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飞鸟 正文 第36章
第36章Chapter36
第二天上班，朱绪上了高层去找苏锐文，陈章斌带她进了偌大的总裁办公室。她看到苏锐文坐在办公桌后正看电脑，他听到声响只扫了她一眼，指了指前面的椅子示意她坐。
朱绪坐下后，不由看着桌上一盆可爱的小多肉，她觉得养这东西一点都不像苏锐文的风格。她不认为他这个人能养什么活物，因为他身上就没什么活着的气息。
苏锐文还在看电脑上的文件，余光见朱绪喜欢那盆多肉，便说：“送你了。”
“我不要。”朱绪立马拒绝。
“你嫌弃我的东西？”苏锐文冷冷问。
朱绪默认。
苏锐文脸色越发沉，但他没说话，等他完成了手头的工作才说：“我大人有大量，今天不和你计较。”
朱绪则微微向上翻了个白眼。
苏锐文看到了，心里的火气冲上来又被压下去，他说：“我今天找你有正事。”
“你说。”朱绪说。
苏锐文努力调整了下情绪，说：“你不是想进董事会吗？我考虑好了，我帮你。”
朱绪以为自己听错了，问：“为什么？你为什么忽然改变主意？”
苏锐文看着朱绪神色复杂，良久他说：“苏怀晏昨晚带回来的女孩你怎么看？”
“琳娜吗？”朱绪问。
“还有谁？”苏锐文反问。
“你想说什么？”朱绪继续问。
苏锐文见朱绪不肯说想法，知道她刀枪不入，只能自己说：“我妈能让你成为朱绪，他就能让另一个女孩成为朱绪。而我只需要你是朱绪，进入董事会站稳脚跟，是现在保护你的办法。”
朱绪昨晚其实也想过苏锐文说的可能，但她不是很在乎被人取代，她甚至希望琳娜真的是“朱绪”。只是如果是这样，她不知道是不是苏怀晏想阻止她搞苏翰济。这样的话，留给她的时间就不多了。
“你什么时候能让我进董事会？”朱绪问。
苏锐文看着心急的朱绪，心里肯定了另一个猜想，而这个猜想让他心里的苦闷散了些，他说：“你先告诉我一件事。”
“什么事？”朱绪问。
苏锐文站起身，他死死盯着朱绪问：“你和苏怀晏以前是不是真的交往过？”
朱绪避开苏锐文的审视，低头没说话。
“回答，朱绪，你是不是一直把我当傻子？”苏锐文咬牙切齿。
朱绪这才擡起头说：“你已经猜到了为什么还问？不管我是不是有把你当傻子，我都不欠你的，苏锐文。而你如果还要谈这事，我看进董事会的事情是没戏了，我走了。”她说着站起身。
“你站住！我是想问你为什么不找苏怀晏帮忙？他现在找来个女孩，已经完全不考虑你的处境，你是不是对他死心了？”苏锐文急道。
“我对他死不死心，和我们现在谈的事情又有什么关系？”朱绪皱眉问。
苏锐文说不出话，他无奈又窘迫，他总是在掩饰自己渴望被爱被认可的期待，他色厉内荏，每次和朱绪的交锋中，他都是失败者。他说要利益却是对情感需求更多的那一方。他疯狂渴望朱绪的爱希望掌控她，却也终于因此开始自我怀疑厌烦自己对朱绪的伤害。他知道朱绪爱苏怀晏的时候，一开始更多的是恨苏怀晏，后来内心深处忍不住恨自己不知道怎么对她温柔。他极度害怕改变自己，害怕面对自己的不堪，害怕看到自己从被害者成为加害者，就像朱绪说的，她的确不欠他的。
他看着朱绪，有千言万语想为自己辩驳，想展现自己可以凌驾于她的权力和能力，但最终在触到她明亮的眼睛之后，他的自我像烟火绽放散去。他痛苦低下了头，再擡起头的时候，他面无表情说：“因为我希望我们合作的时候，能彼此坦诚点。让你进董事会不是件简单的事，要费很大的劲。但我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照顾你。”
