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说实话霍玉兰慌张了t那么一会儿。
因为她那几个前男友……分手的时候都不怎么好甩。
在霍玉兰看来,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就是要全心全意地享受这个过程,等到感受自己和对方不喜欢了或者不爱了就利落地分开。
可事实却是每一次最后分手的时候,对方总是不甘心,总是反反复复地追问,“你真的不爱我了吗?”。
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怎么怎么样,然后开始回想过去,列举一些霍玉兰没有变心的证据。
实际上霍玉兰并不会变心,她从来不会在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又爱上了另一个人,然后在两个人之间摇摆。
她爱一个人的时候全心全意,分手的时候也把爱意撤回得干干净净。
这又有什么不对吗?
天下本来就没有不散的宴席,如果你总是去一家饭店吃同样的东西,总也会腻的吧?
而且如果那东西的味道变了,哪怕不收钱也没必要捏着鼻子吃吧?
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那些人就是不明白。
不过很快霍玉兰就淡定了,就算加群时的名字和从前一样又能怎么样呢?
她人都已经死了,骨灰都是这些人把持着,还不能认清现实?
还能顺着网线追过来吗?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页面突然之间弹出了好友申请的消息!
霍玉兰点开一看,果然是从前最难搞的那两个人。
其中一个人的申请理由还是——你是玉兰的亲戚吗?通过一下,有些事情想问你。
问你个大头鬼!
霍玉兰直接把消息忽略掉,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兰原狗业的总裁薛竟原,曾经最难甩的那一个。
霍玉兰和他在一起好几年,陪着他高楼起,但是他比霍玉兰大了好几岁,太成熟的人的爱情,总是和霍玉兰想要的那一种相去甚远。
薛竟原有一些自负自大,尤其是在事业成功之后思想就越发偏激,霍玉兰和他提出分手的时候他已经在准备婚礼了。
当时闹得非常不愉快,霍玉兰死之前空窗一年也是因为他,不是什么余情未了缠缠绵绵。
而是这位薛总裁纠缠不清,总觉得霍玉兰不是要和他分手而是生病了,逼着霍玉兰去看病不说,还阻止霍玉兰找对象。
手里有两个糟钱确实是有用的,霍玉兰有两次猎艳的对象都因为拿了薛竟原的钱,对霍玉兰避如蛇蝎。
实在是神烦。
霍玉兰现在甚至有点庆幸她死了。
她把手机朝着桌子上面一扣,悠哉悠哉地晃晃自己的腿,想起她虽然还没到手,但是已经有些微松动的小玫瑰,嘴角露出了愉悦的笑意。
还是她的小玫瑰招人喜欢。
“嗡嗡”,手机又响了一声,霍玉兰甚至能猜到肯定是薛竟原纠缠不休。
拿起手机一看果然是对方申请消息——玉兰有很多的私产需要亲属认领,请通过一下。
话说得非常客气,可是霍玉兰甚至能够通过这几个字,想象到薛竟原现在一定是微微眯着他那一双瑞凤眼,其中溢满了算计。
而薛竟原确实生怕对方不加自己,又发出了申请——我是玉兰生前最后的朋友,我只是暂代她拿着那些财产,只要你能证明是玉兰的亲属,我立刻会……
薛竟原擅长拿捏人心,更知道人为财死,他认为这世上所有的人对于白白得来的钱财都没有办法拒绝。
他坐在自己的房子里面,形容其实有一些憔悴。
他长了一双非常好看的瑞凤眼,眼尾上挑,眉目斜飞。
他虽然今年已经三十出头,可是容貌依旧非常俊美年轻,轮廓锋锐,身材也很好,腰背挺阔。
他是一个一眼看去就非常抓人眼球的人,像一把开了刃的刀,岁月和成功带给他的是烈酒醇香,也是锋芒虽然敛起,却依旧所向披靡的气势。
可是他此刻嘴角的胡须已经冒出来很长,几天都没刮了,他从前从不会这么邋遢,他是从底层一步一步爬上来的,从来都把自己打扮得光鲜体面……
可自从得知了霍月兰的死讯,他整个人都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
薛竟原根本没有办法去相信霍玉兰好好的竟然会死。
他甚至每一周要去心理咨询所三四次,询问霍玉兰病情的进度。
他在等她治好,等她回心转意和自己结婚。
他甚至觉得,她就算三年五年十年八年都没有办法康复,他也可以等。
