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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澜道 正文 第60章

所属书籍: 沧澜道

    (修)60章

    这话在洛婉清耳边轰然炸开,她答不出话。

    谢恒平静看着她,他掌下腰肢僵硬,这人身体的反应比她本人诚实,没有什么狡辩余地。

    见她明白他的意思,谢恒也冷静下来,松手准备放开她。

    然而就那一瞬,洛婉清一把按住谢恒的手,逼着他放在她腰上。

    谢恒猛地擡眸,就见洛婉清执着盯着他。

    “我可以学。”洛婉清迎着冰冷的眼神,往前贴了贴,她明显极为紧张,却还是故作镇定,认真道,“请公子,赐教。”

    谢恒不说话,他整个人紧绷着。

    不知是生来这么大胆,还是酒气给的胆量,洛婉清压着“砰砰”心跳,竟是大着胆子,手沿着谢恒手掌,试探着滑入谢恒广袖之中。

    手臂被触碰那一瞬间,谢恒骤然惊醒,仿佛是被她灼烫一般,猛地出手,以洛婉清完全无法反抗的速度一把捏住她的脖子,将她狠狠按到树上,冷喝出声:“做什么?!”

    “向公子证明,”洛婉清微微仰头,让自己得出喘息空间,“我可以去广安王府。”

    “证明?”谢恒怒极反笑,“你怎么证明?”

    说着,他手上忍不住用力,死死盯着洛婉清为了呼吸张开的唇齿,看着那舌尖一点水意,贴近她身前,低声询问:“你当我是什么人?又当崔恒是什么人?!”

    洛婉清迷茫擡眼,一时不明白,谢恒在问什么,这与崔恒又有什么关系?

    她艰难呼吸着,疑惑出声:“公子?”

    听到这声询问,谢恒一瞬才反应自己问了什么。

    他抿紧唇,说不出话,气息有些克制不住的杂乱,分不清是因分愤怒,还是其他。

    他捏着洛婉清脖子,一瞬恨不得把人掐死在这里,又知并非她的错处,而是自己。

    她说得倒也没错,李归玉的确需要一个人盯着,如今李归玉绝不会杀她,她自然是最好的人选,她既愿意他也没什么好阻。

    可偏生她又招惹了他。

    招惹他便罢了,他强求强留,不允就是不允,他有千万种手段逼她。

    可偏生就下不了手。

    他盯着面前紧张又惧怕看着自己的洛婉清,指下肌肤像是黏在他指腹。

    过了许久,他终于狠了心将她往旁边一甩。

    洛婉清踉跄站稳,就听他冰冷道:“离我远些。”

    说着,他转身欲走,洛婉清见状,赶忙跪地请求:“请公子应允!”

    谢恒停住步子,他背对着洛婉清,捏起拳头。

    过了许久,他认命一般闭上眼睛:“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洛婉清茫然擡头,谢恒肯定道:“你现下就算到他身边去也杀不了他,去他身边做什么?!”

    “卑职……”洛婉清迟疑着,“卑职想去弄清楚一些事。”

    “你想知道什么?”

    谢恒冷眼回头看她,洛婉清安静下来。

    就在谢恒以为她不会应答,准备开口继续叱责时,她突地出声:“我想知道我爹当年做过什么。”

    洛婉清看向谢恒,认真道:“我想知道他为何自戕?李归玉到底为什么陷害洛家?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

    “知道又怎么样?”谢恒冷冷开口,“总归是他杀了你爹,你杀他就杀他,还有什么弄清过去的必要?”

    “监察司那本《律》里有一句话,”洛婉清听着谢恒的话,答得不卑不亢,“罪罚相抵。就算他杀了我爹,我也应当弄清楚他到底为什么变成今日模样,而不是这么糊里糊涂杀了他。”

    听到这话,谢恒动作僵住。

    《律》,那是崔清平和许许多多人的心血,是监察司上下运行的原则。

    然而这一刻,他突然恨起这份原则。

    他盯着跪在地上的洛婉清,第一次,或者是再一次,如此清晰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差别。

    他是作孽杀戮游离人间的恶鬼,她却是满身泥泞仍坐莲台的观音。

    可他所欣赏的、当初看重的,也正是她与这份原则所相合的本性。

    他不能摧毁她这份心性,甚至不能反驳。

    他难堪侧眸,转头不言。

    洛婉清静静跪在地上,等待一个结果。

    许久后,谢恒终于开口。

    “如果我让你选……”

    洛婉清茫然擡头。

    谢恒声音顿住,他抿紧唇,没有再出声。

    选,有什么好选?

