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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野寡妇,在线发癫 正文 第103章

    第103章

    皇长子难以置信地跟她确认:“是你干的?!”

    乔翎很确定地朝他点点头:“是我干的!”

    皇长子难以置信地再次跟她确认:“真是你干的?!”

    乔翎确定以及肯定地朝他点点头:“真的是我干的!”

    皇长子:“……”

    “越国公夫人!”

    皇长子原地发疯:“为什么?!”

    他像只失心疯的吗喽一样在厅中疯狂打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哪里得罪过你吗?!”

    “就算是得罪过你,直接把我的府邸给搞成这样,也太过分了吧?!”

    梁氏夫人坐在旁边,只觉得心惊胆战,胡乱地扒拉着乔霸天,疯狂朝她打眼色:不行就赶紧跑吧!

    乔翎看得笑了,不仅没跑,还很认真地问皇长子:“有人把殿下的府邸搞成了一片狼藉,殿下生气吗?”

    皇长子只觉啼笑皆非:“有人把我的府邸搞成了一片狼藉,难道我不该生气吗?!”

    乔翎问:“既然现下已经变成这样了,之后殿下会再进行修缮吧?”

    皇长子怒气冲天地反问道:“那还用说,不然我住什么?!”

    乔翎又问:“如果等您修好之后,又有人去把您的府邸给砸烂了呢?”

    皇长子:“……”

    皇长子长长地吸了口气,才没叫自己当场晕厥过去:“我要跟他拼命!不管是谁,两次把我的家搞烂,我都要跟他拼命!”

    乔翎了然地点点头,紧接着说:“那您应该能了解苦主的心情啊。”

    她跟皇长子妃又没什么交情,才不会替她遮掩,当下把事情原委讲了出来:“你府上的妻妾争锋,却去砸烂了我朋友的医馆,好嘛,算我居中说和,好歹给赔了钱,这事儿虽然是你们理亏,但也算是过去了。”

    “只是没想到王妃娘娘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居然找人合伙诬陷我的朋友,说他把人给治死了,又找人去砸烂了人家的医馆——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这可是两回了!”

    “皇长子殿下,你自己说,这算不算是皇长子妃自找的?!”

    皇长子:“……”

    皇长子抱头惨叫:“啊啊啊啊!!!!!”

    皇长子继续惨叫:“你们倒是去砸烂赵国公府啊,砸我的府邸干什么!!!!”

    乔翎从果盘里摸出来一只香瓜,又去寻水果刀,同时理所应当地道:“难道现下那位甘娘子在外行走的时候,用的还是在娘家的称呼不成?大家都叫她皇长子妃嘛,那这锅就是你的,凭什么扣给赵国公府?”

    皇长子痛苦哀嚎,世界名画呐喊.jpg

    乔翎麻利地将那只香瓜切成八瓣,张玉映眼疾手快,送了叉子过来。

    她笑着道了声谢,自己拿了一把叉子,又送了一把给梁氏夫人。

    “婆婆,来吃瓜~”

    梁氏夫人虚弱地应了一声:“噢,吃,都吃,你也吃。”

    皇长子痛苦道:“有这种事,你为什么不去跟我说呢?”

    “王妃在外边砸了别人的医馆,我可以赔钱的啊,我双倍,十倍赔偿都可以,为什么——”

    乔翎“咔嚓”一口瓜吃进嘴里,同时笑道:“对,就是这个神情,就是这种态度,太傲慢了啊皇长子殿下!”

    皇长子愣住了,不明所以。

    乔翎吃着瓜,继续道:“你们连眼皮子都不会动一下,就轻而易举地毁掉了别人珍惜的东西,你们毁掉了一次尤嫌不够,还要再毁掉第二次。”

    “小小贱民嘛,维持生计的医馆被砸烂是应该的,被诬陷是应该的,被指认行医不当、致人死命也是应该的,谁让你们胆大包天,居然敢让贵人心生不快?总而言之,贱民倒霉都是自己活该啦,是贱民咎由自取!”

