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访者
163
走过主梯口的第二间房间,正是子爵的外甥女——爱丽丝·塔林小姐的卧室。
塔林小姐本就因为今天的晚宴有些疲惫,再加上临睡前刚哭过一场,体力和精神都到达了临界点。
因此,在女仆们帮她解开束腰、恢复正常呼吸后,她很快便在爱人的安抚下进入梦乡。
然而,这一晚对塔林小姐来说依然算不上平静。
因为舞会上卢克跟她说的那些奇怪的话,她连续做了好几个很不好的梦。
最先梦到的似乎是一件发生在小时候的事。
那时候父母和兄长还都在世,他们一起生活在一个每走一步脚下都会发出“咯吱”声响老房子里。
她和兄长的卧室在二楼的阁楼,阁楼上有一块木板发生变形,产生了一条较大的间隙,只要靠近就能看到楼下起居室中的动静。
那是她和兄长的秘密,他们没有告诉父母,平时会用一些杂物挡住不让大人发现。
等到入夜,在母亲的督促中“睡下”后他们常常会坐到地板上,聚在缝隙旁向下窥探楼下的动静。
但她年纪小,经常等不到父亲下班回家就睡着了,所以那个缝隙基本由兄长“使用”。
可有一次,她似乎听到楼下传出争吵的声音,揉揉眼睛坐起身,看到少年时的兄长正坐在那缝隙边,愣愣看着下方不知在想什么。
兄长很快发现她醒了,赶忙把一条毯子盖到地板上,抱住她一起躺到床上。
“发生什么事了?”她的意识还不太清晰,迷迷糊糊问道。
“没事……什么事都没有……”兄长侧躺在她身边,不着痕迹地捂住她的耳朵,“睡吧,爱丽丝……睡吧……”
塔林小姐就这样在兄长的怀抱中再次睡去。
可慢慢地,她感觉那股紧紧拥着自己的力道消失了,环绕在身边的温暖也变为寒冷。
她坐起身,身体已经变成成年t时的样子。
她依然在那个狭小的阁楼里,身下是儿时睡过的小床,对现在的她来说显然有些太小了。
并排摆放着的是兄长小时候使用的床……这个房间除了蒙上一层灰扑扑的色调,与记忆中的完全没有区别。
塔林小姐走到两张小床之间,蹲下来,想要寻找记忆中的那个缝隙。
可没有……缝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块与其他地板颜色不同的木板……
是什么时候修补好的?爱丽丝完全没有印象。
她弯着腰,踩着不太稳当的楼梯下到一楼,这才隐约意识到自己应该是梦到了兄长去世后的那段时间,她久违地来到儿时的故居。
比起舅舅的宅邸,这座建造在贫民窟中的木制联排屋实在狭小到有些过分,一楼的起居室和父母的卧房加起来都没有她现在居住的卧室大。
可人似乎都是这样,对于自己儿时居住过的地方总有一些特殊的情结,并不会因为这间房子又破又小便心生嫌弃。
留恋的目光扫过屋中的每一寸空间,突然,她看到了一个与记忆不太一样的地方。
木制楼梯的下方,通往地下室的活板门打开了。
而活板门之下,台阶的底部,隐约能看到一个人正躺在地下室的地面……
几乎是瞬间,爱丽丝·塔林就认出了那是谁。
思维与行为似乎被割裂开来。
她的脑袋还处于混沌中,可双腿已经带着身体下到地下室。
这是西蒙被杀时的样子,她梦见了属于兄长的凶杀现场……但这很奇怪,因为她并没有亲眼见过那场凶杀案的现场。
现实中,在她知道兄长遇害时舅舅早已把后事都处理好,而她只能从各大报纸上的报道中还原现场的模样。
等她去见兄长最后一面时,青年就像是睡着般,双手交叉摆在胸前,静静躺在铺满鲜花的棺材里……露在衣服外的脸和手是干净的,一点也看不出他生前遭遇过那么可怕的事。
可在梦中,爱丽丝却看到兄长穿着睡袍倒在血泊中的样子。
与记忆中那收拾整洁、躺在棺材中的尸体不同,梦中的西蒙身上满是鲜血,仰躺在地下室冰冷的地面上,后脑下乌黑的液体流了一地。
一块方方正正的阳光从上方落下,正好照亮了他的上半身,能清晰看到干涸在他脸上的血迹。
明明是如此可怖的场景,爱丽丝却不由自主地走上前,轻轻蹲到兄长身边。
她想要把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闭上,可无论怎么努力那双眼睛还是无法闭合。
爱丽丝很着急,又忍不住哭了,一边流泪一边不停用手去合上那双眼。
她的泪水落到兄长的脸上,晕开凝固在他眼角的血迹,红色的血泪顺着青年的脸颊流淌到下颌,划出一道鲜红的印记。
突然,爱丽丝似乎感觉手掌被什么东西轻轻扫过,收回手,就见到兄长那双本该完全散开的瞳孔居然慢慢有了焦距,甚至连睫毛都开始颤动。
“西蒙!”