这样的苏锐文让朱绪有些不习惯，她讨厌他的性格脾气和做事方式，但没有真正恨过他，因为出于对孙瑾柯的同情，所以她就看得到他在这个家里的孤立无援。而她也能看到他的软弱，整个苏家都是这样的情况，所有的事情一旦和瑞安的利益绑定，对错就不再重要。苏翰济就是靠这样，在公司和家里无法无天，无形迫害着他人却毫无愧疚感，而她的外公也对掌权的儿子无能为力。现在，苏锐文也不自觉走上这样的路说要保护她让她进董事会不被人取代，她的真假也不重要。可悲亦可怜。
朱绪默然，许久说：“我早就对你说过，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是外公。”
苏锐文虽然没有得到他最想听到的答案，但这对他此刻来说足够了，他向朱绪伸出了手。
朱绪没反应，依旧垂着手。
“我教你一件事，漾漾，你想进董事会，首先就要先学会低头弯腰。再讨厌的人，也要和他握手。”苏锐文冷声说。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把她当合作对象。
朱绪闻言，看着苏锐文想了几秒，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说：“我没有很讨厌你，二哥，我只是不希望你一再威胁我。如果你尊重我，我绝不会伤害你。”她还希望他也不要再勉强自己低头弯腰，就像孙瑾柯希望的那样。
朱绪的坦诚一下让苏锐文心里很难受，因为她说的事情很简单，但他却一直做不到。他舍不得放开她的手，可她很快抽回了手，转身离去。
当天苏锐文就开始让朱绪参与公司的项目，他让陈章斌整理了一堆资料给朱绪学习，之后几天就带她去一些商业聚会，让她参与学习项目谈判。
这一周，两人有三四天都不在家吃饭，而他们每次晚上回到家都遇上苏怀晏和琳娜在陪苏劲松。
这晚，苏锐文宴客喝得有点醉，朱绪半扶着他进屋，他本来说没事，但看到客厅里的苏怀晏，他就干脆软软靠着朱绪看上去无害可怜。
苏劲松看到苏锐文的样子有些心疼，他原本已经打算起身上楼休息，此刻又坐下来让张婶给苏锐文准备解酒汤。
苏锐文笑笑说：“不用了，爷爷，我没事，您快去休息。我刚和漾漾在车上说明天清明节，要早点起来陪您去选花，漾漾还说要做青团。”
苏劲松听得欣慰说：“你最近这么忙，这些事就不用操心，你黄姨这两天都在准备了，今天她让怀晏刚送了一些青团来。”
“漾漾很多年没有做青团了，我想吃漾漾做的。”苏锐文笑盈盈看朱绪。
朱绪见他醉得不轻，而她晚上的酒大部分都是他代喝的，她想想只能说：“我昨天已经让张婶帮忙备料了，明早会做一些。”
苏锐文很满意，他又看向琳娜笑问：“琳娜吃过青团吗？”
“小时候吃过我妈做过的，已经很久没吃了。今天吃到了怀晏哥妈妈做的青团，感觉很熟悉。”琳娜微笑说。
“那你明天如果还来，可以尝尝漾漾做的。”苏锐文说着话，看向一旁的苏怀晏。他见他虽然面上若无其事，眼神却夹杂着不爽冷漠，他便心情愉悦。
而苏怀晏的确看不下去苏锐文这种做作样，他站起身不由分说去扶苏锐文说：“哥送你回去休息，锐文。”
苏锐文则看了眼朱绪柔声问：“你送我回西屋吗，漾漾？”
朱绪看了眼严肃的苏怀晏，准备脱身说：“让哥送你回去吧，我也累了。”
苏锐文闻言笑了笑，从善如流靠到了苏怀晏身上说：“哥，我一会要踩到你，你别生气。”
苏怀晏没做声，一副任劳任怨的样子，搀扶着苏锐文就拖他走。
苏劲松看着两兄弟的友爱，笑起身上楼休息，他嘱咐朱绪再陪一会琳娜，直到苏怀晏回来。
琳娜旁观兄妹三人的关系，也能看出三人关系亲密让人羡慕。而她的童年孤独寂寞，她小叔一家人为了霸占她父母留下的钱，看似亲热把她带去了南美寻求新生活，结果他们在南美很快投资失败，她失去了价值就成了家里最多余的人，却又是家里干活最多的人。她一直想回国找寻母亲那边的亲人，但她小叔告诉她，他替她找过了但根本没听说过她外公一家人，也没有人在找她。而他们一家人还能这么照顾她，已经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亲人，她要感恩。后来在南美意外遇见苏怀晏，她觉得是上天对她的怜悯。
