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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妃 第081-085章

    正文宦妻第八十一章来者不善

    百里青唇角的笑容,一闪而逝,仿佛冰雪初融,幽暗夜空之中绽放得优昙婆罗花,魅色动人,勾人心魄。

    因为平日几乎没有人敢看他的脸,因此这一朵笑几乎没有人注意到,除了一直留心观察着他这天朝无冕之皇的贞元公主。

    纵然她自己已经是天下难得的美人,却也不由眼中闪过惊艳,同时目光也顺着他的目光落在了那策马飞驰而来的骑士身上。

    贞元公主漂亮妩媚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兴味来,这就是就是值得他骄傲的将领么?

    只见那蓝衣蓝甲的骑士,手持大旗飞驰而入之后,猛地一扯马缰,那黑色的高大宝马瞬间抬起前蹄对着天空一声长长地嘶鸣,气势如虹,令周围的文武百官都忍不住微微后退一步,定睛一看,都忍不住睁大了眼。

    那骑士竟然是手持缰绳,站在马背之上,骑术之精湛令众人纷纷侧目。

    西狄使节胡支忍不住冷哼一声:“哗众取宠!”

    但是他眼中的赞叹与佩服却是清晰可见。

    那蓝衣骑士蒙着脸,只露出一双清洌异常的眸子,他抬头看向那殿上的人,一举手中大旗,朗声高喝:“飞羽鬼卫入场听封!”

    话音刚落,那雷鸣般的马蹄声已经冲入了太极殿,无数蓝色骑士策马飞驰而入的场面踏动地面如鼓,气势雄壮如一片翻滚而入蓝色海潮,神兵天降,令百官们都忍不住纷纷退后,只怕被踩踏到。

    但是很快众人都发现,飞羽鬼卫们虽然是策马飞驰而入,但所有的马匹不但没有越过留下允许通过的阅兵之界,而且十人成一线的飞驰而入之时,每一匹马几乎都奔驰在一条线之上,整日如刀切。

    平日里十人一线的阅兵阵势要求整齐已经是极为不易,何况这样十匹马儿并行飞驰,随后那些蓝衣鬼卫们冲入太极殿后瞬间猛拉缰绳,刺耳的马儿嘶鸣声几乎震破了众人耳膜,但是马儿停下后,众人目瞪口呆地发现所有的马儿居然整整齐齐地依旧十匹站成一排,这是何等惊人的骑术!

    足可见这支军队中人骑术之高超,并非只是众人所想象的哗众取宠。

    为首那骑士一扬手中的大旗,清亮的声音再次响起:“飞羽督卫西凉茉率鬼卫参见万岁,参见千岁,愿万岁寿与天齐,千岁爷洪福齐天,愿我天朝长盛无极!”

    随着她的声音响起,一众蓝衣飞羽鬼卫们齐声大喝:“愿万岁寿与天齐,愿千岁爷洪福齐天,愿我天朝长盛无极!”

    这一次随着西凉茉前来的都是鬼军六字诀精锐,人人都有内力,运足内力的声音浑厚如雷,啸然如狮几乎瞬间刺破苍穹!

    一瞬间蓝旗飞扬,大大的鬼羽二字在空中嚣张狂肆地晃动着。

    那只红色的飞鸟瞬间再次发出清亮悦耳的鸣叫声,不知何时天空中竟然飞来了数十只巨大的隼,盘旋不止,鸣叫不停,那只红色飞鸟骄傲地落在了西凉茉的肩头。

    所谓气势震天,不过如此!

    西凉茉已经取下面巾,露出一张美丽的面孔,抬起脸看向百里青露出清浅的笑容,她抬头的那一刻,阳光正好越过了屋脊,有灿烂的金光投射在她头盔的蓝缨与面容之上,让她整个人都带着了一种朦胧的光彩。

    亦让所有人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像是看到一把绝世的名剑终于抽刃出鞘,在阳光中反射出最锐利迷人的光芒!

    也让众人都在瞬间忘却了不久之前西狄公主美貌带来的震撼,而将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在了西凉茉的身上。

    从古至今,美貌的女子温柔多情却最终不过是胯下玩物,让君王败世,而绝世的名剑华美、锋利、嗜血,却是所有王者的追寻,亦是皇权的象征。

    连公公悄眼看着自家主子唇角那满意而自得的笑容,也笑了笑,随后再次扬声宣读手中的册封诏书

    空气里一片静谧,众人方才从连公公手中的诏书里知道这只初生之军,如何阻击了曾经差点反叛的三藩,如何以三千人马对阵十万人马,诱敌深入,擒拿下敌军魁首,亦才知道那十万大军又是由何人手下的将领率兵歼灭!

    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而这只军队不但不怕虎,他们本身三战三大胜就已经让人仰望的传奇。

    这般奇异的军队,奇异的景色,不但瞬间夺去了西狄使节们来访的注意力,那飞扬的旗帜与领军督卫的名字也立刻勾起了那些历经三朝老臣们的记忆。

    不少人瞬间瞪大了眼……

    这等气势,这般本事,只让他们想起几十年前那个惊才艳绝的男人一手训练出来名震天下的——蓝家鬼卫!

    而且那领兵的飞羽督卫竟然是靖国宫长女,唯一还流淌着蓝家血液的后人——西凉茉!

    这是巧合么?

    这也未免巧合得太过!

    还有一些老臣看着西凉茉那窈窕的身影,不由都有神情恍惚,他们仿佛看见了二十多年前那美丽骄傲又执拗的少女成就了朝中第一女将的威名,领兵而来受封的情景。

    不想二十多年后,再次见到了同样窈窕的身影,只是如今这位飞羽督卫的身影怎么看都比当年的蓝翎公主要像一个军人,她身上有一种铁与血的气息,面容更是冷淡让人摸不透底细。

    但是没有人敢出声。询问,甚至敢抗议女子怎么能领兵。

    因为她已经用自己的实力宣告了她将会是第二个靖国公之后最出色的武将,也是蓝家唯一的传人,更何况,她是九千岁的夫人,若无九千岁的支持,她怎么能走到幕前?

    不远处,提前返回的西凉靖望着那一身戎装光芒万丈的窈窕身影,眼中除了震惊之外,更是百味杂陈,到了末,便是一片痴迷黯然。

    不管如何,所有人都知道了,如今天朝实力大增,不再畏惧西狄人!

    有人欢喜自然有人愁。

    天朝实力大增,自然不悦的就是西狄人了。

    胡支冷笑一声,低声道:“这等宣告功绩,等于是在给咱们示威!”

    另外一名使臣也怒道:“正是,明明咱们两国已经停战,他们竟然还追击咱们西线兵团,令咱们西线兵团全军覆灭,天朝君臣实在是言而无信的卑鄙小人,咱们就不该来!”

    贞元公主忽然冷淡地道:“这是皇帝陛下的决议,难道你要违抗陛下圣旨,质疑皇后娘娘和二皇子的决策么?”

    西狄众人不敢多言。

    贞元公主眯起凤眼看向站在场内的万众瞩目的女子,素来有她在的地方,还有没有任何女子能抢掠去她的风头,今儿真是头一遭。

    是的,她原以为那是个年轻俊美、身手非凡的少年郎,却在看到她的那张脸后,确定了他是个‘她’,而且西凉茉,似乎正是情报里九千岁殿下的王妃!

    一个身手不凡、野心勃勃坐拥奇军的少女嫁给一个权倾朝野的太监?

    图的是什么?

    这里面一定有很有趣的故事。

    贞元公主唇角勾起一丝兴味的笑容来。

    ——老子是爬回来的悠然的分界线——

    册封大典结束之后,便是大宴。

    西凉茉便打算去换身衣衫,谁知刚进了房里,就楞了,只见白玉、何嬷嬷、白珍、白蕊几个人翻出了满屋子的衣衫、还有其他的小丫头们各自捧了不少精致华美的首饰盒,金光灿灿,珠玉琳琅。

    西凉茉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们:“嬷嬷,你们这是做什么?”

    何嬷嬷看着西凉茉进来,便赶紧过来,将她推到镜子前,拿着衣衫在她身上比划:“郡主,今儿有他国使臣来,一会儿大宴,您可不能让那贞元公主把你比了下去!”

    几个丫头也都纷纷附和。

    白珍一边抓了几只镯子往西凉茉的手上套,一边嘟哝:“就是,就是那个什么公主穿得那么伤风败俗,咱们得往高雅处打扮!”

    白玉也端出了不少西凉茉调制的胭脂水粉,沉吟道:“嗯,都往出尘脱俗处妆点,那就用梅花妆好了。”

    白蕊则愤愤不平地去翻珠钗首饰:“你都没听见白起他们那些好色之徒们说什么,他们竟然约好了要去偷看那公主!”

    不就穿得少点么,勾了多少男人的魂魄去了。

    西凉茉闻言,方才明白她们怎么那么如临大敌,不由心中好笑,随意地道:“嬷嬷,您不必如此,我并不在意这个。”

    她何曾沦落到要用美色与他人一比高下的地步?

    何嬷嬷摇摇头一脸严肃地道:“那可不行,您可是咱们的王妃,怎么能比别人差?”

    西凉茉摇摇头:“嬷嬷,您既然认为我不比别人差,又何必担心。”

    何嬷嬷一噎,但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

    西凉茉只得任由嬷嬷和丫头们摆弄了半天,最后却怎么都受不了满头珠玉,她最后索性自行拆了繁复得发髻,让人拿了一身精致的男子白色长衫来,将长发用一顶紫水晶头冠束起,长发从头顶一路垂落到了身后,脸上只描绘了精致的淡妆,用炭笔将眼尾拉长,眉梢眼角处染了淡淡的橘色脂粉,再取了一把折扇,转身对着嬷嬷和丫头们淡淡地道:“我就这个样子好了。”

    原本那位贞元公主就美貌异常,她自己也不是靠脸蛋吃饭的,用自己的短处和人家长处相比,岂非自讨没趣。

    倒是不如清清爽爽的,落落大方好些。

    几个丫头和嬷嬷看着西凉茉这身装扮,总觉得怪怪的,但是却又忍不住想要盯着她的脸儿看,最终也没个结论,这身装扮到底好还是不好。

    西凉茉没心思理会她们,转身就出去了。

    塞缪尔因为还没赶上回来,得封赏了的白起、蒋毅、罗斯几个都在外头等着西凉茉出来,正在那商议着什么夜里什么时候再去偷偷看看那公主,忽然听见身后有响动,便齐齐回过头一见西凉茉,不由都有些呆怔。

    西凉茉看着他们挑眉道:“还不走,做什么?”

    随后便率先而去,余下几个鬼卫的将领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白起忍不住首先道:“你们看今儿小小姐有什么不同没?”

