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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妾 正文 第55章 醋坛子成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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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敏的表哥刘青是个寡言心细的汉子,人不爱说话,交给他的事情办的很不错。冯敏的亲大哥在京都眼皮子底下,看在老婆的面子上,蔡玠诸多考量,倒是刘青,吃了他家一顿饭,便将人求的事情揽下了。

    先叫使团里相熟的官员带着见些世面,涨了些许见识,又将人安排进了瞭署的军曹底下。得知这人也算是蔡公子的大舅子,刘青在里头很是混得开。事情办成了,转过头来给冯家送了不少东西,冯大姑这几日来很是勤快,拉着冯敏的手说长道短,比待冯老三还热情。

    往前家里有什么大事,冯敏这样的小辈哪有资格问过,就是现在,家里的生计大权也是冯老三夫妻俩自己商议居多,不过凭着自己的本事给闺女置办些现成的东西。

    冯大姑第一个将冯敏当大人对待,冯敏新奇,不敢真恩人自居,将姑姑送来的东西全部收下,只叫她拿回去给娟儿表妹留着,朱秀儿也是这话,“敏儿的嫁妆我们托信给她哥哥了,这边弄不了的,去了京都再办。大青正是关键的时候,娟儿年纪也大了,咱们什么情分,哪有回回来不空手的道理。”

    冯大姑强硬地将东西放下,笑道:“都不值什么,好些大青同僚来往送的,我们用不完,嫂子拿着吧。”

    冯敏的婚事冯家没有刻意张扬,几个亲近的叔伯姑姨难免透点口风,近来陆续便有亲戚上门,冯老三朱秀儿夫妻想给女儿置办些好东西,拿着钱没门路,也少不了托人。

    不过,托来托去,朱秀儿刻意绕过了丈夫亲大哥一家,说起来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不过她嫁进来时,没什么嫁妆,几个妯娌之中,最是寒酸。老大媳妇是个尖酸要强的,处处压她一头挤兑,又爱在婆婆跟前告刁状。朱秀儿年轻的时候很是受了些气,那位大嫂子先一步生下长孙,在朱秀儿怀孕时,常常以婆婆的名义将冯老三喊过去帮自家做活弄田。

    在老家的那十来年,也幸好冯老三还算有点本事担当,不然真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现在老三家儿子女儿眼看都有不错的前程,连侄子也安排了好去处,一家子亲骨肉谁不羡慕?倒也不是说就那么没骨头地扒上来捞好处,可一家人的亲情维系住,往后总有互相帮衬的时候。

    冯老三的几个兄弟都说要给侄女添妆,老大家来的最晚,兄弟俩之间没什么矛盾,只两个妯娌,针尖对麦芒,谁也懒得搭理谁。冯老大带着儿子来家里那日,朱秀儿老大不自在,一想到还要好吃好喝招待讨厌的大嫂,便抱着手在门前生闷气。蔡大宝见姥姥那副样子,也学着在门前岔开腿一站,两手一抄,嘟着肉嘟嘟的嘴巴,皱着小眉毛,学的怪模怪样。

    朱秀儿低头看见这个小东西,撑不住笑了,弯腰将蔡大宝抱起来,“又乱学人,这可不兴学。”

    后来见只冯老大父子提着一条羊腿跟一坛金华酒来,大嫂子并没有来,朱秀儿吐口气道:“可见自己也知道自己讨人嫌,不来正好。”

    跟大嫂子的那些龃龉矛盾,朱秀儿不爱跟女儿说,她只跟二嫂和四弟妹诉苦。冯大姑历来强势有本事,跟娘家几个嫂嫂关系都不差,朱秀儿也不好跟她讲大嫂子的坏话,如今刘家求着自家,冯大姑姿态放的很低,朱秀儿免不了老生常谈。

    冯大姑不管在娘家还是婆家,都是几个嫂子弟媳讨好的对象,大嫂更会讨娘欢心,算起来她跟大嫂的关系比跟朱秀儿更好些,朱秀儿当着她面埋汰大嫂子,真真附和也不是,打断也不是。这一日没在冯家待多少时候,便借口家里有事走掉了。

    冯敏将人送到门前,回头看她娘在院子里翻干菜,笑道:“明知道姑姑跟大伯母关系好,娘怎么还讲那些陈芝麻烂谷子,我看姑姑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朱秀儿哼着乡间的小歌,看冯敏站在大太阳底下,皮肤紧致地泛光,就是不太白,将女儿赶到廊下去,“不是说叫你别晒太阳?你这皮肤得好好养养了,不然你看进京了人家笑不笑你。”又道:“我跟你姑认识多少年,我不知道她?事情都给她办成了,见天儿还往家里跑,你以为她更厚道些?还不是有些人求到她头上,又打上了大宝他爹的主意,我就是摆明态度,叫那些躲在后面的人别想好事,当谁不知道呢。”

    又嘱咐冯敏,别被她姑迷魂汤哄的找不着北,冯敏原本在脸上的注意力又被拉了回来,放下镜子,“大伯母吗?”