一开始苏怀晏在试探她身份的真实性，他们大半年都保持着通信往来，她心里已经把他当成哥哥。而等他多方核查终于确认她的身份之后，他却没有着急让她回家，然后她才得知原来这个家里已经有个“朱绪”。她看得出来所有人都爱这个妹妹朱绪，苏怀晏更是，总是维护着朱绪。他想让她回来，但不愿意她真的完全取代现在的朱绪。
琳娜看着在这个家里自在走动的朱绪，看她进了书房拿出一个精巧的音乐盒递过来，琳娜心情很复杂。
朱绪笑对她说：“我听说你找到房子了，这两天一直想给你送点东西，但没有时间去买。这个是我收藏的音乐盒，一直存在外公的书柜里，现在送给你。”
琳娜接过音乐盒问：“我晚上听苏爷爷说你最近在装修房子，不知道是什么样的？”
“设计图还在改，还没有正式开始装修。你对装修房子有兴趣吗？我可以带你去看看。”朱绪笑说。
“一定是很漂亮的大房子吧。”琳娜徐徐说。
“没错，很漂亮。”朱绪还是笑盈盈。
琳娜没再说什么，低头玩弄手里的音乐盒。
第二天一早，苏劲松都还没有醒，朱绪就醒来下楼到厨房准备青团，胡金毓在世的时候，也很爱吃她做的青团，但她那时候怕老人家不好消化，总是控制着胡金毓不让她吃多。现在她做得再多，外婆也不吃了。
朱绪备好馅料，开始心无旁骛包着青团，张婶见她一个人能应付，便离开了厨房管自己去忙其他。
张婶出去没一会，朱绪就听到又有人进来，她以为是张婶折返，没擡头说：“张婶，我自己能包完，你去忙吧。”
没人回答，她才回头看了眼，结果看到了苏怀晏。她愣了两秒说：“你怎么起这么早？”
苏怀晏用行动回答原因，他走去洗了个手，过来帮忙包青团。
朱绪见状没再说什么，低头忙自己手上的，她知道苏怀晏会包。两人就这么忙活着都没怎么说话，等青团上锅蒸，朱绪才问苏怀晏：“要不要给你煮杯咖啡？”
“你要喝吗？”苏怀晏反问。
朱绪点点头。
“那我来煮吧，你先回房间休息。”苏怀晏说。
朱绪低头看看自己的家居服，想想说：“好，那我去楼上换衣服收拾下。对了，多煮两杯，二哥肯定也要喝。”
“知道了。”苏怀晏淡淡应声，转过身去弄咖啡机。
朱绪看着苏怀晏的身影，清晨里的他看上去异常柔和，她看了会才离开。
等朱绪洗完澡收拾好重新下楼，苏家的早晨已经彻底来临。苏劲松坐在餐桌边看报准备吃早饭，苏锐文也睡眼惺忪强制开机坐在餐桌边，而因为今天是清明节，苏翰济夫妇也早早来了。
朱绪也加入早餐见唯独不见苏怀晏，她正要问，听到黄依秋问苏劲松：“爸，我听说怀晏最近经常和一个女孩在一起，是什么情况？”
“就是普通朋友。”苏劲松眼皮都没擡回答。
黄依秋还要再问被苏翰济拦住，而苏翰济的注意力暂时不在这件事情上，他盯着苏锐文看，脸上有很不耐不满的表情。他见苏锐文没看自己，又去看朱绪，几分阴阳怪气问她：“漾漾，听说你最近很忙，看来跟着你二哥学到了不少东西，是不是？”
朱绪正欲回答，苏劲松就先说：“漾漾，你去叫你大哥过来吃早饭。”
朱绪见状就没搭理苏翰济站起身，她拍拍身旁的苏锐文说：“你的咖啡是大哥煮的。”
苏锐文笑了笑说：“大哥最近对我可真好。”
苏劲松则适时道：“什么最近对你真好？你大哥一直对你很好，然后你要学习着教妹妹。你们三兄妹要一直很好，同心同力比什么都重要。”他说着看了眼苏翰济，后者不甘闭了嘴。
朱绪出了院子就往东屋去。
东屋门开着，她进屋喊人没应，就走到楼梯口正欲再喊，却看到苏怀晏站在楼上。他正直白看着她，而他只是那么看着就让她心头一紧，她张嘴却无声，擡起来的脚也缩了回去不敢上楼。
而他看似随意说了一句：“不上来吗？”不动声色挑衅着他们之间的紧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