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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小姐与女仆先生 正文 爆发

    爆发

    162

    近一年不见,眼前男人的肤色深了好几个度,原本略显单薄的身体似乎也强壮不少……但本人的气质倒是没怎么变,不管是扣在右耳耳廓上的奇怪银耳饰还是单手插兜的动作看上去都足够轻浮而放荡。

    而那张嘴也与之前一样,仅用一句话,一个眼神便能轻易挑起塔林小姐的怒火。

    “这位是西蒙的故友,门罗先生。之前爱丽丝去庞纳时偶然碰到了他,就邀请他一起来了。”

    赶在塔林小姐发火前,李维德特子爵居然先一步开口了。

    他只短暂用眼角瞥了眼受宠若惊的门罗先生,继续用沉稳的声音介绍道:“门罗先生,这位是我们的邻居,康格里夫先生。”

    即使谁都能听出这番相互介绍十分敷衍,但对李维德特子爵来说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同时,他的一番表态和介绍也让很多传播过流言和暗中好奇打探消息的人大失所望。

    谁都知道“西蒙·塔林”就是塔林小姐的哥哥,也是子爵阁下血缘上的远方表侄和法律意义上的养子。

    他原本是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庞纳大学法律系的优秀毕业生。只是运气太差,刚开始工作没多久就意外身故了。

    李维德特子爵将门罗先生的身份说成“西蒙的故友”,这并不算说谎,毕竟他们两家确实在十多年前是一条街上的邻居,小时候也经常一起玩。

    不过这些在场的宾客都不知道,他们只知道西蒙·塔林生前是个律师,那门罗先生作为他的朋友同样该是个拥有体面身份的人,与塔林小姐相识也算顺理成章。

    纯粹为了看热闹的人只能在心中生出一声叹息,感慨一句“谣言果然不可信”后继续自己的社交活动。

    比起这些不明真相的人,爱丽丝几乎是震惊地看向自己的舅舅。

    如果不是再三确定自己的记忆没有出错,她都要以为之前的那次争吵只是一场噩梦……

    小康格里夫先生同样没想到子爵阁下会这么说,不过他也不想在晚宴上闹出什么笑话。把手中的酒杯放到路过侍者的盘子上,向对面的男人伸出手:“很高兴认识你,门罗先生。”

    门罗先生惊讶一瞬后立刻反应过来,当即握住对方伸来的手。

    “我也是,康格里夫先生。”

    看着这和谐的一幕,侯爵夫人终于能彻底放下心,也有心情跟身边的小弗鲁门先生说些闲话了。

    “你看……都是一家人,好好说话总是能说开的。”

    侯爵夫人举着扇子挡住半张脸,小声对利昂娜说道:“事情闹大了只会让那些不相干的人看笑话,一点好处都没有!”

    利昂娜闻言只是笑了笑,没有应和。

    她并不觉得李维德特子爵和塔林小姐的矛盾已经解决。

    只是一方面侯爵夫人站在这里,无形中给双方都带来了一定的约束;另一方面,社交场合中没有人想要闹出笑话,再加上子爵阁下对外甥女还是有一定的偏爱,这才微妙地维持住了表面的和谐。

    宴会期间不出问题没什么,重头戏可是在宴会之后。

    结果也跟利昂娜预想中的差不多,晚宴中没有人吵架,也没有人发生争执,整个晚宴都十分和谐且无聊。

    晚餐后的舞会倒是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波折——刚从南陆回来的小康格里夫先生居然主动邀请塔林小姐跳一支舞。

    塔林小姐一开始是想拒绝的,但在门罗先生的劝说下,她还是板着脸接受了小康格里夫先生的邀请。

    两人在跳舞时不知说了什么,塔林小姐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差。

    最后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的舞步频频失误,踏错了好几个节拍的同时踩了小康格里夫先生好几脚,看得侯爵夫人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直到一曲结束,塔林小姐连最基本的礼节都没有遵守,放下手后转身就走。

    小康格里夫先生却像是不死心般,直接在众目睽睽下一把握住塔林小姐的手臂。

    “……你好好想想!”

