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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花郎他今天后悔了吗 正文 第140章

    人情和钱是转折着进来的。

    这一个内侍并不是程远在宫门联系上的那个。

    却说程远打点了内侍,约好今天给消息。

    程远平陌几个人,天不亮就过去等着了。从宫门开就眼巴巴地盯着。江家人也在呢。

    终于门口的小内侍从里面领了个面生的内侍出来。

    呼啦一下子,沈家、江家人都涌过去:“公公!公公!”

    小内侍介绍:“这位是喜公公。”

    喜公公先确认了一下身份:“沈翰林家?”

    程远、平陌道:“正是!”

    喜公公又问:“江翰林家?”

    江家人也忙道:“是,是!”

    “都活着呢。关在文华殿了。谁想到会关在那里呢,差点找断腿。”喜公公说。

    文华殿本来是太子观政之地。但是本朝没有太子几十年了。老皇帝把它辟为他用了。

    两家人同时如释重负。

    “别高兴太早。”喜公公给他们泼冷水,“两位翰林倒真是硬骨头,他二人拒不为宁王殿下执笔诏书,所以才被关起来。”

    两家来的并不是随便什么小厮。

    如平陌,见识已经超出寻常人许多。程远更甚。江家来的人亦然。

    闻言,都骇然相顾。

    权力的更叠总是伴随着流血。昨天下午大板车拉着尸体出来让认领。晚上许多人家就已经挂上了白幡,哭声震天。

    还以为两个年轻人只是因为赶上值班被困在了宫里,不想他们两个竟做出这样的事。

    竟还活着,多大的命。

    “你们把这情况赶紧回家告诉两位大人去。该怎么办让大人们去想办法。”喜公公摆手,“这已经不是钱能解决的事了。”

    喜公公接这个事的时候原想着如果是倒霉被困了,又被忘了,那就两家各索要一笔银子,悄悄给放了就行。

    没想是这样的情况。他这笔外快是赚不到了。

    他又问沈家人:“哪个是平陌?”

    平陌立刻上前一步:“我就是!”

    喜公公勾勾手,平陌跟着他往宫墙下走了几步。

    程远等人并不跟着。既叫出平陌的名字,又走开说话,自然沈缇有单独给平陌的话语要转达。

    程远只在原地看着,看见平陌弓腰与那喜公公说话。

    喜公公说了什么,平陌立刻从腰间解下荷包塞进喜公公手里。

    喜公公掂了掂,塞进怀里。又说话。

    平陌一直弓腰听着。

    喜公公转身走了,平陌大步走回来:“走!回家去!”

    程远也不耽搁,二人带着小厮们立刻回转。

    待到府里,天也才彻底大亮了,两个男仆被直接带到了上院。

    这时候冯洛仪才生完。

    沈夫人直接将孩子抱回了上院。这是昨天便和沈大人商议好的,如果是男孩,就抱到上院来,沈夫人亲自抚养。

    其实一般来说,眼前这个情况会交给正妻。

    那因为通常大户人家很少有独儿子的。便正室只有一个儿子,那还有妾室出的庶子们呢。所以独苗少。

    但沈家就沈缇一个独苗苗。这孩子就太金贵了。

    殷莳虽利落能干,但她毕竟没有过养孩子的经验。也不敢给她养。

    夫妻两个商议后,决定抱到沈夫人院里,亲自养。

    沈夫人是待冯洛仪昏沉沉睡去,殷莳也被婢女们搀扶着梦游似的回去之后,亲自坐镇指挥婢女们收拾好了产房,一切安稳,才把孩子抱走的。

    奶娘早就找好了,在府里已经养了一个多月了,白白胖胖,奶水充足。

    如今小主人出生了,是个小公子。奶娘便放下了自己的孩子,来喂养小主人。

    这时候,程远和平陌回来了。

    把喜公公所说的情况汇报了:“眼下是单独关着的,就他们二人。与旁的一些人没有关在一起。”

    文官不能全杀,杀了一些,关了一些。但沈缇两个没有与那些人一起。

    程远说:“喜公公还跟平陌单独说话了。”

    沈夫人本来闻讯就摇摇欲倒,听了这句,扶着秦妈妈站稳,一叠声地说:“可是跻云有话给我们?”

    平陌却抿紧了嘴唇。

    沈大人叹道:“说吧。”

    不说,沈夫人更揪心了。不如让她直接听。

    平陌躬身道:“翰林让告诉家里:许少夫人改嫁。少夫人如果不愿意嫁,让家里给她养老。”

    这便是认为自己会死,交待遗言了。

    沈夫人呜咽一声,伏在秦妈妈肩头便哭了起来。

    沈大人对程远说:“准备一下,我去趟江家。”

    待男仆们匆匆退下,沈大人对沈夫人道:“莫哭了,你儿子生死未定,啼哭无用,只耽误事。”

    沈夫人努力收泪,道:“你和江抱诚好好商量一下怎么办。”

    江信江抱诚,大理寺卿,江辰的父亲。

    想必此时也正在为儿子着急。

    不过沈大人羡慕他,因为江辰是江家第三子,他家儿子多,便没了一个,还有好几个呢。

    沈大人道:“你给跻云准备吃食衣裳被褥,回头让平陌送进去。”

