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楚月柠刚出风水铺,就听到已经吃过晚饭的档主坐一起聊天消食。
“听讲了嘛?西贡那个工地又出了事。”
“邪,真是邪。我有个亲戚也在这个工地上做事,前几天吓得辞了职。”
“鬼打墙咩,开工以来,听讲一直死人。”
“死的大多还都是内陆偷渡过来打黑工的人,上有老下有小,顶梁柱就这样死了,尸骨还不能运回内陆。”
“唉,真是惨。”
同是工地卖力,内陆一个月只有一千块。香江就算打黑工也有两千块一个月。
这正是不少内陆人,挤破头颅冒着风险也要走线偷渡的原因。
楚月柠没多听,路过一家售卖女士皮鞋的店铺时,想起家中那双开胶的黑色小皮鞋,又进去买了双学生皮鞋。
等回庙街。
林家桦已经在帮忙收摊,青色的格子衬衫衣袖卷起,刚把几张小矮凳塞进摊车底,见人回来,他推了推脸上的眼镜,往楚月柠身后看了一眼。
“什么事啊?有没差佬为难你?”
天色刚擦黑,庙街就来了军装警要请楚月柠配合警署调查。林家桦作为为数不多的好友,也是担心了很久。
“没为难。”
楚月柠把罗盘塞到摊车底下,侧头回复:“说是死了人,让我去录个口供,提供一下不在场证明。”
林家桦想起刚看到新闻,恍然大悟:“哦,就是李师奶的那个杀人犯儿子?”
不用楚月柠再说,林家桦也明白了怎么回事。
阿山婆早就把李师奶养子忘恩负义的事情,唱的整条庙街都清清楚楚。
“嗯,就是。”楚月柠笑了笑。
林家桦把小木桌一口气合拢放进摊车底,又从围裙兜里掏出一沓零散的港币,交给楚月柠,斯文的笑了笑:“你去警署的时间,糖水卖了五十块。”
“多谢。”楚月柠接过钱,眼睛看向隔壁的奶挞摊,发现林家桦早就已经将奶挞摊收了,惊讶,“你收摊一直在帮我卖糖水?”
“没。”林家桦推了推眼镜,不好意思的笑着,“之前两个摊一起看,我不知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就先收了摊。”
时间已经接近十点,平时这个点,林家桦早已经回了家。
楚月柠明白他是特意推迟了收摊时间,便将50块盈利一分为二,递给林家桦。
“盈利我们两个一人一半啊,就当你辛苦半天帮我看摊的工资。”
林家桦说什么也不肯收,摆手:“柠柠,你真是见外,我们是好朋友嘛,怎么可收你钱?”
“阿桦——!”
张见德推开餐厅门喊,“屋里人打电话找你!”
“糟,柠柠先不和你聊。”林家桦面色一变,赶快推着奶挞摊车去张记餐厅。
“等等我。”
楚月柠把钱往裤兜一放,动作利落的推着摊车业也跟着去了张记餐厅,就看到林家桦已经停好车进了茶餐厅。
这么晚还有电话,她担心是不是林家出了事,扶着摊车龙头,去看门口摸着大肚腩的张见德。
“德哥,林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出事?”张见德刚吃完夜宵,拍了拍肚皮,眼睛往餐厅里看去,“阿桦出事,林家都不会出事。”
张见德说起林家,语气就极度不屑。
“一家全都是吸血鬼,全家人都指望阿桦一个人做。林家夫妻整日游手好闲,拿着阿桦摆摊的辛苦钱就是打牌。阿桦的两个妹妹……”
林家桦的情况,楚月柠之前也只知道一点,倒是没想到全家人的生计都要压在林家桦肩上,便接话:“怎么了?”
