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高龙启听到动静,朝她瞥去。
虞楚黛往落在地上的手串踹出一脚,将其踢进床底下,撒谎道:“床帘上的珠串没挂结实,掉到地上了。”
高龙启望着挂得满床幔都是的宝石串,随手扯下正对自己脑门儿的一串,扔去地上,道:“贵妃挂这么许多,哪里是装饰,根本全是暗器。睡着时掉下来,专门砸自己。”
真是天才般的设计。
虞楚黛尴尬笑道:“也没有您说的这么夸张啦,刚才那串是意外,这些我都缝得很结实,你看你扯下来的那串,床幔都被你扯出个破洞。”
她有苦难言,又不能解释说刚才那动静是给他准备的手串。
叫她多事,活该遭报应。
高龙启转过身去,眼前还是各色宝石串子。
颗颗粒粒,皆为极品,在烛光中,流光溢彩,晃他眼睛。
他闭上眼。
虞楚黛爬上床,小心翼翼躲开高龙启,不去碰他。
不知为何,他今晚看上去烦躁得很,不敢惹。
她盖好被子,望着床幔上亮晶晶的宝石串串,心情非常愉快。
小时候,她想象中的公主床铺就该是这个样子,珠光宝气,璀璨闪亮。
姜庆和以前的房间不知道有没有这么华丽,但是现在的肯定不如她这个。
不道德地说……爽得更上一层楼。
她咧开嘴偷笑。
一阵寒风吹过,她的开心随风消散。
今晚风大,忽然降温,很冷。
高龙启身体恢复许多,体温又变回火炉状态。
因此,房中窗户大开,厚被子也换成了薄被。
有他在,更别提汤婆子或炭盆等取暖之物,他没往房间里放冰鉴都算他体贴。
虞楚黛睡好一会儿,都没能将被窝捂热。
她冻得难受,见高龙启一动不动,似乎已睡着,便用气声轻轻喊他试试。
“陛下?陛下睡着了吗?”
没动静。
她继续试探,“高龙启?高,龙,启?”
还是没动静。
直呼姓名都没动静,肯定睡得很沉。
虞楚黛小心凑近,跟高龙启贴贴。
唔,好暖和。
她怕将他弄醒就隔着点距离不敢贴太近。
然而贪心是凡人的通病。
高龙启毫无动静。
她忍不住得寸进尺。
贴近点。
没反应。
腿也贴上。
还是没反应。
好好的暖炉不用白不用……她伸手搂住他的腰。
高龙启突然转过来捏住她手腕抓她个现行。
四目相对。
他们之间的距离能感受到彼此温热的呼吸。
“贵妃一晚上都没消停。”
他根本没睡着只是不想搭理她。
她却一再凑过来还伸手在他怀中乱摸。
……他是个正常男人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这般乱撩拨会让他多难受。
虞楚黛当然不知道。
她纯粹为了取暖。
“妾身不是故意吵醒您的……”见高龙启面色不善她声音越来越小“陛下要不妾身去偏殿睡吧。这儿太冷了妾身一直睡不着会扰您清梦。”
她坐起来抱住棉被就要下床。
不等双脚落地她胳膊忽然一紧被高龙启拽倒。
他将她禁锢在怀中。
虞楚黛挣扎两下现在倒是不冷但他抱得太紧有些难受。
高龙启警告道:“不准动。否则朕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声音低哑似乎很难受在忍耐着什么。
难道……是在忍耐杀心?
他被她吵到所以又想杀她?
这次倒是很容易理解她被人吵到睡觉时也会想杀人。
虞楚黛立刻变身死鱼不敢有丝毫动弹。
既然如此高龙启还不如放她去偏殿睡这样一来两人都能睡好他也不用忍耐。
一天天的她活得还真艰难。
温泉里才逃过一劫现在又来。
她脖子上传来痛感。
嘶——好疼。
该死的高龙启放着好好的人不当又变成狗咬她。
她疼得直吸气
颈间疼痛处忽然一阵温热潮湿。
他舌尖轻轻舔舐过伤口吮去点点血痕。
温
热与潮湿,缓缓在脖颈间流连。
窗外,寒风肆虐,吹灭烛火。
房内瞬间陷入漆黑。
电光闪过,惊雷突如其来,轰然大作。
虞楚黛惊得瑟缩,在闪电中,对上高龙启的眼睛。
他的双眸,像成色极好的墨玉,黑如点漆。唇色也恢复如常,殷红若丹砂。
让她想到在温泉中的渡气。
现在没有溺水。
她却也觉得喘不过气来。
高龙启俯身压向她,复上她的唇。
显然,他并不满足于此。
他撬开牙关,带着凶猛的狠劲,仿佛攻城略地,厮杀不休。
她感受到他的怒意,却不知其来源,只能被动承受。
一道惊雷劈过,房间中骤然亮如白昼。
虞楚黛再是承受不住,抵住他胸口分开,张开嘴呼吸,像暴雨前夕,浮出水面的鱼。
他带来的窒息感席卷全身,甚至比温泉溺水时还难耐。
阵阵雷鸣中,她仿佛听到他说了一句话。
“罢了,原谅你。
她并不知自己有何过错,更不提何来原谅一说。
许是雷电轰隆,害得她耳鸣幻听。
高龙启将她搂在怀中,扯过被子,盖住两人。
外面风雨大作,雷声不休。