    “如果那个贱民居然有本事对我进行对等的报复,咦——奇了怪了,贵人怎么一下子就‘通情达理’起来啦?”

    “之前我不小心毁掉了你的家,还要毁掉你的名声,真是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你居然是个得罪不起的人物啊。”

    “你那个破破烂烂的家值多少钱?我从我们家牛身上拔一根毛给你,足够了吧?”

    “哎呀,我可真是通情达理,世间哪有我这么公允公正、又好说话的贵人?真是被自己感动到了呢!”

    说完,乔翎脸上嘲弄之色更盛,觑着皇长子的神色,继续道:“对待无力抗争的弱者,皇长子妃是怎样一副嘴脸?趾高气扬,傲慢恶毒!”

    “发觉先前自己看错了人,原来那不是弱者,是有能力跟我们掰一掰腕子的强者——好吧,勉强也可以跟你们讲讲道理,砸烂了的东西多少钱,我赔不就是了?”

    她嗤笑一声:“怎么,道理永远都站在你们那边儿,随着你们的立场而转变,你们永远都不能是最吃亏的那个是吧?”

    皇长子无言以对,讷讷半晌,终于艰难地道:“事情原本不必变成这个样子的。”

    他说:“如若一开始越国公夫人就带着朋友上门,把这件事情给说开……”

    乔翎举着手里边的叉子,冷笑道:“皇长子殿下,你也好,皇长子妃也好,都被这个世道给惯坏了啊。”

    “尊位在你们之下的都是不值一提的贱民,想怎么磋磨就怎么磋磨,尊位在你们之上的,都要跟圣人一样讲道理,温良恭谦让是不是?全天下好事儿都得是你们夫妻俩的啊?”

    皇长子听得面红耳赤,强行分辩道:“越国公夫人,我可没这么说!”

    “但你们就是这么做的啊!”

    乔翎叉了一块瓜送进嘴里,咀嚼几下,咽下去:“你说的倒是很婉转动听,事发之后,我可以带着朋友上门去说道一二,可我们凭什么要主动上门去跟你说道一二?”

    “皇长子妃在外边横行霸道,欺负了她看不起的贱民,那贱民就只能自认倒霉,打落牙齿和血吞。”

    “皇长子妃在外边横行霸道,欺负了她惹不起的狂徒,还得狂徒上门好声好气地说,你惹错人啦,我可不是软柿子,我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打不相识,当个朋友好不好?”

    她由衷地问:“你不觉得这很滑稽吗——她凭什么?!”

    皇长子无言以对。

    乔翎觑着他,道:“皇长子殿下,你是这样,皇室里的其余人是这样,神都城里的贵人们其实也是一个尿性。”

    “你们认定了弱肉强食,谁的拳头大、权势高,谁就说了算,谁就能欺负在自己之下的人,那你们最好一条道走到黑!”

    “千万不要自己去欺辱弱小者的时候兴奋不已,转头自己被更强的人凌辱了,就给我哭天抹泪,哀嚎着说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冷冰冰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因为你们活该!!!”

    皇长子被她训得满脸通红,不敢擡头,羞怒交加,却也无言以对。

    乔翎见他好像还有点羞耻心,微觉欣慰,便也端着盘子往他面前送了送:“来吃瓜!”

    皇长子连叉子都没用,抓起来一块儿,木然地“咔嚓咔嚓”开始吃。

    乔翎满不在乎道:“事情是我跟我朋友做的,你就当是我做的吧。我敢说,就不怕别人知道。你回去跟皇长子妃说也成,跟赵国公府的人说也成,要告诉德妃娘娘,告诉圣上,我统统都没意见,随你去。”

    “你要是觉得咽不下这口气,想要报复,那我也接着——当然,就跟这回的事情一样,等我回敬过去的时候,你也像我一样接着就成。”

    皇长子好像第一次见到她似的,用一种极其古怪又不乏惊悚的目光看着她。

    乔翎由着他看,反正也不会少一块肉。

    过了会儿,皇长子却问了一个她预想不到的问题出来:“你为什么不顺带着把老三的窝也给砸烂啊?你跟他的仇,应该比跟我的大多了吧?!”