    崔恒算什么?

    崔恒不过是遮挡她的羽翼,是她为友报仇时都不会想起的路人。

    崔恒拿什么去阻她去李归玉身边之心?

    说出不过是自取其辱,他逼着自己闭嘴,扭过头去。

    “公子?”

    “你爹当年之事与崔清平有关,早已被监察司单独立案,任务牌在密阁之中,监察司内,仅四使以上司使可接案。”

    谢恒终于开口,听到这话,洛婉清睁大眼,诧异看着谢恒。

    “李归玉知道的不一定有监察司多,”谢恒捏起拳头,没有看她,冷声道,“我给你一个机会,若你能在三个月内成为正五品司使,我允你入密阁,你父亲所有资料档案,你都可调取。但是,”谢恒转眸看她,说得异常认真,“广安王府,你不能去。”

    “为什么?”

    谢恒话刚说完,她便反应过来,谢恒给她开了特权。

    仅有四使可以进入的密阁,她只要能三个月内升为正五品司使就可以进入,谢恒宁愿为她开这个后门,都不让她去广安王府?

    谢恒也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他抿紧唇,许久,只道:“崔恒不愿。”

    没想到是这个答案,洛婉清有些惊讶。

    “你是他一手栽培的司使,”谢恒看出她讶然,压着情绪道,“过去他管不了,但日后,他不会希望你走这条路。你既然进了监察司,那就好好当一个司使。”

    洛婉清闻言,目光微动。

    谢恒没有再理她,转身提步往前,吩咐:“回去好好休息吧。”

    听到这话,洛婉清赶忙恭敬叩首:“多谢公子。”

    “洛婉清,”谢恒听着她的声音,又停下脚步,他站在庭院前,忍不住开口,“记住你说过的话。”

    洛婉清一愣,随后便见提步进院。

    洛婉清跪在地上,等谢恒身影彻底消失,她才恭敬开口:“卑职谨记。”

    她一手推他奔向亡命之路,她的承诺,她不敢忘。

    谢恒离开,洛婉清才终于站起来,她思索着谢恒的话,一路往自己房间走去。

    谢恒不让她去广安王府,是因为崔恒。可见两人关系极好,崔恒在监察司的地位,或许比她想得还高。

    这一路来,崔恒为她塑骨,教她习武,领着她学习监察司司使所具备的一切,如今还会这么小心翼翼护着她成长,这世上……怎么这么好的人呢?

    想到崔恒,去广安王府的念头,也随之打消。

    她突然非常想念他,只是这种思念刚刚生出,便被她强行压下。

    她不敢多想,转念认真思索起谢恒提出的条件来。

    监察司的司使,都是官位,本身就有品级,除非谢恒或者皇帝特别提拔,每一位司使的升任,都要等年终考核。

    只是监察司毕竟不同于其他官署,司使升任,主要看每一年出的任务,任务多少、级别高低,都会影响晋升。

    想要升职,无非两条路,要么高风险高收益,一年搞一个大的,要么就老老实实靠数量,小案子办的多,考核成绩好,也是一条路子。

    她如今是正六品,要到正五品,等于连升两级。

    如今是四月,每年监察司的考核时间是六月,那等于谢恒其实给了她两条路。

    在六月前积攒足够的连跃两级的任务数量,参加考核。

    亦或者是,接一个能连跃两级的大案。

    明显后者更适合她,只是不一定有这样的案子,但有没有,都得等到明日去任务堂看看情况。

    洛婉清盘算着,回到房间,刚到门口,便察觉屋子有人来过。

    她一擡眼,便发现自己书桌上多了个盒子。

    她走到桌前打开盒子,就见盒子里放着一根金质步摇。

    这步摇是一只金蝶,下方流苏上也挂着些小蝶,每一只蝴蝶都雕刻得极为精致,甚至会随着人的动作轻颤蝶翼,栩栩如生。

    盒子里压着一张纸,洛婉清低头拿起纸条,看见崔恒的梅花小楷,上面写着:“恭贺柳司使立得首功,今日庆功宴未能及时赶来,特奉金蝶步摇一支,献于美人,以求宽恕。”