    蒋毅沉默了一会,方才道:“说不上来,只是很……嗯……特别。”

    罗斯想了想:“嗯,说不上来,平日也不是没有见小小姐穿男装,但是今儿……唔……很扎眼。”

    他们的疑惑直到跟着西凉茉进了宴客的清平殿后方才得到解答。

    有跟着一齐出使的西狄宫女们站在柱子边悄声地议论着那方才从她们面前过的男装丽人:“你们看,那公子真是好生俊俏风流。”

    “怎么,你还芳心大动了,但好像听胡支大人们说那是女子,没见那双眼儿看起来很是妩媚的模样。”

    “女子么,女子竟然如此俊俏,真是难得。”

    听着众人对西凉茉踱步过去之后的窃窃私语,白起几个方才若有所悟。

    小小姐今儿不同是因为今儿小小姐看起来有一种极为特殊的雌雄莫辨、妩色天成的魅力,女子的妩媚与精致、男子的英气与飒爽并于一身,竟然与千岁爷竟然颇有三分夫妻相,让众人的目光忍不住为她所吸引。

    这一身带了妆容的男装打扮不但没有一丝违和,甚至将西凉茉身上的优点表现得淋漓尽致,以至于她走近了正在和百里青、宁王、西凉靖等人交谈的贞元公主面前的时候,不但没有被贞元公主灼人的美丽夺去风采,反而分走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毕竟今日这位飞羽督卫实在是炫目夺人,一手骑术与手下那些飞羽鬼卫震慑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百里青看着西凉茉走近,原本漫不经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亮光,随后便微笑着向她伸出手:“夫人,今日辛苦了。”

    西凉茉也将手交给他,轻笑:“爷说笑了,不曾有什么辛苦的,倒是各位西狄使节们远道而来,方才是辛苦了。”

    随后百里青便牵着西凉茉向主座而去,竟完全没有理会方才还与自己交谈的诸人。

    今日夜宴,顺帝因为‘身体不适’所以早早被乳娘抱回去休息去了。

    一道深紫、一道月白的身影,一个优雅邪妄,一个清雅妩媚看起来竟然异样的契合,仿佛他们天生就该并肩而立。

    看得在坐几人面色迥异。

    众人分头坐下,贞元公主就向西凉茉举杯了:“听说这位就是领兵在龙关擒了我那小弟弟和龙家少爷的督卫大人了,只是当初以为是天纵英才少年郎,不想原来却是美娇娥。”

    贞元公主笑颜如花,竟是毫无顾忌地提到了百里素儿和龙素言的事,似乎完全没有因为自己人被打败而恼怒。

    天朝众人不由都对她侧目不已,也不知道这位公主是心怀广阔呢,还是另有所指。

    西凉茉只回以浅笑,同样举杯道:“公主殿下谬赞,西凉茉不过是运气好些,承龙大将军和十八皇子相让罢了。”

    随后一饮而尽。

    贞元公主却没有如众人所想一般地当庭追问那龙素言惨死驿馆之事,连着看起来颇有点傲气不驯的胡支也没有再如今早这般针锋相对。

    只是说些场面话罢了。

    对方没有主动挑衅,天朝诸人自然也不会主动去找茬,白起几个多瞅了那贞元公主一晚,只觉得公主美虽然美矣,欣赏即可,倒也没有如其他人那般痴迷,上前献殷勤,双方在各种虚与委蛇、推杯换盏中结束了一场夜宴。

    到了夜宴结束,百里青却似有点儿醉了,半眯着眼儿,整个人的重量几乎都压在了西凉茉的身上,头也搁在她肩头。

    西凉茉只得匆匆与诸人告别,让小连子几个搀扶着他一块出了殿门,再将他扶上了十二人抬的辇。

    西凉茉安放好了百里青,正打算下辇安排其他宴会后的琐事,却忽然被一只修长冰凉的手一拉,径自将她一把拉得跌入一个宽厚结实,带着淡淡曼陀罗花香的怀里。

    “爷今儿没醉,又何必装醉呢?”西凉茉倒也不抗拒,只是慵懒地伏在他怀里,单手支撑着自己的脸颊,看向百里青。

    他酒量之好,她自然是见识过的,真正见他醉了的那一次,无非就是在宣文帝死的那日,他喝得太多,方才半夜摸黑硬是将她给……。

    西凉茉想起那日,俏白的脸儿上泛起一抹红晕。

    百里青抚摸着她如瀑布般流淌在身后的长发,淡淡地道:“今儿已经忍受了一整日那些西狄人,与他们虚与委蛇浪费时间,不若与我的丫头呆在一起。”

    西凉茉顿了顿,有些好奇地挑眉:“怎么,有贞元公主那样的美人作陪,爷还会觉得难捱,我看就是宁王那样清心寡欲的人今儿也在贞元公主的陪伴下多饮了几杯。”

    百里青轻蔑地冷嗤了一声:“美人,不过尔尔罢了,难不成还能比本座更美?”

    西凉茉沉默了一会,这话从她家千岁爷嘴里吐出来,竟然一点都不违和,而且将他年上加傲娇的本性体现得淋漓尽致。

    百里青忽然垂下眸子,似笑非笑地睨着西凉茉:“怎么,爷的丑丫头关心其他女人来了,今儿穿得这么特立独行,是吃醋还是打算勾引为师撕了你这身衣衫?”

    她穿男装的时候,身上有一种奇特的近乎禁欲的气质,特别是今儿衬着那双水媚斜飞的眼儿,让人很容易想入非非。

    西凉茉眉梢一挑,淡淡地笑:“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对于身为人生的我而言,这样的容貌已经让我很满意了,自然不能跟其他妖兽相比。”

    百里青顿了顿,危险地眯起眼,忽然翻身将西凉茉压在身下,阴柔悦耳的嗓音响起:“怎么着,你这是在说为师是妖兽么?”

    西凉茉浅笑:“我可是什么都没说,不是阿九你自己承认的么?”

    张口闭口地就想要撕了人的衣,他不是妖,不是兽又是什么?

    百里青眸子一眯,睨着身下的娇人儿,一边一手扯下那挂在辇边上的幔帐,一边低头覆上她的唇:“小丫头,牙尖嘴利,也不怕被人嚼了你的小舌头!”

    他这个吻很轻柔,薄唇间带着淡淡的酒香和着曼陀罗的香气,深深地浸润进她的鼻息间,极尽诱惑。

    西凉茉轻声呢喃:“阿九……。”

    百里青咬住她柔软的唇瓣,低语:“丫头,以后这种勾人的模样,就只能在为师面前展露,可记清楚了?”

    西凉茉不答,只是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薄唇间轻笑呢喃:“有妖怪吃醋了呢……。”

    飘荡的轻纱掩去了步辇中春色漫漫,却也挡不住有心人的窥视。

    等着那华美布辇远去,有一道高挑却显得僵木的身影站在柱子后阴影里,那双与西凉茉颇有点相似的眸子里闪过震惊之色。

    “真是很让人惊讶呢,原来千岁爷虽然已经不是男子身,却一样与王妃那么‘恩爱’,若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千岁爷真是个正常男子,堪为良配,不是么?”女子柔和妩媚的嗓音在他身后响起。

    西凉靖一僵,随后瞥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红衣美人,先是因为看到了美丽异常的容颜一怔,但他很快转过脸硬邦邦地道:“公主殿下,这与你有什么关系,嫁给千岁爷的人并不是你,何苦在这里说些风凉话,没得失了身份!”

    红衣美人正是贞元公主,听着西凉靖的话语,她不由一愣,随后挑眉:“怎么,世子爷以为我在说风凉话?”

    西凉靖冷冷地道:“不然呢?”

    贞元公主轻笑,声音宛如银铃般悦耳:“天朝人真真有趣,为了权势将自己的亲妹、亲女送给阉人为妻妾,如今竟然怕人说风凉话么?”

    西凉靖眼中闪过怒色:“你……。”

    “我又如何,可曾说错半句?”贞元公主仿佛一点都畏惧西凉靖的冷颜冷面,忽然往前一步,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西凉靖,雪白的丰盈几乎逼迫到他的胸口。

    西凉靖一惊,仓促地退后了一步,却在看见贞元公主嘲谑的目光后,眼中闪过一丝恼色:“公主请自重!”

    随后,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看着他颇有些狼狈的身影,贞元公主唇角勾起莫测的笑容:“胡支。”

    彪形大汉不知何时悄然站在贞元公主身后拱手:“殿下,有何吩咐。”

    贞元公主看向百里青和西凉茉步辇消失的方向,淡淡地道:“你觉得不觉得这位九千岁与本宫颇有那么几分相像之处?”

    胡支一愣,随后仔细地回想九千岁的模样,随后迟疑道:“那位九千岁眉目上着重紫妆,那模样充满了妖气,怎么会和殿下您有相似之处呢?”

    贞元公主眯起眼,没有再说话,而是若有所思一般地看着天空。

    千岁府中,前院向来一片静谧,就算是千岁爷数年不曾涉足的后院也一向很少有敢大声喧哗者,只是此时却难得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你们放开我,放开本皇子,我们西狄使节已经到了,本皇子一定要将你们这些混账东西全部都砍头!”少年尖利的声音带着哭腔,在竹林里听起来有一种强弩之末的味道。

    有男子的冷笑声传来:“什么狗屁皇子,你既然已经进了千岁爷的后院,就跟咱们这些人一样,不过是个玩物而已,就算是皇子也是被送来做玩物的皇子!”

    另一道男子略显尖细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小东西,你也不想想这后院里头以哪位公子为尊,千岁爷从来没有招幸过你,说明你也就是一文不值的玩意儿,这些时日不是咱们哥两照顾你,你连饭也吃不上,还皇子……就算是皇子也要老老实实地伺候咱们哥两个,尚且有你的好日子过!”

    少年愤怒的声音越发的尖利,带着一种凄凉欲死的恨意:“你们这群天朝狗贼,休想动本皇子一根寒毛,本皇子就算死也不会让你们侮辱!”

    但是话音未落,不知怎么又忽然传来“呜呜”之声,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嘴唇,随后就是肢体交缠、挣扎‘、撕扯还有人被扇巴掌的声音。

    “小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爷今儿打花你这张勾人的脸!”

    “呜呜,不要……啊……。”

    所有的挣扎陡然中断在一声厉喝声中:“谁人在那里行此苟且之事!”

    那两个在竹林里将百里素儿按在地上打算侮辱的后院公子惊愕得一抬头,随后就看见一袭粉白色宫装的佳人亭亭玉立在竹林边上,正冷冰冰地瞪着他们。

    “白……白珍姐姐……。”两人错愕地睁大眼,随后立刻腿软了,这院子里谁不知道夫人最得爷宠爱,身边更有三个得力美貌大侍女,全是宫中有品阶的女官。

    两人不由小腿肚子抽筋,原本到算是俊俏异常的面孔如今也是满面苍白,不知该如何是好。

    白珍不屑又厌恶地对着他们冷嗤:“你们两个还杵在这里等死么,还不快滚!”

    两人一听自己并不受罚,立刻点头如捣蒜,提着裤子屁滚尿流地走了。

    白珍的目光落在了躺在地上仿佛死过去的少年,微微颦眉,随后退开一步,让出自己身后的那道窈窕身影。

    “郡主。”

    西凉茉点点头,走过去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百里素儿,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脉搏,淡淡地道:“你还要躺在地上装死,还是等着那两个禽兽回来享用你!”

    此话一落,躺在地上僵硬如木石的少年,又微微发抖起来,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生气,许久之后,最终他只从牙关里挤出一句话来:“你为什么不杀了他们!”

    西凉茉有点好笑地挑眉:“我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百里素儿忽然一下子翻身坐起来,恶狠狠地瞪着她:“他们欺辱我!”

    “哦,然后呢?”西凉茉仿佛很是奇怪的模样。

    百里素儿被西凉茉的态度气得忘记了哭泣和惊恐,忍无可忍地尖叫:“他们竟然敢对本殿下动手,恶心、卑鄙、龌龊、下流、无耻……!”

    “那又怎么样,他们是我天朝子民,而你不过是一个寻常敌国皇子,对于本督卫而言,有什么理由为了别国皇子教训本国子民呢,还是你要让你的公主姐姐来替天行道?”西凉茉淡漠又凉薄地道。

    百里素儿只觉得愤怒与羞恼让他浑身颤抖:“你……贞元姐姐已经到了,我很快就会回归使团,我不会放过你们这些贼子的,你们杀了素言哥哥……。”

    西凉茉指尖忽然掠过他的下巴,让他一僵,方才差点被男人侮辱的恐惧一下子蔓延上心头,顾不得再叫骂。

    “骂啊,怎么不骂了,你也会害怕么,百里素儿,你的贞元姐姐和母后如果真有你说的那么看重你,又怎么会到了现在都没有提出来要将你带回驿馆?”西凉茉冷漠地勾起唇角,又补充道:“他们已经到了七八日了吧,听说你二哥哥最近可是陷入了朝野困境,不少物证都指出他时杀害西狄前太子的凶手,如今西狄国内十二道金牌要他回京进元老院里对质是么?”

    一句话顿时就让百里素儿浑身发僵,他茫然地看着西凉茉,随后忽然一闭眼什么都不肯再说话,只是湿润和颤抖的睫羽出卖了他内心的波澜。

    西凉茉倒也没有再为难他,只是冷冰冰地道:“身为质子,就要有质子的样子,你最好在剩下来的日子里乖巧一点,别让伺候你的人难做,也许我还会网开一面,在你们的人回去的时候,让你基本完好无损的滚蛋,否则……哼。”

    这个百里素儿想来是娇纵惯了的,一直为难得身边的人哭爹喊娘的,于是她索性将他扔给后院那些公子们同住,也好让他吃点教训。

    百里素儿闭着大大的眼,不再说话,却也是妥协了。

    西凉茉只见他身上衣衫褴褛,露出的肌肤还有不少青紫,连脚踝都肿起老高。

    西凉茉眸子闪过一丝诡光,随后忽然双手一伸,将百里素儿打横抱起向后院他的房间走去。

    百里素儿先是一惊,如炸毛的小动物一般紧张浑身僵硬,随后不知道怎么地,感觉到身上传来那恶人的温暖,莫名其妙地就让他一下子闭着眼儿极为委屈地掉下大颗大颗的泪来。

    西凉茉也不做声,只抱着他往内院里去,同时吩咐白珍:“以后不要让人随意进这院子。”

    白珍点点头,有些犹豫地看着西凉茉抱着那少年。

    感觉到那人要将自己放下,百里素儿下意识地一把抓住她的衣襟:“不要……。”

    走字尚且没有吐出来,百里素儿一下子瞪大了眼而看向西凉茉,结结巴巴地瞬间涨红了脸:“你……你是……女。”

    正文宦妻第八十二章鬼神难辨

    “你……你是……女人?!”百里素儿忍不住尖叫起来。

    西凉茉看着百里素儿一下子挣脱了她的手,缩进床里,跟只受惊的兔子似的,不由挑眉:“好像被轻薄的人是我,不是你吧!”