    乔翎:“……”

    乔翎忍不住说:“看起来你跟鲁王关系不怎么好啊……”

    皇长子答非所问道:“越国公夫人,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吗?没道理你不把我放在眼里,却很忌惮他吧?”

    乔翎先纠正了一点:“我并没有不把你放在眼里,我只是就事论事。在我的眼里,皇长子妃两次寻我朋友的晦气,砸烂了他的家,对等报复回来,是合理的。”

    紧接着她也说:“鲁王得罪过我,鲁王不是东西,但他没有砸过我的家,也没有砸过我朋友的家,所以我即便看他不顺眼,也不能去把他的家砸烂。”

    “我不能因为我出于个人情感不喜欢一个人,而在对方没有具体作恶的时候,去对这个人的生命亦或者财产搞破坏。”

    “虽然我的确很不喜欢鲁王,但是也不可以这么做。”

    皇长子听得有所触动,轻轻道:“越国公夫人‘直’得稍显迂腐了。”

    乔翎笑了:“或许吧。”

    转而又正色道:“越是没有限制的权力,就越需要克制。如若不然,我怎么还会是‘我’?”

    皇长子也笑了起来:“所以您不打算再理会老三了?”

    乔翎摇头:“他现在不来惹我,不代表他从前没惹过别人啊,我知道,怎么能视若无睹?”

    她直言不讳:“等我谙熟了京兆府的公务,再把手头的卷宗看完,就准备着手上疏了。不能只有受害百姓自行上诉这一种途径,司法需要更改,需要变革,或许可以由刑部、大理寺、京兆府三方衙门对侵权方发起诉讼……”

    皇长子默然几瞬之后,道:“您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要是叫人知道……”

    乔翎无所谓道:“知道就知道嘛,为什么要隐瞒?”

    她说:“这是阳谋,不怕叫人知道。”

    皇长子又是一阵缄默。

    良久之后,他站起身来,朝乔翎行个礼:“今日受教良多。”

    乔翎单手搂着膝盖上的那座金山,慈祥如一位老祖母:“好孩子,你是给了钱的。”

    皇长子:“……”

    皇长子心里边有很多话想说,偏偏一时之间,又组织不起来,脑海里有千万条头绪,又寻不到适合做开头的那一条。

    最后他由衷地叹了口气,朝主人家正色辞别,脚下虚浮,若有所思,回自家那一片狼藉当中去了。

    梁氏夫人好似身在梦中,不由自主地问:“这就完啦?”

    “不然呐?”

    乔翎眼神一转,目光投到案上,张玉映便会意地将案上的果盘端走了。

    乔翎便将自己搁在膝上的那只托盘放上,一个一个开始数到底有多少只金锭。

    她一边兴奋地数,一边道:“婆婆,你没发现皇长子进门之后,对我很客气吗?就算是知道他的府邸是我搞成废墟的,也没怎么发作。”

    梁氏夫人楞了一下,回想一下,怔然道:“还真是!”

    这其实是有点稀奇的一件事。

    甭管是谁,好好的房子被人砸烂了,就算是事出有因,也不至于那么快就平定下来啊。

    更何况那是一位皇子!

    乔翎数金锭数到了最底下那一层:“所以我猜,来这儿之前,他去见了什么人,经人提点,才上门来见我的。”

    梁氏夫人神色微动,思忖一会儿,心里边隐隐地有了答案:“是太后娘娘吧?”

    她明白过来了:“难怪你会跟他说那么多。”

    一个肯跟你点名利害关系,细细剖析事项的人,其实也是很难得的。

    乔霸天先前同皇长子并无交际,却肯多费这个口舌,原来是因为内里还有这种关窍!

    “投桃报李嘛,”乔翎数完了金锭,转而将其递到张玉映手上,笑眯眯道:“太后娘娘从前也帮过我很大的忙呢!”