    洛婉清看见“美人”二字,自然而然就想出他讲这话的轻佻模样,忍不住有些想笑。

    她拿起步摇放在烛火下,看着蝴蝶熠熠生辉。

    她过去倒是收过很多次这样的礼物。

    江少言每一次看到漂亮的东西,簪子、步摇、手链、各类首饰,乃至一个杯子,一个盒子,他都会买回来给她。

    有次看见一户人家食盒好看,都给她想办法回来重新做了个一模一样的。

    但这些不属于柳惜娘。

    她其实也不需要这些东西了。

    可看到崔恒送这个步摇,她却还是觉得有些高兴,好似终于在这个世界上,找到柳惜娘和洛婉清之间那一点点微薄的联系。

    她认真看了发簪一会儿,克制不住摸上腰间竹笛。

    然而摩挲许久,她终于还是放开。

    今日崔恒连庆功宴都来不及参加,想必是有要紧之事,他若回来,自然会来找她。

    留着他当影使已是她逾越,至少不能给他添麻烦,若非要紧之时,她还是不要随便吹笛。

    她按耐住那份想找他的心思,洗漱过后,回到了床上。

    等躺倒在床上,看着纱帐,她才意识到,这一日结束了。

    暗阁没了,张九然死了,太子被她杀了,谢恒重新走回了那条死亡之路,李归玉也可能发现了她。

    未来,她是真的,再也见不到张九然。

    再也不能同她喝酒了。

    ******

    洛婉清昏昏沉沉睡了一夜,她最近都没有好好睡过,这一觉睡得极沉,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是巳时过,早朝都上完了。

    她躺在床上缓了一会儿,随后起身,给自己洗漱换药,便去山下吃了点东西,找白离打听了一下崔恒的情况。

    一听是找崔恒,白离便有些诧异:“他昨夜没找你?”

    “人来了,”洛婉清实话实说道,“只留了个纸条,便走了。”

    听这话,白离若有所思:“这样啊……”

    “若师父能联系上他,还请帮我给他递个消息,”洛婉清恭敬道,“若有时间,可以找来我,我……有些事同他商议。”

    说着,洛婉清又怕传话失真,忙强调道:“不是急事。”

    一听这话,白离便笑起来。

    “好呀。”

    白离闻言笑起来:“我会转达。”

    听到白离答应,洛婉清高兴行礼,随后便去了秦珏的院子,想看看情况。

    等到的时候,发现都是仆人在搬东西。

    秦珏站在门口,穿着一身孝白,看见洛婉清,秦珏一愣,洛婉清解释道:“我来看看九然和你。”

    秦珏闻言,平静颔首,随后道:“昨日陛下已经下旨,将秦氏查封的财产解封,我父在东都本有府邸,今日我带九然回去,为她置办灵堂。”

    洛婉清听着,心中平静却又有些不是滋味,她想了想,又问:“之后呢?你们不打算一直留在东都吧?”

    “当初是我爹不愿与朝廷冲突,也不想牵连族人,所以由朝廷押走。故而我家中客卿族人都还在,等他们来东都接我,我便同他们回金陵了。”

    秦珏耐心回应,洛婉清点点头。

    她看了一眼空荡荡灵堂,想起张逸然:“张大人呢?”

    “他等一会儿会过来同我一起带走九然。”

    “他打算怎么同赵姨说?”