    “反正就家里这些人,你大姑也是,又不是她家女婿,怎么没完没了?”朱秀儿觉得嫌恶,老四老五两个弟弟家比老大家上心多了,人家就是单纯为侄女送嫁,回点东西都不好意思,关系最不好的老大家却生怕占不到便宜,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蔡家那么高的门第,他们夫妻生怕扯了女儿后腿,往后进了门子叫人家看不起,儿子来信也一再强调,家里的亲戚别一窝蜂涌上来,没得叫人家看低,也幸好自己一家人都稳得住。

    冯敏还真不知大姑那些打算,不过就算知道了该怎么着还怎么着,能帮的自然帮,不能帮的她从不做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事儿。想当初在刺史府,那样的好日子,后面蔡玠又帮她攒小金库,若是积攒到现在,手上的银钱绝对少不了,可心里不舒坦,还不是说走就走了。

    其实当时也有想过,他家大势大,若想毁了文书将她强行留在身边,也不是很难办到的事情,又或者拿家里威胁她,她还不是要乖乖听话?强势如他,心爱的儿子,都没能叫她委屈自己,这个世界上,能让她妥协的,只有她自己。

    分别之后,她是真的做好了一辈子不再相见的准备,他能来西北找她,完全在意料之外,千里相追,就没有想过从一开始就不放手吗?有点好奇。晚上蔡玠浸夜而来,在窗外轻叩窗扉,含着笑意的声音唤她,“小娘子,快给你相公开门。”

    这个人,真是玩上瘾了,冯敏放下擦完脸上珍珠膏的帕子,拉开门扉便被抱了满怀,往他紧实的肩膀上擂了两拳,结果把自己手打疼了,“你怎么又来了?”

    “你白日又不去找我,我只能来找你了啊,你在做什么?”他拇指往她嫩滑的脸蛋上揩下一点残留的膏体,什么味道也没有,低头在她嘴上含了一口,仿佛续命似的叹一声,往她床上一滚。

    冯敏洗完脸,莹白细腻的肌肤,清晰俊俏的眉目在烛火下闪烁,她坐在桌前理妆,从镜中看他,“我娘说我太黑了,叫我养养,免得去了京中人家笑话,给你丢脸,说你娶了个乡下土妞。你看我黑吗?”

    京中女子确实以白为美,弱柳扶风的更受人追捧,可他独爱敏敏阳光下的肆意生动,那一份不可复制的活泼生命力永远吸引他的目光,她健康纤长的身体也独得他的钟爱。

    不过也要考虑,她会不会被排挤,蔡玠一个翻身,利索地坐起来,扶住她的下巴转向自己,笑道:“很白了,等我明日去信,叫家里再送一匣子上好的珍珠来,你拿去敷脸敷手,回去的时候就差不多了。”

    冯敏笑了笑,被他擎着手,温柔地望着,“我姑姑家里很感谢你,想在六心居设宴款待你。”届时,或许还有旁的人旁的事相求,冯家的意思,若为难却不必理会,也不全为了冯敏,只不过断断没有真将亲戚当通天的梯子用的,这也是她父母爱护他的意思。

    蔡玠听懂了,其实冯家这些亲戚求的东西对他来说都很小,真就动动手指头的事,而且牵扯了冯敏,他也乐得给她长脸撑腰,敏敏的父母兄长都懂事本分,不管是品行还是眼光比多少官场中的人还要正直通透。这样的家庭养出了他心爱的敏敏,他很愿意回哺,然而,一番好意却不得不领,“知道了,爹娘是为我们着想。”

    她的爹娘他叫起来还挺顺口,冯敏嘴巴动了动,忍着没说话,因为不管她说什么,他总能找到角度调戏她。蔡玠也没等她说话,捡起桌上的一把木梳,给冯敏梳头发,她的头发柔顺漆黑,如水一般凉凉地划过指尖,虽然他们都用一样的皂角,他总觉得她的更香一点,梳着梳着便从后面将她抱住,“一想到婚后你帮我梳头,我帮你描眉,我已经迫不及待想成婚了。”

    “还早着呢。”冯敏将头发从他手拿回来,想到什么没忍住笑,蔡玠莫名,“你笑什么,是不是也很期待?”