他有时间也有能力陪着她继续熬下去。
可是她突然间就死了……
薛竟原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结婚的一切,包括给霍玉兰定制的婚纱,都是他们最开始落魄的时候,她捧着一本旧杂志,艳羡地说起某个明星的结婚的礼服好看,是哪个设计师的手工定制。
现在就在他这间房子的某个朝南的房间里面,穿在一个塑料模特的身上,薛竟原每一天都会去看。
他还没有来得及带霍玉兰看礼服。
而现在他依旧不肯相信霍玉兰已经死了,薛竟原甚至自己去看了两次心理医生,但是他觉得自己治不好了。
他总觉得霍玉兰还活着,或许这只是霍玉兰脱身的计策。
毕竟她为了离开自己什么都做得出来……而自从得到了霍玉兰的死讯,知道了霍玉兰的那些前男友们。
薛竟原一边恨得牙痒痒,因为他发现自己从来不是霍玉兰的唯一,而霍玉兰却是他的一切。
可是他却一边把这些人想要霍玉兰骨灰的人全部都……都聚集在一起。
哪怕是偶尔……偶尔能从这些人的口中知道一些他曾经不知道的霍玉兰的过去,也能聊以慰藉薛竟原那千疮百孔的心。
他麻木又急切地一遍一遍加那个退群的人的好友,不肯放过任何能获知霍玉兰的渠道。
他明白自己的做法无异于饮鸩止渴,可他根本停不下来。
手机一直都在嗡嗡叫,霍玉兰索性把手机关机,平板也静音了,直接坐在客厅的固定电话旁边,拨通了牧引风的电话。
开始和她的小玫瑰聊天。
“睡觉了没有?我突然间好想你,你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听筒里没有任何回答,但是轻微的呼吸声透过听筒传过来,霍玉兰知道牧引风在听着她说话呢。
她忍不住笑起来,对着听筒亲了一口带响的。
“早点回来吧,我真的非常非常想见你。”
尤其是在今天莫名其妙地加了一个前男友的群后,霍玉兰想要见牧引风的心开始变得急切起来。
生怕她的小玫瑰被这些人搅和跑了。
而实际上霍玉兰不怕薛竟原真的像从前一样不断找上门,毕竟她现在的模样和身份根本就是另一个人。
虽然长相和以前有一些相像,但是这世上谁会把两个完全没有关系的人想象成一个人?
霍玉兰一个人说了好多,询问了牧引风有没有出去玩,还问了一些罗兰当地的风土人情。
但是牧引风都没有回答,因为他不知道。
他没有出去玩,他一个根本站不起来坐着轮椅的人,又能去哪里玩呢?
一直等到两个人对话到听筒都热了,牧引风才总算开口:“明天的飞机回去。”
“几点到家?!”霍玉兰说,“我可以去飞机场接你吗?!”
“不用。”牧引风说,“四点钟的飞机。”
罗兰和江城是有时差的,牧引风说,“我到家的时候已经半夜了,你不用等我。”
“我怎么可能不等你?”霍玉兰的声音带着听筒里面传递的轻微电流音,显得有些失真。
“我等你回家。”霍玉兰最后在挂电话之前又重复了一遍。
牧引风躺在床上,手机就在他的耳边放着,挂掉电话之后的忙音让他有些出神。
而真正让他无法回神的,是霍玉兰的那句等他回家。
等他回家。
牧引风从来都没有想过,也没敢渴求过,他会在牧元蔓之后,重新拥有一个……一个生活在一起能等他回家的人。
而实际上在牧元蔓的身上,牧引风得到的永远是压迫,是残忍冰冷的教训,是令人窒息的要求。
没有等待,也没有能让牧引风迫切想要回去的心情。
可是考察还剩下两天,按理说他应该陪到最后。
如果他真的半途要走的话,也没有人敢表达出什么不满,因为牧引风才是投资方。
他说明天四点的飞机,实际上根本没有订票。
牧引风把彻底结束通话的手机塞在枕头底下,闭上眼睛想着明天早上让莫宁订票就可以了。
他还用水土不服的借口,明天直接回去。
牧引风在被子里面微微蜷缩,把被子拉过t头,逃避一样拒绝去想他为什么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回去。
他就是水土不服。
这么想着他竟然真的感觉到自己有点不舒服。
胃不舒服……晚上没吃几口东西。
罗兰的东西他吃不惯。
而牧引风虽然想着明天早上起来再订回去的飞机票就来得及,可是莫宁睡到了半夜,突然被推了一下,一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床边坐着一个人。
这实在是太过惊悚,莫宁惊坐起来,从床的另一头摔下地。
床头灯被打开之后,映出了牧引风比吊死鬼还要惨白的脸。
莫宁惊魂未定,大口喘着气瞪着牧引风,虽然不敢直接说,但也实在忍不住在心里面骂——你神经病吗!
