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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花郎他今天后悔了吗 正文 第127章

    皇帝停了几日早朝,又恢复了。再上朝时,满面红光。

    原来是服用了术士进的“灵丹”。

    政事堂的相公们为此谏言,皇帝根本听不进去。人要嗑了药,哪还有理智的。

    有两位相公挨了廷杖。

    这些事,殷莳都是听沈缇讲的。

    沈缇道:“你这个性子,我不与你说,你从别人那里听来只言片语,说不得就自己在家里胡思乱想担惊受怕了。还不如我直接告诉你,起码消息都是真的,不是以讹传讹胡乱夸大的。”

    “正是。”殷莳说,“许多男子便是该让知道的不给知道,然后又怪内宅妇人无知。幸好你同他们不一样。”

    沈缇忽然叹气。

    殷莳:“?”

    沈缇道:“我明知道你最后一句就是哄我的,可还是喜欢听。又想到陛下难道就不辨忠奸吗?不过是有自己的喜恶,有自己的所求罢了。”

    殷莳道:“所以你们这些人,写闺怨诗写得比真正的闺阁女子还好。”

    沈缇自然明白这嘲讽的。只呼出一口气,道:“幸好我还年轻。”

    皇帝如今,正应了“晚年昏聩”四个字,许多人已经选择了明哲保身。

    朝堂上死气沉沉,又有种风雨欲来的压抑。

    沈缇这样本该一腔热血的年轻人赶上这种时候入仕,必然是郁郁的。

    沈缇再去冯洛仪那里,自然便看到了雪芽。

    原本屋里只有照香和月梢伺候的,忽然多出来一个雪芽,太扎眼了。

    冯洛仪终究还是将他当成了那样的男人。

    沈缇发现自己竟然也没什么失望。

    细细回想起来,他和冯洛仪从来也没有真正交心过。

    在她心里,他其实和别的男人也没什么区别的吧。

    在冯洛仪这里陪她用过了饭,他嘱咐她:“你照顾好自己。我在你睡不踏实,我回去了。”

    甩袖离开了。

    冯洛仪愣了许久,自己想不明白,遂支开了照香,问月梢:“翰林为什么不高兴?”

    月梢想起来刚才在外面,雪芽悄悄跟她说:“翰林有点吓人呢,好像不喜欢我伺候。姐姐,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月梢也是沈家家生子,虽然以前并不直接伺候沈缇,可也是在这个府里长大的,对沈缇的性子是从小就听说的。

    隐约有所察。

    但她懒得说。

    若说了,雪芽又怎么办。难道再退到外面去伺候?到时候不免受旁人讥笑。

    冯洛仪是大小姐出身,对下人没那么体恤,月梢觉得她若明白过来沈缇是因为什么不高兴,真干的出来吧雪芽退到外面去的事。

    她真是多此一举,都有身子了,好好生孩子就是了。

    哪怕是生个女儿,也稳了。沈家自会养她一辈子。

    自作聪明。

    月梢只装糊涂:“有吗?没看出来呀。”

    冯洛仪想不出来自己哪里做错了,只得作罢。

    冯洛仪很快进入了孕吐阶段。

    很遭罪,吃了吐,吐了吃。这个阶段秦妈妈也没什么办法,因为孕妇都这样。

    殷莳想起来前世一个朋友说过,不能吃米饭,因为吐的时候一粒粒地划过喉咙,太难受了。她吩咐了厨房多做几种面食给冯洛仪试试。

    试了几顿,虽然无法解决孕吐的问题,但冯洛仪从中找到比较吃得下去、吐的时候也没那么恶心的软饼。

    她心知腹中孩子关系着自己的未来,不管怎么吐都坚持着再吃,再补充。

    秦妈妈与沈夫人和殷莳道:“以前觉得是个柔柔弱弱的人,如今看着竟是我看走眼了。”

    沈夫人道:“为母则刚。”

    殷莳想,比起男人、宗教,可能孩子真的带给冯洛仪更多的支撑和期待吧。

    六月收夏粮,缴夏税。佃户们也得缴纳租子。

    七月,殷莳收到了人生第一笔租子。有时候想想自己也是地主阶层了,有点恍惚。

    王保贵一直在帮她买田。上等田不是那么好买的,殷莳表示中田也可以接受。中田的价格也比上田要低一些,有失有得嘛。

    陆陆续续地,除了最初嫁妆里的一百亩田之外,殷莳自己又收购了八十亩左右。有上田有中田,花了不到九百两压箱银子。

    殷莳收购田产的预算还没用完,且陆续又有银子进账,告诉王保贵:“继续收吧。慢慢来,也不急。”

    冯洛仪是明年二月的产期,十月入冬的时候,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

    沈缇去看过她回来,跟殷莳感叹说:“女子的身体真是神奇。”

    那么纤瘦的身体,那么大的肚子。

    他不由感到敬畏。

    沈缇知道冯洛仪把雪芽提进房里的用意。

    冯洛仪本就纤弱敏感,如今又有孕,沈缇不想面斥她使她难堪,只对雪芽冷淡,视若无睹。

    冯洛仪后来终于明白过来,这事便不提了。

    沈夫人也没有像寻常婆婆那样,在这时候给儿子塞通房小妾之类的。

    她反而悄悄催沈缇:“早点让莳娘也怀上。”