    外头传来一声鸟鸣。

    紧接着,正院那边的侍女一掀帘子走了进来。

    “太太,方才中山侯府的世子夫人使人送了帖子给您,徐妈妈知道您跟毛太太要好,等不及您回去,就叫我送过来了。”

    张玉映在旁,笑着打趣:“方才在外边叫的怕不是只喜鹊?”

    乔翎展开帖子一瞧,却是毛丛丛约着她往中山侯府去小聚的,知道她要上朝,时间就定在了后天午后。

    贴子里说,没什么正经事,就是朋友们约在一起晒晒太阳说说话,吃点好的,喝几杯酒。

    除了她之外,还请了毛珊珊,四公主,包真宁,还有她的手帕交——一位姓费的娘子。

    乔翎瞧了眼名单,心想:除了最后一位,好像都是亲戚?

    毛珊珊是姜姑母的女儿,既是毛丛丛的堂妹,也是乔翎的表妹。

    大公主的夫婿是毛丛丛的夫弟,四公主当然也就是中山侯府的亲戚了。

    包真宁,想来是毛丛丛为了乔翎特意加到名单上的。

    至于那位姓费的娘子……

    乔翎问梁氏夫人:“婆婆,这是谁?”

    梁氏夫人瞧了一眼,告诉她:“中山侯夫人就姓费呀,又与世子夫人要好——多半是嘉平娘子。”

    乔翎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嘉平娘子?”

    “这是她的名字,”梁氏夫人笑着道:“费家的女儿一向都有清名,世子夫人替你牵线过去,对你而言是件好事,对包大娘子来说也是如此。”

    她说:“嘉平娘子是费家的小女儿,她年纪最长的堂姐是宫里的费尚仪——这位尚仪是以朝天女的名义入仕宫廷的,天后令她教导大公主读书,她是大公主的老师。”

    乔翎了然地“哦”了一声,算了算,不由得讶异道:“她们堂姐妹之间年纪差得不少呢。”

    梁氏夫人反倒不觉得奇怪:“大家族里都是这样的,亲姐妹都有可能差上几十岁呢,何况是堂姐妹?”

    又说:“费家其实是官宦出身,嘉平娘子的父亲如今正为刑部尚书,中山侯夫人是她嫡的堂姑。她的堂姐又是大公主的老师,两重关系加起来,所以大公主亲自为她做媒,最后嫁到勋贵人家里去了。”

    乔翎不由得问了句:“嫁到哪一家去啦?”

    梁氏夫人说:“靖海侯府,太叔家,她嫁给了世子。”

    乔翎楞了一下:“那不就是姨夫家吗?”

    京兆尹太叔洪是当代靖海侯的胞弟。

    “是啊,”梁氏夫人由衷道:“靖海侯府是个挺好的人家了,门风不错,靖海侯夫人性情豁达,府里的人也和气,大公主这个媒人做得不错。”

    乔翎不由得轻轻“咦”了一声:“嘉平娘子是官宦出身哎,居然嫁去了勋贵人家?”

    “倒不是说这两个集体不能通婚,只是相对还是少——咦,中山侯夫人是嘉平娘子的姑姑,也是官宦出身,却同样嫁进了勋贵人家!”

    梁氏夫人短暂地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着该怎么开口才成。

    乔翎见状就知道这里边一定有事儿,马上就催问一声:“婆婆~快说说看嘛!”

    梁氏夫人叹一口气:“你还记得老承恩公吧?不是跟你竞价买王娘子的那个,是被韩少游砸破了脑袋的那个。”

    乔翎迟疑着道:“那不就是大苗夫人那倒霉前夫的爹?”

    梁氏夫人告诉她:“那个老王八蛋的原配妻室,就是费家的女儿。去求亲的时候,他还很年轻,算是人五人六,尤且没有暴露本性,又是天后的娘家弟弟,费家就答应了……”

    乔翎在脑海里扒拉了一下,发现自己没有对于这位费氏夫人的任何回忆,心里也就有了猜测:“后来的结局恐怕不怎么好吧?”

