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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野寡妇,在线发癫 正文 第104章

    第104章

    底线这种东西存在的目的,就是用来被拉低的。

    昨天大皇子在朝中当众被御史质问,为什么地震不震别人,却只震你?

    那时候,皇长子觉得天都要塌了,整个世界一片黑暗。

    今日再见到唐济唐安民当众被御史质问……

    皇长子心态瞬间放平,擦着冷汗,心想:我那还真不算是什么事儿,洒洒水而已啦!

    当值结束,他没有回府,短暂迟疑之后,又往千秋宫去求见太后娘娘了。

    “祖母,我有件事情,如今举棋不定,想听一听您的意见。”

    太后娘娘原本正在窗边看书。

    她上了年纪,看书久了,眼睛总容易觉得疲累,这会儿一边跟孙儿说话,一边闭目养神。

    她平淡地问:“什么事情?”

    皇长子便将自己昨日从越国公夫人处得知的消息说了,末了道:“我刚知道的时候,很生王妃的气,也生越国公夫人的气。”

    “如果不是王妃行事霸道,我好好的王府根本不会变成这样,祸事是她惹出来的,外界的责难和最大的损失却由我来承受了……”

    事情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皇长子再说起来,还觉得气愤和难受:“我当时火气上涌,真想回去跟王妃大吵一架,把她休掉拉倒!”

    太后娘娘听后不为所动,只是问:“为什么没有这么做?”

    皇长子缄默了起来。

    良久之后,才说:“其实,越国公夫人有些话说的也有道理,神都城里的人傲慢的太久了。”

    “不只是王妃,同样的事情,叫二弟妹,还有没进门的三弟妹,乃至于其余贵人遇上,她们大概也不会把那个大夫放在眼里的,多半也会叫人出手去整治他。”

    “一万个人里边,能有一个像那位大夫一样深藏不露的高人吗?但神都城里,到处都是王妃这样的贵人,即便真的休了她,再娶一个过来,又能比她强多少?”

    他自己也知道,如今的皇长子妃,已经是当年他斟酌利弊、反复权衡之后能够娶到的最合适的人了。

    且这么多年夫妻相伴,感情总归也是有的。

    太后娘娘睁开眼睛来看他,点点头:“虽然还是不聪明,但总归是长进了那么一点。”

    《虽然还是不聪明》

    皇长子:“……”

    皇长子心头一阵酸楚,瞬间又回想起了小时候见到祖母时那种小心翼翼的畏惧感。

    这位祖母从来都不是寻常人家里那种含饴弄孙的慈爱长辈,而是那种威仪冷肃的大家长。

    他记得小的时候,有段时间母亲经常带着他来给祖母请安,希望他能够讨到祖母的喜欢。

    可实际上,那算是他此生最阴郁的一段回忆了……

    因为祖母并不喜欢他,待他也好,待母亲也好,都很寡淡。

    只是地位和辈分使然,太后娘娘可以毫无顾忌地将自己的情绪表达出来,他却不可以,反而还要被母亲督促着去祖母面前卖乖。

    热脸去贴冷屁股,成年人都会难受,更何况是小孩子?

    太难熬了,真的太难熬了!

    事情过去多年,皇长子终于有勇气问出来了:“我小的时候,您好像就不太喜欢我……”

    太后娘娘面无表情地回答了他的问题:“因为你小的时候就不聪明。我不喜欢明明不聪明,还要来我面前卖弄聪明的人。”

    譬如说德妃,再譬如说面前这个孙儿。

    贤妃还是她的亲侄女呢,生的大公主也是圣上头一个孩子,知道自己不得太后喜欢,就躲得远远的,德妃怎么就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皇长子:“……”

    想起同为刘家女的贤妃,也叫太后娘娘恍惚间回忆起了往昔。

    那真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尚且处于幼龄的时候,刘家还是个落魄的门庭。我的哥哥可以去学堂读书,我却没有这个资格,没有水缸高,却要负责洗全家人的衣服。”

    “我只能拼命地挤出时间来,瞒着所有人,跑到学堂墙外去偷听,太太讲的课,我听一遍,就能一字不差地背诵出来。”

