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飞鸟 正文 第35章
第35章Chapter35
苏锐文今天接受了采访，见到了沈舒。采访前，他还为上次到她家门口闹的事情和她道歉。
沈舒觉得这样的苏锐文很文雅，而朱绪搬走的时候，她就知道了他是朱绪二哥的事。在采访结束后，她因为苏锐文优雅绅士的谈吐而彻底对他改观了。所以，他和她闲聊问起她和朱绪的事，她没有多想照实说了。
苏锐文说：“你和我妹是好朋友，有空可以来我们家玩。”
沈舒则不想占朱绪朋友这个便宜，忙说：“朋友还算不上，不过我觉得朱绪人很不错。”
“她肯定把你当朋友了。上次你们一起买的杂志是在哪家书店？”苏锐文笑说。
沈舒回答：“什么杂志？哪次？我好像没有和朱绪逛过书店。”
苏锐文见状明白了朱绪上次在撒谎，笑说：“那是我记错了。”
沈舒离开后，苏锐文又回想了下朱绪那天晚上的样子，越想越奇怪，他几乎已经肯定朱绪那天只是和异性出去了，但他一时想不出是谁。他一开始以为是赵翼，现在看起来并不是，上次露营之后，她和赵翼的往来已经在减少。
想不通这件事让苏锐文心里起了疙瘩，而这个疙瘩越起越可怕，晚上当他看到朱绪见到苏怀晏的朋友琳娜的表情时，一个念头忽然闪过了他脑海里。而他很快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缓缓冷眼看向一旁的苏怀晏。
苏锐文记得他第一次发觉苏怀晏对朱绪感情超出兄长的关爱，不太正常是在朱绪高二那年暑假。那天，他们三人出去吃烧烤，朱绪走路玩手机不小心摔了一跤。他回头看到忍不住哈哈大笑，还立马把她的窘态拍了下来。苏怀晏则慌了，把朱绪抱扶起来检查伤势，他蹲下身看她摔破皮的膝盖，看上去很心疼。后来，他还把她背起来到便利店买了创可贴处理了伤口。
当时，苏锐文的表情是不解惊愕，他想要不要做到这种程度，朱绪那样看上去就没什么事，耐摔得很。而苏怀晏的表现还把他衬托得很无情。
苏怀晏背朱绪的时候，他就在一旁说：“哥，你背她去干嘛呀，你去买创可贴让她在这等呗。”
“怕你又取笑她给她拍丑照，你在这等吧。”苏怀晏皱眉说。
苏锐文见苏怀晏这么了解自己，忍不住笑说：“真的很好笑。”然后，两人都不理他走了。
他记得朱绪那时趴在苏怀晏背上很乖很高兴的样子。现在想想他们两人小题大做的样子，很像热恋期的小情侣。而朱绪那时候，经常去苏怀晏家补课，两人异常亲密。
这个猜测让苏锐文快把手里的茶杯捏碎，他内心一直对利用朱绪这事抱有愧疚；也因为自己让朱绪勾引苏怀晏，间接造成胡金毓的死而内疚难过。现在他却发现，可能自己才是那个被蒙在鼓里彻头彻尾的傻子，那两人早就背着他有了一段不伦之恋，而朱绪很早开始就对他欺瞒阳奉阴违。难怪他总觉得苏怀晏回来对朱绪的恨超出了他的想象，因为他们之间的爱也超出了他的想象。
这个猜测还没有找到证据去证明，但已经足以让他愤怒。他之前一直知道朱绪不信任他，但他一直在信任她，他一厢情愿认为他们是这个家庭里的悲剧，他们之间才能互相理解。而苏怀晏这个私生子掠夺了这个家里的一切，是让他们成为受害者的加害者。现在却可笑发现，朱绪不仅仅不是中立的，甚至很早就站到了苏怀晏那边去，她厌恶他却爱着苏怀晏。
苏锐文一时不知道是朱绪可能背叛他的利益这事会让他不安难受，还是朱绪爱苏怀晏这事更让他痛苦。