    “我离开前,会去见一次伯母,”秦珏声音平静,“我与九然的婚书,我会给伯母看,之后我会告诉她,九然要去西北寻求武学巅峰之境,我同她一起过去,不知何时回来,九然怕见她会给她和张大人招惹灾祸,所以不见她,让她若是有空写信。伯母不识字,到时候张大人会给她回信的。”

    见他们安排好一切,洛婉清放心下来。

    沉默片刻后,洛婉清终于想起来,告诉他:“太子死了。”

    秦珏动作一顿,他擡起眼,两人对视之间,一切已经不需要言语。

    许久后,秦珏轻颤着唇,沙哑出声:“谢谢。”

    “带着九然回去,”洛婉清垂下眼眸,“记得给她多供奉些酒水,她一直说自己没喝够。出了监察司……”

    洛婉清说得异常艰难:“我就不去看她了。”

    她与张九然之间,关联越少,太子之事就约不容易查到她。

    秦珏明白,他点点头,随后道:“那你现下去看看她吧。”

    洛婉清擡眸看向小院,小院里人来人往,一座棺木放在中间,那一瞬,她好像又看到那日张九然醒来,她匆匆赶过来,看见她坐在庭院里,神色温柔晒着阳光的模样。

    她眼眶微红,犹豫片刻,她终于还是提步走进屋中。

    她走到张九然棺椁前,低头看着棺椁中神色平静的人,看了许久,也不知当说些什么。

    最终只擡手在棺材板上方轻轻拍了拍,就像过去张九然经常做的一样。

    她喜欢拍拍别人的手,示意安抚。

    “九然,”她沙哑开口,“走好。”

    来世再见。

    躺在棺材中的人没有回应,洛婉清再待不下去,她深吸一口气,转过头,同秦珏道别之后,走出了小院。

    她心情有些低沉,靠着理智来到青龙司的任务堂。

    任务堂中人来人往,她走进大堂,就看到一个巨大的木板,木板上是由上到下,从正三品到正八品,画了十个横格,横格左边写着品级,右边挂着任务木牌。

    正八品是监察司最低的官品,正三品是最高,级别越高,木牌越少。

    这是洛婉清第一次自己来任务堂,从进监察司来,她都是一路被逼着往前走,到第一次主动来领任务。

    之前崔恒便带她来过,简单同她说过规则。

    她是什么品级,就能领相应品级的任务,如果想要越级拿任务木牌,必须是同等级司使没有人拿、且加急的木牌。

    加急的木牌会用红色标注,若是越级两级以上领任务,任务成之后,可以在任务级别之下降一级晋升。

    例如领了三品的任务,完成后可以晋升到从三品,领了从五品任务,可以晋升到正六品。

    若她想要晋升到正五品司使,她需要一个至少从四品的任务。

    可此时此刻,她看着挂着任务牌的木板,别说从四品加急的任务,五品的任务都不多。

    看来想要靠一个任务翻身晋升,现下是不太可能,她只能靠数量取胜。

    算了算时间,从现在四月到六月,她需要办满两百个案子,才有晋升的可能。

    洛婉清抿了抿唇,也没其他办法,干脆走上前去,开始一个一个把六品的任务都领了。

    她一个个拿任务牌子,动作惊到周边所有人司使,等她拿到一般,一旁做着任务记录的掌事终于反应过来不对,急急起身道:“慢着,这位司使在做什么?”

    洛婉清抱着一堆任务牌子,有些不好意思道:“接任务。”

    “有这么接任务的吗?”掌事将她上下一打量,不满道,“你把任务都拿了其他司使做什么?而且这么多你做得完吗?做不完你是要被罚的!”

    “我一定全力以赴。”洛婉清认真开口。

    掌事气笑了:“全力什么全力,把任务牌给我放下!一次最多领三个,做完了再回来领!”

    听到这话,洛婉清也没办法,只能把任务牌还回去,随意选了三个看上去容易些的,拿着牌子走到管事面前,由管事登记。

    管事一面记录,一面奇怪道:“哪儿有你这么当司使的?每个司使一个月只要做三个任务就能领月俸了,你很差钱吗领这么多任务?”