但在棉被构成的小小天地中,他抱着她,好像就隔绝了那一切纷纷扰扰。
她窝在他怀中,能清楚听到他的心跳。
不同于她的孱弱。
他的心跳声,扑通,扑通,节奏分明,沉稳有力。
听得她困乏不已,很快便沉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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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造坊的宫女们效率极高,那日将料子和图样拿去后,很快便赶制出新衣来。
司饰亦是如此。虞楚黛送去的珍珠宝石,很快便被设计做成各式发簪、项链、耳环等物。款式复杂,做工精妙,比她拿丝线串出的珠帘好看得多。
新衣裳和新首饰一来,虞楚黛便又找到新乐趣。
结香手巧,擅长盘各式各样的发髻。
她边给虞楚黛梳头发,边介绍道:“现在给娘娘盘的这个叫飞星逐月髻,盘出来后,用珍珠和流苏装饰,再搭配一身层层叠叠
间色裙,就和那画儿上的仙女一样。娘娘身段曼妙,肯定好看。”
虞楚黛心中期待。
结香盘发髻需要许久,她不如趁此时对镜妆点,等盘好发髻就能马上换衣裳。
因天生肤色雪白,她懒得涂白粉,直接略过这一步。
时兴的妆容挺多,画个什么妆好呢?
听说现在北昭女子都喜欢将额间涂黄,模仿贴了金箔的佛像,扮作玉面观音。
她染过一回,但并不觉得好看,还是更喜欢传统的红色花钿。
她拿起毛笔,蘸上鲜红胭脂,在额间画上一朵小小的三瓣莲花。画好后,指尖轻点胭脂,在眼尾和两腮染上浅淡红晕。
唇上也要红润些才行。
她从妆奁中拿出几个珐琅小盒子,里面都是口脂。
石榴红、朱红、海棠红、檀色……
内府送来的口脂颜色竟有十几种,比她在南惠国胭脂铺子看到的还多。
因唇色生得浅淡,她格外喜欢艳丽些的唇色。她拿起石榴红的那盒,小拇指沾染些许,点在唇上。
气色顿时明亮起来,容光焕发。
眉毛最容易,她眉不化而浓,轻扫几下修饰下形状就好。
等她妆点好,结香也将发髻盘好。
虞楚黛起身试衣裳。
她躲去屏风后,脱下外衣,里面是小衣和长裙。穿好一身后,再折回来照镜子。
重复两三躺后,她累得腿酸。
她扫一眼贵妃榻上的高龙启。
人家顶着一副半死不活的神情看兵书,压根看都没往她这里看。
虞楚黛一方面腹诽高龙启没品味,她这么漂亮,他居然都不看她一眼。另一方面,则觉得十分自在,懒得再往屏风后躲,直接在镜子前换衣裳。
一套接一套,每一套都精美无双,单看都好看,但今天她要挑出一套来配她的发髻。
这个发髻,仙气飘飘,所以适合淡雅点儿的衣裳。
她选出一件素白配烟霞紫的长裙,披帛为浅粉和素白相间,轻薄曳地,风一吹则飘然若仙。
装扮好后,她对镜欣赏,很满意这一身装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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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宫女来报,“张公公候在门口,说有事禀报。”
高龙启擡眸,见虞楚黛已梳妆好,才让宫女将张泰田传进来。
张泰田道:“启禀陛下,高洪将军已到临京城中。干华宫中已按照惯例设好宴席,今晚可为各位将士接风洗尘。陛下可还有其他吩咐?”
高龙启道:“无他。”
张泰田偷偷瞄在镜前整理衣襟的虞楚黛一眼,低声道:“此次,东沧国的秀女是由高洪将军护送,因此,今夜也会一同抵达王宫。”
当着虞贵妃的面,说其他秀女……这种事太不讨喜,张泰田便极力压低声音。
高龙启并未有何反应,只淡淡应下。
张泰田声音小,虞楚黛听不到,但这个距离,她能听到心声,且听得无比清楚。
掩耳盗铃,便是如此。
东沧国的秀女们,要来就来,何必瞒着她。
没有东沧国,也会有西沧国,帝王家最不缺的就是女人。
她自己也是南惠国进献来讨好高龙启的秀女。
虞楚黛只当作不知道此事,依旧试着衣裳和首饰。
黄昏之时,外面传来马鸣声,以及齐刷刷的脚步行军声。
应当是高洪班师回朝,抵达了干华宫。
高龙启起身,看向虞楚黛,“贵妃,走吧。”
虞楚黛意在婉拒,“陛下君臣同欢,妾身不便前往吧。”
高龙启忽略她的拒绝,“你是想被朕扛过去,还是拖过去?”
虞楚黛:“……妾身自己走过去,不劳陛下费心。”
他扯过虞楚黛的手腕,前往干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