牧引风的精神确实是不太正常的,想到这里莫宁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而后问他:“怎么了我的祖宗?”
牧引风头发真的很长了,卷曲的发丝散落在肩膀上面,遮盖住了小半张脸。在光线昏暗只开了一盏床头灯的室内,他像一尊把衣服一扒随时能做绘画素材的完美雕像。
他的手指在轮椅上面点了几下,开口说:“定明天回去的飞机票,四点之前的。”
莫宁:“……可是基地的周边你还没看呢,要建大型游乐场的周边至少要大致看一眼后,才能派人专门过来仔细考察,明天和后天不是说好了要……”
牧引风垂着头,他一只手抓着手机,一只手的手指改为在轮椅上面轻轻地刮挠着。
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挠在莫宁的心。
莫宁跟在他身边实在是太久了,他太过了解牧引风这个样子基本上就是打定了主意要做什么。
当时决定把牧元蔓送到疗养院之前,牧引风就这么嘎吱嘎吱地挠了一晚上的轮椅。
莫宁有些疑惑地问:“急着回去是因为公司……”
莫宁的声音顿了一下,公司要是有什么事情他这个助理不可能不知道。
那是对这个项目不满意?
可他连出去看都没看两眼呢。
而且在来这之前,牧引风明明对这个项目非常满意。
最后莫宁排除一切不可能,看向牧引风手里面抓着的手机,恍然大悟的同时又心惊肉跳。
慕方懿难不成还能是个什么绝世妖姬吗?
搞得主公无心政事?
他的老板……这是要为了“慕方懿”连项目都不搞了急着回家?
还真是。
莫宁最后不得不半夜3点多爬起来订票。
结果不那么巧的是,七月正是罗兰旅游旺季,航班都很紧迫。
最后四点之前的票没有订到,订到了八点钟的。
牧引风冷着脸回去,明显有些不高兴。
莫宁坐在床上非常憋闷,他很想对着牧引风的背影吼一句“想回去你不早说!”
但是最后他对着牧引风的背影说:“正好后天是周二,回去做咨询。”
看来牧引风的药量还是得加一点!
牧引风回去之后,拿着手机犹豫了好久,最终也没有点开聊天软件。
他把手机重新塞回枕头底下睡觉了。
霍玉兰第二天早上起来,看着手机上面几十条好友申请,瞬间就决定她的骨灰不要了。
握不住的“沙”不如扬了它。
反正她的灵魂不灭,□□……且随便去吧。
她忽略了所有好友申请并且删除掉,然后专心致志地等待她的小玫瑰回家。
并且把系统给召唤出来问了一下:“我是不是已经算是求生成功了?牧引风现在不会杀我了。”霍玉兰断定道。
系统:“根据系统检测,宿主的生存指数并没有100%。”世界随时毁灭的风险也没有解除。
也就是说牧引风还是有把她给弄死的可能?
霍玉兰觉得系统坏掉了。
牧引风哪怕是在剧情里面,也根本没有想过要杀掉任何人。
牧引风根本就是一个从外表到内核都软绵绵的小兔子,而且根据霍玉兰的试探,他对家庭和亲密的关系渴望度远远超过常人。
他分明是一个被魔鬼一样的母亲扭曲压迫了那么多年,根本没有改造成魔鬼的小天使。
怎么可能会伤害她?
霍玉兰一笑置之,开始准备晚上牧引风回来之后,两个人一起共进的烛光晚餐。
是时候再进一步了。
今天晚上至少可以两厢情愿地拉一拉小手吧?