    百里素儿尖尖的稚气未脱的小脸上闪过羞恼之色,涨红了脸:“我以为你是男的,谁知道你是个女的,而且男女授受不亲,你居然抱我,你才是不知羞耻!”

    西凉茉闻言,眼中瞬间闪过恼色,手上一收,直起身子来,讥诮道:“你也算是个男人么,一个嘴上没毛的十二岁小娃儿也好意思说自己是个男人,也算本督卫多管闲事,方才就该让你崴了脚爬回去才是。”

    说罢,她转身拂袖而去!

    白珍亦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西狄人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好心当成驴肝肺!”

    然后她也是愤愤地转身追自己的主子去了。

    百里素儿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眼中闪过又悔又恼的情绪,粉嫩的小嘴儿张了张,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死死地抱住自己的手臂,大眼睛里眨了眨,委屈又愤怒的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不断掉下来。

    “呜呜……。”

    门吱呀一声打开,他一僵,防备又警惕地抬起哭得红肿的眼儿。

    一块柔软的绸帕伴随着白珍没好气的声音当头罩下来:“我家主子给你擦鼻涕的。”

    随后,门又‘砰’地一声给甩上了。

    百里素儿抓着手上的帕子,心中一片复杂,也不知是恼还是别的什么情绪,最后只拿着帕子对着自己挺直的小鼻子大力地擤鼻涕!

    出了后院,白珍跟在西凉茉身后走了一段路,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声道:“郡主,您刚才……刚才为什么要抱那个臭小子,一会子若是让千岁爷知道了,说不定又要恼了。”

    西凉茉微微勾了唇角:“小孩子到底是敏感又任性的,还不似成人经历太多,对于什么东西有了好感,不会太理智,最好就似乎给一鞭子,赏一颗糖果,若是能驯服了百里素儿的话,说不定日后对咱们多少都有点好处。”

    白珍一愣,郡主这是打算利用百里素儿么?

    “但是,百里素儿到底是他国皇子,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怎么可能背叛自己家国母兄来帮着咱们呢?”白珍心中还是很怀疑。

    西凉茉负手而立,淡淡一笑:“我也没有打算利用他做什么大事,只算是铺就一条线罢了,至于能收到什么成效,也不过是举手之劳,有即最好,若是没有,也无甚大碍,至于千岁爷那里……。”

    她瞥了眼白珍:“你是打算出卖你主子我么?”

    白珍一惊,随后一撅嘴,大力摆手:“奴婢卖了谁,也不会卖了郡主啊!”

    西凉茉轻笑,目光又看向虚空之中:“魅七,你呢,你打算出卖我么?”

    白珍立刻一插小腰,不怀好意地道:“他要是出卖郡主,郡主就把白蕊嫁给别人好了,反正鬼军里头,什么不多,身手一流的光棍不要太多,足够跟魅七斗上一斗!”

    过了片刻,也不知哪里传来一道幽怨的声音:“魅七方才什么也没有看见……。”

    西凉茉和白珍相视一笑,径自向前院而去。

    ——老子是可爱的小素儿的分界线——

    幽幽深宫,冷落青灯

    三尺红帐,难掩寂寥。

    深宫寂寥之中,总有一朵幽艳之花,悄然绽开在角落里。

    “唔……爷且慢点……奴……奴受不得了……。”女子娇婉呻吟的声音荡漾在黑暗的空间里,如雾似水,伴随着男子喘息声,交织成隐秘而香艳的小曲。

    隐约而朦胧的月光下,女子的肢体被曲折成怪异的姿态,任由男子近乎残暴地在她身上蹂躏,让她发出可怜的哭泣与求饶声,却换不来身上男子的怜悯。

    也不知过了多久,男子动作越发的狠厉起来,好一会才停下来,仿佛力竭一般深深地喘息了一声∶“唔……。”

    悉悉索索的穿衣声响起,男子发泄完自己的欲望,便起身穿衣了,只是身后一双光裸的手臂绕了上来,圈住他的修腰:“芳爷,怎么,就要走了?”

    昏暗之中,芳官径自束好腰带,唇角勾起一丝讥诮的笑容:“怎么,方才要死要活的求饶,如今却又不舍得了,真是贱!”

    明月软软媚媚的笑了起来,把脸儿蹭在他背后,只一味抱着他不肯松手:“奴就是贱了,爷不就喜欢明月的贱么?”

    那日明月自被芳官给强行要了身子,不是没有怨恨过芳官的,只是怨恨之后,却更多的是屈服与莫名生出的依恋,毕竟深宫之中,她们这些宫人都品尝够了寂寞,哪怕如她这般主子面前的红人,也只能看着主子们寻欢作乐,却要压抑着自己,如今明月第一次尝到了男欢女爱的滋味,再加上芳官简单撩拨的手段,让她很快就屈服甚至迷恋上了芳官。

    哪怕知道那是主子的男人,她也仿佛中毒了一般,不能控制自己痴迷那个男子。

    芳官眼中轻鄙的之意更为明显,他转脸过来,轻佻地挑起明月绯红的脸:“是,爷就喜欢你的贱,只是你答应过爷的事儿一直没做到,只怕日后咱们都陪着公主殿下殉葬了,还谈什么喜欢不喜欢。”

    明月一愣,随后神色抑郁下去,试图解释什么:“芳爷,明月试过了,但是公主把那只匣子装了起来,也不知收到什么地方去了,我找过了,确实找不到呢!”

    芳官眼底闪过一丝怒色,随后冷笑一声:“既然如此,那么我也只好去寻其他方法了,明月,不是我不想带着你离开这宫里,只是奈何我说不得连自己都保不住了,自然顾不上你了。”

    说罢,他就要拂袖而去。

    明月大急,伸手就扯住芳官的衣袖:“芳爷,你……明月再试试好不好,太子爷很快就要被发配边疆了,公主殿下一定会去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换太子爷一路平安的!”

    芳官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幽光,随后低头睨着明月:“你说的是真的么?”

    明月立刻大力地点头,眼里满是惶恐和焦灼,只怕身前俊美无双的男子抛开了她去。

    芳官唇角弯起凉薄的笑容,手指缓缓地抚摩上明月的发髻:“很好,明月,我就知道你不是那么没用的人,你只管好好地把事儿办妥了,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宫里的。”

    华珍宫里这阴暗的宫人房里隐秘的一幕只落在了天空那一轮冷月眼中,而冷月清辉下华珍宫的另外一头,亦同样有悄然而来的身影,避开所有人的目光站立在了华珍宫中。

    一袭红衣、戴着红色兜帽子的窈窕美人抬头看了看月色,艳丽的唇角勾起一丝浅浅的笑容,随后提着一盏气死风灯款步上了台阶,在这深宫寂寂之中仿佛似一抹艳丽的幽魂飘荡而过。

    殿前一个人都没有,她伸出素手推开了门,雕花梨木的大门发出吱呀一声响,悄然打开。

    殿内幽幽,只有一盏长明灯发出昏黄的光,照不见深深地殿堂阴影里仿佛还有飘渺的鬼影在晃荡。

    那红衣女子仿佛一点都不曾惧怕一般提着灯笼一路走了进去。

    直到走到殿上主座边,也不曾见到一个人影,她似乎有些疑惑,转头看了看四周,却忽然听见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百里家的人,是越来越不会教人了,进门也不知要敲门么?”

    那红衣美人一惊,随后一转头,便看见了殿堂被幕帐遮住的深处还开着一扇窗,窗前的小榻上跪坐着一道在月下静静品茗的女子身影,同样窈窕却因为挺直得略显僵硬的背脊,看起来少了女人味,而多了五分的高傲。

    那红衣美人一笑,提着灯走了过去,随后在那女子背后,一边搁下了手里的灯,一边恭敬地跪了下去:“孙女贞元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平大长公主捧着茶,冷冷淡淡地道:“怎么,百里氏还认哀家这个太后么?”

    面对着小自己两辈的少女,太平大长公主也不再自称‘本宫’,而是换了‘哀家’。

    因为太平大长公主嫁给真元帝的时候,真元帝已经四十多岁,连当初那位死掉太子爷都比她大了不少,所以她看起来也比贞元公主看起来大了不到十岁,于是这等祖孙互称听起来就有些奇怪。

    但贞元公主似乎一点都不觉得有任何尴尬或者不妥,只依旧看似颇为恭敬地道:“太后娘娘说笑了,您的名字依旧在西狄皇室宗谱之上,您永远都是我们的皇祖母——孝惠太后,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难道您打算百年之后,葬在天朝么,就算您愿意,只怕按照天朝的规矩,也无法葬入皇陵吧?”

    太平大长公主忽然转过身,冰冷的目光如刀子一样刺向贞元公主:“你这是在讽刺哀家么,贞元!”

    寻常人被太平公主那种冷鹜的目光盯上,只怕浑身冷汗了,但是贞元公主仿佛一无所觉一般,悠然地道:“太后娘娘,您多虑了,贞元只是阐述一个事实而已呢。”

    “你暗中派人联系本宫,只是为了说这些可有可无的废话的话,现在就可以滚了。”太平大长公主冷冰冰地道,她原本根本就没打算再见上西狄来使,若非对方说有要紧大事相商,她也不会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冒着背上叛国罪的危险接见贞元。

    听见太平大长公主刻意换回了‘本宫’的称呼与他们划清界限,贞元公主美艳不可方物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深浅不明的笑容来:“太后娘娘,贞元今日来,是受皇后娘娘所托,希望您能帮助西狄百姓。”

    太平大长公主一顿,轻蔑地嗤笑了起来:“你们别忘了,就算本宫就算是西狄太后,骨子里流着仍旧是天朝的血液,本宫仍旧是天朝的公主,别做春秋大梦了!”

    帮助西狄人助他们窃取天朝的情报,出卖天朝的军队,让他们讲天朝吞并么?

    贞元公主闻言,一点不因为太平大长公主挑衅而轻蔑的言语愤怒,只是柔声道:“太后娘娘多虑了,贞元不至于愚蠢到这样的地步,皇后娘娘也不至于会对您提出这样非份的要求,我们只是希望您能以孝惠太后的身份表明你对二哥哥的支持而已,毕竟若是西狄陷入皇位之争,必定生灵涂炭,血流遍地。”

    “二皇子……百里赫云?”太平大长公主一愣,随后想起了那个比她只小了几岁的‘孙子’,印象中那个少年是个野心勃勃的孩子。

    贞元公主轻笑起来:“若是没有野心又怎么能成为王者呢?”

    太平大长公主才发现自己无意识地呢喃出了心中所想,但是看着贞元的艳丽的笑容,忽然眯起了眼:“本宫为什么要帮你,就凭借你那为国为民的拙劣借口?”

    贞元公主摇摇头,悠然地道:“那只是其一,其二就是贞元记得贵国的太子殿下在争夺皇位之战中败北了,而那位太子殿下是您的亲侄子,听说您对他的感情非常的深厚,未必想要看到他就此消沉败北吧?”

    太平大长公主一愣,随后忽然一下子抽出袖中剑搁在了贞元公主的脖子上,眼中瞬间闪过狰狞杀意,冷声厉喝地道:“你到底听说过什么!”

    如今天下没有几个人知道她的秘密,为何这个远在千里之外的西狄公主语中带着深意,仿佛知道些什么似的!

    细长锐利的剑神在贞元公主的脖子划过,带一丝猩红的血丝,但是贞元公主仿佛一点都没有察觉一般,只是依旧捧着茶杯,静静地看着杯里烟雾袅袅:“太后娘娘希望贞元听说过什么呢,贞元只是代表了皇后娘娘给您提供一条合作之路罢了,您是否接受,亦不过是您自己的选择,何苦恼羞成怒?”