“两个妹妹也不是什么省油灯。”张见德摇头叹气,“父母不生性(懂事),妹妹好歹也要心疼哥哥,结果也是巴不得唯一的哥哥做死。”
“刚刚不就是林家两公婆没做晚饭,两个妹打电话来催晚饭。”
楚月柠这才明白林家桦的处境,不过这是林家桦私人的事,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倒是张见德一肚子气,见林家桦挂了电话出来,就恨铁不成钢:“阿桦,你两个妹妹也是读中学的年龄,不小了。不能什么事都靠你这个哥哥摆平,七点晚饭,十点都不晓得自己马马虎虎整一餐,再不济,便利店大把公仔面卖,少她们一餐饭,就要这样催促你?”
“你这两个蠢材妹妹,真是养一辈子也不知够不够。”
接完电话后,林家桦脸上多了一些落寞与苦涩,玻璃门里的灯光斜斜照在他瘦弱的身上。
“她们还小,长大就懂了。”
张见德苦口婆心劝:“这句话我都听你讲了三年,现在你赚的钱全部补贴家庭,是,你是孝顺父母疼爱妹妹,那你自己呢?”
“你快26啦,也要结婚生子,也要成立家庭。你的人生不用过啊?”
“德哥,你知我家里情况。”林家桦苦笑,“如果我不多赚点,多疼点妹妹们,她们哪里会有关爱?靠我家里嗜牌如命的父母?怕是妹妹书都没有的读。”
“放心啦,现在我也看清了。他们根本没可能改,我现在都把钱抓在自己手里,等两个妹妹都有出息,我才会考虑成家的事。”
说完,林家桦又苦笑,“其实,不成家也没什么事。对我这种性格而言,也不过是变成养完一个家,再养另外一个家。”
楚月柠才发现,她其实一点也不了解这位日日就在隔壁摆摊的好友。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却也不好说什么。
林家桦冥顽不顾,张见德也不好再劝,人离开后才又对着楚月柠说:“也不知林家两公婆是不是黑心肝,把崽当劳力,不知还真的以为阿桦是捡回来的。”
“希望阿桦生活真能如他意吧,不然真就是一辈子都没盼头。”
“可不就是。”
两人感慨完,楚月柠才与张见德告别,骑着摊车回了深水埗。回到公寓时,她发现楚怡已经睡下,她先是把门口开胶的皮鞋藏好,然后抱着鞋盒,蹑手蹑脚爬上床,把盒子放到楚怡枕头旁边。
八仙桌上点着一只白蜡烛,留下了简单的两个菜。
她揭开盖在菜碗上的两个盖子,才发现楚怡担心菜冷,又在菜碗下坐了一个大菜碗,里面装满了热水。
不仅暗暗感慨。
“对比阿桦家,楚怡简直就是懂事到飞起。”
所以!
一定要努力赚钱,换更好的房子!
楚月柠斗志满满,迅速在心底规划。这次算命帮忙抓了车仔强,还避免了杀人魔再开杀戒,救下一条人命。
身体内充沛的法力,都让她清楚知道功德已经积累不少。
精神层面就好像被注入一道暖流,让她舒服不少。
法力够用,她也要想想规划其他的事情。
先是想到风水铺放着的摆件,也不知在摊车旁再加个木桌,放两尊摆件会不会有人买嘞?
还有糖水。
很久以前,楚月柠就想过,等法力够了就要在糖水上试一试。
想做就做,楚月柠收拾完吃好的饭碗,马上就撸袖子,把画符工具还有糖水打包碗都拿到厨房。
天光破晓。
楚怡一个翻身,迷迷糊糊就看到枕头边的鞋盒,她咦了一声,右手搬过鞋盒打开,当看到崭新的玛丽珍皮鞋时。
楚怡尖叫一声,头往床铺下探去。
“姐姐!啊啊啊!牙仙女送了一双皮鞋给我啊!”
女孩倒挂着的头发像是被电过爆炸开,白皙的小脸上还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画面惊悚到像个女鬼。
楚月柠刚睁开眼就看到如此刺激的一幕,差点没写一道符贴过去。
她缓过来,揉了揉凌乱的发丝,“怎么,我像个牙仙女吗?”