毕竟她已经证明了自己再也不会和什么老鼠什么猫跑掉,牧引风对她的态度和回应的次数也有所转变。
霍玉兰根据以往的经验估算,今天晚上烛光晚餐之后,拉手起码能拉个两三分钟,牧引风才会因为不好意思挣脱。
很完美,霍玉兰一想到牧引风修长漂亮的手,就觉得等待的时间再长都是值得的。
结果她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然后按照一些落地推算的时间来等待,五个多小时晚上10点之前肯定到家了。
结果到了晚上11点,霍玉兰发的消息都石沉大海。
准备好的食物都已经冷透了,好东西都没吃上,霍玉兰说不失望是假的。
夜里12点,万籁俱静。
两个阿姨都熬不住了被霍玉兰打发去睡觉了。
她这个时候已经给牧引风发了好多的消息,但是牧引风都没有回复,打电话对方是关机的状态,霍玉兰给莫宁也打了电话,莫宁也是关机,霍玉兰推测他们在飞机上。
难道是飞机晚点了?
之后霍玉兰就等到了夜里1点钟。
腰都坐酸了,打电话还是关机。
霍玉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1:15:霍玉兰给自己倒了第二杯红酒。
1:36:霍玉兰给自己倒了第三杯红酒。
2:17:霍玉兰给自己倒了第四杯红酒。
霍玉兰本身的酒量是非常不错的,可是她忘记了现在自己的这具身体是系统根据原身和她的身体数据重新捏的。
而原身,是个一杯倒。
灵魂的擅长和身体的不擅长产生了冲突,霍玉兰在喝完四杯红酒之后感觉头有点晕乎乎的。
但是她人还是非常清醒的。
2:45,外面终于传来了车子进入院里的动静。
霍玉兰从桌子边上撑了一下起身,面色没有丝毫改变,但是呼吸之间已经是酒气熏熏。
她撑着桌子站在桌子边上,看着车灯的灯光投射过来然后又转去了车库。
没多久,轮椅碾压在地面上的好听声音传来。
客厅的门被打开,莫宁把牧引风送到屋子里面,对着站在桌子边上的霍玉兰神色有些奇怪地点了点头。
霍玉兰对着莫宁敷衍地点了一下头,别说是看不清,她根本就看不见莫宁是什么表情。
她一双眼睛全部都定在了牧引风身上。
被酒气浸泡过的思维迟钝而兴奋。
莫宁关上门,牧引风操纵轮椅进门,对上霍玉兰直勾勾的眼神,和带着笑意的神情,长途飞行的疲惫都被盯跑了。
他抿了抿嘴唇,故作淡然开口:“怎么还没睡?”
“当然是……等你。”霍玉兰很想马上冲过去,抱着玫瑰小王子的脸蛋,把他当成今晚下酒菜啃个够本。
但是她尚存的理智告诉她,不行。
牧引风的性格必须循序渐进,他哪怕是长在魔鬼的身边,也是一个真正的小王子。
他矜持,骄傲,不可侵犯。
他身体的残疾不能掩盖灵魂的天生尊贵和恪守。
对这样的人绝对不能操之过急。
因此霍玉兰虽然没有收敛自己的眼神,却压抑住了自己的行为。
“你累了吧?”霍玉兰温柔无比地走过来,半蹲在牧引风的轮椅旁边,仰着头看着他询问,“飞机上的东西不好吃,你还没有吃饭吧?”
她的眼神因为酒气上头而发直,可是这不怪她,牧引风太好看了。
长途飞行也丝毫没法毁掉他的完美,他稍显凌乱的长发,简直像是精心打理过一样迷人。
漂亮的浅色眸子随着白色的睫羽垂下,视线落在霍玉兰的身上,让人止不住地喉咙发紧。
他今天穿了一身休闲装西装,浅灰色带着暗纹,没有戴正式的领带,高领衬衫上扣子一直系到喉咙。
坐在那里简直像是禁欲又矜贵的真王子。
“嗯。”他轻声道,“还没吃。”
这是绝对的软化信号!