    太平大长公主的眸子里仿佛闪过幽冷的光芒,没有说话。

    贞元公主也不着急,只悠然道:“太后娘娘,这几日并不着急,您再好好地考虑吧!”

    她顿了顿,仿佛似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笑了笑:“是了,还有一件事,今日贞元观九千岁容貌绝美异常,隐约看去竟与咱们西狄皇室仿佛有三分渊源似的,不知其中是何缘故,又或者只是一个巧合?”

    太平大长公主冷冰冰地看了她一眼:“你来天朝不久,一双眼睛倒是挺尖,若是本宫说九千岁与西狄人没有任何关系呢?”

    贞元温柔地道:“太后娘娘怎么说,贞元就怎么信,只是偶然间想起皇后娘娘说过当年真兴大帝老来得女,与睿兴皇后有一个最疼爱的嫡出小公主,据传那位太姑姑美貌名震天下,嗓音更是宛如天籁,人称妙语观音,后来嫁到天朝为妃,此后留下了一对双胞胎,只是后来便没了那对双胞胎的消息,不知是否与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千岁有什么关联?”

    太平大长公主面无表情地道:“你想太多了。”

    随后她由颇有点不耐烦地道:“行了,本宫也乏了,你且退下罢,若有什么需要你知悉的,本宫自会派人去通知你。”

    贞元公主也并不以太平大长公主冷淡的态度为忤,更没有再纠缠,只恭敬地起身,不卑不亢地福了福:“都是贞元打扰太后娘娘休息了,太后娘娘勿怪,贞元这就告退了。”

    说罢她优雅地后退了几步,转身提着灯笼向外走去。

    临出门的时候,背后忽然响起了太平大长公主冰冷讥诮的声音:“你口口声声称自己是皇后的使者,处处为百里赫云和她着想,本宫好奇的是,既然如此,你不是该称呼她为母后么?”

    贞元公主的脚步一顿,只淡淡地道:“皇后娘娘在贞元心中是至高的存在,所以贞元不敢称呼娘娘为母亲。”

    随后,她戴好红色的兜帽款步出了殿门,提着灯笼消失在长长的宫巷之中。

    一道幽暗的盘踞在树上的身影看着她远去,便也悄无声息地隐没在黑暗的影子中。

    鲛人油点的昂贵烛火被初冬的风吹得摇摇晃晃,将那半靠在绣金丝牡丹枕上的绝色美人身影拖曳得悠长,仿佛其间有跳跃的鬼魅异魔。

    “古人云多事之秋,还真是诚不欺我。”

    单膝跪在他面前的蒙面厂卫恭谨地道:“禀报督公,虽然咱们没有能潜入宫内,听到太平大长公主和贞元公主交谈的内容,但是如今已经让人加紧盯着西狄人的动向。”

    小胜子在一边轻声道:“千岁爷,我看这些西狄人不老实,但是外贼易抓,家贼难防,您看太平大长公主那边,要不要……。”

    他伸出手比划了一个看起来冷酷又利落的姿势。

    百里青眸子里一片静水深流,喜怒难测,懒洋洋地道:“不必,既然西狄人喜欢玩儿,咱们就跟他们玩,看看他们打算出什么幺蛾子。”

    连公公和小胜子并李想、宿卫几个亲信互看一眼,随后暗自摇摇头,千岁爷一旦说要玩儿,那绝对是比说要让人死是件更麻烦和可怕的事。

    处理完了大部分公事,百里青微微合上阴魅的眸子,小胜子立刻赶紧走到百里青身后,熟练又轻巧地帮他揉按起了太阳穴。

    “一会子去告诉夫人一声,今夜不要那么早歇息,再让温泉房的备下沐浴的东西。”百里青优雅地支撑着脸颊,懒洋洋地道。

    平日里因为他总是批阅奏折到很晚,所以从来不让西凉茉等着他回来入睡,而是处理公务完毕之后方才沐浴一番回房搂着已经睡着的西凉茉休息,但有时候若是实在太忙,甚至需要通宵达旦地处理公务的时候,百里青都会提前让人通知西凉茉他会歇在书房了。

    而这种通知西凉茉等他回来再休息的,多半都是他实在忍不住“性致勃勃”,不想再因为公务当个禁欲和尚,要和自己小妻子好好地亲热半宿。

    尤其是这段时日,西狄使节来访,每日里都要和胡支这些人因为合约的签订扯皮,再加上繁杂公务,让他好些日子都没有好好地享用自己的小丫头,偶尔半夜忍不住火上来,却又心疼那丫头睡眼惺忪,便也只是一个时辰内就草草了事,总不能尽兴。

    但是小胜子这一次并没有马上就去通传,而是有点犹犹豫豫地没动作。

    百里青狐疑地半张开眸子,睨着小胜子:“怎么了?”

    小胜子迟疑着道:“千岁爷,要不,您看明日或者后日再……奴才看您今儿难得处理完公务时间早,不若让小春子他们进来给爷松松骨,最近他们去一位老师傅那里学了好手艺,包管爷全身舒服,神清气爽。”

    百里青眯起阴魅的眸子盯着小胜子许久,直盯着他莫名其妙地骨子一颤,畏畏缩缩地垂下眼,百里青才慢条斯理地道:“本座看,你才是皮子痒了,要让人给你松松骨头,嗯?”

    小胜子赶紧心虚地赔笑:“嘿嘿,爷,您说什么呢,小胜子不懂。”

    百里青合着眼,摇着手上华丽的宫扇,冷笑一声:“小胜子,你这小崽子是越来越胆儿肥了,连本座也想欺瞒么,可是嫌弃司礼监的手段不够使了,打算以身试法,练些新的刑讯法子出来?”

    小胜子闻言,立马腿肚子的小筋直打转,最后还是小声地道:“那个……今日郡主,呃,夫人她不在房里歇息。”

    “哦,那丫头去哪里歇息了?”百里青闻言,有些意外地张开了阴魅的眸子。

    小胜子继续硬着头皮小声地道:“这几日夫人都歇在了洛少爷的房里。”

    话音刚落,小胜子瞬间感觉到一股子扑面而来的阴寒气息。

    “你说什么?”那道悦耳却阴冷得仿佛从地狱传来的声音一下子让小胜子打了个抖,不敢抬头去看自家爷的表情,只赶紧把话说完:“那个,洛少爷前天不知怎么地落水了,后来救上来以后,就发起了高烧,夫人去照顾探望的时候,洛少爷就怎么都不肯让夫人走,半昏迷里还死死拽着夫人的衣袖……。”

    正文宦妻第八十三章春梦无痕

    “然后呢?”

    那悦耳冰冷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让小顺子心中愈发的惴惴不安,他嚅嗫道:“那个……后来郡主……呃……夫人就在那边陪着洛少爷歇息了,因为您这些日子实在太忙,所以夫人不让咱们拿这事儿烦扰您,她自行照顾洛少爷,也是想为您分忧。”

    爷喜怒无常,占有欲又特别的强,平日里有那不识趣的多看夫人几眼,爷那种恐怖的目光就跟上去了,直把人扎得浑身窟窿不敢再看才罢休,只不知洛少爷和夫人这两位都在他心中占据极大一席之地的人,碰一块了,爷会是个什么反应。

    小顺子说完话,低着脑瓜子,大气不敢出,直到百里青冷淡的声音响起:“去虚明院。”

    虚明院正是百里洛居住的地方。

    小顺子一抖,立刻点头,退出门外吩咐底下的小太监宫女们去做准备。

    百里青走到虚明院的时候,正巧见着何嬷嬷端着一盆水从百里洛的房里出来,见着百里青不由一愣,随后眼中闪过一丝不安,但很快就镇定下去,将手里的水盆递给身边的宫人,快步上前来福了福:“爷。”

    百里青锐利的眸子早将她的异常看在眼底,只是优雅地抬了一下手,淡淡地道:“阿洛怎么样了?”

    听着百里青说话,何嬷嬷立刻知道百里青因该是知道了百里洛落水的事儿,她不懂声色地瞪了眼一脸无辜的小胜子,随后柔声道:“回爷,洛少爷身子自打解了蛊之后就不大好,一向都容易感染风寒,打摆子得厉害,只是这几日在郡主的照料下,今晚已经退烧了。”

    何嬷嬷是最早被百里青派到西凉茉身边,已经习惯了将西凉茉当个小姑娘看,即使其他人渐渐习惯了唤西凉茉作夫人,她还是一直都唤着她未嫁前的称呼——郡主,百里青倒也不介意。

    “嗯。”百里青点点头,又问:“老头儿过来看诊过了么?”

    何嬷嬷笑笑,点头道:“老医正过来了,一切都好。”

    百里青抬脚向屋内款步而去:“本座去看看他们。”

    何嬷嬷脸上浮现出一抹犹豫,但在百里青锐利的目光下,她还是迅速地恢复平常模样,只笑了笑:“好,只是夫人为了不打扰您的公务,所以悉心照顾了洛少爷几日,不眠不休的,刚才有些困倦了,靠在少爷床边睡了,奴婢也没有再去打扰她。”

    百里青脚步未停,只是淡淡点头,便进了房。

    何嬷嬷看了眼他有些阴冷的背影,心中暗自叹息一声,她可是已经给千岁爷提了醒了,只愿爷一会子别恼了才是。

    百里青一进了房内,就闻见一股子浓郁的药味,外间的桌子上还摆着许多精致的小泥人,一看都是百里洛捏的,百里青看着那些泥人不由微微出神,随后向寝房内走去。

    他越过那薄纱帘子便看见了床上安静歇着的三道人影,不由一愣。

    是的三道,而不是他想象中的两道。

    西凉茉静静地半坐在床上,头靠在床柱睡着了,长长地睫羽下有一圈淡淡的疲惫的青影,一条修长的腿搁在床上,另外一条腿搁在床下,怀里蜷缩者美丽如剔透水晶的白衣少年,少年苍白的容颜上泛着病容特有的红晕,那一抹红像是从雪里透出来的,越发显得他清灵无垢,若佛祖眼中的泪,手中最白而圣洁的婆罗花。

    另外一道更纤细稚弱的身子抱着西凉茉搁在床下的那一条腿,靠在床沿,将西凉茉的那条腿当成了抱枕,整个人抱在上头,一只细长白皙的手臂还从西凉茉和百里洛之间穿过去,颇为霸道地抱着西凉茉的腰肢,柔和的烛光落在那少年稚嫩尖巧还没长开的小脸儿上,越发显得他五官精致妍丽,只是小嘴儿撅着,睫毛也湿湿的,睡着了还一脸委屈,像是被欺负了的小兽一般。

    或者说这样的一副情景就像是一只美丽的成年雌兽身上伏着一大一小两只小兽一般,有一种奇特的和谐感或者说美感,让百里青看得有些忪怔。

    他脑海中莫名地闪过一个画面,若是西凉茉怀里喝腿上的是他和她的两个孩子,那种感觉……应该非常特别。

    何嬷嬷看着百里青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房内,但是却也没有发怒的迹象,便主动上前轻声道:“另外那个孩子是西狄的小皇子,因为在后院里头呆不住,身上总有些伤,夫人好心为他治了两回,他便缠上了夫人,不肯回那院子,夫人又赶他不走,再加上洛少爷很喜欢和他玩儿,求着夫人留下他同住,夫人拗不过洛少爷,所以……。”

    “嗯。”百里青摆摆手,打住了何嬷嬷的解释。

    随后他淡漠地吩咐:“魅一,把底下那个碍眼的东西给本座扔出去。”

    “是!”一道黑影如风一番刮过,随后便将百里素儿夹在腋下,直接从窗子跃了出去。

    何嬷嬷一愣,有些无奈地看了小胜子一眼,小胜子立刻点点头,悄声吩咐底下一个小太监什么,那小太监便立刻退了出去,顺着魅一的身影消失得方向追去。

    百里青进了房内,正巧见着百里洛挤在西凉茉怀里动了动,不知是不是因为肩膀被压麻了,所以忍不住微微颦了下眉,轻吟了一声,却没有睁开眸子。

    百里青沉思了片刻,低下身子打算将百里洛从西凉茉怀里抱出来,但是百里洛顿时像只被从母兽怀里抓走的小兽一样呜咽一声,闭着眼儿又往西凉茉怀里钻去,双手也环绕上她的腰肢,不肯松手。

    百里青颦眉,索性指尖一点,直接袭上百里洛后肩的软穴,让他双臂松开来,再将百里洛拦腰打横抱起。

    这样大的动作和忽然脱离了温软香馥的怀抱,百里洛一下子就睁开了眼儿,迷迷糊糊地看着百里青:“青儿,你……。”他的声音自然也惊扰到了西凉茉,让西凉茉长长地睫羽颤了颤,就要睁开来,百里青看了她一眼,忽然伸手直接点了她的睡穴,西凉茉直接就没了反应,继续沉睡了下去。

    而这个时候百里洛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揉着水汪汪的眼睛打了个打哈欠,对抱着自己的百里青抱怨地嘟哝:“青儿,很晚了,翎姐姐和洛儿都睡觉觉了,明天再去找你玩儿,好不好?”