    “刘家那样的家风……费氏夫人几乎算是被活生生气死的。”

    梁氏夫人又叹口气:“她辞世之前,费家跟承恩公府还在打官司,费家要义绝,承恩公府要出妻,最后还是天后发话,顺遂了费家的意——费氏夫人那时候已经病得要不行了,一直硬撑着没有咽气,拿到义绝书,知道死后不会再跟老承恩公合葬,才肯合眼。”

    “那之后费家就跟承恩公府老死不相往来了,连带着两个外孙也没再管过,老承恩公死的时候他们也没去。哦,大苗夫人的倒霉前夫跟刘四郎都是费氏夫人的儿子。”

    乔翎听得有些难过,为早已经辞世多年的费氏夫人,再去想大公主为嘉平娘子做的媒,心里边便有了几分了悟。

    算是对费家的弥补吗?

    费家上一代的女儿嫁给了中山侯。

    这一代又有女儿嫁给了靖海侯世子。

    乔翎这么想着,脑海中倏然灵光一闪:“婆婆,你方才说嘉平娘子的父亲正在做刑部尚书?”

    梁氏夫人颔首道:“不错。”

    乔翎想起来了。

    之前她坐牢的时候,同卢梦卿聊起过承恩公府的官司。

    大理寺卿和稀泥。

    御史台主张杀人者死。

    刑部尚书主张杖责八十,然后再流放三千里……

    最后圣上采取了和稀泥的处理方式。

    只是现下再去回想,刑部尚书在写那道奏疏的时候,说不定用力到纸都要被划破了……

    神都城里也关系也真是奇妙,冷不防一根蛛丝牵过来,另一头居然连在数日之前!

    乔翎辞别梁氏夫人,回正房那边去给毛丛丛回帖,如无意外,到时候她会去的。

    想了想,又写了一份给包真宁,到时候她早一点出发,往包府去接上她,两人一道往中山侯府去。

    ……

    包府。

    包大夫人主动开口提了分家,没成想提完之后妯娌的娘家就起来了……

    她悔不当初,但是话已经说出来了,也不能再自打嘴巴。

    尤其那话还在越国公夫人面前过了明面,罗家人不日就要入京,就更是覆水难收了。

    乔迁新居原本是件好事的,只是现下有这么一件事隔着,倒也觉得没那么高兴了。

    屋子都收拾的差不多了,该打扫的也都打扫出来了,包大夫人环顾自己住了小二十年的院子,不由得心生留恋,隐约怅然。

    这时候外头侍从来报:“夫人,中山侯府的人来了。”

    中山侯府?

    包大夫人听得愣住:“我们同侯府可没什么交际啊,这会儿过来,是为了什么?”

    侍从说:“来人说,是奉世子夫人之命,来给真宁娘子送帖子的。”

    包大夫人立时就反应过来了。

    世子夫人是越国公夫人的朋友,侄女是越国公夫人的表妹,看越国公夫人的面子,世子夫人也想着带一带自己侄女。

    包大夫人马上就腆着脸过去了。

    分家归分家,侄女总归是亲的,侄女过的好了,自己家或多或少也曾沾点光呀!

    脸面值什么,能给孩子们争一个机会,不比虚头巴脑的所谓尊严强?

    包大夫人热情洋溢地过去帮着妯娌参谋,到时候带什么东西去比较合适,该穿什么衣裳,怎么梳妆打扮,再见到来客名单之后,就更热络了。

    “我那儿还有套没用过的珍珠头面,是新打的,不算华贵,但是胜在雅致,不会喧宾夺主,这就叫人给你拿过来!”

    又说:“等见了人,不要争强好胜,但也不必看轻了自己,咱们就是去凑个局,不偷不抢,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再则,也有越国公夫人在呢!”