此时的塔林小姐已经完全忘记自己正身处梦境,在看到兄长活过来后立刻发出惊喜的呼声。
她想要伸手把兄长扶起来,却看到仰躺在台阶上的男人缓慢而僵硬地摇头。
“西蒙”依然大睁着眼睛,用力到让人担心他的眼珠会在第一秒掉出眼眶。青紫色的嘴唇不停开合着,仿佛在焦急地想要告诉妹妹什么消息。
“……什、什么?你想说什么?”
塔林小姐完全看不懂,只能焦急地辨别对方的唇语:“我不明白……你说慢一些……”
“小……小心…………”
尸体擡起手,指向台阶之上:“小心……”
几乎是同时,一道黑影遮住了上方投射下来的亮光。
塔林小姐猛地擡头。
通往一楼的台阶尽头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似乎是一个男人,手中还提着一把正在滴血的厨刀……
“快……快跑…………”
随着兄长发出的警告声,那道逆着光的人影也举着刀追到地下室,眼看着就要向她劈砍下来——
“啊————唔唔!!”
刚冲出喉咙的尖叫被一只大手捂住,伸出的另一只手也被人握住手腕。
无比真实的触感让塔林小姐瞬间睁开眼。
她的双眼还没完全适应黑暗,只能看到一个黑漆漆的人影躬身站在她的床前。
“唔唔!!”
她挣扎的力道更大了,被子下的双腿也跟着乱蹬,只是因为太过恐惧而没能踢到真正想要踢的目标。
“嘘——爱丽丝,是我……”
突然,那个黑影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别紧张,是我,快停下来……”
听到熟悉的声音,塔林小姐总算停下挣扎的动作,对方也松开了对她的桎梏。
“……杰里?”爱丽丝·塔林的双眼开始有些适应黑暗了,不可置信地凑近看清后又立刻后退,抱着被子退到床头,“你、你怎么在这里……”
“刚刚我没睡着,听到康格里夫先生的房间里传出一点动静……开门查看后发现他正在轻手轻脚地往这边走……”
门罗先生坐到床边,靠近塔林小姐的同时尽量把声音压到最低:“我怕他会过来对你做些什么,就跟过来了……果然那家伙不知在你的房门口做了什么,还把你的房门打开了,我弄出点动静才把他吓跑……”
“什、什——”
塔林小姐差点惊呼出声,还好她身边的门罗先生眼疾手快,又一次阻止了她的喊叫。
“嘘,小点声。”男人几乎是用气音说道,“要是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塔林小姐拉下他的手,不停做了好几次深呼吸,这才完全冷静下来。
但这也只是理智上冷静下来,情感上她还是无法克制地感到一丝后怕。
“他、他怎么能这样……”塔林小姐一把抱住身边的爱人,全身都忍不住颤抖起来,“他、他以前再怎么过分也……他究竟想做什么?!”
门罗先生赶紧回抱住她,一边拍着塔林小姐的后背一边轻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不是有我在吗,没事了……”
他安慰了塔林小姐许久,直到她的抽泣声慢慢变弱,这才状似不经意地提起:“之前人太多我都没来得及问……康格里夫先生是在跳舞时跟你说了些什么吗?你当时看上去不太对劲……”
塔林小姐的抽泣声明显顿了下,又把头埋进爱人的胸膛:“不,没什么……就是一些胡说八道的东西……”
“但那些话似乎让你很困扰……”门罗先生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泪,循循善诱道,“这些事你埋在心里总归不舒服……你说出来,让我跟你一起分担好吗?”
塔林小姐一开始还是不想说,但在他一遍遍的劝说下还是开口了。
“……真的没什么可说的……”
侧靠在爱人的颈窝中,塔林小姐一边把玩着自己的发尾一边把一根头发缠绕到对方的扣子上,断断续续说道:“就是跟舅舅之前说的差不多……说我们不相配,你跟我在一起就是为了我的嫁妆什么的……”
“只是这些?”
塔林小姐缠绕头发的动作顿了顿,但在黑暗中,被她倚靠着的男人并没有发现这短短一瞬的异常。
“这些还不够吗?”塔林小姐用力抠了下他的扣子,愤愤道,“他就是想要挑拨我们的关系!”
见她又激动起来,门罗先生立刻再次伸手把人紧紧抱到怀里。
两人就这样在黑暗中互相分享彼此的体温,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
“刚刚……我做了个噩梦……”见身后的男人没有问的意思,塔林小姐有些委屈巴巴地戳戳他的手臂,“你都不关心我一下啊?”