    任务都有奖金,若是差钱的司使的确多做些。

    但这么玩命大家也没见过。

    洛婉清听着,实话实说道:“我想快些升职。”

    掌事动作一顿,随后道:“行吧,那我给留意,有些牌子不会挂出来。”

    洛婉清诧异擡头,掌事将任务牌递给她:“去吧,柳司使。”

    “去吧。”掌事看她一眼,叫出她的名字:“柳司使。”

    洛婉清一愣,就看掌事低下头,仿佛是什么都不知道似的。

    洛婉清便反应过来,这掌事认识她,她不由得笑起来:“敢问掌事贵姓?”

    “刘建业。”掌事颔首,颇有些骄傲道,“白离使是我夫人。”

    听到这话,洛婉清亮了眼睛,但她不敢多说,明白这人最初假装不认识他的原因就是为了避嫌,她高兴行礼:“多谢。”

    说着,她便走了出去。

    她不敢接诸如盯梢之类太耗时间的任务,只能接一些能快速解决的。

    只是她刚一出门,就见李归玉的马车待在监察司门口。

    洛婉清神色微凛,李归玉卷起车帘,擡眸看向洛婉清:“柳司使。”

    “三殿下。”

    洛婉清擡手行礼,李归玉看了看周边,随后道:“等柳司使许久了,可方便移步一叙?”

    “不敢。”

    洛婉清直接拒绝,平静道:“我与殿下没什么好叙。”

    李归玉现下必定是在探查刺杀太子之事,她单独与他相处,她不知道他会不会有什么手段将这件事与她联系起来。

    她因刺杀太子被抓是小,左右不过是一条命。

    但牵连谢恒,她就不愿了。

    听出她语气中的拒绝,李归玉倒也没动。

    他注视她,打量她,仿佛是要将她从发丝到指尖,一寸寸都刻入眼底,寻找着某个人的痕迹。

    “看来,”但看了许久,他眼中浮现几分失望,“柳司使是做了决定了?”

    “是。”洛婉清平静应答,“卑职刚进监察司不久,还是从最基础的事做起。殿下天潢贵胄,卑职与殿下云泥之别,不敢造次。”

    李归玉闻言,神色淡了几分。

    他盯着洛婉清,轻笑出声:“若是我家小姐在此处,决计说不出这样的话。”

    洛婉清神色不动,李归玉拿起茶碗碗盖,翻转在手中:“柳司使知道吗,陶片自尽,是比起瓷器更疼的。”

    听到这话,洛婉清猛地捏起拳头,她低头不言,遮着眼中情绪。

    李归玉看着她,轻笑了一声:“我家小姐若在东都,绝不会忘记自己来这里做什么。她一定不惜代价,会到我身边来。旁人都不过只是工具棋子,只有我,才是她唯一的心愿。”

    洛婉清缓缓擡头,李归玉盯着她,眼中半是疯狂半是笑:“柳司使觉得呢?”

    “我与洛小姐不熟,为任务了解过一二而已。”洛婉清克制着情绪,目光落在李归玉脸上,“殿下觉得是,或许就是吧。”

    这答案太过敷衍,李归玉说不出话来。

    两人对峙片刻,李归玉神色冷淡下来,他似是疲倦,放下车帘,淡道:“走吧。”

    洛婉清目送李归玉离开。

    等马车走远,紫棠跳上马车,压低声道:“王爷,要不要我把这女人绑过来?”

    “继续追查太子刺杀一事,同时等扬州的消息。盯紧监察司,拖着着他们,等东宫那边账目和人处理干净,再放他们过去。把李尚文留的位置全盘接手才是要紧。”

    见了这一面,李归玉仿佛又冷静下来,他端起茶杯,语气平淡:“她是小姐可能性不大,不必管她了。”

    听到这话,紫棠有些意外:“殿下不怀疑了?”