    百里洛说着就要翻下身,却被百里青扣住了腿,他睁着大眼很是奇怪地看着百里青:“青儿,怎么了?”

    百里青不温不火地道:“你压着她了,她会不舒服的。”

    百里洛低头看了眼西凉茉,有些茫然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呢喃:“是么,可是翎姐姐没有说不舒服啊,她还说洛儿很乖呐,而且姐姐怀里软软的好舒服呢,青儿你要不要睡睡看?”

    百里青听着他说西凉茉怀里很舒服的时候,脸色就有点发黑,但是又听到他下半句话,不知该恼还是该笑,他挑眉道:“你让我睡睡她看?”

    百里洛乖巧地点头,一脸天真地道:“嗯,翎姐姐很大方,也很温柔,一定不会介意多一个人睡她的!”

    百里青顿时无言,而他身后站着的何嬷嬷和小胜子已经被百里洛的‘童言无忌’给雷得里嫩外焦。

    如果不是他们这些人知道百里洛是个一生都无法长大的‘孩子’,而且身子残缺,听到此等言论只怕都会暗自骂西凉茉一声伤风败俗。

    何嬷嬷和小胜子都有点担心地互看一眼,随后何嬷嬷上前柔声道:“爷,夫人累了,您抱着夫人回去歇息吧,奴婢来陪洛少爷休息可好?”

    说着,她伸手打算去把百里洛从百里青的怀里弄下来,哪里知道百里洛忽然一把揪住百里青的衣襟不满地小声尖叫:“我不要,我要翎姐姐陪我睡,青儿也可以和我们一起睡,为什么你们不要洛儿!”

    不知道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身子都有点发颤,就住百里青衣襟的手有点发抖,喃喃地道:“为什么你们都不要洛儿,大家都不要我们,连翎姐姐都不要……。”

    察觉到百里洛的异常,百里青深不见的眼底闪过一丝幽暗的异色,随后对着何嬷嬷淡淡地道:“行了,你们下去吧,今儿本座就歇在这里了。”

    何嬷嬷一愣,却也没有多言,她素来知道百里青的决定没有人可以轻易更改,何况,按着千岁爷对郡主的占有欲而言,这样的让步几乎已经是非常惊人的容忍了,也只有洛少爷才能得到千岁爷这样容忍吧。

    她微微一笑,点头之后称是之后便招呼其他人都下去了。

    等着大门关上,百里青低头看着百里洛,面无表情地冷声道:“如果你往她怀里钻,再压着她睡不好,我就把你丢出去,跟外头树上那只叫小白的蠢鸟一起睡!”

    百里洛听着不能抱他的‘翎姐姐’原本有点不甘不愿地,但是却又不敢违逆百里青,只得垂着眸子,乖乖地点头,像一只被欺负的小猫儿。

    百里青方才将他放回了床上,百里洛刚刚沾了床,下意识地就想往西凉茉怀里钻,在百里青冰冷阴沉的目光里,百里洛方才乖乖地缩回差点碰到西凉茉的爪子。

    “睡里头去!”百里青没好气地冷叱。

    百里洛呜咽一声,委屈地缩到了床的最里面,睁着两只圆圆的大眼儿,里面都是可怜兮兮的泪光。

    百里青懒得理会他那副模样,将睡着的西凉茉抱到了床中间,随后自己除了外衣也上了床,睡在了西凉茉的另外一边,顺带把西凉茉揽入自己怀里,嗅了下她耳边暖暖的清香,唇角弯起满意的弧度。

    百里洛看着他的动作,咬着嘴唇,有点儿不平衡地道:“为什么青儿可以抱着翎姐姐!”

    百里青瞪了他一眼,冷嗤:“因为我是抱着她睡,而不是睡在她身上,不会压着她让她难受!”

    百里洛立刻睁大了眼,凑过来讨好地道:“洛儿也可以抱着姐姐的,我是哥哥,我来抱!”

    他好容易才让翎姐姐陪他几天呢,青儿明明一直都霸占着翎姐姐!

    百里青唇角一抽,恶声恶气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休想,她是我的,今儿是看你生病,方才让你占点便宜,别得寸进尺!”

    他耐性有限,若是换了寻常人,他早就让人把那人活活剥皮拆骨了。

    百里洛很委屈地想要说什么,却被百里青极度不悦并不耐烦地打断:“你到底要不要睡,若是不睡就滚出去!”

    说罢,他一挥衣袖,台上那盏烛火就熄灭了,房间里一片漆黑。

    好一会,黑暗中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随后又听到‘咚’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人被推开撞到墙壁,然后黑暗里传来小动物似的委屈抽泣声,随后又有没好气的冷哼声响起。

    再然后,便没有然后,空气里一片静谧。

    第二日一早,何嬷嬷刚刚领着几个宫人端着热气腾腾的早点过来,就看见小胜子、白珍两个人蹲在门缝那里,鬼鬼祟祟地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何嬷嬷皱皱眉:“你们俩在做什么呢!”

    小胜子和白珍两个七七回头,对着何嬷嬷做出‘嘘’的手势,赶紧将她拉着蹲下。

    小胜子对着何嬷嬷紧张地道:“嬷嬷,咱们还是等爷他们唤了再进去吧。”

    何嬷嬷一愣,疑惑地道:“为什么?”

    小胜子嚅嗫:“爷,昨儿很反常,我怕里面……。”

    白珍接口:“……发生血案。”

    何嬷嬷看着两人的表情,顿时无言:“……。”

    且说里头,西凉茉做了一夜怪梦,梦里头她抱着一只虎头虎脑的漂亮小白猫儿嬉戏,脚边还有一只很小的奶狗儿,小猫儿原先很乖巧地趴在她怀里,只是略有些重,后来不知怎么地来了另外一只虎斑小猫,那只虎斑猫儿特别凶,叼走了小奶狗,把怀里小白猫儿扔到一边,自己爬了上来,而且抱住了她的头。

    她方才发现发现抱着自己不是虎斑猫儿,而是一只货真价实的老虎,不由出了一身冷汗,好在那只老虎倒也没打算吃了她,只是舔舔闻闻,然后……睡了。

    迷迷糊糊之间,她觉得那只小白猫又偷偷过来,抽泣着钻进她怀里,她心软地没拒绝,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抱着自己的那只老虎越来越用力,怀里那只小白猫似乎也越来越大,压得她都快喘不过气了。

    她在窒息而死前,奋力挣扎,终于猛然一挣,从被闷死的危险里挣脱出来。

    “呼——!”一道窈窕的身影猛然弹坐起来,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但是很快又不由自主地被压了回去。

    西凉茉有点茫然地看了下自己头顶那陌生的淡蓝色帐子,她记得自己房里的帐子好像是紫色的罢?

    但是片刻之后,她便陡然清醒了过来,这是在谁的房间里,亦想起了昨夜,她好容易让一病了就发高烧的百里洛退了烧,又打发不掉黏上来的百里素儿,那小东西死皮赖脸地蹲在床边的小脚踏上不走,骗得洛儿心软求着她让百里素儿留下,她瞅着百里洛那种要死不活的样子,也没心思搭理百里素儿,就让他留下了。

    后来便觉得有些困,靠着床柱就睡着了,怎么……

    感觉到靠着右手边的重量,西凉茉一拧眉头,难道那小子半夜偷偷爬上来了,她一转脸却正正对上一双近在咫尺的阴魅幽沉的眸子。

    西凉茉一愣,有点莫名其妙地呢喃,随后下意识地朝他微微一笑:“早……?”

    她莫不是在做梦,其实自己是在阿九房里?

    但是随后,她又动动手臂,再转过脸看向左边,也对上一双线条妩媚流畅的无辜大眼睛,她又是一呆:“洛儿……。”

    她瞄了瞄自己的状况,这才发现,自己居然算是——左拥右抱,而且还是一对儿双胞胎美人伺候着。

    怀里躺着百里洛,自己的头还枕在百里的肩头,外带被他半勒半抱着上半身,再加上腰上还压着百里洛的手臂。

    说好听点,是她‘艳福不浅’,说难听点,这对双胞胎把她当成抱枕,各自争夺地盘,又压又勒得,快把她给——压死了!

    她试图动了动,但是很快又动弹不得,勒住她的‘小猫’紧张地收紧了手臂,而保住她的那只‘虎’也一下子就用力将她拽进自己怀里。

    西凉茉再度动了动,试图挣扎出去的结果就是继续被人压扁勒死,她忍无可忍地低声尖叫:“你们两个都给我滚开,我快憋死了!”

    百里洛吓了一跳,赶紧缩回了自己的爪子:“对不起!”

    百里青却眼眸一眯,毫不客气地把西凉茉给拽了过去,圈禁在自己身上。

    西凉茉才能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却被人一把拽过去,这口气顿时鳖在胸口不上不下,难受得她差点破口大骂,但是刚刚张口,却见身下那人懒洋洋地支着脸,唇角一勾,噬着一抹浅浅的笑,在她唇角轻吮了一下:“丫头,早。”

    看着他那慵懒的笑颜,轻轻渺渺,恰似一朵软软的羽毛撩过她心头,西凉茉顿时只觉得心脏莫名地一跳,脸上飞起淡淡的红霞,再骂不出口,只是心中忍不住唾道,妖孽,真真儿是只千年老妖!

    百里青将西凉茉的反应尽收眼底,唇角勾起一丝满意的笑容来。

    但是有人满意,自然是有人不满意了,百里洛只觉得身前的两人都是自己最亲近,也最看重的人,可是他们之间却仿佛笼了一层模糊的气场,那仿佛是另外一个空间,是一个自己完全无法进入的地方。

    他有点茫然地看着面前的一切,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们之间的亲密是自己不可以得到,或者说一生一世都不可能拥有的,只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明明就是自己最亲爱的弟弟,还有自己最喜欢的翎姐姐,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自己的胸口却难受得好像被腐蚀出一个空落落的洞一般。

    百里洛抚摸着自己胸口,慢慢地蜷缩起来。

    西凉茉没有留意到他的异常,只是觉得若是寻常在自己房里厮混,这般亲密不曾有什么不妥当的,只是此刻和洛儿在一起,她总觉得异常的不自在,尤其是她分明感觉到了自己坐在某人的那一处,分明就已经有了不该有的反应。

    “你昨夜怎么来了,不用再忙了么?”西凉茉一边试图从他身上翻身下地,一边道。

    这些时日,百里青忙得不可开交,西狄合约的签订、和亲事宜、大军归来之后,藩王的军队怎么处置等等不少事情都要他处理,都已经连着睡在了书房三四日了,她原本可以去帮忙的,奈何正式受封飞羽督卫,管理底下六千飞羽鬼卫,事儿也不少,尤其是她还得盯着西凉霜那一头关于西狄奸细的事。

    百里素儿也不知道怎么和百里洛混到一起,等她发现的时候却是得知百里洛落水了,被百里素儿救上来的时候了,她心中虽然有怀疑,也来不及拿百里素儿细问,因为深秋落水,导致百里洛发起了高热。

    她连着几日在这里照顾百里洛,更是没有时间去帮百里青,只能不让这些零碎杂事再让他分神,虽然在一个府里住着,一张床上夫妻,两人却几乎三四日都不曾见面了

    百里青看着她落地之后,一脸难受地在那活动筋骨,便懒洋洋地道:“我若是再不来,大约丫头你都要换枕边人了。”

    西凉茉皱着眉头,这一落地才发现自己一身骨头都要散架了,一夜噩梦原是身子不适的表现,心中不免有些不爽:“胡说什么呢,若不是因顾念着你,我何苦这般辛苦,你莫不是以为哄着小孩子很容易么?”