    沈缇也很无奈。

    从成亲到现在,沈家还没有任何人对殷莳催生过,完全没有压力。

    这全是因为冯洛仪扛起了这份责任。如今她是最金贵的,阖府上下都在等待沈家第一个孙辈出生。

    从冯洛仪确认怀孕,殷莳便停了她请安。

    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冯洛仪了。把冯洛仪交给了沈夫人,一是她确实没有经验,另一个也是为了避嫌。

    无孕的正妻,最好别挨有孕的妾室,要不然发生点什么都说不清楚。

    当然殷莳相信冯洛仪绝不会拿自己腹中的孩子搞什么陷害之类的,那太夸张了,已经失去逻辑了。正常的逻辑应该是对冯洛仪来说,生了孩子特别是儿子才是真的有依靠。

    孩子对她才是最重要的。正妻什么的,难道陷害了扣个锅,还能让沈家休妻?便真休了,也不可能她做正妻。沈缇总得有个正妻。

    冯洛仪或许抑郁,但不是失智。

    但在她和她特定的身份和现在的情况之下,她避的远一点,全交给沈夫人。万一有什么意外情况,沈夫人不至于误会是她。

    误会这种东西最麻烦。一旦产生了,便是后面解除了,心里也容易留下芥蒂。

    最好就是没有。

    同时殷莳还得时时关注沈缇。

    沈夫人觉得冯洛仪虽然有孕了不能服侍沈缇,但还有殷莳这个正妻貌美如花呢。

    她乐呵呵等着抱嫡孙,哪知道她儿子其实两头没着落。

    沈缇虽然是个集封建大成于一身的,却有个好处——他是当真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

    冯洛仪那边他不搭理冯洛仪的安排,沈夫人以为他不缺没给他安排,殷莳也只肯任他偶尔亲亲,多了也不行。

    便在这样的情况下,沈缇仍然恪守着自己的诺言,没有越界。

    只偶尔,殷莳半夜忽然醒来,帐子里有响动,或者已经充斥了苦杏仁的气味。

    也能听见他不太平缓的呼吸声。

    殷莳静静地保持不动,让他自己平静下去。

    男人解决生理需求,其实很简单。

    十一月,京城大雪。

    殷莳跟着沈夫人参加了好几场赏雪宴、赏梅宴。

    她最初选择的四个朋友,如今经过朋友介绍朋友的,已经拓展到了八九个人。都是能谈得来的。

    至于沈缇的同僚们的妻子们、跟沈夫人出去认识的人还有沈家亲族里的妇人,这些都是官面来往,与私交又不同。

    做到礼数周全就可以了。

    沈家如今父子同朝,都是稳妥的人。自身过硬,也无需媚上,不需要她们婆媳俩去特意讨好什么人。社交上比较轻松。

    参加完几场大的宴会后,殷莳的一个朋友下帖来邀请她赏梅。殷莳禀过沈夫人,得了许,便去了。

    志趣相投的年轻夫人们的赏梅小宴,轻松愉快。

    原是预备到下午才散的,没想到刚用完了午饭,忽有婆子来禀:“沈翰林府上来人,请沈翰林夫人速速回去。”

    殷莳吃惊。她有了朋友之后,也常聚会,沈夫人疼爱她,从来不拘着她,这种情况从来没出现过。家里肯定是有情况。

    做东的朋友忙道:“那快回去。”

    殷莳告个罪,先撤了。

    见到了沈家派来的男仆,先问:“可知道是什么事?”

    男仆道:“小的不清楚,是夫人忽然使人叫小的们速速请少夫人回府。”

    那可能是内院的事。最大可能是冯洛仪出情况了。

    除了冯洛仪,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别的情况。

    果然回到沈府,在垂花门处下车,绿烟已经侯在那里:“姨娘见红了,大夫已经来过,还没走。”

    好丫头。

    殷莳问:“她怎么就见红了?”

    沈夫人都夸过她为母则刚,看着柔弱无依,风吹就要倒似的,可孕吐期间她吐完就硬吃,实在让人刮目相看。

    有秦妈妈照看,薛大夫每个月上门请脉,冯洛仪的身体情况反而比从前好起来了。一直很稳定。

    绿烟道:“我们也不知道。是夫人院里的人来通知我们的。”

    殷莳点点头,直接往沈夫人的正院去。

    快到的时候,正碰上有大丫头往垂花门送薛大夫。

    殷莳快步迎上去:“薛大夫!情况如何?”

    薛大夫道:“少夫人莫急,姨娘是一时气机逆乱,升降失调导致晕厥,才见红的。不严重,已经开了安胎的药。这些天注意些,莫要让她再大动情绪。”

    殷莳吃惊。

    冯洛仪那么淡淡、幽幽的一个人,什么事让她竟然情绪过激到晕倒?

    她冷静地道了谢,快步主院去了。

    待通禀后进了正房,却见沈夫人眼圈鼻头都红着,显是哭过。

    “姑姑?”殷莳几步走过去,“怎么回事?我刚才遇到薛大夫了,他说冯氏没有大碍。怎么回事呢?”

    薛大夫就是从沈夫人这里出去的,沈夫人也已经知道冯洛仪问题不大,她倒是不焦虑,但十分自责:“都怪我。”

    “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