    “有一次,我听得入了迷,回去的晚,被我爹发现了,我哥哥很兴奋地给他递竹条,在旁煽风点火,我爹打我打到竹条都断了。”

    “我后背上血淋淋的,在院子里趴了一晚上都没能爬起来,半夜里发起烧来,晕厥过去,也没有人在乎。”

    “我母亲也好,我哥哥也好,他们在院子里进进出出,没有一个人管我,还要来冷嘲热讽,说我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从前恨得眼睛都要滴出血来的事情,现在已经能够心平气和地说出来了。

    可能是因为后来掌控权力之后,第一时间就赐死了他们,所以心里边一直堵着的那口气,也就顺了吧。

    现下她已经可以笑着同孙儿说起这桩早年旧事了。

    只是说完之后,她眉头皱起一点,实在难以理解:“我那时候,怎么敢跟你比?”

    “你是皇子,没出生的时候,就有博学多识的女官日日在你母亲面前读书胎教,落地长大要开蒙的时候,全天下的名师随你拣选,你怎么能这么不开窍?”

    “皇帝也好,齐王也好,读书从来不需要我费心,一篇千余字的文章,他们念几遍就能背诵下来,你为什么不行?”

    皇长子:“……”

    皇长子心里又开始难受了。

    又来了,又来了!

    祖母是这样,阿耶也是这样,只是前一个能够清楚明白地把这种失望说出来,而阿耶不会明说罢了。

    太后娘娘生于刘家,但是在跳出那个泥潭之后,接触的就都是聪明人了。

    她自己是聪明人,也喜欢跟聪明人往来,成为皇后之后,每年地方上进献朝天郎和朝天女,哪怕再忙,她都要亲自会见一遍,从中拣选切实可用的出来。

    而身边的侍从呢,肚子里没几两油的,怎么可能在她身边待着?

    圣上也是如此。

    他的伴读可是彼时朝天郎评议第一的韩少游!

    所以当他们将视线从周围满满当当的聪明人身上挪开,放到皇长子身上的时候,这种落差感就变得异常强烈了。

    周围所有人都行,你为什么不行?!

    你大姐姐虽然不算是绝顶聪明,但资质也算是中等偏上,你为什么不行?!

    天资太高的人对待天资平平的人,往往是缺乏理解,也无法共情的。

    最可恨的是皇长子之后就是二皇子——二皇子的生母宁妃是闻相公的小女儿,闻相公又是科举出仕,一路卷成相公的,怎么会不聪明?

    而宁妃虽然年轻时候娇憨了点,却给皇长子生了个挺聪明的弟弟出来!

    皇长子其实算是寻常资质,不好,也不算坏,只是这种寻常落到天才堆里边,瞬间就变得灰头土脸了!

    你们都是天才,你们聪明,你们记性好,你们了不起,我蠢,这总行了吧?!

    呜呜呜呜呜呜!

    有时候德妃气急了也骂他蠢,不争气,他又要跟亲娘互相伤害:“因为我像你,你也蠢!”

    最后母子两人一起抱头痛哭,再和好如初。

    太后娘娘早些年是很尖锐的一个人,现下倒有些被岁月磨平了的意思。

    要是在从前,她可能压根就不会管这件事。

    但是现下,她由衷地劝说皇长子:“别在朝当值了,你不是那块料,强行往上凑,也没好处。”

    皇长子黯然道:“祖母,您也觉得我不如大姐姐吗?”

    太后娘娘真是纳了闷儿:“你昨天才被仁佑整治得当朝痛哭,现在就忘了疼了?真是傻人有傻福,健忘呢!”

    皇长子:“……”

    皇长子又想哭了。

    一阵微风自窗外吹来,太后娘娘不由得眯起眼睛来:“你该学的,是韩王。”

    “啊?”这是个皇长子从未预想过的人:“叔爷爷?他那个脾气,可没几个人喜欢……”

    太后娘娘道:“你管别人喜不喜欢干什么?韩王想说谁就说谁,就连皇帝,他也敢充着叔叔的款儿去教训几句,这不舒服吗?”