门罗先生像是刚回过神,低头问道:“什么噩梦?”
“……我梦到西蒙了……我梦到他死在地下室的样子……”
似是又见到了梦中的场景,塔林小姐的声音开始颤抖:“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抢劫也罢偷窃也好,拿东西就好了,可为什么要杀人啊……西蒙当时该有多疼…怎么能有人做出这么残忍的事……”
门罗先生依然轻拍着她,只是安慰的话语开始变得有些敷衍:“已经过去了,都过去了……”
“……我真的很害怕,杰里……我看报纸上说那个杀人犯通常并不是一个人作案,他还有一个弟弟经常跟他一起行动,只是那次他的弟弟还因为盗窃关在牢里……”塔林小姐转身看向男人,“如果我们住进那个房t子,他知道后过来报复怎么办?”
门罗先生渐渐听出她话里的倾向,心脏陡然跳了两下。
“没事的,我听说那个犯人的弟弟已经死在牢里了……”
“是吗?可就算这样我还是……那间屋子……我的父亲和兄长都在那里去世,我、我觉得那里有些……”
塔林小姐摇摇头,似是有些说不下去了:“等离开这里,我们还是去其他地方住吧……我可以把那处房子卖了,到安全一些的街区租房住……或者也不一定必须在庞纳城,我们可以搬到其他地方……”
“不——”
门罗先生拒绝的话刚说出来就立刻闭上嘴,拐了个弯道:“你的顾虑有道理,我们今后也确实去好一点的街区生活更安全……但那是你从小长大的地方,有那么多回忆,就这么卖了也太委屈你了……”
“我没有关系!”
塔林小姐突然打断他的话,握住他的手,满眼都是亮闪闪的喜悦:“只要有你在,我去哪里都是一样的!我已经想好了,格雷郡肯定不行,但南边的立德托郡听说很不错!那边靠近海岸线的几座小镇都很漂亮,即使是冬天也不会很冷,庞纳通往那边的铁路站点很多,也不用担心出门不方便……”
“所以……你不打算再回庞纳城了?”
“嗯,不回了。”塔林小姐瘪瘪嘴,“那里空气不好还又脏又乱,也没什么好待的……”
门罗先生叹息一声,将下巴搁到她的发顶:“那我们之后就有的忙了……卖房子可不是小事,怎样都要回庞纳一趟安排一下……”
“这个倒是不用那么麻烦,其实上次我回去时还遇到了帕克森太太……你还记得她吗?过去住在我家隔壁的邻居。”
“当然记得,她还住在那儿吗?”
“是啊,而且她的儿子最近也结婚了,还有了一对双胞胎。”塔林小姐的声音里充满憧憬,“她家有些小,有了小孩难免吵闹……她上次见到我后就提出有意愿租下那栋房子,或者干脆把房子卖给她。”
“……你同意了?”
“反正也是空在那里,她既然不害怕,我就直接把钥匙给她了。”
塔林小姐说得理直气壮:“当时我在门外都听到她孙子的哭声了,小孩子的哭闹声真的很吵,帕克森太太年纪大了,每天晚上睡不好也很难受……她也说了,她手上有一些积蓄,但还不够房价,大概在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筹够钱就能全款买下……我已经想好了,我们可以先去立德托短租一段时间,顺便看看房子,等帕里森太太的钱到账就可以只在那边买一个房子,之后还能有富余……”
仿佛是看到了未来的美好生活,塔林小姐一打开话匣子就说个不停,过了好久才注意道自己的爱人已经许久没应声了。
“你怎么不说话?”塔林小姐有些疑惑地在他面前挥挥手,小声道,“你怎么了?”
“…………”
“嗯……”门罗先生握住她乱挥的手,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我没想到……你居然会想这么远……”
“我从小就开始想了,以后结婚后要去哪里度假、生活……”塔林小姐扒着男人的手指,羞涩道,“你就从来没想过吗?”
