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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栏女儿奋斗记 正文 关照

所属书籍: 勾栏女儿奋斗记

    关照

    八月二十日,县衙按着惯例逢五逢十开了大门,许百姓交状纸上告,哪想到整整等了一个白天,也没见槐庥往衙门里走。

    除了几家往年的老官司之外,就再无别的新闻,风平浪静,连带着原本站衙门外想看热闹的人群,也散得一干二净。

    “那小子不是扬言要让李家赔个倾家荡产么,怎么反而缩了头?”张承志烦闷不已,合着闹了半天,这人属老鼠的呀,胆子丁点大。

    他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对,干脆派人去叫了那外号铁头狼的街头混子铁魁过来,当面问他原委,才知原来近日县城里头又有流言,说那臭外县的信誓旦旦,说李家人偷了他五万两银子去,如今县城里人只把他当做跳梁小丑看待,哪里还会理他。

    连带着之前的消息也不爱提了,如今县城里头最热闹的事当属乔家小姐要议亲婚嫁,听说已经相准了王家少爷。

    那玉皇庙算卦的老道说这是天定良缘,近日红鸾星与天喜星双动,正是婚嫁的好日子呢,大家都商议着要不要赶在一起趁着好日子成亲,哪还管外地人去。

    “好啊,”张承志即便入了秋,手里也持着把扇子附庸风雅,这会儿就用扇子拍着手掌与铁锤笃定道:“这一定是那李家糟婆子搞的鬼,我就不信那商户真个贪得无厌到此,他就不知自己说的数目会被县城人耻笑?”

    “您的意思是?”那铁魁生的相貌魁梧,可言行却极为谨慎,坐在了张承志家中也不敢放松,只拘谨的坐在椅子边上,奉承张承志道,“可见衙内想的长远,所以您才安排小的派人去帮忙不是。”

    张承志剔着牙齿,翘着二郎腿随意道:“你不知道,前几天我就派人去那大同县打听此事去了,那边儿闹得也大,我与那县城的三班衙头是旧交,他便和我实说了,这槐庥确实有个绸缎铺子,但也不算什么大生意,顶天了一千多两的买卖。”

    “算上库房里的东西,零零碎碎加起来也绝不超过一千五百两去,这东西说什么李家拿了他五千两银子,纯属放屁。不过嘛,要说什么都没拿,恐怕也不真,那丽娘走了之后,绸缎铺子就关门歇业了,只怕连这铺面都要卖去,所以我断定这女子手里,几百两还是有的。”

    “难怪您让我盯着她们,”铁魁又奉承了一句,可又随即为难起来,“只是这区区几百两,闹出去不大好听,也白费了咱们这么多日的辛苦,要不然等银子到手,就请衙内赏脸,看着我们投效的份上权且收下,这就是我们底下人有脸了。”

    “嗐,五百两算什么,”张承志甩开扇子,悠然自得道:“就是我也随手能拿出来,又何必我如此费劲。那丽娘手里的银钱只是小数,真正的大头在李家身上呢。老婆子还敢拿话压我,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货色。”

    “哼。”张承志冷哼一声,忽的又笑得浪荡,“她家里还有两个绝好的姑娘,这才是大头呢。等再养些日子,我已经寻摸好了人选,河东卫所里的朱千户你可知道,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听说在府城惹了事,暂且到外面避避风头,现在就坐船各地寻花问柳呢,咱们要是把人送到他身边,只求关照一二分,这事不就成了。”

    “这才是真正的好处,银子?五百两银子能当官吗?现如今养个丫头谁知道好与不好,倒是李家那两个已经有了名气,又有手艺,年纪又轻,还没点蜡烛,再好不过,我听说这朱千户可就喜欢小花娘。”

    张承志朝铁魁比个/浪/荡/姿势,只觉得遇见了同道中人。那李婆子还说什么都是亲戚,笑话,就她也配做自己的亲戚?