    她最是不喜男子总以为家务与带孩子都是女子天经地义的义务,仿佛那不过是与生俱来的义务!

    百里青见她有点恼了,他亦有些不悦,正要说什么,却听见百里洛忽然幽幽地打断他们的谈话:“翎姐姐,青儿,是洛儿让你们不开心了对不对?”

    带着哭腔的声音让百里青和西凉茉都是一怔,随后看向了百里洛。

    西凉茉看着他一脸茫然地蜷缩着身子,大眼儿空洞洞的模样,不由心头一软,又有点心焦,只担心他病还没好,爬上床去就抚着他的背柔声问:“怎么了,这是身子哪里不舒服么?”

    百里洛看着她,唇角翘了一下,随后又黯然下去,摸了摸胸口轻声道:“翎姐姐,洛儿胸口空荡荡的,还痛痛的,为什么呢,洛儿是不是要死掉了?”

    西凉茉不解,只以为他又不舒服了,便心中一急,柔声安慰道:“洛儿乖,你没有让姐姐和青儿不高兴,洛儿是最善良的孩子了,姐姐喜欢洛儿呢,一会子姐姐让医正爷爷来给你看看哪里不舒服可好?”

    “真的么?”百里洛有点怯怯地道,他怕,他怕自己成为翎姐姐和青儿的麻烦,然后会被抛弃掉,他隐约地觉得似乎很久以前,有自己很多很在意的人都一一抛弃了他和青儿。

    西凉茉怜惜地摸摸他的额头:“乖,姐姐去去就回来。”

    看着百里洛乖巧地点头,西凉茉方才下了床,匆匆地向门外走去,边走边唤:“嬷嬷,白珍,去请老医正来一趟。”

    百里洛看看西凉茉站在门外的背影,又转头看向一直半靠在床上,静静地看着他的百里青,胡乱地拿袖子一抹脸上的鼻涕眼泪,灿烂地笑了起来:“青儿,早!”

    对于百里洛这种很快就会把难过的事情抛诸脑后的本领,百里青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只是轻嗤了一声:“白痴!”

    百里洛一点都不生气,他的青儿总是这么别扭的,他也见怪不怪了,只是凑过去,在百里青耳边很认真地道:“青儿,你可以把翎姐姐让给我吗,我会把很多很多的宝贝都送给你。”

    百里青蓦然抬头,阴魅的眼中闪过凌厉的冷芒,似有什么恐怖的异物在他眸底那片不见底的深渊里游过,但最终……却被他强行地压制了回去。

    但是百里洛已经被吓了一跳,一下子缩回了床帐里,有些恐惧地看着百里青。

    百里青闭上了眼,片刻之后才缓缓地睁开,用一种他身上许久不曾见过的耐心与口气淡淡轻轻地对着百里洛道:“笨蛋,若是我说,我可以给你我所拥有的一切,你是不是能放弃你的翎姐姐,把她让给我呢?”

    百里洛一愣,下意识地摇摇头:“不可以呢。”

    百里青看着他轻声道:“所以,我的回答,也同样是不可以。”

    百里洛忽然没了声音,只是定定地看着百里青,那样的目光让百里青在那一瞬间,几乎以为百里洛恢复了正常。

    “阿洛,你知道的,如果你想要什么,我可以倾尽天下为你实现,因为……。”

    百里青静静地靠在软枕上,看向窗外青白的天空,静静地道:“……这个冰冷的世间一直以来,只有我和你在一起,我们走过了那么漫长的时光,我想若有一天我去了,也会带着你一起走。”

    百里洛静静地坐在他身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这么静静地听着。

    “她很特别,像一团小小的火,是不是,很容易烧伤人,但是暖暖的,如果握在手里,会觉得身上僵硬的血脉都有了暖意。”百里青的指尖掠过百里洛的手,然后慢慢握住了他的手,让他感觉到自己的指尖有多么的冰凉。

    他和他是孪生兄弟,只是百里洛就像天上的小月亮一样,光芒虽然不若旭日,却也照亮着世间万物,而他自己却从来都像月光或者日光下照不见的阴影,连着身上的温度都比他要低。

    “阿洛,你活在你的世间那么多年,我在这人间却有点累了,你可知,这天地太冷。”百里青缓缓地道,语调懒懒,让人听不出他的心绪,却只觉得仿佛看见了极为空旷而寂寥,漫天飞雪,一眼望不到头的空旷雪原。

    百里青不再说话,百里洛也沉默着,不知到底是听懂了,还是什么都没有听见。

    西凉茉进来的时候,便觉得气氛怪异,但也不知到底是为什么,只是看着那对双生子静静地一卧一坐,恰似一株天地神魔之中开放的双生莲。

    她静静地看了片刻,轻叹一声,转身悄悄退了出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离开,只是下意识地觉得在这个时候,也许让他们独自呆着,会更好些。

    昏暗的房间里,弥散着浓郁的酒香,还有一种奇异而特殊的香气,那是男女交欢之后留下的液体特有的气息。

    “唔……。”西凉靖抚着额,慢慢地从床上支撑起自己发酸的身子,眼前一片模糊迷离,只觉得软红轻绿一片,却什么都看不清楚。

    他抚摸着胀痛的额头,坐了起来,太阳穴突突地跳着,让他难以忍耐地拍了拍自己的头,昨夜他被自己手下的校尉们拖到了一座伶人坊喝酒,他心中有事,眼前总是晃过无意间看到步辇上九千岁将茉儿按在身下,恣意轻薄的模样,那种怪异的感觉让他心中异常难受,尤其是……

    尤其是而茉儿竟然似完全习惯了和九千岁的亲昵,将双臂绕上对方颈项,露出那种他从来都不曾见到的妩媚笑容。

    更是让他说不上心中什么滋味,即使嘴上骂一声不知廉耻,却也压盖不住心中那种是愤怒,又或是恼恨,又或是……嫉妒的复杂情绪。

    昨夜喝多了,看着被属下献上来的美丽又高傲的伶人,他便莫名地将那张脸儿看成了西凉茉,看成了她对着自己露出那种妩媚的笑容,看成能让她主动环上双臂的人变成了自己。

    随后便……

    西凉靖懊恼地抚住自己的额头,也不知道是羞愧还是……恋恋不舍。

    “嗯……。”身后忽然传来女子微弱的娇呼让他陡然一惊,随后他有些不耐地挥开那碰上自己的柔荑。

    “走开!”

    但是,当他无意间用眼角瞥见那躺在床上的少女时,不由瞬间面无血色:“贞元公主!”

    正文宦妃第八十四章女伶妖异

    昏暗之中,有迷离的光印在那一片雪白娇嫩之上,暴露在空气里不着寸缕,满身红痕昭示着少女曾经经历过怎样的蹂躏。

    西凉靖方才那一触便是碰在她软嫩硕大的酥胸之上,那种鲜明的触感让他依旧记忆鲜明。

    西凉靖很少碰女人,房里到如今也不过是老太太当初送给他的一个金玉,只做教导他识得人事所用,也不过是个没身份的通房丫头罢了。

    如今一次绮思放纵……竟然遇到这样的事,何况对方的身份之特殊,更是瞬间让他脑中一片空白。

    怎么会……

    明明他抱着的是那个女伶,怎么会变成了贞元公主!

    空气里一片静谧,僵硬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流传,他看着面前沉默的贞元公主,不由头大如斗。

    不知过了多久,西凉靖抚着自己剧痛的额头,扶着床柱站了起来,咬牙道:“你……。”

    随着他的动作,贞元公主仿佛吓了一跳般,立刻向床里瑟缩而去,有些惊惧地看着西凉靖。

    西凉靖目光在她身上停了停,随后立刻移开,那些伤痕是他弄的么?

    他愈发地觉得心中烦躁焦灼,还是哑着声音道:“公主殿下……你是怎么会在这里的,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贞元公主在听完他说的话之后,仿佛一僵,随后冷笑一声,声音里却有些虚弱:“将军不必担忧,一切不过是贞元自找的……只不想贞元一次贪玩竟落得这般下场……。”

    她仿佛在忍耐着什么,没有再说话,随后只似很艰难地移动身子爬下了床,那一团耀眼的雪白春色让西凉靖立刻闭上了眼。

    他只听见房间内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他知道那是贞元公主在穿衣,他也胡乱摸了件衣衫套上。

    而与此同时,房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喧哗声,似乎有人在找人,隐约间还能听到那些人满口的西狄口音。

    西凉靖顿时一惊,脸色阴霾下来。

    若是被人发现他和贞元公主在这里,等待他的是什么,不言而喻,而且整个朝野都会引起巨大的震动,更不要说西狄那一头……

    这一切也未免太过巧合了!

    西凉靖忽然转过脸来,目光如电一般落在贞元公主那张艳丽不可方物的面容上,神情也愈发的冰冷地开口:“公主殿下,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在下会一力承担,若是公主要拿在下的命去抵偿您的清白,只管开口就是,只是您若有其他企图,就恕在下不能从命了!”

    他从不畏惧承担责任,亦从不肯受任何人的威胁,除了……

    脑海里晃过那一抹冰冷的倩影让西凉靖呼吸微微一窒息,但随后他就镇定了下来,伸手取了衣衫穿上,同时将自己腰上的小剑取出来仍在了贞元公主的面前。

    除了面对西凉茉的时候能让西凉靖乱了心神,平日在战场上手染无数鲜血,被称为玉面冰郎将的西凉靖绝对不是一个轻易会对女子心软的男人。

    贞元公主正在绾起一头青丝,忽然听见面前之人这般冷酷言语,先是一愣,随后垂下眸子,肩头微微颤抖,仿佛在极力忍耐着什么似的,片刻之后,她苍白着脸,面无表情地轻声道:“本宫说了,将军不必担忧,这一切……不过是贞元自作自受,您自……自管留在这里。”贞元公主仿佛说这些话的时候,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随后,她似不能再忍受这样的侮辱一般,转身就像门外而去,一把拉开了大门,站了出去。

    西凉靖没有想到她说开门就开门,顿时一惊,下意识地避在门口,却见贞元公主一出门后就将大门带上了。

    而这个时候外面的西狄人似乎也看到了公主之后,立刻过来,紧张地围绕在门外,一名焦急的侍女的声音传来:“主子您去哪里,让咱们找了一夜!”

    亦有侍女一边抽泣一边埋怨其他人:“都说了咱们在这天朝人生地不熟的,你这妮子还戳窜着主子出来看什么异国歌舞,那歌舞哪里有咱们西狄的小戏好,还让主子喝劳什子珍宝酒,如今主子失踪了一夜,这要传出去了……。”

    她话刚说了一半就被人打断了话头:“闭嘴,你是真嫌这事儿没闹开,怕天朝的人不知道是么!”

    最终还是贞元公主开了口:“行了,大家都不要再说了在,我没事,只是无意喝醉了,在这花船里睡了一夜,咱们该走了,这个消息若是传了出去,你们应该知道是个后果!”

    她话音到了末尾,已经是一片森寒。

    西凉靖听着外头侍女和一众侍卫们诺诺称是,随后便是脚步声一路远去了。

    他不由得陷入了沉思,莫非,一切真的是巧合?

    毕竟此事曝光对贞元公主绝非好事,名声受损,她到底是要嫁过天朝的,而太平大长公主那样特殊的例子也只有一例,此后一生她如何在天朝这样比西狄对女子束缚更多的地方立足?

    他的目光无意间落在了那凌乱的床上,床榻之间隐约竟然有一抹腥红,异常的扎眼,那是——女子落红?