霍玉兰接收得非常准确,快速伸出手指,在牧引风的手背上点了一下说:“那你等我,我去给你下碗面。”
“阿姨们都睡了,不过我的手艺也很不错的。”
“你等着。”
霍玉兰起身的时候,控制不住地倾身,想要亲吻一下牧引风。
但是很快发现牧引风微微偏头,意识到自己的酒气把人熏着了,连忙起身:“我喝了点酒,先去漱个口再给你煮面。”
“你等我。”
霍玉兰快速去了一楼的客房洗漱好,出t来的时候牧引风还坐在沙发上,僵硬地垂着头,手指在手机上点着。
他被柔和的灯光笼罩着,侧颜像一幅精美的画作。
那么安静又美好,等待的样子也乖巧极了。
霍玉兰看了好几眼,才进了厨房。
牧引风给莫宁发了消息,推掉了明天上午的一些工作安排后,就操纵着轮椅上楼去洗澡了。
他没有办法忍受身上因长时间的飞行而沾染的古怪气味,其实并没有什么气味,但是他太爱干净。
霍玉兰快速煮了一碗面出来,发现牧引风没影了。
她很快猜到对方上楼去洗漱了,自己坐在桌子边上看着冒着热气的面,忍不住勾起嘴角。
她吃了几口,面有点软了。
又等了大概15分钟的样子,霍玉兰去煮了第二碗。
这一次她还多放了一颗鸡蛋,煮好之后,配了一点小菜,用盘子端着送上楼去了。
牧引风正这个时候洗漱好了,穿了件浴袍才坐上床,房门就被敲响了。
因为牧引风急着洗漱,没有关好卧室门,霍玉兰敲了一下门就开了。
牧引风坐在床边上回过头,头发还没吹,湿漉漉地贴在他的脸上和脖子上。
任何人顶着这种水耗子一样的形象都不会有多好看,可是牧引风大概是天生长得太过优秀,头发塌下来脸型也好得不得了。
而且因为洗漱过后整个人都透着一种让人看一眼就容易犯罪的粉色。
他像是一个人开了柔光滤镜,还得是六千多度,坐在床头灯下回过头来,霍玉兰差点没端住手里的托盘。
她闭上眼睛先稳住自己的心神,结果只稳住了自己的身体。
她真的喝醉了,感官都开始麻木,可是某种欲望却伴随兴奋水涨船高。
这世上所有男人都好色,喜欢美人。
但是“美人”本身比所有男人都更爱好颜色。
“我可以进来吗?”霍玉兰看着牧引风说,“我……面马上就要坨了。”
上一次霍玉兰披着一身绅士的皮囊,在门口停住了,还扬言有一天她进来的话也是牧引风同意。
可是这次牧引风还没等开口,霍玉兰已经端着托盘进来了。
她脑中想着:“我只是给他送面。”
但是面放在床边上,霍玉兰的眼睛却落在牧引风的身上难以移开。
她可不是什么羞涩含蓄的少女,她从来都是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绞尽脑汁手段百出也要得到的人。
“趁热吃点。”霍玉兰闻言哄劝,却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已经带着颤抖。
不是畏惧而是兴奋。
牧引风尚且没有意识到霍玉兰的不同寻常,他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他的长裤放在床边上还没来得及穿。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煮好了面,还这么快上来了。
但是牧引风也不是不知好歹,人家都把面煮好端过来了,他总不能现在把人赶出去。
“好。”他撑着手在床上挪了一下,准备坐到床头旁边吃面。
但是他只穿着一身睡袍,虽然里面不是空裆,但是一动,他比正常人来说过于纤细苍白的腿就不慎顺着缝隙露出来了。
他到底是个男人,不觉得露一点腿能怎么样,在床头上坐好了之后随便拉了一下,就要去拿筷子。
可是他很快感觉到有一只手先是贴在了他小腿上,而后攥住了他有些纤瘦的脚腕。
牧引风激灵了一下,那双手过于热了。
他低头看去,刚说了一个“你”字,霍玉兰突然站了起来。
她本来想说“你先吃我在外面等你”,这时候她还尚存着一些理智,哪怕她已经兴奋到疯狂想做点什么。
但是蹲着到站着这个动作过于突然,牧引风被惊得手朝着后面撑了一下,仰着头惊讶地看向霍玉兰。