    他靠到塔林小姐耳边,快速而小声说道:“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你不要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

    塔林小姐根本不想听他说话,只想挣脱对方的桎梏。

    可小康格里夫先生的力气很大,她使劲挣了半天也只弄疼了自己的手臂,眼圈顿时红了t。

    “你放……”

    “放开她!”

    门罗先生两步上前,直接扯掉小康格里夫先生的手,把塔林小姐护到身后。

    “我以为你是位绅士!”门罗先生看向小康格里夫先生时的眼神不再友善,斥责道,“离她远点!”

    小康格里夫先生左手握住右手的手腕转了圈,听到他的警告只是冷哼一声:“子爵阁下都还没说话呢,你以为你是……”

    “康格里夫先生!”

    不等下半句说完,一道声音突然打断他的话。

    利昂娜大步走入舞池,迅速用自己的身体隔开两方人。

    随后她又向旁边端着酒杯的侍者招招手,从托盘上取下两杯酒,把其中一杯酒塞进小康格里夫先生的手中,笑着作出一个邀请的手势:“你看上去有些累了,不如来跟我喝一杯。”

    另一边,李维德特子爵也终于反应过来,赶紧把外甥女和门罗先生叫到一边,同样让侍者递上两杯酒,让他们冷静一下。

    一场闹剧就这样在两人的插手下迅速平息下来,经过一段短暂的尴尬时间后舞厅再次恢复热闹。

    可经历了这一遭,侯爵夫人之前的努力算是白费了。

    尽管事情没有真正闹起来,但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塔林小姐与两个男人都有不清不楚的关系。等这事再经过几人的口,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

    侯爵夫人的烦恼利昂娜已经无暇顾及,此时的她已经尽量避开他人的目光,把小康格里夫先生带到人较少的地方。

    激昂的情绪被打断,小康格里夫先生的理智总算回来了一些。

    男人简单朝小弗鲁门先生的方向擡了下玻璃杯,说了句“多谢”,便直接仰头一口气喝光杯中酒。

    他把空了的酒杯放到路过侍者的托盘上,同时也从托盘上拿走第二杯,之后是第三杯……

    利昂娜只瞥了一眼也没太在意。

    只要他在之后的时间里与塔林小姐保持安全距离,他想喝点酒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对不起,刚刚是我冲动了。”

    当乐队开始演奏下一首曲目时,小康格里夫先生突然盯着杯底喃喃道:“这不是我的本意,我没有想搞砸这场宴会……爱丽丝……她第一次拒绝我后我就没有想再做什么……”

    被迫塞了一波八卦的利昂娜:…………

    她本想说她一点都不关心他们之间的感情问题,却在转头后发现对方的状态有些不对。

    卢克·康格里夫的脸颊已经明显变红了不少……也是因为他那晒成小麦色的皮肤,否则利昂娜应该能在更早一点的时候发现不对劲。

    现在可好,从对方开始大舌头这点也能看出来,小康格里夫先生绝对是喝醉了。

    利昂娜没具体数他喝了多少杯,但肯定不会超过六杯。

    宴会用的玻璃酒杯本来就不大,子爵宅邸中侍者们也不会像酒馆的酒保那样,把一整杯都倒满,每杯也就是两三口,这样也能喝醉……就这种酒量居然还敢在外面喝酒?

    心中是这样腹诽着,利昂娜却不能真的不管这人。

    她让一位男仆找来男管家,简单说了下情况就把人交给了对方。

    男管家对处理这种事很是驾轻就熟,很快便找来帮手,把喝醉了的小康格里夫先生带到二楼的客房休息。

    因为宾客们的家都离子爵府有段距离,乡下的宴会总是比城市中结束得早,晚上十点半便有宾客陆陆续续离开了。

    将最后一位客人送走,李维德特子爵的脸立刻沉了下来。

    他看了看外甥女和站在外甥女身边的“穷小子”,又看向管家:“卢克呢?”