    倒不如做个花瓶物件送人来的合适。

    “是。”铁魁低头称赞一声,恭谨道:“还是衙内有手段,像我们这些莽夫,成天就只顾打打杀杀的,哪里想得到如此深远,还得要多跟着您才长些见识。”

    他们两人在这屋里畅谈,浑然不在意边上还有伺候的人。见天色已晚,张承志索性让人去厨房那边传唤一桌酒菜来,他要趁此收服铁魁,好多个打手。

    那身边的丫头见着又讨一桩差事,岂不有烦的,更别说那铁魁只一味奉承老爷,半点也不懂事,竟然也不分个荷包赏钱的给她们,扣扣索索。

    便满肚子的闲话,等到了厨房就边吃厨娘子奉上的热糕瓜子,边把刚才的话说来逗趣,与大家一起嗤笑这个汉子,白长了那么大的身躯,竟然是个哈巴狗嘞。

    娇娘在张家管事多年,像厨房这种地方自然有她的自己人。这会听到了消息岂有不惊的,趁着厨房人乱糟糟忙乎没注意她,就急忙去了娇娘屋子禀告此事。

    这可怎么好!

    娇娘也顾不得先前那记耳刮子给自己带来的疼痛,只想着赶紧回家将消息报给妈妈去,要是落实了,李家和玉娘福娘可就全完了——

    “姨奶奶,老爷说了,不许您擅自出门。”守门口的来兴愁眉苦脸,双手却紧紧伸出拦下了人,再怎么讨好人,可到底这家还是张承志的。

    老爷要是不发下话来,底下人哪敢违背,要是不听,劈头盖脸就是一道马鞭抽下,鲜血淋漓那可不是好受的。

    “来兴,我知道你得听你大爷的,我也不为难你,这样,你去外头叫个人,帮我往李家传口信总行吧,我记你的情。”娇娘边说着,边从自己手上摘下一枚金镶珍珠戒指来塞给他。

    来兴仍旧苦着脸,“姨奶奶还是别难为小的了,老爷说了,什么消息都不许往外传,更别说我还帮您叫人去,这事儿露出去,我的小命要还不要。求姨奶奶放我条命超生吧。”说着话就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你——”春华见他这样,禁不住就想上前,娇娘却抿着嘴拦住了她,叹口气道:“也罢,他也是听命行事,强压着他也不成的。”

    “好来兴,戒指照旧赏你,只是若是李家来人,你好歹通报我下,老爷不许咱们家的消息往外传,可也没不让李家的消息往里透露不是。”

    也许是看在那枚戒指的份上,又或许是来兴也不敢太得罪娇娘,只见他想了想,到底还是咬咬牙答应下此事,“成,只求奶奶看在人的小心谨慎的份上,千万别怪罪。”

    春华眼尖,就见着影壁墙后头有个丫头鬼鬼祟祟,春华之前在李家也是打杂干过粗活的,脚力快,哪怕到了张家也没退步,一箭步就冲了过去,眼疾手快便将那丫头拽了回来,仔细一看,原来是正房的丫头兰香。

    “好啊!”春华气道,“上次就听人说起,你这丫头在大娘子面前叽叽咕咕说了不少我们房不少坏话,现在尝到了甜头又来盯梢,这么喜欢做贼,手脚必不干净,不如撵出府去卖了完事。”

    “我怎么就成贼了。”兰香丝毫不怵春华,挺身板直脖子回嘴道:“你是什么奴才主子的,倒管起我来,我是大娘子的人,就是卖,也该大娘子出手,你算什么东西?/窑/子/里买的丫头,山鸡还真把自己当凤凰啦。”

    春华被她这话气的够呛,刚想挥掌,却看娇娘上前,也不正眼看人,只上下一打量就冷笑一声道:“既然你瞧不起我,好,不如我这就去回了大娘子,我们把事情说个明白,我就不信,大娘子还能护着你。”

    她这样的做派,饶是兰香再想回嘴,可多年规矩束缚下也不敢再说了,咬着嘴唇嗫喏了好几下也不敢反驳,不服气狠狠一跺脚,连礼也不行就往外头跑了,剩下春华在那生气,“这丫头简直翻了天了。姨奶奶,您倒是看她。”

