是在书房,累死我和竹枝得了。

    他两个力气小,一次只能提得动半桶水。等把浴桶里的水灌满了,水也凉透了。

    长川毕恭毕敬地道:“是。”

    昨天也歇在这边,今天还要歇在这边。而且不是自己过来,是让长川过来直接通知她。

    殷莳忍不住嘬了一下唇,又迅速做好了表情管理。

    怎么回事,现在怎么变得越来越放松了。

    “好,我知道了。”她说。

    长川悄悄松了一口气。

    热水烧上了。但天都黑了沈缇也没回来。

    殷莳不委屈自己,当她感觉困了,她就跟婢女们交待了一声便先睡去了。

    绿烟荷心都还在等着沈缇。殷莳也没办法,她就算说“你们别等了,都去睡吧”也不会有用的。她敢说她们不敢听。

    反正她先睡了。

    睡得迷迷糊糊地听见了一些动静,她翻个身,问:“是他回来了吗?”

    帐子外面沈缇的声音道:“是我,你睡吧,不用起。”

    殷莳本来也没打算起,翻个身就又睡了。

    隐约能听到帐子外面许多人都蹑手蹑脚发出的声音,蚊子似的,还不如直接发出正常的声音呢,让人太阳穴疼。

    殷莳把被子拉起来蒙住了头,好点了。

    又睡着了,不知道多久,又醒了——沈缇上床来了。

    房里已经没有别人,都退出去了,灯也罩上了。他上来了,就又把殷莳给扰醒了。

    这其实挺讨厌的。睡眠反复被打扰,会让人脑袋疼,生理性的脑袋疼。

    但殷莳这会儿觉得自己冤枉沈缇了——长川传话的时候,她以为沈缇不过是故意想在她这里多留一晚。

    原来他是因为知道会回来得很晚,怕扰了冯洛仪所以才要来这边的。

    冯洛仪本来就有挺严重的睡眠问题。

    那去冯洛仪那儿就真不如回来璟荣院,起码她比冯洛仪健康能扛。

    沈缇对冯洛仪还是细心也温柔的。

    “错怪你了……”殷莳咕哝一句,翻过身去。

    沈缇本已经躺下了,噌地撑起了身体:“什么?”

    她刚才说什么?他没听清。

    但殷莳没声了,只有均匀的呼吸。刚才是梦话吗?

    沈缇失望地又躺下了。

    他今天……原本预备有话要跟殷莳说的。

    那些话憋在心里,今天在宫宴上喝了酒,突然觉得敢说了。

    便叫内侍帮着传话给宫门外等候的平陌,平陌又回来送东西并让长川把话传给殷莳。

    哪知道宫宴拖得太晚,回来她已经睡了。

    一晚上想的那些说服她的话和承诺的话都没用上。

    她睡了。

    她睡的时候会迷迷瞪瞪,这时候说话没法保证她能听进去,他只好先去洗澡了。洗完,她睡得更沉了。

    让人泄气。

    因为沈缇现在虽然微醺着,半醉着,但他又非常清醒地知道,等明天酒醒,他就会失去开口的勇气了。

    因为她会用眼神压制他,让他闭上嘴。

    他太清楚这种手段了,因为这种手法他也会,也熟练地掌握并应用着。

    总之还是当初傻。

    新婚那夜若直接洞房,哪有现在的种种。那时候他若强硬,她也不敢这样对他。

    从年长的人那里也听说过那些东风西风、西风东风的论调,一直没当回事,一直觉得夫为妻纲,哪有什么东风西风。

    现在是真的懂了。可恨已经被压得翻不了身。

    太傻了,当初怎么能傻成那样。

    沈缇终于闭上了眼。

    等到在晨曦中自然醒来,果然昨天微醺时的勇气全没了。

    揉揉眼睛醒醒神,转头去看床里侧。

    朦朦胧胧,她面朝着他半俯卧,只能看到半张脸,眉眼嘴唇都诱人。

    一只手搭在两个枕头中间。

    沈缇凝视着她。

    他轻轻翻过身,小心翼翼地探出手,用指背轻轻碰了碰她的指背。

    皮肤的接触让身体里好像窜过什么,酥酥麻麻。

    捏住她的指尖,酥麻感更强烈了,遍布全身。

    又想爆发,又四肢酸软。

    他知道,其实只要翻身压上去就行了。

    行使他做丈夫的权利。

    殷莳绝不会乱叫,甚至可能根本不会反抗。她更大可能是平静地接受。

    她顶多是用语言和话术来裹挟他。

    但如果他真的会翻身压上去,也就不会被她用言语逼退,话术裹挟。

    他知道她其实一直都明白他对她的权利和权力的。

    她一直在赌他的人品。

    可他,偏偏不想让她赌输。

    也因为他知道,他若让她赌输了,便再也看不到她的真笑靥。那些她原本肯袒露给她看的真实的她全都会消失,她会变成完美而恭顺的假妻子。

    他可以得到她的身子,但再也得不到他想要的“真夫妻”。

    那与他的真心便背道而驰。

    沈缇叹息一声,收回了手。

    殷莳因为昨天晚上被打扰了睡眠,今天起得晚了。

    她唤人进来,葵儿一边服侍她一边告诉她:“翰林走的时候说,叫你不要着急。昨晚大人也是很晚才回来,陛下今日免了早朝,大人也会走得晚。夫人那边想来也是早起不了的。”