    皇长子:“……”

    皇长子想了想,忽然间豁然开朗:“这倒也是啊!”

    韩王可不仅仅是在他们这些孙辈面前满嘴爹味儿,就连到了阿耶跟齐王叔面前去,也是这样!

    先前还说阿耶:“我知道你跟韩少游是清清白白的,只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自己立身正了,别人怎么会这么说你?可见还是你们过从紧密了,才会有人说三道四。”

    圣上听得面无表情:“嗯嗯,韩王叔,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

    太后娘娘觑着他,淡淡道:“你安生点,不必当差,什么都不用做,再过个二十年,你就是韩王。”

    皇室的“长”毕竟是不一样的。

    只要别作那种谋逆的妖,嘴上讨厌一点,皇帝还能把自家人给杀了?

    皇长子听完,真如同拨开云雾见青天。

    只是短暂地兴奋之后,他到底有些不甘:“祖母,我还不到三十岁,正是该做出一番事业的时候,难道年纪轻轻就要开始养老了吗?”

    太后娘娘又开始烦了:“不聪明的人,就不要往高处走,不然既会害了别人,也会害了你自己。”

    知道你现在这种什么都不需要做,只用享受富贵,就可以顺遂风光、度过一生的日子,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吗?

    蠢东西!

    皇长子见她面露愠色,即便只是薄薄的一层,也立时就把脖子缩回去了。

    他犹豫着道:“祖母,我着人去打探了越国公夫人在京兆府是如何行事的,才知道她现下还在看本朝的律例典籍,为官之后,并没有急着做事……”

    太后娘娘听得神色微动:“哦?”

    皇长子迟疑着说:“我倒是想去越国公夫人手底下打打下手呢,不求建功立业,多多少少学一点东西出来,总是好的……”

    ……

    朝议结束,乔翎随从太叔洪往京兆府去。

    如前两日一般在京兆府这边简短地开过小会之后,乔翎告诉太叔洪:“京兆,我准备开始看京兆府这边的旧案卷宗了,您那儿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办的案子,也只管吩咐。”

    太叔洪听得一怔:“本朝的律令条例,你都看完了?”

    乔翎说:“看完了。”

    她白天夜里都在看呢!

    太叔洪微露讶异,转而道:“去找崔少尹要一桩案子,照着写出结案文书送到我那儿去。”

    乔翎应了,照做之后,很快送了过去。

    太叔洪仔细瞧了一遍,最后点点头,告诉她:“你得先去找几个能办事的门人……”

    这是邢国公才说过不久的事情。

    乔翎有些茫然:“什么叫能办事的门人?”

    太叔洪便告诉她:“像我们这样的人,叫做官,官有品阶。那些没有品阶,又在衙门办事的,叫做吏。这些人虽然也能领到俸禄,但是实际上是不属于官僚体系的,但是他们的名字,又的确是记在京兆府的档案上的。”

    “你如今是从四品的京兆府少尹,按理说手底下是该有人听命的,除了受你管辖的官之外,你还可以选几个吏来替你跑腿办事。”

    “依照你的品阶,可以选四个吏进京兆府,这四个人可以领俸禄,超过四人的界限,就要你自己出钱来养他们了,京兆府的档案里,也没有他们的名字。”

    乔翎了然地点点头,又问:“该从哪里选人呢?”

    “这就要看你的意思了。”

    太叔洪送佛送到西,与她说的清楚明白:“京兆府这边,是有专人负责统筹此事的,如若你需要,马上就能把人送到你面前来。又或者你不想从这里边选,自己另有打算。”

    他说:“你难道没在越国公府外看见过送拜帖的人吗?不只是越国公府,神都城内所有的显贵门外,都常年有人排队投贴,寄希望于得到贵人赏识,一步登天……”

    说到此处,他神情中不由得流露出几分唏嘘来:“也不乏有人为了引人注目,做出种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来,究其缘由,还是为了生活罢了。”

    乔翎明白了。

    这就相当于是组建起一支属于自己的团队,队伍里需要有不同的角色设置。

    她说:“我想自己选,只是究竟选谁,有几个人,得过段时间才能有结果。”

    太叔洪笑了笑:“就算空置着也没什么,这事儿本来就是看个人性情,显贵之中,有习惯了独来独往的,一个人也不选,也有喜欢热闹的,会选许多出来……”

    说到最后,他目光里平添了几分特别的意味,因而变得奇妙起来。

    乔翎忍不住问了句:“怎么,这里边还有什么热闹吗?”