楚怡仿佛受到惊吓,圆碌碌的杏仁眼瞪的极大,头往上一缩,然后是砰砰翻床蹦下地面的声音,抱着鞋盒出现在楚月柠前面。
“姐姐,我们才刚交完房租。”
“所以呢?”楚月柠微笑。
“皮鞋要500元一双。”
“嗯。”楚月柠点头,“是差不多,讲价之后是460元港币。”
楚怡把皮鞋放下,两手抓起楚月柠的手,表情严肃:“家姐,要是你打劫了银行,我一定陪你跑路。”
楚月柠噗嗤笑了出来,前世她身为玄门天才,永远都是为了整个家族的荣誉肩负着使命,父母的疼爱,她没有感受过,更别提兄妹之间。
不得不说,楚怡的赤忱让她非常暖心。
“放心,不用打劫银行,最近摊子有赚到钱。”
楚怡虽然之前说不想要新皮鞋,但每天用胶水粘鞋也提心吊胆,生怕在学校再度开胶。
她也曾想过拿鞋子去鞋匠那补,不过那段时间,楚月柠都在为房租发愁,她就买了一瓶胶水。
反正胶水便宜,用多少都行。
楚月柠拍了拍已经有点傻的楚怡的脸,“快去换上啊,上学要迟到啦。”
楚怡快速换好校服群,找了双白袜子搭配皮鞋。
女孩笑容明媚开朗,娃娃领白裙子外搭了一件闷青色的针织马甲,背着书包转了个圈。
“好不好看。”
“好看。”楚月柠从厨房端了一杯糖水,递给楚怡,“试试,新产品。”
糖水塑料杯外还画了一道符咒,楚怡奇怪拿着糖水杯转了一圈,“这些符咒是什么意思?”
楚月柠也站在衣柜前换衣服,“清神符,主要作用就是提神醒脑。一定要喝完啊。”
楚怡仔细把糖水放进书包,“放心吧,我一定饮到什么都不剩。不过……家姐,你什么时候学会画符的?”
楚月柠愣了下,迅速从原有贫瘠的记忆中翻出一个人,“从前后山的李爷爷不就是道士,我偷偷和他学的。”
楚怡哦了一声,也没有怀疑,“李爷爷之前还说要交我画符,我才不画呢,没想到姐姐跟着学了。”
楚月柠松了口气,等楚怡出了门,她才又进了厨房。
狭小厨房的桌上,摆满了糖水杯还有画符用的朱砂,一片狼藉。
昨夜太晚,她没有画太多,又继续尝试半天,最终确定只有清神符能够在糖水上面起作用。
其他符都没有作用。
且,清神符一天也只能够画两杯。
楚月柠倒是没有觉得沮丧,清神符能够有用已经很好了。
当然,有清神符的糖水价格一定会更高。
光是想到这一点,楚月柠就仿佛看到有无数的港币像她挥手。
中午时间。
张记餐厅忙到手脚不停。
张见德端着一份冒着热气的浓汤,放到桌上。
“靓女,你点的酥皮浓汤、豉油乳鸽齐了。”
女人戴着鸭舌帽,坐在棕色沙发靠玻璃窗的位置,边上还放着一个黑包,张见德打量了那个包一眼,转身咬着烟壶嘴回了柜台。他拿起前台的点单板,将上面的两份菜划上一道横线。
“德哥。”
甜筒辉帮着上了一份餐,见自家老板一直盯着窗户边的女人,贱兮兮凑上前,“阿嫂知不知你在餐厅像个咸湿佬(色鬼),盯着其他女仔看啊?”