    殷莳打着哈欠:“我猜到了。他们一起的嘛。”

    特意晚一点再去的沈夫人那里,结果沈夫人不是起晚了,她是根本没起。

    殷莳:“……”

    秦妈妈笑眯眯:“昨天大人宫宴回来得太晚了……”

    但沈缇和沈大人应该是一起回来的。她睡到现在也恢复精神了。

    所以这些借口什么的都是多余的,殷莳哪还能不明白。

    这挺好,三十多岁的年纪说什么该断红断绿的话,正是成熟饱满又经验丰富,该享受人生美妙的时候。

    殷莳道:“那我就不吵姑姑休息了。这个妈妈帮姑姑收下吧。”

    她从葵儿手里拿过包袱给秦妈妈。

    秦妈妈问:“这是什么?”

    “是葛布,雷州葛布。”殷莳说,“昨天跻云得赐的,只他回来的太晚了,便这会儿才拿过来给姑姑。我摸过了,真如传言那般轻呢,给姑姑裁个夏衫。”

    搅家精男人不干人事。

    婆媳关系还是得靠她来经营维护。

    “原来是这个。那不必了,奴婢能替夫人做主的。少夫人尽管拿回去自己裁衫子。”秦妈妈眉眼弯弯,告诉她,“大人也有得赐,夫人有大人的便够了。翰林的,少夫人自己用。正好。”

    和殷莳预测的一样,也不意外。

    重要的本来就不是葛布本身,重要的是你得表心意。表过了,对方接收到了,就行了。东西本身反而是次要的。

    殷莳便接过递回来的包袱,道:“那我便不管姑姑了,雷州葛布我只闻名,还是第一次亲见呢。”

    秦妈妈道:“你只管裁。夫人每年都有,好些件呢。”

    殷莳忽然心中一动。

    她试探说:“这料子我看足够裁两件的,我分一半给冯氏。说是跻云第一次得赐葛布呢,去年都没有。让她也为跻云高兴一下。”

    “是,去年他从怀溪回来,正好错过了。宫里的葛布都已经赏下去了。且去年这个时候,翰林在陛下跟前也还没有这般的圣宠呢。”秦妈妈嘴上说着。

    但她神情微妙。

    殷莳一看便知道自己之前是猜对了,那次沈缇母子俩同时出血给她,果然是因为冯洛仪做了什么。所以她一提要分葛布给冯洛仪,秦妈妈才会神情微妙。

    大概心里觉得她是个大冤种。

    所以当你的真正所求与旁人认知的有错位的时候,真的很容易借此获利。

    冯洛仪做了她根本不在乎的事,让她一日内白得两件珠宝。

    哪有亏的,分明血赚。

    殷莳回去了后,等沈夫人起床了,秦妈妈便将殷莳来送葛布的事告诉了她。

    当娘的果然心里熨帖,欣慰道:“两个孩子还都想着我。”

    秦妈妈又把殷莳说要分给冯洛仪的话学给了沈夫人。

    果然沈夫人也心情微妙——

    看着自家的孩子傻憨厚傻憨厚的,被别人欺负了还不自知的感觉。

    可又不好明说。因为她为什么被欺负,若追根溯源,她和沈缇都有责任。

    所以心情才更复杂。

    当初不就是想要这样嘛,想要她在府里“不争”。所以才从怀溪娶的她。

    如今傻孩子真的一点不争,处处善待冯洛仪,沈夫人便心疼起殷莳来了。

    沈夫人叹口气,道:“把大人得的那块葛布拿去给她吧。我也不缺葛布的衫子,别叫她成日里吃暗亏。”

    秦妈妈深觉于我心有戚戚焉。

    “告诉她裁出来穿出去,跻云也体面。”

    “是。”

    殷莳回去了便叫人将葛布裁了一半,包起来给冯洛仪送过去。

    送的人前脚刚走,后脚沈夫人派的丫头来了:“让全给少夫人。夫人说她葛布的衫子多,叫少夫人多裁两件,穿出去了翰林也有面子。”

    瞧,又赚了吧。

    殷莳笑眯眯:“姑姑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