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命贤妻她摆烂了 正文 第27章
第27章
所谓三朝回门,是指新妇婚后三天回娘家，私下又叫“姑爷认门”。
林幼荀是林家大小姐，虽因林老爷在外养了外室和私生子,他们之间的父女亲情荡然无存，但林幼荀的地位还在。
林老爷自私凉薄,却不是个蠢人，相反还极其精明。
没有这外室和私生子的时候，林老爷和林幼荀父慈女孝，林家商号的大、小掌柜,都知道林老爷是东家,大小姐是少东家。
至于旁的林家族人，掌柜们一概不认,林家商号只有东家和少东家，旁的算什么阿猫阿狗。
林家偌大产业,林幼荀身为独女时，暗地里不知招惹了多少人垂涎。
林家的族人中就颇有几个上蹿下跳的,可惜,林老爷比他们还狠,软硬不吃。
那时，林老爷和林幼荀父女俩一条心。
如今,林老爷还做着林幼荀依旧为林家卖命的美梦，林幼荀心里他们父女的感情已湮灭。
但,他们之间还有共同的利益。
林家是一团肥肉。
那些被压制的族人，衙门里的官员、吏卒，眼红林家盐场、引地的盐商,甚至那些游荡在扬州府的破落子、无赖游民，都潜藏在暗处,一旦有可乘之机，就撕咬上来。
这个世道与物质充足的后世不同，少了许多粉饰，“吃”起人来更加血淋淋。
林幼荀当然不会再替林老爷卖命，林家属于她的东西，她也会夺过来。
以符合这个世道规则的方式。
所谓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①，兄弟们在家里吵闹争打，还是要一块对付外面的敌人。
兄弟们如此，她与林老爷作为父女，虽然是只剩下利益的父女，也不能拼个两败俱伤，白白便宜了外人。
林幼荀请孟月生掌理林家内宅，她与孟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孟姨只想做林家内宅的女主人，对林老爷早已没了兴趣，更遑论情意。
林老爷美梦还没醒，虽知道林幼荀能干，还是因为她是个女儿轻视她。
故而，纵然林幼荀已出嫁，她大小姐的地位还在。
这一程水路，不必急着赶路，可以悠然而行，林家没人挑她的眼。
入了夏，天已炎热。
船舱里，两侧舱窗对开，形成穿堂风，很是凉爽。
棋枰上，黑白交错，这一盘棋刚到中局，但胜负已分。
林幼荀捏着黑子，额头、鬓角都沁出一层细汗，咬唇看着神色淡然的祁寰。
她已被杀了八盘。
再怎么在弈棋上没有胜负欲，连败八局，林幼荀也输得起了火。
“九子。”
连赢八局，祁寰面上却无喜色，反倒微微蹙着眉，将棋枰上的白子拈入楠竹棋罐。
林幼荀输一局，他多让一子，现在让到九子了。
第九局，林幼荀眼看又是惨败，舱外响起拖着长腔的叫卖声。
运河两岸的农人，谙熟水性，见有大船缓行，便摇着小舟叫卖一些时令吃食。
“夫君，可饿了？”
祁寰顿了顿，点点头。
林幼荀顺势放下手中黑子，快步走出船舱。
大船下了锚，停在水中。
林幼荀让平瑶人问了问舟上都有什么，便说全都要了。
小舟上的农人，喜滋滋地用长竹篙挑着篮子，送上大船。
平瑶取下篮子，在篙上系上一个荷包。
农人打开，里面一块碎银子在阳光下闪着荧荧白光，喜得嘴巴裂的合不拢。
怪道今儿一早喜鹊在家里叫，好事在这呢。
林幼荀看着半篮子嫩生生的蚕豆，突然起了兴致。
“平瑶，把茶炉子搬到船头甲板上，咱们焖嫩蚕豆吃。”
有好玩的事做，林幼荀眨眼就忘了输棋的沮丧，坐在一个小兀子上亲自剥蚕豆壳，不知和身边的丫鬟说起什么，扬脸粲笑。
祁寰静静地看着，也微微笑了一下。
还真是没心没肺啊。
蚕豆吃油，焖好的蚕豆油汪汪的，却带着股鲜嫩的香味。
这几日的相处，林幼荀发现祁寰口腹之欲很轻，口味也很单一，或者说是长情。同样的食物，只要他喜欢，可以日复一日的端在他面前。
她兴致所至做的的这盘焖蚕豆，他大约不会喜欢。
问一句还是需要的。
林幼荀随意一问，等着他摇头。
“好。”祁寰却点了头。
祁寰长腿一屈，坐在林幼荀身边的兀子上，阳光灿灿，河上的风掀起他一袂衣角，
他捏了一瓣金黄蚕豆瓣送入口中。
林幼荀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
“夫人？”祁寰敛了敛眸。
林幼荀醒过神，笑了一下，也捏了瓣蚕豆，吹了吹放入口中。
船停在扬州水关码头时，夕阳西坠，晚霞漫天。
上岸，换了车、马，进城时，已是满天繁星。
林家灯烛煌煌，宛如白昼。
林幼荀下了马车，与祁寰一道向林老爷行礼。
林老爷笑得脸上每一道褶子都在颤，“好，好。”
新嫁出去的女儿回门，林老爷的目光只在林幼荀身上一扫，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贵婿”的身上。
林老爷一口一个贤婿，说在如松馆里设下筵席，邀来的一众友朋，已在馆里相候，专等着他来了。
“荀儿啊，你回后院见见你孟姨。”临走时，林老爷总算想起林幼荀这个女儿，敷衍地说了一句。
林老爷将林幼荀嫁入祁家，与其说联姻，不如说攀附。他的目的很明确，至于林幼荀这几天过的好不好，在祁家有没有受委屈，这在林老爷眼里，不是最重要的事。
祁寰能陪着林幼荀好好回门，林老爷已很满意。
“爹爹，少饮一些酒。”
林幼荀不难过，她对林老爷没有期待，自然不会失望。当着祁寰的面，她还能与祁老爷演一演父慈女孝。
“好了，爹知道，你这孩子就是爱操心。你都嫁人了，别总是操心家里。”林老爷呵呵笑，像是嗔怪女儿。
林幼荀也笑。
林老爷还能配合她演戏的日子不多了，等盐场的消息传入林老爷的耳中，他就笑不出来了。
祁寰看着眼前这对父女，自然能看得这位岳丈并非传闻中那般宠溺女儿。这位岳丈将来又为什么将全部家业交给女儿呢？
这场夜宴，祁寰觉得不是那么厌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