朱绪回神见客人琳娜向她伸出手，她便也伸手握了握对方的手说：“你好。”她对琳娜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有种不安的直觉。可是，她细看琳娜觉得对方的模样可爱可亲，甚至有几分熟悉。
琳娜收回手笑说：“你的手好冰。”
朱绪笑了笑，原本想在苏劲松另一边坐下，但她触及到苏锐文冷漠审视的眼神，她心头又一阵不安紧张。于是，她想了想说：“外公，我去楼上换个衣服，你们先坐。”
苏劲松笑点点头，嘱咐说：“去吧，换了衣服就下来陪客人。琳娜和你同龄，吃饭前你们多聊聊。”
朱绪颔首，她上了楼梯才敢回头看苏怀晏。只见他端着一杯茶，闲适靠着沙发微笑听人聊天，他总是很从容，她不能确定他这个普通朋友到底是他的谁。不过，他们之间连肤浅的肉体关系都结束了，她也不需要去想这件事。
朱绪换了身轻便的家居服再下楼，发现苏锐文已经离开回了西屋，她便在苏劲松身边坐下听他和琳娜聊天。
琳娜在和苏劲松说她在国外的经历，她在十一岁就跟随小叔一家去了南美，然后一直在南美生活长大很少回国。所以，她会说很流利的西语和英语。
苏劲松听到这，转过头给朱绪补充前面的聊天信息说：“琳娜也从小可怜，她的父母在她五六岁的时候就早早离开了她，后来她就一直在小叔家生活。”
朱绪闻言心有戚戚焉，她问：“你爸妈是怎么离开你的？”
“我小时候记得我妈身体一直不太好，她是生病离开的。当时我们一家人还生活在欧洲，我妈去世后，我爸带我回国，后来他因为一场交通事故走的。”琳娜平静讲述过往。
朱绪听得心里很难受，因为感同身受，她忍不住问：“那你小叔一家对你好吗？”
对于这个问题，琳娜没有马上回答，她只是微笑注视着朱绪，半晌才说：“还不错。”
朱绪闻言莫名松了口气，不过琳娜又笑道：“不过我没有你这么幸运，不仅有外公外婆疼爱，还有两个哥哥和你作伴，住在这么漂亮的房子里。”
这话让朱绪心情很复杂，她不由捏住了双手。身旁的苏劲松看出她的难受，以为她是想起了自己的身世，伸手慈爱握住了她的手。然后，他转开了话题，笑问琳娜：“琳娜，你和怀晏是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
苏怀晏一直话很少，但他在琳娜说到小叔一家情况的时候，转过头去很认真注视着她。此刻听到苏劲松的问题，他转回头替琳娜回答说：“有半年的时间了。我当时在南美旅行，在琳娜小叔家的中餐馆吃饭，认识了琳娜。她会说西语，当时帮我做了一周翻译，帮了很大的忙。今年她想回国发展，我们又联系上了。她在金洲没什么朋友，一个人怪可怜的。”
苏劲松点点头，对琳娜说：“以后经常来，我们家只有漾漾一个女孩，你如果能来和她作伴，她一定很高兴。”
朱绪也点点头笑说：“怀晏哥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
琳娜则望着苏劲松说：“苏爷爷，您人真好，和蔼可亲，没有一点架子。”
苏劲松爽朗笑出声，对苏怀晏说：“怀晏，既然你是琳娜在这里唯一的朋友，你就多关心她，有什么忙能帮上的就多帮。”
“我知道的，爷爷。”苏怀晏说。
苏劲松很满意笑眯眯要起身，朱绪忙扶着他，他便嘱咐朱绪：“客人也坐半天了，你去叫张婶开饭吧。还有，你二哥又不知道闹什么脾气，你去看看他，叫他下来吃饭。”
而不等朱绪回答这话，苏怀晏就说：“我去叫锐文吧，爷爷。”他说罢，人便起身往外走。