张见德瞪他一眼,“你个衰仔,又不是不知道阿嫂的身体,急坏她我拿你是问。”
“那岂不是更衰。”甜筒辉将毛巾搭在自己肩膀上,坏笑,“阿嫂还没过,你就急着找下家。”
“我麻烦你,不会讲话就闭嘴吧。”张见德作势要踢甜筒辉一脚。
甜筒辉挨了一脚,到底老实了些。他看着靠窗坐的女人,觉得奇怪:“这位靓女连续来了好几天,一待就是一下午。也不知是不是钟意我们店铺的口味。”
这也是张见德觉得怪异的地方。
他抓着烟嘴吸了一口,陷入沉思。
“我做餐厅这么多年,也没见过一个老主顾可以连续几天不换口味的,莫非茶餐厅口味真有这么好?”
张见德没法多想,面对来越忙的餐厅,他把烟嘴摆在前台又去厨房帮忙。
终于。
李慧雯摘下鸭舌帽,她没理会桌面两碟热气腾腾的菜肴,将边上的黑包拿过来,从里拿出一部相机。
而后,她朝玻璃窗外拿起相机对准右眼,左手则不停调整光圈。
最终,对着空无一人的糖水摊位置拍了一张照片。
俏脸上难掩兴奋的神情。
“不知道今天楚大师要几点才能上班?还会不会有更加劲爆的算命?”
她统共就蹲点两次。
算命的过程,却一次赛过一次精彩。
在此之前,大喜报社因为很久没有拍过大明星的实质性绯闻,流量暴跌,濒临夕阳。
如果不是两次算命的流量帮助,大喜报社已经破产也说不定。
作为香江报社中第一个正式报道算命过程,并且证实应验的李慧雯,最近得到杂志社主编的高度关注。
甚至。
主编说,只要能让大喜报社这波流量稳住,就让她从前线退下并升职副主编。
副主编啊,李慧雯想想就开心,一旦成功,再也没有人能够掐出勤预算。
要知道平时去蹲点大明星,住房食宿费用全都要李慧雯额外掏。
李慧雯抓着相机,查看之前拍的车仔强照片,“如今,两次报道都让楚大师蒙上了一层神秘面纱,那么接下来,一定要蹲到一个劲爆的算命,顺势曝光楚大师的身份。”
“如此,香江市民才会真正相信,这些消息并非报社杜撰。”
没错。
最近大喜报社的报纸,虽然因为楚大师的原因爆火,但其中不少人也持怀疑态度。
更有对家报社抹黑,扬言凡算必中的算命例子,其实都是李慧雯为了流量,自导自演。
李慧雯想着就生气。
“说我胡编乱造?我非要好好打打这些抹黑对家的脸,让她们知道,香江真正有本事的大师,并非只有镜头前的那两个!”
“我李慧雯,绝不胡编乱造!”
李慧雯话音刚落,她就看到玻璃窗外熟悉的倩影,当下放下起誓的手,神情严肃抓着相机蓄势待发。
楚月柠骑着摊车,微笑和庙街的档主们打过招呼,发现林家桦的摊被阿山婆摆满了水果。
“阿山婆,阿桦呢?”
阿山婆白发顶插了一把桃木梳,弯着腰在摆苹果,她把又大又好看的苹果一个个从箱子里挑出来,将又红又有光泽的一面对着街外,方便行人看一眼就能被吸引过来。
摆完一个苹果,阿山婆擡头回答。
“阿桦这两日不出摊,他担心摊铺浪费,就说让我再多摆点水果卖。”
说着,阿山婆又翻出两个卖相不那么好的苹果,交给楚月柠,“柠柠,我这些苹果很甜,就是这两个卖相不好,交给你做糖水。”
“多谢。”楚月柠拿的有些不好意思,这段时间,阿山婆经常拿水果给她做糖水。
为了报答。
楚月柠从冰棍箱里拿出一杯画着清神符的糖水,“我新研发的糖水,试一下呀,提神醒脑,效果比咖啡还要好。”
“真嘎?”阿山婆平时就喜欢喝咖啡,听说比咖啡的醒神效果还要好,当即就喜不自胜的接过放到后面的白色塑胶箱里。
“那我非要好好试一下啦!”