    娇娘蹙着眉头,此刻哪有心思分在那跳蚤丫头身上,只一心牵挂着李家,她到现在才知自己嫁的这个夫君如此狠毒,连自己都受了欺骗,天晓得自家那仁善厚道的妈妈遇到此事,又该如何是好啊。

    兰香小跑回了正院,越想越气,她算哪门子的奶奶。

    干脆扭脸就到了正房和赵六月告状去,“我一过去就看见她们主仆两个鬼鬼祟祟的,和那守门的来兴叽叽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动作不干不净的,奶奶倒要派人好好盘问盘问来兴,别才来一个偷夫家东西的,眼下又来一个,咱们家可哪来五万两银子呢?”

    哪知她这回添油加醋的话,说的效果却不如上次,赵六月只合眼说声知道了,就让她退下。

    兰香还想再挑事,就见芍药抓住了她的胳膊,强行把她带到了房外教训道:“你这小蹄子发昏啦,没瞧见咱们奶奶神色犯困,这么没眼力劲儿还往上凑去,要我看,那边骂你也不算骂错了人。去,赶紧准备热水去,奶奶预备着洗手念经。再这样挑火,我就让你去外头厨房做个烧火丫头。”

    兰香只低头不敢说话,等着芍药回了屋,见四下无人才吐一口唾沫在地,“呸,神气什么,也不过和我一样是个丫头。”

    她又看了看那里屋的窗户,尖酸道:“怪不得不讨老爷的喜欢,活该做一辈子尼姑去。”心里早把人记恨上了,别说两人,连带着她们房里的丫头也没放过。

    那芍药在兰香面前表现的还沉稳,等着回了房里到赵六月面前就有些漏痕迹,着急道:“奶奶怎么就不管这事?前阵子那边还得罪了老爷呢,要不是您说话,现在还在书房管着。依我看,不如趁着今日越发闹给老爷看,趁势把管家权拿回来。”

    赵六月闭着眼睛,数着串珠,不紧不慢道:“你说说,咱们现如今最着急什么,是管家权吗?”

    “那当然啦,您是张家的大娘子,可张家却不归您管,倒让外头买的花娘管起来了,这事外头都传遍了,什么难听话都有。上回回家里去,大娘子还问我呢。”芍药是跟着赵六月的陪嫁丫头,二十年说顺了嘴,有时候急起来就还跟着家里的称呼。

    赵六月却摇摇头,“管家、宠爱,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眼下当务之急,是有个子嗣啊,蠢丫头。”

    没有孩子,她在这个家就没有根基。

    自己亲爹不过只是个教谕,穷书生而已,连县城里的宅子也买不起,只住在南门边上,全倚仗着自己三节两寿的往家里捎东西贴补,哪里能对养活自家的女婿大声说话。

    更别说自己这婚事,也是当初婆母议定下来的,现如今她老已经走了,自家夫君同公公那边又不对付,万一他真相上什么好的,心软些就休妻再娶,心狠点就亡妻二婚,那可怎么办。

    芍药也不是外人,加上嘴巴管得紧,俗话说的好,一个好汉三个帮,赵六月就把这担心的事点给了她,果然,芍药也为此焦急起来,忙慌道:“可……可老爷不常往您这儿去,那边的又不中用,白占了这许多年也不见生个孩子呀,要不然您抱过来养,也算是有后。”

    “所以呀,”赵六月欣慰的点头,这丫头可算是开窍了,指点她道:“李家目前是不成了,这事闹的就算娶进来也未必服帖。兰香不是有个姐妹,在郑家做活呢么,你去悄悄透她些消息,就说我为了子嗣考虑,想在外头寻个三房给老爷。”

    花娘算什么东西,娶进来也不打紧。

    赵六月安坐把椅纹丝不动,只要能给她生下个一儿半女的,就是娶一窝她也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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