    让他瞬间睁大了眸子,随后有点茫然地坐在了床边,忽然觉得太阳穴处的疼痛又加剧了。

    他总觉得仿佛在黑暗中有蜘蛛一样的事物,慢慢地吐出了粘稠的蜘蛛丝将他一点点地裹紧,让他无法动弹,无法喘息。

    这一夜,仿佛一颗小小的石头落进了黑暗的水里,便再没有了声息。

    西凉靖惴惴不宁地过了几日,有意无意地避开了贞元公主出现的场合,而即使当他不得不出现在贞元公主面前的时候,贞元公主亦仿佛只当他是陌生人,从未曾与他有过太多交集,更没有借着那夜的事情向他勒索什么或者威胁什么。

    但是这世上大约是没有不透风的墙,贞元公主失踪了一夜的消息隐约地还是传开来去,多多少少都有一些风言风语,但在九千岁发话以后不希望再听见这样的传言之后,这事儿仿佛就水过无痕一般,没了下文。

    只是,在某些时候,他总能感觉到当贞元公主走过他身边的时候,偶然间能感觉到她微微颤抖的肩膀,侧目看去,有一种脆弱却还要强自镇定的味道,让西凉靖心中……百味杂陈。

    而此时京城的一座华美的挂着凤字分院牌匾的华美大院子里,一身红衣的美人,完全没有受到外界的影响,如今正优雅地坐在湖心的亭子里,静静地听着面前描着戏装的美貌伶人唱曲。

    幽幽渺渺的歌声掠过池塘的水面,带着一种深秋萧瑟的味道。

    “明日里,本宫就要去把我那小弟弟接回来了,听说这些日子,他在九千岁的后宅子日子可不好过。”贞元公主慢条斯理地拨弄着手中的花茶浮沫,淡淡地道。

    那唱曲的伶人水袖一收,转身看向她:“不想九千岁的后宅子,你也能探听到消息,不过看来你的消息似乎迟了点,素儿可不是真吃素的,如今他攀附上了那位手握强兵的飞羽督卫,九千岁的王妃,日子过得可是风生水起,只怕是乐不思蜀了。”

    那伶人描绘着浓重的粉彩,看不出原来的面目,只是秋水目,挺翘鼻,樱桃唇,看得出其五官异常精致,一口软软的嗓音倒是颇为勾人。

    贞元公主抬起卷翘的睫羽,淡漠地看了一眼那伶人:“所以本宫才打算将他弄回来,如今龙素言已经死了,自不必担心他会给咱们折腾什么幺蛾子。”

    那伶人笑了笑,款步上前,在亭子里坐下,自顾自取了她面前的茶杯倒了一杯极品的香片,一边品着,一边不以为然地道:“怎么,你觉得能让百里素儿听你的话么?”

    贞元公主勾了一下精致的唇角,妩媚的眼中闪过冰冷幽沉的光:“他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

    那伶人慢条斯理地轻叹了一声:“说来,那位飞羽督卫真真儿是个奇特的女子,能走到今日,必定有她一番手段,便是凭借敢嫁又能嫁给九千岁这一条,我看她之才并不在贞元姐姐你之下啊,瞧你们二人,真真是有缘份,连着封号都如此相似,她是贞敏,你是贞元。”

    只是不过一个是郡主,一个是公主,只是听说贞敏郡主原本是先帝的私生女儿,若真是如此,她的实际地位应该也是公主才是。

    贞元手上的动作一顿,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本宫啄磨着你这话听起来怎么都有点挑拨离间的味道呢。”

    那女伶以水袖掩唇嘻嘻地笑了起来,声音又软又糯,撩人心扉:“难道我说错了么,你和那位飞羽督卫之间有什么需要挑拨的?”

    贞元轻轻地嗤了一声,淡淡地看向天边:“错倒是没错,所以这才是需要用到百里素儿的时候。”

    随后,她顿了顿,看向那女伶,轻描淡写地道:“你既然想要在我面前有一席之地,如今也是到了你拿出本事来的时候,至于若是招惹了那位飞羽督卫的后果……。”

    “一切都是我自行承担就是,与贞元姐姐没有任何干系。”那女伶咯咯地笑了起来,精致的眉眼里流转出不怀好意的光芒来。

    “原本我第一次见到封赏大典上那位飞羽督卫的时候,还想着这般俊俏的儿郎若是能骑在身下,爽快上几回,让他做个裙下之臣,倒真真是件美事,只可惜却原来是个女儿家,真真是暴敛天物。”那女伶叹了一声,很是惋惜的模样。

    随后,她眼珠子一转,又看向贞元公主:“是了,那位九千岁,从姓氏到容貌怎么看着都有西狄皇家血统,可查出来什么了?”

    贞元公眸光幽幽,艳丽的唇沾了杯中酒:“嗯,虽然没有太多直接的证据,只那副模样,十有八九就是妙语观音的后人,说来倒也算是表舅舅呢。”

    那女伶又咯咯地笑了起来:“呀,瞧着你不成是看上那位了,那位虽然模样美,手段却是吓人呢,何况还是个太监,可伺候不了你!”

    贞元公主轻蔑地嗤了一声:“你当谁都与你这般么,见到个模样好的就想弄上枕席。”

    那女伶似一点都不为贞元轻蔑的话语而生气,捂住唇笑得花枝乱颤:“嘻嘻,你还没正式嫁过来便已经被天朝那迂腐的东西弄得满脑子都是木头渣子了么,别忘了,咱们西狄皇室什么出身的,如今过了些年头,读了些书,就不记得咱们祖先什么出身,外头岛上弄的那些笼子做什么用的了?”

    她看着贞元冷下脸来,却还凑上去靠在她肩头娇滴滴地道:“怎么着,那日开胞的味道不错吧,什么时候,我也去尝尝那个玉面冰郎将军的味道,听说那日你回来身上可都是伤,可见他是勇猛过人,我可真没给你选错吧,下一回我定要自己尝尝的……。”

    说着她还伸手戳了戳贞元丰盈诱人的酥胸。

    话音未落,一记清脆的耳光就直接甩上那女伶的脸。

    “放肆!”贞元冷冰冰地看着她,眸光里一片森寒厉色。

    那女伶被她一巴掌扇得跌坐在地,只楞了一下,却又爬起来,依旧软软地笑:“哟,这就恼了,好好,别恼,我走就是了。”

    说罢,她转身就一边哼着小戏的调子,一边走着碎步,一路吟一路唱地走了。

    “咿呀,且看那碧环青天上,镜花水月下,谁人做那金銮殿上一梦千秋,帝业煌煌……。”

    贞元公主静静地坐着,面无表情地望着那女伶去的背影,远远看去,红衣白面,竟有点像一具艳尸。

    ——老子是诡异的女伶的分界线——

    这日,西凉茉正一个人在书房里看布兵图,却忽然见外头有人推门进来,少年尖细的声音响起:“喂,本殿下要回驿馆了,如果你想要见本殿下的话,本殿下可以考虑再过来你这里住几天!”

    西凉茉抬起头,淡漠地看了他一眼:“你在门外头站了那么久,就为了说这么一句话么?”

    百里素儿嫩白尖巧的小脸顿时飞起两抹红霞:“你……你……你怎么知道!”

    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西凉茉武艺不弱,自然知道他在外头徘徊,如今他这么问,岂非显得极为可笑明知故问?

    西凉茉倒是没有嘲笑他,反而微微勾了下唇角:“贞元公主来接你的人马已经等了许久,再不出去,他们大概以为我要扣着你不让你出去了。”

    百里素儿一时口快:“你会吗?”

    西凉茉有点好笑地看着自己面前还处在变声期的别扭少年:“会什么,你很希望我扣着你,不让你回去?”

    百里素儿略显苍白的容颜上飞起诡异的红晕,直勾勾地盯着西凉茉:“我漂亮吗?”

    他莫名其妙的神来一问让西凉茉有些莫不着头脑,索性放下手里的布兵图,支着脸颊看了他片刻,随后实实在在地道:“还不错。”

    她是见识过西狄皇室强悍的美貌基因了,基本上就没有不美的。

    百里素儿这才有点得意,又有点哀怨地咬着嘴唇道:“等我长大了,会更美!”

    西凉茉完全不晓得他到底要表达什么意义,只不可置否地点点头。

    百里素儿撅嘴:“你就没有什么要表达的么?”

    西凉茉想了想,看着他淡淡地道:“若是你在这段时间想要到千岁府来做客不是不可以,但是我希望你最好不要对洛儿做一些不齿的事,毕竟他是真的将你当成朋友,否则……。”

    “否则什么,否则你就要我的命是么,没错,我就是利用了百里洛怎么样,有本事你杀了我好了!”百里素儿咬牙切齿地打断了西凉茉的话,握住了拳头,小脸一片惨白,怨恨地瞪了一眼西凉茉,随后‘噔噔噔’地跑了出去。

    西凉茉也没有去追,只是吩咐在门外候着的白珍:“看好那个小子,亲眼看到他跟着西狄人走了,再回来。”

    白珍立刻点头跟着去了。

    西凉茉伸了个懒腰,正要起身出去走走,却一转身撞进一个宽大带着冷香的怀里,她顿了顿,顺势就靠在那上头了,顺带懒洋洋地道:“干嘛躲在后头偷听?”

    百里青勾住她的细腰,似笑非笑地道:“怎么,许你在这引诱别国皇子,却不许为夫听了么?”

    百里青这话头让西凉茉一听,就知道自己前段日子刻意对百里素儿释放善意的事儿被人透露了出去,她没好气地冷哼一声:“魅七这家伙倒是学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了。”

    百里青坐下后,将她搁在自己膝上,挑眉道:“你这丫头原就是不安分的,也莫要怪他人,为夫还没有软弱到需要靠丫头你出卖美色才能谋求后路的地步。”

    西凉茉有点噎了一下,看着百里青那喜怒难辨的模样,也只好软下声音道:“百里素儿不过是个孩子,若是能从他那里留下点突破口,我原也只想以后说不定会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百里青阴魅的眸子里幽光凌凌,只淡漠地道:“总之,如今他滚了,以后也不必理会他。”

    西凉茉知道他不喜西狄人,便也点头应是。

    百里青看着她,精致的唇角勾起一丝优雅的笑来:“看来丫头你也算是知错了,不过也怪为师,这些时日太忙,可是让丫头你独守空闺,寂寞难耐了呢。”

    正文第八十五章魑魅魍魉皆登场

    西凉茉闻言,粉脸微红,轻咳一声:“还好,还好,修身养性,长命百岁,多子多福……。”

    话音刚落她就晓得自己的说错话了,面对一只分明饿了许久的饕餮而言,没理他都能寻了个理由出来折腾人,更何况如今自己直接给了理由!

    果然,话音刚落,百里青就轻笑了起来,直接伸手就搁在她挺翘的臀上捏了一把,凑近她颈道:“是啊,多子多福,这若是为师不努力,哪里能让丫头你来的多子呢?”

    西凉茉一听这厮的口气,就晓得他又性致勃勃了,便轻咳一声:“那个……一会子若是有人进来怎么办,要不咱们回房?”

    百里青提了她的身子坐上来,嗅了嗅她颈项边的味道,软白的肌肤散发出淡淡的香气,他一向喜欢她身上的味道,那是她自己亲手调理出淡淡的花木香草香精,将她原本肌肤里那种少女与女子间混有的特殊香气给凸显出来,再加上服用了鬼芙蓉血之后她肌肤如同婴儿似的光嫩。

    “啧,真真儿极品暖玉似的,让人爱不释手,香得很。”百里青阴魅的眸子里闪过迷离的光,让她跨坐在自己腿上,挑开了她的衣衫,修长冰冷的手指从她颈项间慢慢地掠到娇嫩雪白的隆起上。

    冰冷的指尖触碰皮肤的感觉让西凉茉微微颤了颤,随后微微红着脸,嗓子有点喑哑地道:“嗯,那是白玫瑰与青牡丹的味道……。”

    西凉茉才因为百里青难得的甜言蜜语颇有些高兴,便听见百里青低头把脸埋进她的软嫩的的隆起上,满意地嗅了嗅:“瞧为师给你把这小枯瘦身子调理成今儿这般极品的妙物,也不知费了了为师多少心思,多少昂贵的药材,再破败的物事,若是为师愿意,也能让它变成极品。”

    西凉茉顿时郁闷了,低头看着那仿佛在品鉴一等珍宝似的百里青,挑眉:“爷本事不小,原来若不是一等一的妙物还真配不上给爷暖床呢。”

    百里青慢条斯理地瞥了她一眼,轻笑:“这倒是实话,你可曾见过为师身边的物事有那低劣的?”

    西凉茉冷笑一声:“是没见着,所以徒儿自觉配不上您的好品位,且自求去了。”

    什么叫再破败的物事?敢情她就是那破败的物事了不是?

    这千年老妖不贬低别人方不能显出他本事了!

    说罢,她起身就要从百里青身上下来。

    百里青怎么可能让到嘴儿边的美肉溜了,自然长腿一抬挡住了她的去路,顺带一把按住了她腰后的软穴。

    西凉茉自然不曾防着他这一手,细腰上大穴被按住了,全身一麻,顿时整个人一下子就软在他身上,顿时没好气地道:“你干什么!”