楚月柠边和阿山婆聊天,边把摊车里的东西一点点清出来,拿出纸板时,她又从红色塑料袋里拿出马克笔,将纸板反转过来,重新写了一行字。
算命(一天两卦,一卦一百。)
风水(一场两千。)
阿山婆看到,便劝:“柠柠,不可以这么写啊。”
“点解?”楚月柠停下动作,不明所以眨了眨眼。
“你看看庙街边个(谁)明码标价?这边游客本就多,大多又是内陆客。我们如果标了价,他们觉得贵,问都不会来问一下。”
阿山婆卖水果卖了几十年,深知对待客人的方法,“就算他们不买,来问了觉得价钱贵,也会给人造成摊子生意很好的感觉,从而吸引更多人来买。”
楚月柠安静听着。
阿山婆见她能听进去,便又说,“我知你算命灵,但其他人不知嘛。九龙区通街都是二三十一卦的算命师傅,不知情的人看到一百一卦,掉头就走啦。”
“如果你不写,别人来问觉得贵,看到你做糖水,糖水便宜又恰逢客人口渴,就会买你的糖水。”
楚月柠听完,觉得确实有些道理。
她开始想要标价,是想要排除掉一些无意义,或者并不着急算命的客人。
虽然,她现在已经在庙街有了点小小的名气,但大多数知道的人也都是街上的一些档主。
“但是,我纸板已经写了,不好擦。”
“纸板小事。”阿山婆说完,手脚麻利地从地上一捆踩扁的纸板中翻出一个撕下大块,递了过去,“多多都有。”
“多谢阿山婆。”
楚月柠眉开眼笑接过纸板,重新在上面写下一行字。
承接算命、风水:一天两卦,不灵不要钱。
写好纸板,楚月柠又找了根铁线,穿过纸板绑在了玻璃柜的外边,和贴在玻璃上的糖水价目表挂在一起,方便客人看到。做完事,阿山婆就搬了两张矮凳,喊她一起坐。
两人聊天,阿山婆就喝画了清神符的绿豆糖水,边喝边赞。
另一边。
一辆加长版宾利开入汉兴商业大厦停车场。
少年伸出定制版波鞋从后座下车,他穿着藏青色的毛线衫,露出白T恤的边,俊秀青涩的脸上表情稍稍阴沉,似乎对什么事十分不满。
“星哥,你别生气啦。”朋友背着棕色书包跟在后边,急切解释,“我们分明知道糖水女神去食堂找人嘛,警署在争取线索,我们没可能知情不报。”
乔星脚步停下来,青涩的脸上神情依旧恼怒,又忍不住急切解释:“她人那么好,我给多了钱她还要追上来找还,怎么可能和杀人案有关?”
“那又未知。现在刑侦案有多少帮凶都是美女啊。”
另一个朋友也接话:“是咯,星哥你不会真的才见女神一面就情根深种吧?”
“如果不是,星哥怎么一整天都在找哪里有糖水摊?”
朋友回忆:“那天我还看见她摊旁边放有算命的牌子,年纪轻轻,说不定是校门口的学生太精明不好骗,她又转到其他地方骗钱去了。”
“星哥,你可不能栽的太深啊。”
都是信奉科学主义的热血学生,在他们看来,搞算命的人,就没有一个不是骗子。
两人见乔星好像认了真,不由劝阻。
乔星被烦的脑袋痛,家里本就一堆事,刚请假就碰到朋友来找他,还在路上炫耀说什么去警局举报了他惊为天人的女神。
不想再听两人废话。
乔星皱眉:“你们要不然回去,要不然就闭嘴。”
两人看乔星冷了脸,互相看一眼,不再出声。
楚月柠还在和阿山婆聊天。
一道惊喜的声音从前方传过来。
楚月柠擡头,就看到摊前站着的三位男同学,其中一位模样有些熟悉,她侧头回忆了下,好像是那天早上买糖水不着钱的男同学?