    “小康格里夫先生喝醉了,现在还没有醒。”

    管家顿了顿,问道:“需要叫醒他吗?”

    “……不,让他睡吧。”子爵有些烦躁地闭闭眼,又看向另一个让人头疼的对象,“今天太晚了,你先回房间休息,明天我们再好好谈谈……”

    “不用,我们也该离开了。”

    塔林小姐突然挽起门罗先生的手臂,目光坚定地看向自己的舅舅:“我不会跟那个混蛋待在一个屋子里!”

    李维德特子爵只觉得太阳穴开始突突直跳,忍着脾气道:“他睡在客房,距离你的房间那么远,你根本不会看到他!”

    “这不是距离的问题,只要想到还跟他呼吸同一片空气就让我感到恶心!”

    “你连这点都忍受不了,还打算离家出走?!”子爵阁下终于没能压住自己的脾气,不由自主地擡高声音,“出了这道门,会让你感到恶心的人到处都是!”

    “那是你,我从没这样觉得!”

    塔林小姐同样不服输地擡高声音:“不要总是用你的标准衡量我的感受!我们不一样……一点都不一样!”

    最后的话她几乎是喊出声的,尾音甚至带上一丝哭腔。

    侯爵夫人赶紧上前去拉她的手:“别这样……别这样,爱丽丝……看着你这样我心都要碎了……”

    “…………”

    “你们,总是这么说……可我心碎的时候又有谁在乎!”

    塔林小姐的情绪突然爆发,甩开侯爵夫人的手,泪水无法抑制地从眼眶中溢出。

    “为什么你们总是要否定我的感受!从小就是这样……我好讨厌弹钢琴,我根本不喜欢,每次控制手指与琴键接触都会让我想要发疯……我甚至想过,是不是只有把手指切断你们才会不再逼迫我……”

    她泪眼婆娑地看向震惊的李维德特子爵,哭喊道:“我就是不喜欢啊!为什么你们就不能理解?!”

    “你们总是为我划定哪些事该做,哪些是不该做的……只要越过那条线一步就要训斥我,其他人也会用看珍禽异兽的眼神看我……我真的受够了!”

    “我不想……再像今天这样,无时无刻都要在那些人的目光和评价中度过……”

    “凭什么要让他们的目光来左右我的行为?为什么要让我必须活成他们羡慕的样子!”

    塔林小姐一把扯下假发,狠狠砸在地上:“我不想再忍受这样的生活了!我不是动物园供人观赏的动物,也不是你们的牵线人偶……我也是人啊!我为什么不能自己决定自己喜欢什么、想做什么?!”

    她骤然歇斯底里的样子把所有人都吓到了,侯爵夫人一时间都只半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门罗先生,他一把抱住还要踩踏假发的塔林小姐,将人抱进怀中。

    “没有人能逼迫你,没有人有资格逼迫你……”

    男人低声哄着爱人,看向子爵时的眼神也跟着发生变化。

    “您也听到了……还请您不要再继续逼她了。”他抿起唇,强调道,“她不能再受刺激了。”

    李维德特子爵背在身后的手紧攥成拳,视线死死钉在倚靠在男人怀中、哭泣不止的外甥女身上,胡须下的唇线仿若一条即将被掰断的竹板。

    “…………”

    “我从不知道,你居然这么厌恶哪些。”

    良久,他终于干巴巴地吐出这样一句话:“可这不是你我能改变的,我们给你安排的课程都是作为一位淑女必须要学会的,否则你该怎么应对之后的生活……”

    “可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伏在爱人怀中的女人哭喊道:“我不想要、我真的不想咳咳咳……”

    大概是因为情绪太激动,塔林小姐突然感觉呼吸有些困难,眼前一白便要往后仰倒。

    “圣母在上!”

