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因
等外头人再次看见玉娘和晏子慎时,不由得就瞪大了双眼,惊掉了下巴,那两人竟然和和气气、亲亲热热的前后脚走了出来。
在李妈妈印象中,那对着晏子慎从来没有好脸的玉娘,如今竟然依依不舍的相送晏子慎到院子门口,还语气缱绻的叮嘱着他路上小心。
李妈妈揉揉眼,想看看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又叫来福娘,母女二人都愣愣的看着,难道天上下红雨了?怎么一个大活人忽的就转性了。
只是这样的待遇,晏子慎似乎有些高兴过度,上马时险些失了脚滑落,到底他那匹马不是县城里的土马,而是跟随了好几年的,纵然遇见突发状况也没有慌张,打了个响鼻,老老实实呆在原处不动,才叫晏子慎保住了他那条小命。
“好说好说,你可别忘了明天的席面。”晏子慎一边急忙按下还在胸腔内激烈跳动的心,一边儿和玉娘重复着时间地点,千万不能忘,他可是花了钱的。
“忘不了,”玉娘露着微笑,内心却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就那么点话一段路说三回了,这人是年纪大还是天生痴傻,自己连这几个字都还能忘记的吗,“放心吧,晏老爷,我回去就把字写上伴着它入睡可行。”
晏子慎想了想,郑重其事道:“不成,你办事我不放心,这样,回头我写一副大的派人送来,你给贴床上,这样等你明天醒了第一眼就能看到。”
……
玉娘再三告诫自己,一定要忍耐,这个孽畜使了钱的。
她运了运气,脸上强撑着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从牙缝里挤出温柔话来:“陪字睡觉不属于咱们的事项之中,也是得额外收费的。”
“这好说,”晏子慎甩了甩马鞭轻松道:“你记账上,每月汇总了找人到府上报去。”横竖能花多少银子,一个月到头顶天了也就一二百两的,还不够他这匹马的价钱呢。
玉娘依着门看着晏子慎打马远去的背影,似乎看得有些入神,连福娘走到她身边也未发觉。
“诶,”福娘悄悄推了推玉娘,小声提醒她道:“看什么呢?人都走了,有这会子看的,之前怎么不留?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一下就好成了这样?”
一连串的问题,想来福娘也是被震得满心疑惑。
玉娘没有回复福娘的接连几个问话,只淡定的和她介绍:“那哪是人?那是我的财神爷呀,可以请回家供着的神仙呢,我怎么能不待他好。”
陪同出席二两,微笑服务一两,另外再加上和人说话一两,光是这些基础费用,玉娘每天的日收入就可达四两之多,三十天那就是一百二十两,还不算额外的点单唱曲,出远门的漫游费等等,保守估计,玉娘能从晏子慎身上薅下近二百两来。
那可是玉娘赎身价的三分之一,对她来说,怎么能不算财神爷?
现如今晏子慎在玉娘的眼中都散发着金光,有金钱滤镜糊眼,玉娘可以勉强忍耐,毕竟谁会对金元宝摆臭脸呢。
福娘听得瞠目结舌,结结巴巴道:“那……那你们之前的矛盾算是一笔勾销,你就不找他算账了?”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玉娘心里打着算盘珠子,头也不擡的说道:“生意是生意,感情归感情,你和李妈妈是亲母女,怎么这点也没学到的,我们是花娘哩,谈什么情意哦,他一天顶多买我半天的空,剩下的时间我还是看他不痛快。”
福娘都被玉娘的黑心吓得吐吐舌头,感叹道:“亏的是府城来的公子哥,县城里其他人哪能养得起你,眼下他还只买了你半天,要是有朝一日买了你整整一天,那才有好戏看呢。”
玉娘赶紧呸呸呸了一句,”乱说话,你这是咒我呢吧。快别说了。”
一想到如果全天候对着晏子慎那张臭嘴,玉娘就毛骨悚然起来,顿觉生活压力山大,可能真的会保持不住工作态度,发生职场命案也说不定。
“你别说我,那边乔公公定了你没有,这几天我被他纠缠的都没时间关心这事。”玉娘见福娘正好在这儿,恰好想起便直接问了她。
“妈正操办这事儿呢,原本只是乔公公私下里透露出来的意思,所以没打算大操大办的惹人眼,只过去磕个头,送个礼就完事。”福娘眼里充满期待,欢喜道:“你还记得咱们头一回出局,就是在乔老夫人的寿宴上,那时候我还和你说羡慕乔小姐能看这么多的书呢,”
“原来乔公公庄子里的藏书是乔家的十倍还多,他应允了我可以借阅,这几年我可算是不愁书看了。”
“不单只是你吧,”玉娘打趣了一句,“恐怕还得劳烦我们福娘做一回偷书人。”
“不是偷,是看,看算什么偷呀,”福娘小声辩驳了一句,“我到时候在家抄送一份给三郎送过去,就不算是私借了。”
她面上羞赧,朝玉娘轻轻福身央求道:“到时候还要麻烦你帮忙瞒着妈哩。”
如今抄书都是毛笔,一天下来手抄断了也没多少字,只能夜里偷偷赶进度,要是想瞒人,还得需要同屋的玉娘做借口,小姐妹聊天到天明,这样蜡烛的消耗就可以在妈妈那边搪塞过去了。
“唉”,玉娘看着她这样只无奈摇头,“希望你的三郎是个知恩的吧,要不然,养出个白眼郎的,可怎么对得起你这番心意。”
这年头看书可不是件容易事,又没有上辈子那样足不出门可知天下事的便利,外头市面上的书籍要么就是四书五经科考真集,要不然就是些老掉牙的故事,凡是有点用处的书全都被那些世家大族死死捏在手里,轻易不给人看。
知识垄断到这种份上,连想博览群书都成了一种奢望——
原本晏子慎想着是举行一场盛大宴会,要不是宅中地方狭小,他恨不能讲清平县城人能叫得上的全给叫上,当着全县城人的面,让他们见着自己同李玉娘笑吟吟的场景,好来打破那些不三不四、乱七八糟的诽谤流言。
可哪知事不凑巧,他才骑马回去,就看朱浔急忙找上他来,“西北那边出事了。”
晏子慎疑惑的反问他道:“出事?不是早就出事了吗?”
“这回出大事了,”朱浔面色难看,将手里的信纸捏成一团,“派去剿灭乱军的邝将军同刘监军不知怎么闹了好大矛盾,刘监军上奏朝廷,说邝惟与乱军勾结,意图谋反,如今天子大怒,命人将邝惟免官罢职押解进京,临阵换将,军心不定,恐怕这次要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