    太叔洪一个没克制住,跟她八卦了一下:“大王选的特别多,拔擢起来的人也多,所以往她府上去投拜帖的人也特别多!”

    乔翎惊奇地“哎——”了一声。

    太叔洪暗戳戳地告诉她:“大王年轻的时候就很风流,啊不,其实现在也很风流!年轻的时候爱刺激,喜欢男妾,这两年修身养性,女妾纳的多了!”

    乔翎更加惊奇地“哎——”了一声。

    太叔洪又说:“大王虽然挑剔,但也大方,不论男女,她只喜欢相貌好、又有才气的,也不吝啬于举荐,所以最后即便各奔东西,也有很多人对她念念不忘。”

    乔翎心想,一个身居高位,又有能力,相貌美丽还举荐自己当官的天才姐姐,这谁会不喜欢?

    转而觑见太叔洪眉宇间闪烁着的一点兴味,不由得又追问一句:“是不是还有别的热闹?!”

    太叔洪捂着嘴告诉她:“现在的刑部侍郎,嗨呀,你应该不认识他不过这不重要啦——他从前还做过户部侍郎呢,那时候大王也是户部侍郎,他曾经一度公开向大王示爱,说愿意娶她为妻……”

    乔翎无语极了:“他算老几啊,还‘愿意娶大王为妻’,这跟我和圣上说‘我允许你带着江山来嫁给我做小,在姜迈面前执妾礼’有什么区别?”

    太叔洪:“……”

    太叔洪叫这稍显泼辣的比喻震动了一下,紧接着说:“所以后来他被大王整治惨啦,这会儿大王都成宰相了,他还在做侍郎呢……”

    乔翎哼了一声:“活该!”

    外边人影一闪,太叔洪给惊了一下,立时正襟危坐起来,换了一副端正肃穆的面孔出来:“好了,没什么事你就先出去吧。”

    乔翎咳嗽一声,行个礼,退出去,亲自往档案室里去寻了往年案例记档,预备着带到自己的值舍去看。

    档案室很大,里边又依据年份和类别分隔成了大小不同的屋舍,旧案卷宗在最里边的那间屋子,乔翎刚进去,就闻到了一股积年的尘土味儿。

    她用手帕捂着鼻子,近前去细细翻阅,依据类别取了几十本,自有戍守的吏员一一记录在册,以备查阅。

    出了这间屋子再往外走,里头放置的档案明显就要新了,不只是卷宗的封面,就连卷宗上的字迹,也没有经过时间的晕染。

    到倒数第二间,乔翎随意地往里边瞟了一眼,只见到一片花花绿绿。

    她随口问了句:“那里边是什么东西?不太像是正经卷宗。”

    “哦,”把守的吏员说:“那是先前京兆府清查书店时缴获的涩情书画,还没来得及出来,就暂且堆在这儿了。”

    乔翎:“!”

    乔翎:“?”

    乔翎说:“哦~”

    吏员遂去抱了一摞在手里,娴熟地用牛皮纸袋子装上:“乔少尹,您带一些回去审查一下!”

    乔翎夹到腋下,神情严肃道:“是得好好地批判一下这种不良风气!”

    ……

    京兆府积年的案子很多,乔翎刚开始着手,求质不求速。

    不仅仅是看案子,也是想想如若叫自己来判,最后会如何处置,亦或者律令条例是否出现的瑕疵漏洞,需要及时修补。

    一上午的功夫,乔翎看了几十份卷宗,中间又去寻了京兆狱那边的记档来对照,最后午间要吃饭的时候,便揣着两份觉得有些问题的卷宗去寻崔少尹。

    “劳您来帮我参谋参谋,这两桩案子,最后是否都裁决的不太妥当?”