朱绪想起上次两人独处打架的事，心里有点不放心，因为她也看出苏锐文晚上有点古怪，但她实在操不了这些心了，陪着苏劲松招呼琳娜到餐厅吃饭。
西屋的门关着，苏怀晏便按了门铃，等待里面回应。好一会，苏锐文出来开门见是苏怀晏，他冷漠擡了擡眼问：“什么事？”
“吃饭。”苏怀晏说。
苏锐文笑了笑，靠在门边打量苏怀晏问：“那个琳娜是你普通朋友还是在国外的女朋友？”
“你想说什么？”苏怀晏问。
“没说什么，只是觉得你挺专情的，好像对朱绪这挂女孩情有独钟。”
苏怀晏没理会苏锐文的讽刺，转身就走说：“等你开饭。”
“我不吃了，晚上有事要出门。”苏锐文淡淡说。
“随便你。”苏怀晏擡了擡手。
苏锐文冷眼看苏怀晏的背影，重新关上了门，他总觉得苏怀晏忽然带个女孩回家非常不简单。
大家开始吃饭的时候，苏锐文打扮得人模人样要出门，他路过餐厅去和大家打了声招呼，他特意笑和客人赔不是说自己不能一起吃饭，十分客气礼貌周全。
而他临走前，还对朱绪丢下了一句话：“漾漾，你明早去趟我办公室。”
“什么事，二哥？”朱绪挺意外。
“公事。”苏锐文认真回答。
朱绪闻言没再追问，点头说好。
正吃饭的苏怀晏擡眼看走出去的苏锐文，漫不经心闲聊顺势问朱绪：“最近跟你二哥在学习吗？”
“算是吧。”朱绪说。
“没听你说起。”苏怀晏说。
朱绪没接话只是笑了笑。
一旁的苏劲松说：“跟着你二哥学，遇到不懂的事多问，凡事不要强出头。”
朱绪还是笑笑，因为她心想苏锐文肯定不是想教她什么，不知道又想找她什么麻烦。
吃过饭，苏怀晏要送琳娜回酒店。临走前，朱绪跑回房间给琳娜拿了个熊猫玩偶当见面礼，因为吃饭的时候，她听琳娜说喜欢熊猫。而她经常去动物园，买过很多纪念品。
她把玩偶给琳娜陪着走到门口，苏怀晏见两人还要聊天的样子，他便自己去车库开车。
朱绪约琳娜改天一起去动物园，琳娜笑说好。
“你什么时候有空告诉我，我开车去接你。”朱绪说。
“我这周要去面试。面试好告诉你。不过，你也要上班吧？”琳娜说。
“我的班现在、上不上无所谓，我可以先带你玩两天。”朱绪呵呵笑。
琳娜看朱绪觉得她很自由，她笑着没说话垂下眼眸。
朱绪察觉到琳娜的忽然低落，她小心问：“你怎么了？”
琳娜擡了擡头笑说：“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我应该早点回来的。”
朱绪没太明白琳娜的意思，关心问：“在国外的生活是不是会孤独不习惯？”
琳娜闻言，淡淡说：“没什么习惯不习惯的，不过是寄人篱下讨生活，没有的选择。”
朱绪微微错愕，正欲在说什么，苏怀晏的车已经开到门口，车灯打在她们身上。朱绪把话憋了回去，琳娜换上笑脸和她说：“再见，漾漾，今天很高兴认识你，我们改天见。”
朱绪迟疑说好，目送琳娜上了车。她站在车前挥手，直到车开出苏家大门，她才慢慢转身回屋里。而她一直在想琳娜刚才说的寄人篱下讨生活的事，她能感受到她和琳娜可能都不自由。
苏怀晏的车转出南山路，他看了眼副驾驶座上沉默的琳娜，想了想问：“你刚才和漾漾说了什么？”
琳娜没有回答，而是问：“怀晏哥，她就是你们这么多年都不找我的原因吗？”
苏怀晏开着车看着路，许久说：“漾漾那年也才十一岁，她也什么都不懂身不由己。”
琳娜转开脸看着车窗外没说话，她出神看着陌生但早已听说过的家乡城市，觉得人生真的是一出讽刺的戏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