    沈夫人拔脚要去。

    沈大人道:“不要那些花里胡哨的。要实在的。准备干点心,压秤饱肚子的。衣服要厚实的。再准备些炭。”

    他道:“你儿子不是在值班,他是在坐牢。”

    沈夫人眼泪又出来了:“他何时受过这样的苦。”

    沈大人嘿了一声:“他祖父、他老子,都受过。这算得了什么。”

    沈大人特意又去看了一眼新得的孙子。

    幸好,是个男孩。

    傻儿子还记得叫媳妇改嫁。沈大人不信以殷莳的娘家能嫁到比沈家更好的人家去,何况还是二婚。

    如果沈缇真的没了,殷莳最好的出路就是亲自养这个孩子。

    沈大人想起昨晚夜色里那个站在台阶上的小妇人。

    还年轻,还心软,但其实已经大大超出了他的期待。

    实在是个头脑很聪明的孩子。

    沈大人相信,未来,不管什么情况下,殷莳娘这个孩子都会走出对她来说最好的一条路。

    沈缇,还是操心操心他自己的狗命吧。

    沈大人安排了平陌去宫城给沈缇送东西:“再去联系那位喜公公。”

    “他们两个当时是什么情形?见到宁王了?还是见的什么人?谁下令把他们关起来的?”

    “把这些都问清楚。”

    平陌领命而去。

    沈大人坐马车去江家。

    路上看着,虽不像前几日那样到处都布了兵丁关卡,但时不时还是能看到一队队的京军官兵。

    宁王借着离得近这个得天独厚的优势,这几十年已经将京城渗透。

    那三位,什么时候来呢?

    京城,又会变得怎样?

    大穆朝上一次打硬仗,已经是三十四年前的事了。且那还是外战。

    承平太久,百姓都已经忘记了战火的模样。

    街上来回穿梭的都是马车。官员们此时奔走,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乘坐马车,遮蔽耳目。

    反倒是平陌这样办事的,都是快马加鞭。

    他跟江家的人前后脚到达,他还稍慢了一点。不是沈家动作慢,是江府的宅子离宫城更近些。

    东西不少,想送进去自然不能光打点内侍。如今宫门处值守的依然是羽林卫,也有很多熟面孔。

    都得打点。

    如今宁王要登基,形势看似明朗其实谁都不踏实,都知道风雨欲来。

    谁不想多赚点。

    检查过没有违禁物,倒是顺利都送进去了。

    平陌与内侍讲:“还是想见一下喜公公。”

    江家人也道:“正是!”

    喜公公便又被请出来了。

    两家人想知道的信息自然是一样的。

    喜公公很有操守,干一次活,收一次钱。

    于是又收了一次钱。

    约定了好了午时给答复。

    他又进去了。

    当然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去问沈缇两个人。

    去到那儿的时候,几个内侍已经把两家送来的东西送进去了。当然看守的士兵也很满意。

    大家都有得赚。

    两家的银子使进来,沈缇和江辰的待遇得到大幅度提升。

    喜公公过去问:“你们家里想知道得清楚点。”

    遂把问题都抛给了他们两个。

    但问题是,其实沈缇和江辰也不清楚更多。

    江辰道:“只知道那个人被叫作邱先生。旁的实在不知道了。就是他让把我们关起来的。”

    沈缇补充:“其实那武人想杀我们的,是这人保下了我们。”

    “邱先生啊。”喜公公说,“现在谁不知道他啊。得,我去打听打听吧。”

    邱先生秀才出身,是宁王信任的谋士,他现在很红。

    大事件里都有他的身影。

    喜公公还够不到到邱先生跟前去。沈缇江辰是因为写诏书的事才被关起来的,他便先去打听当时的情况。

    结果,被一个青年官员听到了。

    “谁?沈跻云?”那人从柱子后面过来,“怎么回事?”

    他是从净房回来,路过此处发现衣襟没收拾好,便在那里重新整理衣襟。没想到有两个内侍跑到这边来说话,柱子挡住了,他们没看到他。

    他听见了“小沈探花”这个称呼。

    遂走出来问。

    这个青年官员从前不熟悉,但这几天他在宫中倒是混了个脸熟——他常常跟在邱先生身后的。

    内侍们总看见他。记住了。

    如果宁王真的能坐稳帝位,这位大概也要飞黄腾达了。

    喜公公两人忙行礼:“徐大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冯洛仪的前姐夫,为宁王执笔了诏书的徐高鹏。

    “沈跻云怎么了?”徐高鹏问。

    他如今算是个小红人,虽然很多内侍们也不知道他跟宁王是怎么搭上关系的,但他的确都跟着邱先生出入。

    喜公公不敢怠慢,道:“翰林侍讲沈缇和翰林编修江辰还在宫里关着。他们家里人托了我来打听。”

    徐高鹏奇怪道:“不是都放出去了?他们俩为什么还在宫里。”

    喜公公犹疑了一下。

    但徐高鹏一直跟着邱先生出入,根据沈缇江辰所言,当时面对的就是邱先生,那即便他不说,徐高鹏即便现在不知道,一问邱先生也就知道了。

    喜公公便说了:“他们二人当时不肯为殿下执笔诏书,故被扣押。”

    他说完,徐高鹏脸上神情极其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