    崔少尹有些受宠若惊,接到手里迅速翻阅上边那份。

    神都百姓黄某状告大嫂庞氏在自家大哥重伤之后冷眼旁观,不予医治。

    黄某无奈之下,不得不将兄长接到自己家里去顾看,结果没过几日,兄长还是咽气了。

    黄某气不过,便往京兆府去状告大嫂庞氏蓄意害死兄长……

    最后裁决庞氏坐视丈夫亡故,不予医治,有罪,杖三十,服刑九年。

    崔少尹从头到尾瞧完,不由得叹息出声:“真是件糊涂案啊。”

    他从袖子里摸出一支炭笔来,在卷宗上勾画了几处疑点出来。

    黄某兄长亡故时,黄某及其兄长尚有寡母在世。

    大嫂庞氏尤其兄长育有两女一子,三孩童尚在稚龄。

    仵作验尸显示,黄某之兄在为庙宇盖顶时从高处跌落,伤及肺腑,回天无力。

    崔少尹一一解释给乔翎听:“在正常情况下,婆婆都是偏向儿子,而不是儿媳妇的,如若儿媳庞氏真的怀着恶意坐视丈夫亡故,为什么到京兆府去状告的是黄某,而不是他们兄弟二人的母亲,甚至于文书上也没有提及过这位老母亲在其中发挥的作用呢?”

    “这说明在这位老母亲眼里,儿媳妇庞氏并不是有意要害死儿子的。”

    再说第二条:“庞氏彼时正当壮年,但想要一个人带大三个孩子,也是桩不小的负担,她有什么理由冷眼旁观丈夫去死?”

    最后是第三条:“因为她的丈夫伤得太重,明摆着是救不活了,再去吃药请医,也只会白白地耗费钱财,不如把钱留下来,叫寡妇和三个孩子,以及上了年纪的老娘多过活几日。”

    “实话好说,只是不好听,太冷酷,太无情了,只是又何尝不是伤心无奈之举呢。”

    崔少尹叹一口气,又说:“这只是我的一家之言,未必做得准,不过……”

    他翻过页来,瞧了一眼,发现黄某有着秀才的功名,便觉得此事有了七八成准:“这个黄秀才,未必是真的有意去害庞氏,只是他这样将将有些体面在身上的人,是无法理解有人在知道丈夫的伤治不了之后就一个钱都不再往里花的这种抉择的。”

    黄某觉得大嫂庞氏心肠冷硬,庞氏又何尝不觉得夫弟不可理喻?

    依照她的看法,反正人已经治不活了,难道要为了一个马上就要咽气的人花光家里的钱,全家一起跟着饿死吗?

    夫弟把人抢走,硬生生治了几天,可最后人还是死了,还白受了几天罪,何苦来哉!

    乔翎道:“所以这案子的确是判的太重了,是不是?”

    “是呀,”崔少尹叹息道:“可怜了庞氏,也可怜了那几个孩子。”

    黄家要是真的有钱,黄秀才的兄长,还至于爬那么高去给庙宇盖顶吗?

    既然没那么有钱,黄秀才的兄长死了,妻子坐牢,一气儿丢了两个顶梁柱,留下的三个孩子该怎么办呢?

    叫黄秀才养着?

    上有老娘,下有自己的孩子,再加上三个孩子,他养得起吗?

    尤其最年长的还是个小娘子,算算年纪,也差不多要说亲了,谁知道黄秀才这迂腐叔叔会给侄女寻个什么样的人?

    饭菜摆上来了,他却也没吃,先写了张条子,叫人照着卷宗上的序号去京兆狱中寻庞氏:“给她换一间好点的囚室,晚点有人过去问话。”

    小吏应声去了。

    崔少尹回过神来,羞愧起来:“哎呀,这是乔少尹的案子,我顺手就给……”

    乔翎摇头:“不是我的案子,是京兆府的案子。”

    她由衷道:“能跟崔少尹这样的同僚共事,我觉得很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