“当然想过,但没有你想得这么全面……”
男人握住她的手,擡头轻吻了下她的额头:“以后会有时间的……可今天太晚了,你早点睡。”
塔林小姐刚刚说得兴奋,早就把睡意说没了:“我现在也睡不着,你再陪陪我……”
“不行,已经一点半了,再不睡你明天可要起不来。”门罗先生坚持道,“我去给你倒杯酒。”
塔林小姐还是不舍得他:“我这里没有酒……”
“我那边有。今晚我以为我会睡不着,恰好跟管家要了一瓶。”门罗先生站起身,摸摸她的发顶,“等一下,我去去就回。”
他态度很坚决,塔林小姐也没办法,只能坐在床上乖乖等他。
很快,门罗先生就带着一瓶白葡萄酒回来了。
塔林小姐的房间中备有茶水和杯子,他直接把酒倒到空杯中,再递给不肯下床的大小姐。
“……我不喜欢这个味道……”即使酒都端到面前,塔林小姐还是娇气地皱起鼻子,抱怨道,“你知道我不喜欢酒精的味道……”
“但这对你的身体好。”门罗先生劝道,“这个度数不高,几乎没有酒的味道,就喝一点。”
“那……那你跟我一起喝。”
在爱人面前,塔林小姐从来不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拉着他的衣角撒娇道:“你喝我就喝。”
门罗先生递酒的手顿了下,想了想便答应了。
他再次走到橱柜前拿出一只杯子,借着外面的月光又倒了一杯。
“这样满意了吗?”男人带着调侃的笑意,把之前那杯递给塔林小姐,“好了,我的调皮鬼,喝完就赶快睡吧。”
塔林小姐是真的不喜欢酒,即使白葡萄酒中的酒精含量并不算高,但那股酸中带苦的味道还是让她很难受。
她本打算一口闷下,但因为喝太快反而被呛到了。
作为一个体贴的爱人,门罗先生立刻把手中的杯子放到床头柜上,去放茶壶的桌前给她倒水。
塔林小姐就以咳嗽做掩饰,赶紧把杯中剩余的几口倒到门罗先生的杯子里——她的舌头实在承受不了这种味道。
之后她喝了一整杯凉茶才感觉舒服了一些,捧着茶杯抱怨道:“都跟你说我不喜欢这个……”
“我的错,下次我会找点味道更好的助眠酒。”
门罗先生看到之前装酒的杯子确实空了后露出一个满意的笑。
他一口喝完自己杯里的酒,端走三只杯子,擦净上面的酒液,将其中两只按原样放回玻璃橱柜中。又拿茶壶往最后一只杯子里倒了点茶水,并贴心地把杯子放到塔林小姐的床头。
“这样你感到口渴也不用下地了。”
他体贴地帮爱人掖好被子后轻声道:“早点睡,明天见。”
“嗯……明天见。”
塔林小姐看着他蹑手蹑脚地离开房间,顿时有些忍俊不禁。
即使不喜欢她也不得不承认,那令人讨厌的酒确实有一定的助眠作用。
就在门罗先生离开不久,塔林小姐就感觉困倦袭来,很快便再次沉入梦乡。
***
现在是夏日,外面不到五点就已然天光大亮。
尽管不太乐意,但仆人们还是在准时从床铺上爬起来,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谢尔比是最先起床的那批人,五点半就已经衣装整齐地来到厨房,准备开始一天中第一项工作——清理厨房的铁制灶炉。
按照他们这些“临时工”与子爵府签订的契约,他们要工作到今天早上十点才能等到接他们的马车到来。
为了不浪费每一枚花出去的铜币,女管家早就在昨天把这些辛苦的脏活累活安排给“临时工”,也好让宅邸中的常驻员工们度过一个轻松的早上。
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男仆中最底层的“门僮”们。
早上五点四十五,这些小伙子就要立刻从床上爬起来,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汤姆就是这样一位小门僮,他每天的第一项工作便是用自制的鞋油为二楼的每一位主人和客人擦皮鞋。
他今天起得有些迟了,导致整个人都有些忙里忙慌。
还好现在少爷不在家,一般也只有男士的皮鞋需要擦,他昨天数过了,最多只需要擦四双鞋。
上到二楼后他按照惯例从子爵阁下门口的皮鞋开始擦起,之后是比较靠近楼梯的第一间客房的客人。
看着这双鞋上的泥点子,门僮汤姆不禁感慨这位客人实在是个不讲究的人,但手上的动作没停,立刻就准备解决掉这第二双鞋。
可很偶然的,他突然感觉哪里有些怪怪的。
顺着自己的直觉,小门僮的头慢慢往左边看去。
第三位男客人应该就住在第二位客人的隔壁,可这位客人的门外不但没有放皮鞋,门还开了一条不大不小的缝。
其实这种事他该当做没看到,不该往里偷看……但人的注意力有时就是不受大脑控制,小门僮也是看到缝就下意识往那边探头,却在下一秒瞪大了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门僮的尖叫声惊动了整个子爵府,尤其是二楼居住的客人们听得格外清楚。
波文是第一个跑出来的,然后是距离门僮最近的小康格里夫先生。
小康格里夫先生显然精神不佳,眼下还带着浓重的黑眼圈,穿着睡袍就开门出来了。
“这是怎么了?”
他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在看到t跌坐在地的门僮时才意识到事情不太对,立刻与匆匆赶到的波文一起顺着小门僮的视线看去。
只要稍微调整好一点角度,就能看到门缝后躺着一只苍白的手。
而顺着那只手看去,他们看到了它的主人。
塔林小姐的心上人——杰拉尔德·门罗正一动不动地仰躺在地,一双无神的眼睛睁得很大,与那些往门里窥探的视线对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