    居然说动手就动手地点了她的软穴,

    百里青精致的唇角勾起慵懒的弧度:“搓了火儿,便要走,可是没品的事儿,难道为师不曾教过你么?”

    西凉茉扯了下唇角:“不好意思,我没兴致了。”

    兴致都被这个毒舌的讨厌的千年老妖给败光了!

    百里青笑了笑:“没关系,这样的事儿自然是交给为师来操心,不需丫头你担心。”

    ……

    于是西凉茉很快就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让他来操心——真是太‘操’心了。

    幽幽荡荡的风吹起来长长地白纱,拖曳出一室的靡靡之气。

    “郡主,午膳来了。”白珍端着暖暖的碧梗米粥和数样静止的小菜在门口轻声道,那种浓郁的麝香味和一地凌乱的衣衫上昭示着房内曾有的激烈情事。

    但是安静的房间似乎显示着一切都已经结束。

    也不知是否主子们都睡着了,并没有人回答她,于是白珍只好硬着头皮再凑近一点,轻声道:“主子?”

    毕竟这已经过了用午膳的时间都一个时辰了,再不用膳,只怕郡主和千岁爷都会饿着。

    房间里还是一片静谧,白珍有点不该怎么办了,正想着是不是要退出去的时候,却见床帐动了一下,里面落出一截皎白的手臂,朝桌上指了指。

    白珍一愣,随后就明白了,便提着暖盒往桌边走去,将东西搁在了桌子上,无意间瞥见那落在桌面上的一抹藕粉色的肚兜上,脸上不由有点发烧,立刻转身准备退出去。

    临出门前,一阵清风掀起了那床帐的一角,无意间一瞥帐内的情形顿时让白珍心头一颤,脸蛋一阵红一阵白地赶紧退了出去。

    门外白玉见着她跌跌撞撞地跑出来,不由一愣:“怎么了?”

    白珍绯红着脸儿,嚅嗫道:“没什么……只是郡主好辛苦。”她脑海里闪过美丽的女子被束着四肢无力地伏在床榻上,任由身上那艳丽而强大的妖魔仿佛魇足的兽一般恣意蹂躏品尝着自己美味的猎物的情景,实在太具冲击力,或者说太过可怕。

    让完全不了解男欢女爱的白珍觉得很是不能接受,郡主那样聪明敏睿的女子在千岁爷身下竟毫无反抗之力,任由对方‘凌虐和放纵’,这也未免太‘痛苦’了。

    白玉有点了然,她从小生长在军妓营,自己也是过来人,跟着郡主那么久了,隐约地也知道爷喜欢有点粗暴和恣意放肆的欢爱方式,只是对于白珍这样未经人事的雏儿而言,是较为难以接受的。

    白玉轻咳一声,她微微红了脸,正想要说什么安抚一下白珍,却听见一道戏谑的声音在她们身后响起:“哎,一看就是个小丫头,什么都不懂,那可是闺中情趣呢!”

    二婢齐齐回头却见白起正笑眯眯地从一处假山后晃出来,手里还拿着不少卷轴,一看便是要来找郡主商议事情的,只是不好进去打扰便等在了外头。

    白珍一向觉得白起和自己一样大,哪里容得他来取笑自己,顿时冷哼一声:“你知道个什么,小孩子家家!”

    白起凑上来,眯起眼儿,笑得一脸无辜:“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呢,你又没试过!”

    这等近乎调戏的语言偏偏配上白起忽然放大的脸让白珍一下子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不要脸!”

    随后,她伸手就去揪白起的耳朵,白起一个不防,竟然被她揪个正着,顿时低低地尖叫起来。

    白玉看着两人打打闹闹,分明一对欢喜小儿女,心中好笑,她们跟着郡主这些年,大家伙也都有个好归宿,这样的日子真真儿是她一生最开心的日子了。

    白玉看着天边秋日的暖阳,露出浅浅的愉悦的笑容来。

    有人欢笑,自然有人愁。

    宽阔的庭院内,有女子冰冷的声音响起:“本宫再问你一次,你做是不做!”

    少年的声音尖利而刺耳:“你是聋了不成,本殿下说了不做就是不做,何况你以为你是谁!”

    贞元公主怒道:“百里素儿,你可还知道你是西狄皇子,那西凉茉乃是帝国的敌人!”

    百里素儿懒洋洋地坐在八仙椅子上,腿儿一翘,冷笑一声:“本殿下当然是西狄的皇子,所以本皇子该做的,什么都没少做!”

    他顿了顿,睨着坐在首座上的贞元公主,轻蔑地道:“至于如今本殿下不想做的事谁也别他妈想着能逼迫本殿下去做,而你不过是母亲脚边的一条狗,只管伺候好男人就行,最好不要对本殿下指手画脚!”

    在贞元公主面前,他完全不再掩饰自己,或者不屑掩饰自己。

    看着贞元公主脸色瞬间褪去了血色,百里素儿心中方才觉得痛快之极,复又继续讥诮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么多天都不来接本殿下,不就是想要让本殿下多吃点苦头么,如今又假惺惺地接我回来,就是想利用本殿下,老子告诉你两个字——休想!”

    说着,他便起身大摇大摆地往门外而去,也不去理会身后贞元公主愈发森冷阴郁的面孔。

    只是等着他才走到门口,却陡然撞上一个人,差点跌倒,百里素儿好容易扶住了门框,抬起头正要破口大骂:“狗娘养的,谁他娘的走路不长眼……。”

    随后他看着面前那张浓妆重彩的伶人脸,不由一惊:“是你!”

    那女伶一笑,灼灼如桃李,声软如云絮:“对呢,是我!”随后,她忽然一扬手毫不客气地砍在他的脖子上,用力之狠几乎能听见骨骼之脆响。

    “……。”百里素儿便眼前一黑,瞬间一头不声不响地栽倒在她的怀里。

    女伶随手将百里素儿搁在地上,看向那款步走下来的贞元公主,笑嘻嘻地道:“你与他废话那么多做甚,那事儿又不是非得他才能成,不是么?”

    贞元公主看了那女伶一眼,随后目光落在了百里素儿身上,轻蔑地嗤了一声:“这小子真真儿是在外头流落久了,哪怕捡回来这些年,也改不了满口市井脏言污语!”

    女伶妩媚地看着她:“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贞元公主淡淡地道:“这是我的事与你何干。”

    女伶眼珠子一转,轻笑起来:“我看你必是个心狠手辣的。”

    贞元公主静静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你有时间在这与本宫说些有的没的,倒是不如去想想你该做些什么!”

    那女伶掩住唇笑得花枝乱颤:“自然的、自然的,贞元姐姐放心就是了!”

    说着,她一转身轻巧地将那躺在地上的百里素儿给夹在腋下,竟仿佛是被夹起一件没有什么重量的东西,就这么一摇一摆地唱着小曲儿往外去了。

    贞元看着她的背影,随后面无表情地转身回了房内。

    ——老子是操劳过度的茉爷的分界线——

    秋日渐深,天气越发的寒冷起来,漫天飞舞的枫叶在上京里形成了一道极为特别而美丽的风景。

    而千岁府上也种植了不少秋枫,西凉茉平日得空便在枫树下的小台边用红泥小炉煮上热茶,几份小点,与周云生几人商议军中事务与朝内之事。

    商议完军中事务之后,周云生沉吟着道:“小小姐,贞元公主说十八皇子回去以后,身子总有些不舒服,不知是不是习惯了千岁府上的日子,以至于如今水土不服,所以跟千岁爷提了将百里素儿送回咱们府里的要求,暂且被千岁爷推去了,您怎么看?”

    如今天朝上下的焦点就是西狄的公主与宁王爷的婚事,所以西狄使团的一举一动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白起丢了一个小糯米团子进嘴里,笑嘻嘻地道:“那小子绝对不怀好意,说不得就是来偷咱们情报的。”

    西凉茉淡淡地道:“就凭他那本事,想要从本督卫手上偷取情报并不容易!”

    “难不成那十八皇子是真的为了在千岁府邸里住上一住?”蒋毅支着下巴,很是不解。

    西凉茉沉吟着道:“这……一切都不好说,不过既然千岁爷已经拒绝了,就不必考虑此事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道清脆的少年声音响起:“翎姐姐,你看我带了谁来了!”

    众人一怔,齐齐回头,便见着百里洛牵着一名比他矮了一个头的纤细少年一路小跑过来。

    西凉茉一怔,看着那纤细少年微微颦眉:“百里素儿?”

    这是怎么回事,阿九不是拒绝了贞元公主的要求么?

    白玉一路跟在了两人身后,看见西凉茉神色间的疑惑,便也只好道:“太平大长公主和宁王殿下也为十八皇子殿下说了情,说是十八皇子殿下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还是在咱们府邸里住着的时候好些,也免得让西狄皇室以为咱们连一个小孩子都容不下,所以……爷便答应让他暂时回咱们府邸里住上些时日了。”

    住上些时日,只怕这时日是从要到贞元公主与宁王的大婚结束之后,才随着西狄使节一起回去才是。

    西凉茉眯起眼看向安静地低着头的百里素儿,淡淡地勾勒一下唇角:“既然如此,那还是把原来十八皇子住过的院子收拾一番再请皇子殿下住回去罢了。”

    百里素儿闻言,抬起头,黑黑亮亮的眼睛盯着西凉茉,扯扯嘴角:“本殿下要住到前院!”

    众人都一阵沉默,白起没好气地就低低哼了一声:“呸,什么玩意儿!”

    百里素儿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只盯着西凉茉,还是很坚持:“本殿下就是要住到前院!”

    百里洛看看百里素儿,又看看西凉茉,软声道:“翎姐姐,就让素儿也住到前院吧,洛儿找他玩的时候也方便呢!”

    西凉茉看着百里洛,眼中闪过一丝深沉,沉默片刻后,方才吩咐白玉:“去给十六皇子安排一个房间。”

    白玉看着西凉茉,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她点点头:“是!”

    随后,便领着百里素儿下去,百里洛则兴高采烈地跟在后面叽叽喳喳地说着哪里有新的鸟窝,哪里有母猫生了小崽子。

    “小小姐,这百里素儿只怕是个棘手的。”周云生沉吟着道,方才那百里素儿离开之前,拿眼睛若有若无地扫了众人一眼,那一眼让他觉得有一种怪异的不舒服。

    “嗯,我会注意的。”西凉茉点点头,随后轻嗤一声:“那位贞元公主还真是本事,不过来了一个月便将宁王和太平大长公主都说服了。”

    “宁王是贞元公主的未婚夫,别忘了太平大长公主可是西狄太后!”白起最是不喜欢百里素儿在他面前那副仗势欺人的模样。

    西凉茉眸光悠悠:“这位两位都是精明人物,绝不会因为这样浅薄的原因而向西狄人妥协。”

    周云生唇角轻勾,眼神冰冷而犀利:“就是因为如此,那位贞元公主才不可小视,还有那百里素儿,小小姐只怕是要多加小心,且不说他是不是细作,又有什么目的,只单说若他在千岁府中出事,只怕便是渲染大波!”

    众人皆沉默了下去,西狄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西凉茉垂下眸子,品了一口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且看看罢了。”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这娇纵惯了的西狄十八皇子殿下,这些日子倒是非常乖巧,甚至对于白玉刻意将他安排在前院最偏僻离的角落也没有意见,闲时就去寻百里洛玩儿,两人很快越混越亲密,只苦了一边监视他们的人,时时提心吊胆。

    西凉茉听了白玉每日的汇报,也只是再三吩咐白玉再让司礼监的人继续跟在他们身边监视和保护好百里洛。

    而与此同时百里素儿每日里来缠西凉茉的时间也渐渐多了起来。

    譬如每日在书房里时候,他都是必定要去的,也不在乎别人说他心怀不轨。

    至于有没有心怀不轨,白玉等人渐渐都觉得他心怀不轨的目标是西凉茉。

    “听本殿下的,姐姐你还是穿男装显得更美貌动人呢!”百里洛素儿手叉腰凑在正在练字的西凉茉身边,一脸神气地道。

    西凉茉挑眉看了他一眼:“是么?”

    “那是自然!”百里素儿大力地点头。

    西凉茉懒得理会他,转身去拿一本字帖,未曾注意他眼珠子一转,闪过一丝诡光,忽然伸手就去抱西凉茉的腰肢,两手也直接往她胸口上抚去。

    西凉茉身形未动,一道浅鹅黄色的身影已经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随后毫不客气地伸手‘啪’地一巴掌就甩上了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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