    坐了好半天才走。

    小罗氏亲自送了这位长嫂出去,回房去见了女儿,又是无奈,又是好笑,还有几分同为母亲的体谅与理解。

    大嫂这个人吧,说不上是特别好,但也不算是坏。

    诸多打算,也都是为了孩子。

    她瞧着女儿,温柔叮嘱:“想去就去,不想去就推了,也没什么。”

    二房这边一向是没有大志气的。

    包二爷能安下心来,十年如一日地在国子学做博士官,治学读书。

    小罗氏也没有太多富贵上的需求,不然这些年多往越国公府跑几趟,凭借着姐姐和外甥的情面,怎么也能叫丈夫挪挪窝儿,升一升品阶。

    公主是很尊贵,世子夫人,侯府嫡女,尚书之女,都是响当当的名头,可是那又怎么了呢?

    无欲则刚。

    没有有求于人的地方,当然也就不需要低声下气了。

    包真宁说:“还是得去呀,世子夫人看表嫂的情面才请我过去的,不好拂了人家的好意。”

    小罗氏颔首说:“确实如此。”

    这会儿外边又有人来送信,却是越国公府送来的了。

    小罗氏还没有拿到手里,便有了猜测,莞尔道:“咱们来打个赌——必然是你表嫂放心不下,到时候要来接你呢。”

    包真宁也笑了:“赌不成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

    皇长子府上的独家地震结束不到一日,那片狼藉当然也仍旧留在原地。

    别说是重建,单说是把这片狼藉收拾出来,都有得麻烦!

    皇长子还有别的宅院,事发第二日,皇长子妃便协同侧妃夜柔搬过去了。

    皇长子妃的母亲、赵国公府的二房夫人忧心女儿,专程过去陪伴她,心烦意乱之余,更觉纳闷:“怎么会遇上这种事?”

    实在是太离奇了!

    皇长子妃知道这事儿多半同被自己砸了两回店的大夫有关,心里边是很忧惧的。

    一是怕那大夫即便把皇长子府给毁了,也不肯罢休,还要再用更残酷的手段来对付自己。

    二来,则是怕事情发了,叫丈夫知道祸事原来是自己惹出来的。

    那到时候……

    这些话她没法儿跟外人说,只能跟告诉母亲。

    “阿娘,我,我好像闯祸了……”

    皇长子妃抽泣着将事情原委说与母亲听。

    二房夫人听后果然大吃一惊:“这?!”

    思虑再三之后,终于还是道:“那个大夫现下在韩王府?”

    皇长子妃含泪点了点头。

    二房夫人定了心:“趁着殿下还没回来,备份厚礼,去给他致歉。”

    皇长子妃有些忐忑:“他会见我吗?这样手段诡异的人……”

    二房夫人道:“难道这是你想躲就能躲避开的事情?”

    犹豫一会儿,倒也说:“你两次砸了他的店,他也砸了皇长子府,这件事应该是到此为止了吧……”

    母女俩说着,忽然听见外边响起侍从的问安声,竟是皇长子回来了,两人目光忧虑地对视一眼,起身去迎。

    皇长子心里边装着一团乱麻,往越国公府去听越国公夫人说了会儿话,那团乱麻好像是被理开了,又好像没有。

    他打院里一路过来,也没叫人来开门,甚至于没用手推,就准备要将外门踹开。

    说起来,不都是王妃惹出来的麻烦?!

    腿将要伸过去的时候,却又迟疑了。

    屋里边皇长子妃与二房夫人提心吊胆地等待着结果,也不知道他现下是否知道今次的事情同自己/女儿有关。

    最后,皇长子原地停住半晌,终于还是将腿收回,往书房去恹恹地躺下了。

    他想自己安静一会儿,也好好地想一想整件事情。

    ……

    乔翎第一日上朝风平浪静,第二日上朝殿前失仪,被罚俸三个月,第三日上朝,却见证了一场血雨腥风。

    清晨,她照旧往待漏院去等候,远远瞧见邢国公,便怀抱着五分默契、五分同病相怜迎了过去。

    邢国公悄悄问她:“你听见外边的风声了没有?”