而霍玉兰因为酒喝得实在是太多,这具身体不像她从前那样千杯不醉。
于是她眩晕了一下向前栽倒,手撑在柔软的床上,膝盖跪在了牧引风微微敞开的腿间,才总算停住。
“对不起……我有点,喝醉了。”
霍玉兰断断续续说了一句,就要起身,可是她深吸一口气,准备起身,却因为两个人的距离过近,这一口吸的全都是牧引风沐浴过后的玫瑰香。
那些高级定制的香氛被皮肤熏蒸后,带上了独属于他个人的气息。
而人与人之间在某些时候就是靠着气味相互吸引。
这一口混着玫瑰和体温的香气,像一捧燎原的火星,顺着鼻腔吸进了胸腔,瞬间就把霍玉兰喝了一晚上的酒全部都点燃了。
她慢慢地看向牧引风,牧引风手撑着被子,一双粉色的眸子清澈而水润。
湿漉的发丝像罪孽的藤蔓缠缚着他的面颊,有细小的水流顺着侧颈流下来。
他除了眸子之外唯一带有艳色的唇微微张了一下,似乎是想说什么,或许是想催促着霍玉兰起身。
但是他不知道,那太像一个邀请,因为霍玉兰看到了和他的双唇同样艳丽的舌尖。
像熟透的,看上去就甘美无比的果肉。
理智绷断就那么一瞬间,霍玉兰撑着床的手腕弯了一下,压在了牧引风身上。
同时膝盖上顶,带动整个身体倾身而下,双眼盯着牧引风口腔中的一点艳色,毫不留情地捕捉而上。
“唔……”牧引风在霍玉兰吻下来的时候,一句“你起来”化为了一声闷哼。
而后他整个人被按在被子上,表情空白了片刻,微凉的双颊被一双滚烫掌心捧住,不属于他的气息伴随着浅淡的酒气浸染侵袭。
他擡手去推,但很快他本能一僵,陡然瞪大了眼睛,霍玉兰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她有过不止一个男朋友。
她缠着牧引风躲闪推拒的舌尖,狠狠吮咬了一下,对方登时就老实了。
实际上是被咬疼了,眼泪都差点涌出来,不敢动了。
他的眉心飞速地蹙了一下,而后眼睫像是暴雨中的蝴蝶翅膀,扑闪不停。
湿漉的头发在深色的床单上晕开了水痕,牧引风眼中的血丝迅速充斥了眼圈,额角绷起了细细的筋脉。
他推拒霍玉兰的力度实在不小,可是很快他的双腕失去了自由。
浴袍带子可没什么弹性,被拉动的床头“哐当”一声,震动得床头柜上的面碗晃动。
面碗里面的汤水欢快地跳跃了几下,而后碗身将筷子撞掉在地上。
一双筷子在地上弹动了一下,而后无力地垂落在地毯上,就在牧引风同样无力移动的脚边。
没多久,冒着热气的面碗,彻底翻了。
“砰”一声闷响,面碗扣在地毯上,地毯晕染开了层层水泽,和此刻牧引风头下因为头发湿漉而晕开的水迹一样的悄无声息,一样的不可挽回。
霍玉兰被酒精激发了所有的恶劣因子,又被牧引风的无力“纵容”烧到了巅狂。
她微微红着眼圈,里面全都是细密的血丝和得逞的笑意,这一刻多日的伪装人皮扒掉,她露出了灵魂中真实的险恶。
她从他的浴袍中擡头,抿着唇再次凑近他的嘴唇。
已经不动的只是浑身绷得像一根弦的牧引风再度转头躲避。
但是他偏开的头很快被霍玉兰掐着扭回来,她有些残忍地捏开了牧引风的下颚,在他瞪得发红的眼中,吻上他。
牧引风很快呛咳,霍玉兰的恶作剧般的低笑在他耳边荡开。
他“咳咳咳咳咳”地浑身红得宛如粉色变为红色的玫瑰,荼蘼到了极致。
可还是不可避免地咽下了一些口中膻腥。
呛咳和难以表述的震惊屈辱,让他眼中被呛出了水迹。
顺着眼角滑入了鬓发。
霍玉兰兴奋迷乱的眼神捕捉到了这一点水迹,总算像是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清醒了一点。
她把手抽出来,抹掉他眼角的水迹。
“别哭……宝贝……”她含混地吐出一句,脑子烧坏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
牧引风呛咳完了,瞪着她,鼻翼小幅度煽动了一下,而后开口如同琴裂般嘶哑道:“滚。”
“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