乔星提着两大包中药,看着等了好久都没出现在校门口的女神,目光都是惊喜:“姐姐,原来你在这里摆摊?”
开口就是姐姐。
楚月柠连忙从矮凳上起来,步行到糖水摊,顺手拿过摊车上挂着的围裙,眉开眼笑,“是啊,我一直都在这里摆摊。那天是因为有事,才会去崇中中学。”
乔星闻言,青涩的脸上闪过懊恼的神色,“对不住,我两个朋友去警署举报,是不是给你添困扰了?”
楚月柠这才明白,为什么施博仁会让她去录口供。感情这还有人举报呢!眼睛看向后边的两位男同学,他们脸上的神情都很尴尬。
楚月柠微笑:“没关系,发现可疑人上报警署是香江市民的责任嘛!”
说完,她伸手进玻璃柜敲了敲糖水价目表,“今天想喝什么?我请。”
乔星见女神没有生气,才放下心,看了价目表上的种类好一会儿才点了一份。后边两位同学也想点,乔星一个眼神看过去,他们就瑟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楚月柠做完打包拿给他,见他拿着两大包中药,“所以,今天没上课是去买药?”
“药是给我大哥买的。”乔星想起家中的情况,就不由头痛,“大哥毫无预兆变成植物人,家里现在乱成一锅粥,父母情绪都不好,就请了假想帮帮忙。”
“原来是这样。”楚月柠看了眼乔星的面相,确实还有个兄弟,正经受苦难,不过最终也会遇贵人,化险为夷。
她没有细看。
“先照顾好父母,你哥最后一定会好的。”
乔星疑惑,还没等询问原因就被一个青年挤到旁边。
青年先是打量了糖水摊一眼,看着玻璃柜外挂着的纸板,他才问:“别人说这里算命很灵,是真的吗?”
乔星愣住,回忆起刚朋友说的话。
刚刚他只顾着看人,没注意环境,现在还真的看见挂着写着算命的纸板。
难道。
女神……真会算命?
摊内,楚月柠歪头看了青年一眼,询问:“你想算什么?”
男子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我想算算姻缘。”
“一卦一百块。可以接受吗?”
单才俊僵住,他是心血来潮才想着算一下,哪里能想到这么贵,“可不可以便宜点?”
他打开钱包,里面还有一千元。
如果不出意外,这些钱,刚刚好够他返回马来西亚。
眼下算命就要一百,他担心不够花。
“不可以喔。”楚月柠笑着说:“不过,不灵不要钱,想不想算都看个人。”
“不灵不要钱?”单才俊想了想,犹豫了一会儿,“这个范围太广,我怎么知道灵验没灵验?”
楚月柠却有信心,“我算的东西,当天不灵验,隔日也会灵验。如果没灵验可以找我退钱。”
单才俊这下放了心。
“算,已经听了好多家摊档说你算命灵验,试试吧。”
“进来坐。”说完,楚月柠又看向站在旁边的乔星,不好意思,“我没时间陪你聊天了。”
“没事,你先忙。”乔星也不打扰两个人,身子往旁侧去,给青年让了一条路。
鬼使神差的。
乔星选择留了下来。
两男同学在后边窃窃私语。
“一百一卦,真是好贵。”
“算命这么赚,我也想去摆摊试试。”
“星哥,你信了吧,原来她除了卖糖水真的还算命骗人。”
“勒条鱿(这个家伙),真是好骗,这样就上钩了。”
乔星觉得很烦,想要叫停两人,但又觉得根本捂不住两人的嘴。他当时从英国转学到崇中学校,没有朋友,才会和班上的这两人玩。
可玩了一段时间。
乔星越来越发现,三观不合的人是真不能做朋友。
楚月柠让人坐下后,看了下单才俊,“从面相上看,你家境优渥,是个富二代,父母相爱,从小家庭关系就很好。”
两位男同学低声讨论。
“上来就是炸弹,人刚刚都嫌一百块贵,竟然还算出人是富二代?”