    侯爵夫人也有些受不了这个刺激,几乎要跟着一起昏厥过去。

    侯爵夫人这边倒是有贴身女仆跟着,很快就用嗅盐唤醒了。

    可塔林小姐那边即使用嗅盐也没什么用,即使被熏醒着也好似一条喘不上气的鱼,只能徒然地大口大口呼吸。

    还是波文最先想到了关键所在,在利昂娜耳边小声道:“可能是她束腰束得太紧了……”

    利昂娜恍然大悟,当即提醒子爵人赶紧送回房间,赶快把那条沉重繁琐的裙子脱了。

    头脑发晕的塔林小姐现在也没有反抗的能力,只能任由仆人们把自己送回二楼,门罗先生当然也跟着一起上楼。

    随着塔林小姐的离开,一楼的门厅总算安静下来。

    李维德特子爵低头站在原地,过了许久才沉沉叹出一口气。

    他止住侯爵夫人还想跟随的动作:“她现在可能并不想见到我们……您先去休息,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吧。”

    侯爵夫人的眸光也黯淡下来。

    她没有回答,只是疲惫地点点头,便带领贴身女仆一起上楼了。

    “您也是……这些天真的辛t苦您了,伯爵阁下。”李维德特子爵又看向利昂娜,说道,“让您看笑话了。”

    利昂娜摆摆手:“我也没做什么,最辛苦的还是您。”

    家务事总是最难办的,也是人们最不想让外人看到的。

    莱勒科侯爵夫人是塔林小姐的教母,插手就插手了,可她实在不应该再站在这里。

    又安慰了子爵几句,利昂娜便也回二楼客房休息了。

    “……刚刚塔林小姐的样子真有点吓人。”

    回到房间,波文一边把水盆架好一边道:“如果不是她说出的话还算有条理,我都要以为她是疯了。”

    利昂娜却难得没有跟着他评论什么,只沉默地洗漱完毕,直到波文打算把脏水端出去才开口道:“我想……如果是我,我可能也会发疯。”

    “什么?”

    “我只是试想了一下,如果父亲也要强迫我从小做这些,我可能只会疯得比她更厉害。”利昂娜耸了下肩,“不过现在我倒是能理解她为什么会喜欢上那位门罗先生了……大概因为她追求的东西,只有一无所有的人才能给予她吧。”

    波文觉得这话十分自相矛盾:“一无所有能给予她什么?”

    “自由啊。”

    利昂娜解开外套扔到一边,理所应当地答道:“她想要不受任何束缚、自由自在地生活,可只要待在子爵府,或是任何中产阶级以上的地方她就必须按照那个阶级的规矩生活。”

    波文想了想,还是反驳道:“但瑟莱斯特公爵就没有这样的顾虑。”

    “你说吉尔斯?”利昂娜被他的举例逗笑,“首先,他的家族可是公爵,出一个‘怪胎’别人也不敢说什么。其次,他当时之所以能得到自由多半是因为他的兄长在背后支持,否则他哪能在外逍遥那么多年?”

    “而且你看,就算是吉尔斯,当他成为公爵后也要遵守很多自己讨厌的规矩,不再能像过去那样为所欲为了。”

    利昂娜摊手道:“这就是事实,只有一无所有的人才不会有人时刻关注他们的行为……当然,有时候也会有些‘太不在意’了点,‘莱姆河屠夫案’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确实没人会在意路边的妓|女的举止,也不会强求她们规范自己的行为。

    可另一方面,一旦她们失踪或遇害,也不会有太多人在意。

    波文愣怔数秒后猛地摇摇头,争辩道:“那还有阿梅希斯女侯爵阁下呢?这么多年来一直有人在对她指指点点,可她根本不在乎。”