    他示意乔翎向某个方向看。

    乔翎瞧了一眼,正望见了新晋宰相,门下省侍中唐济。

    她心里纳闷儿,小声问:“他怎么啦?”

    邢国公脸上流露出一点幸灾乐祸来,而这幸灾乐祸里,又小小地掺杂了一点尴尬:“唐相公新得了一个绰号。”

    乔翎下意识问:“什么绰号?”

    邢国公干咳一声,却没有直说,而是道:“待会儿估计你就知道了。”

    略顿了顿,又告诉她:“昨日政事堂里厮杀了一场,唐济几乎要跟其余几位宰相割席了。”

    所以他马上就有了绰号?

    乔翎心念几转,又惊奇道:“你消息很灵通啊?”

    这几日上朝,都是邢国公告诉她形形色色的小道消息。

    邢国公却说:“是你的消息来源太闭塞了!”

    又道:“等你把手头的条例看完,就该考虑拣选几个门人为你效力了。”

    拣选几个门人为我效力……

    乔翎都没来得及品味一下这几个字,就到了入殿上朝的时间。

    她定一定神进去,寻到自己的位置站定,照旧的流程之后,开始了今天的早朝。

    照旧议事。

    照旧议事。

    照旧议事。

    有人站出来谴责新任侍中唐济尸位素餐,德不配位。

    乔翎来了点精神,也就是在这之后,她终于知道先前邢国公同自己说起唐济那绰号的时候,为什么欲语还休。

    这位从前的大理寺卿、如今的门下省宰相、天后时首相唐红的孙女婿新得了一个相当泼辣的绰号,唤作唐屌!

    乔翎听闻当时,便是虎躯一震!

    多么虎狼的一个绰号啊!

    别说是乔翎,就连昨日刚刚经历了一场腥风血雨的皇长子都给震了一下!

    也是在这时候他才意识到,昨天自己被弹劾的那几句话,其实根本就是毛毛雨,起码跟唐济要面对的比起来,什么都算不上了。

    乔翎持着笏板,木然听那位御史上奏。

    “唐口!你不过是个卖口上位的口口,凭借自己的口口做了唐家的赘婿,现在居然还冠冕堂皇地进了政事堂,你真的一点都不觉得羞愧吗?!”

    乔翎:“……”

    御座之上的圣上:“……”

    政事堂的宰相们:“……”

    门下省侍中唐无机反应得格外激烈,勃然大怒:“上朝的时候不要称呼姓氏,要称呼职务!”

    什么唐口!

    你劈竹子不要带到笋啊!

    天杀的,为什么我一把年纪了还要担心晚节不保?!

    御史于是冷冰冰地纠正了自己的言辞:“门下省的某位相公,你不过是个卖口上位的口货,凭借自己的口口和唐家的关系坐到了如今的位置上……”

    乔翎:“……”

    门下省的某位相公唐无机:“……”

    政事堂的宰相们:“……”

    门下省的某位相公唐无机再次破防,又大声去叫史官:“一定要记录清楚,是唐济唐安民,不是唐随唐无机!!!”

    御座之上的圣上:“……”

    他忍不住侧了侧视线,瞧了眼奋笔疾书的史官。

    真不敢想象若干年之后本朝的记载会变成什么样子……

    圣上稍显无力地叫了声:“安民,你有什么想说的?”

    安民是唐济的字。

    乔翎不由得多瞧了唐济一眼。

    其人生就一张灵秀的脸孔,身量修长,此时震衣上前,铿锵有力道:“怎么,我口口太行,难道是我的错吗?!”

    乔翎听罢虎躯又是一震!

    而唐济尤嫌不够:“本朝有哪一条律例规定,只有口口不行的人,才能做宰相?!”

    “我为什么不能做赘婿,为什么做了赘婿就不能做宰相?”

    他掷地有声道:“高皇帝曾经说过,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心怀妒恨,对我进行荡夫羞辱的人才可耻吧?每一个男人都应该有做赘婿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