“是不是自相矛盾啊。”
“富二代应该不会钱包里只放一千块钱?”
乔星也觉得惊讶,通过刚刚单才俊的种种表现,如果只是靠察言观色的算命师傅,确实不敢一口咬定对方就是富二代。
单才俊想了想,干脆大方承认:“家里条件确实不错,我父母经商赚了点钱带着、一起移民了马来西亚。”
单才俊说完又非常好奇,“你应当是认出了我这双鞋吧?”
他来香江,虽然没穿什么名牌,但却因为对鞋子挑剔,穿了一双品牌鞋。
不然,没办法解释,楚月柠在他刚坐下的时候,就算出他的家庭情况。
“你说你想算姻缘?”楚月柠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双手交握淡淡一笑,“你从小至今姻缘一直很差。”
“前前后后追求了十位女孩,没有一个同意过你的交往。”
单才俊这下是真正费解了。
毕竟这些事,都是他年少的心底事,因为没有谈过女朋友,他还一度在同龄人中感到自卑。
这种自卑感,远远是金钱无法满足的。
这下,单才俊才认真起来,同时表情又十分迷茫,“大师,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看看这次的女朋友,能不能修成正果?”
楚月柠却直接摇头,“女朋友?你时机未到,哪里来的女朋友。”
“不是。”单才俊急了起来,“我真有女朋友,这次我来香江就是为了见她。”
说着。
单才俊还拿出钱包里和女友去拍的大头贴给旁边人看,“你们看,我女朋友很漂亮的。”
大头贴上的女孩长相标志,也算清秀可人。
阿山婆看了一眼,“确实生的不错。”
乔星也凑热闹看了下。
单才俊陷入甜蜜的回忆中,喜滋滋的说着与女朋友相识的过往。
“我与女友是异地恋,一开始我们是在电脑上论坛认识的,互通了几次讯息后,我们就交换了座机号码。”
“而且,我女友声音特别可爱,听久以后真是让人越来越爱。终于,我抑制不了想追求真爱的冲动,瞒着家里人买了来香江的机票。”
说道这里。
单才俊停顿了一下,神情带了苦恼。
“但是。”楚月柠点明,“你却发现见到的女友和你想象的有出入,问她一些你两之间的私事,她也回答不上,甚至声音也和你听到的有些不一样对不对?”
“你还给了她一万块钱,然后她就不回复你,你也联系不上她了对吗?”
单才俊摩砂着大头贴上的女孩,点了点头。
“她说是生了重病,需要用钱。并且为了我好,让我离开她再去找其他人结婚。”
听了许久的乔星,真的忍不住了:“你不会真信了吧?”
楚月柠跟着点头,富二代脑子有这么单纯的?
“我当然信。”单才俊神情笃定,“我与她相处了大半年,隔段时间就会打座机,我不相信这么善良可爱的女孩会骗人。”
“她给了我从未其他女孩身上得到的爱情。大师,我就想让你帮忙算算,我和她能修成正果吗?我一定要找到她。”
“其实。”楚月柠语重心长地指了指,隐晦暗示,“大头贴上的女孩并非是和你聊天的那个。”
“真……的?”单才俊看着大头贴上的人心情复杂,也是大头贴上的女孩和他要的一万块钱。
“你是说,照片这个女孩骗了我?”