    冯敏提前将他手里的梳子抽出来,“我就是想到,若是你不捣乱,我现在已经成婚了,不但有人帮我梳头,连梳子都不用我准备。”

    蔡玠脸色一下黑了,有些吃味,结合她抢梳子的动作,“什么意思?你这梳子不会是你哥那位朋友送的吧。”

    他总是不喜欢直呼方天佑的名字,张口闭口她哥的朋友,好像就能将她跟方天佑的干系撇清似的,冯敏偏火烧浇油,“他确实送了我一把梳子。”

    “哼。”有人冷哼了一声,理直气壮,“你是主动交给我,还是我自己去拿。”

    嘴上说着拿,那语气分明是她不给,他就要抢了,冯敏双手背在身后,顾左右言其他,“我就这一把好用的梳子,给了你我用什么?”

    “敏敏。”他低低唤了一声,语气危险,冯敏知道不能再逗了,坦白道手上这把是娟儿表妹春节时送的,至于方天佑送的东西,早在人家成亲的时候就被她处理掉了,再三保证一样都没有留,才将无形的危机度过去,趁着气氛好,她也问了生完孩子她离开时,他是怎么想的。

    蔡玠愣了愣,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他从不吝啬告白,“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我们不会团聚。”他生来便比别人拥有的多,从未有得不到的东西,家族的权势、地位、财富,他个人的一切造就了与生俱来的天之骄子的底气与自信。

    “我不瞒你,我确实想过将你直接掳走,咱们俩有孩子有感情,你再恨我,在我身边久了,我总有办法磨的你心甘情愿。”分离的那么多日日夜夜,思念侵骨的时候也有过后悔是不是不该犹豫,可如今看来,一切都是值得的,“可我又有点不甘心,我想要的敏敏是完整的、鲜活的、耀眼夺目的,而不是一直屈居人下、处处避让、总是委曲求全的。”

    他想要的是她由内到外整个的人,是她的爱,而不是一个躯壳,“事实证明,我们俩果然是天定的缘分,谁也不能把你从我身边抢走,现在你不就心甘情愿跟我走了吗?”他甚至有点洋洋得意,“敏敏,你爱不爱我?”

    喜欢是有点喜欢的,至于爱,冯敏摸着良心说,还差点火候,她闪躲着他期待的眼神,岔开话题,“你昨晚叫我把大宝送去跟乳母睡,今天要跟我说什么?”

    她是不想说还是……蔡玠拒绝想那个可能,漆黑的眸光暗了暗,沉默着将冯敏带去床上,开始解她的衣服,冯敏吓到了,“你干嘛?”

    “我今晚说了那么多,难道你不信我吗?”他覆到她身上,强健的四肢缠着她,冯敏完全挣脱不出来了,“信,我当然信了,可是我们还没有成婚……”

    “回京就成婚,你跟我一起走。”他深邃眼睛里的欲望跟深情皆一览无余,冯敏着实后悔了,早知道不问那么多了,情到深处身体的交流回更令人渴望。

    裙子已经完全散开了,更多的肌肤相亲,尤其烛光被灭了之后,黑暗中的喘息火辣又暧昧。冯敏紧闭着唇,不大配合,直到腿被他挂在腰上,兵临城下,他给出最后的选择,“要么跟我一起走,要么……你自己选,敏敏,你不能总是仗着我爱的多,就欺负我。”

    她哪有欺负他了,问题是她真的不能跟他一起走,没名没分的,不说家里,她自己也不会愿意。可感受到他的坚挺硬度,也明白他忍的太久了,好在他们是悄悄幽会的,没人知道他每晚在她这里,他们肯定是要成亲的,就算提前……你情我愿,应该也没什么吧?

    冯敏轻轻呼出一口气,双手慢吞吞揽住他汗涔涔的肩背,滚烫的脸埋在一边,低低嗯了一声,就感觉他激动地不行,几乎是很快便冲了进来。冯敏一下没忍住呼出声,害怕被外面听见,连忙咬住唇,又紧张又刺激,他又那么久,她真是被折磨的够呛。

    她不出声,他反而肆无忌惮,耳边又是重重叠叠的水声,又是他乱七八糟的悄悄话,她整个人熟的仿佛一颗饱满软烂的桃子,散发着香甜的气味,轻轻一碰便是满满的汁水。两次过后,人也确实如同水里捞出来的,紧绷战栗着被榨出更多的汁水。

    最后完全撑不住,被他捂着嘴,在一阵头皮发麻的快慰后昏睡过去。第二日果然睡过了头,阳光澄澈,从窗户的缝隙中洒进屋子,冯敏揉着僵硬的腰坐起来,抬着酸软的胳膊慢腾腾穿衣裳,心里默默骂了某个人一百遍。朱秀儿在外面敲门,说是隔壁送来了一匣子东西,冯敏打开门就被娘塞进怀里,打开一看,朱秀儿诧异道:“好端端的,怎么送了一匣子梳子?”

    冯敏自然清楚怎么回事,回头一看,果然,梳妆桌上的几把梳子一把都不见了,顿时又好气又好笑,这人可真是醋坛子成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