    对方拿出自己的老师做例子,利昂娜也确实无法反驳。

    作为王国当代唯一一位女侯爵,有关阿梅希斯女侯爵的谣言和争论从她继承爵位后就没有停息过。

    当年她的表哥,老国王乌尔里克一世因为觉得太过丢脸把她叫到王宫训诫,甚至还要插手她的婚事,却被强势的女侯爵断然拒绝。

    连国王的面子都不给,女侯爵对其他人就更不客气了。

    谁敢当着她的面对她指手画脚,她必当场奉还——也因此,她在年轻时起就被人们在背地称作“洛克哈特家的疯女人”。

    利昂娜第一次与她见面时,女侯爵的年纪已经很大了,性格也比年轻时温和很多,但时不时吐出的惊人话语还是能让人感受到她隐藏在骨子里的不羁。

    “…………”

    “如果塔林小姐和塔林夫人能像老师那样,从根本上就不畏惧他人的目光,那她们的第一想法也不会是逃跑……”

    “可世上能有几个像老师那样心智坚韧的人?就算是老师,她也……”

    回想起女侯爵的现状,利昂娜的心情也跟着低落起来。

    坚强的人可以抵御外界带来的伤害,可谁也无法阻挡时间带来的侵袭。

    衰老是所有人都要经历的最后一道苦难,年老的女侯爵也不例外。

    早在四五年前,也就是怀特伯爵家发生变故的前一两年,年事已高的阿梅希斯女侯爵突然开始出现记忆衰退的症状,没过一年就彻底认不出身边人了。

    那之后她每天只会呆呆看着窗外,嘴里嘟囔着别人听来逻辑混乱的话语。

    利昂娜这些年也会时常跟玛格丽特公主一起去看望她,可也只是这样了。

    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完全认不出自己曾经的学生和表侄女。日复一日,只是重复着同样的生活,甚至时常连吃饭和排便都需要佣人帮助……

    “正好最近有时间,等这里的事结束,我们去看看她吧……”利昂娜垂下眼眸说道,“我也有很多话想跟老师说……”

    “……我明天就去电报站。”

    波文走到她身边道:“今天时间太晚了,您不要想太多,早点休息吧。”

    ***

    楼上的主人们纷纷进入深眠,楼下忙碌一天的仆人们也终于迎来了自己的休息时间。

    为了今天的晚宴,他们从清晨忙到半夜,是真的连讨论八卦的力气都没有了。

    贴身女仆和男仆打理完主人最后一件衣服,客厅和厨房佣人整理完自己负责的区域,终于能拖着疲惫的身体、赶在午夜十二点倒在了床上。

    深受主人信任的男管家是最后一个还在宅邸中活动的人。

    在大部分人已经进入梦乡时,他要检查宅邸中所有的门窗是否关好,灯是否尽数熄灭,这才能回到自己的寝室睡觉。

    钟表的指针直到十二点半,随着男管家吹灭手中的烛台,李维德特子爵的宅邸中最后一点光亮也消失了。

    就在这样静谧的时刻,二楼的某扇门轻轻打开一条窄窄的缝隙……

    吱呀————

    门轴转动时发出响声不算大,但在静谧的夜晚就像是放大数倍,立刻让躺在床上的门罗先生睁开眼。

    那双漂亮的眼珠在黑暗中转了两圈,猛地坐起身。

    他轻轻推开门,看到黑暗中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在向走廊的另一头走去,立刻缩回脑袋。

    李维德特子爵的宅邸二层全都铺着柔软而价格昂贵的绒毯,只要稍微放轻些脚步,不会有人听到任何声音。

    尽管门罗先生并不知道其他有钱人家的宅邸布局是什么样的,但根据他的观察也能得出一个结论:所有居住在二楼西边的房间都属于子爵阁下及其家人,他所在的东区都是客房。

    而就在刚刚,住在隔壁客房中的人从自己的房间中走出,正悄悄往西边走……

    壁炉上的时间正好指向十二点四十五分,谁会在这种时间出门?

    想到这里,杰拉尔德·门罗习惯性地咬了咬口腔内壁上的某处,直到刺痛感彻底驱散困意,这才小心翼翼地踏出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