楚月柠想了一下,点头:“可以这么说。”
单才俊得知被照片上的女孩欺骗,忽然松了口气,完全没有在乎被骗的一万块钱,反而还开心。
“也就是说,骗我的并不是我女友。这个女孩可能是我女友的姐姐,然后她不想让女友和我见面,毕竟如果她妹妹嫁去马来西亚,她们以后见面确实会比较麻烦。”
楚月柠满脑袋疑问,无奈。
这位富二代究竟看了多少八点档肥皂狗血剧啊?
“并非姐姐。”
“你真的想要找到所谓的女友吗?”
单才俊点头:“我当然想找到她。”
“但她其实并不想你找到她。”
单才俊并不明白,“为什么?”
“因为她自卑。”楚月柠笑了笑。
“自卑?”单才俊莫名其妙,“你是说她并不漂亮?不,我更注重精神和灵魂的共鸣,根本不在乎外貌,就算她长得丑,我也没关系。”
楚月柠欲言又止,最终在本子上写下一串地址,撕下纸递给单才俊,“去这个地方找,一切事情都会真相大白,不过。”
楚月柠叮嘱:“要注意好情绪,你应该知道自己有心脏病不能太激动。”
单才俊接过纸条,下意识捂住心脏,看着纸上的地址,心底又震惊又狂喜。
他有心脏病这个事,除了父母根本没有外人知道。
大师都能算到他有心脏病,也一定能帮他找到女友。
“多谢大师。”
单才俊没有多话,爽快的结了账,就拦下一辆的士匆忙离去。
“算命就能找出一个人在哪里?”
摊子外边,男同学明显不信,推了推乔星肩膀,“有没这么神啊,星哥,我们一起跟过去看看?”
乔星原本并不想再理会两人,想了想,反正没事,还不如跟过去看看。
“走,过去看看。”
李慧雯此时已经到了人群里,拿着镜头,趁乱给楚月柠拍了张照片。就在她犹豫要不要也跟过去看看时,眼神瞥到纸板上写着一日两卦的字样。
也就是说,楚大师今天会算两卦!
“yes!我一定要找到最劲爆的料,然后向全香江的人公布楚大师的身份!”
李慧雯眼神发亮,马上拿出call机申请同事支援。
很快。
楚月柠就迎来了今日的第二卦。
一位年龄并不大的女孩。
女孩叫杜妙,她和闺蜜手拉着手坐下。
楚月柠就冲她笑了笑:“先恭喜你,还有五分钟,你就成年了。”
杜妙一脸受宠若惊,白皙的小手捂着嘴巴,扑扇扑扇的长睫毛下眼神惊讶:“茵茵没说错,你真的很准。”
“你是苏茵茵介绍来的?”楚月柠了然。
“是。”杜妙温柔地笑了笑,“她说你两百块救了她一命,让我也来算算。”
楚月柠问:“那你想算什么?”
杜妙摇头:“我也不知道要算什么,不过茵茵推荐了很多同学,我十分好奇便想过来看看。”
“没什么事最好,如果算出有祸害,能够提前避开就更好。”
楚月柠开始给杜妙批命,拿到杜妙的八字,掐指算了算,“你并非如今父亲的亲生女儿?”
杜妙秀声秀气的承认:“是,我父亲是养父。不过,他对我却非常好。好过世界上的所有爸爸。”
在女儿心中,父亲简直就是世界上最重要、也是最信任的人。
回忆从小到大与养父的相处。
杜妙嘴角都是喜悦。
“从小到大,他总是无条件满足我的各种要求。”
“很小的时候,他甚至不要保姆照顾我,就算上班很忙,他也总是亲力亲为。”
杜妙又说了很多事,说道最后,“总之,他虽然不是亲生父亲,但他比亲生父亲对我还要好。”
“今晚,他还订了个八层的蛋糕要为我庆生。”
五分钟过去。
楚月柠刚听杜妙说完,就看到杜妙的面相发生了轻微的改变。
她挑眉,又再一次掐算了八字,冷冷一笑。
“你确定你养父真的对你好?”
“今晚他端给你的蛋糕,无论如何,绝对不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