    “若是小姐,一定会来我身边。”

    李归玉垂下眼眸,竭力压制着心中那一点轻颤,肯定道:“她不是。”

    李归玉乘坐马车走远,洛婉清死死盯着对方,直到马车转过弯,彻底失去了踪影,她才有余力,逼着自己挪开目光半分。

    方才那一刻,她是真的想杀了他。

    只是她同时也意识到,这就是他的试探。

    他在用她爹的死激怒她,在提醒她,他对她产生怀疑,如今她不肯去他王府,他无从下手打探,只能用这个法子。

    但她既然已经答应了谢恒,不去王府,她便不会主动暴露自己。

    如今早点完成谢恒的要求,更为要紧。

    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张九然也好,李归玉也好,都且先埋起来,做事更为要紧。

    洛婉清深吸一口气,也不再多想,转头回去做事。

    早上她先去完成第一个任务,在赌场抓了一个擅长易容的小贼,这小贼没什么本事,就是轻功绝佳,又会易容,跑得飞快。好在他好赌好色,她去赌坊一坐,自投罗网,当场抓捕。

    下午去完成第二个任务,去查东都一户人家男主人新丧原因,直接开棺验尸,验出毒药,这毒药里有一味药材非常特殊,东都仅有一家药店在售,这药材必须新鲜入药,于是她一查阅三日购买名单,发现是他宅院里的丫鬟,这丫鬟为他所污,一怒之下杀了他。洛婉清将她抓了扔了监察司。

    第三个任务到一个官员家偷看一封折子。

    忙了一天,等第二日,洛婉清又去领任务。

    如此忙忙碌碌好几日。大案轮不上她这种新人,她只能领了任务,到处跑案子。

    今日跟着人去踹人贩子的门,明日去抄赌场的家,后日蹲在某个大人家房顶,听大人在床上说皇帝坏话,如实记录。

    有一日办案到晚上,夜里下了雨,洛婉清有些饿,她买了个饼,随意找了个台阶坐在门口,吃着饼看雨。

    看了一会儿,她便听身后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谢司主要的名册我这边会及时拿来,还请司主放心。”

    洛婉清闻声,有些诧异回头,就见一个青年官员和谢恒一起走出来。

    那青年官员身着绯红色官袍,面上带着温和笑意,与谢恒极为相似的下颌,在灯火下格外显眼。

    两人站在一起,其实根本看不出相似,谢恒气质太冷,那人艳若春阳。

    只是洛婉清太过于注意别人的下颌,这才一眼看出两人相同的地方。

    这是上次崔恒假扮来、在宫里给她送秦氏卷宗的官员。

    洛婉清忍不住看着对方,她心跳起来,一时分不清面前这人,到底是不是崔恒。

    上一次,到底是崔恒假扮他,还是,这就是崔恒真实的身份。

    她愣愣看着这绯色官袍青年,青年和谢恒,以及谢恒身后跟着朱雀和玄山,也都有些意外看着她。

    “柳司使?”朱雀率先出声,“你在这儿干嘛?”

    “我……”洛婉清这才反应过来,目光从那绯衣青年身上挪开,拿着饼,有些尴尬站起来,“我躲雨。”

    “这么巧?”

    朱雀面露诧异。

    洛婉清拿着饼向谢恒行礼:“公子。”

    说着,洛婉清忍不住看向那位绯衣青年,明知不该问,还是开口:“这位大人是?”

    “哦,在下崔衡,字君烨,任吏部侍郎。”

    绯衣青年闻言一笑,朝着洛婉清行礼:“姑娘是?”

    “这是我们监察司正六品司使,”旁边朱雀给崔衡介绍,“柳惜娘。”

    洛婉清故作冷静给青年行礼,唇齿却忍不住无声念过他的名字。

    崔恒,哪个衡?

    洛婉清忍不住思考。

    心跳也快了几分。

    谢恒仿佛察觉她的想法,扫了她一眼,提步先行,淡道:“回去吧。”

    说着,谢恒便从洛婉清身边擦肩而过,走下台阶。

    崔衡明显品级更低,同洛婉清一起,躬身行礼送谢恒。

    谢恒领着人走向门口马车,等上了马车,他回头见洛婉清同崔衡一起,站在门口不动,冷着声道:“柳惜娘。”

    洛婉清诧异擡头,没想到谢恒会叫她。

    随即就听谢恒命令:“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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