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爷,前头便是了,前头便是了……”
隐约间,一道熟悉的声音夹杂在喧嚣中传入屋内。
崔莞浑身一颤,如遭雷噬,眼底闪过一抹深深的愕然。
那声音,分明是张康!
可张康不是被拘押在暗房内么?又怎会出现在此?
再者听张康所言……
莫非,山匪袭村一事与张康有关?
诸般念头一一闪过,崔莞的心霎时沉入谷底。
她虽不清楚张康如何逃出暗房,可若山匪真是被他引来,以张康眦睚必报的性子,只怕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怎么办?
听着愈来愈逼近的马蹄声,崔莞狠狠咬住失了血色的下唇,剧烈的痛楚迫使紊乱惊惧的心绪陡然一静,她擡眼借着自头顶破瓦缝隙渗下的微光,飞速扫视着屋内可躲藏之处。
山匪有马,又有张康指路,她决计是逃不过的,唯有想法子躲一躲了。
崔莞目光触及一旁贴墙摆放的木柜,略顿了顿,随即挪开。
那木柜过于显眼,山匪进屋一眼看不见人,下一步定是搜寻极易藏身的木柜。
可小土屋本就狭窄,家什摆设更是寥寥可数,除去木柜,便只余下一个搁在墙角,不过半人高又破又不起眼的双门矮柜了。
崔莞眸光轻闪,突然转身三两步跨到一扇面向院子后方的窗户前,伸手用力一推,打开窗棂后,弯腰退鞋,攥着陈旧的草鞋在窗台上用力一拍,留下一道灰黑的印子,而后当机立断拾起地上的铁刀,奔向墙角的矮柜。
这双门矮柜极小,若是普通人,只怕再怎么缩也藏不进去,但崔莞大病初愈,身子本就瘦弱,加之年岁尚小,骨子仍存着一丝柔韧,团起身咬牙一挤,竟也能完全藏入柜中!
那柄铁刀被她放在身侧,贴着木板刀柄朝上,如此不会伤及自身,且若有个万一,她也能迅速抽刀自卫。
崔莞刚掩上柜门,屋内遽然响起一阵巨大的撞击声。
那两扇勉强合起的门板已然被人从外头一脚踹开,白日才被周老推倒,崔莞费了好大力气重新扶起的破门板,再度轰然倒地,轻柔如水的月华倾洒入屋,在地上投出好几道高矮不同的黑影。
崔莞的心陡然漏跳一拍,冰凉的小手紧紧贴在同样毫无暖意的双唇上,堵住了险些蹿出口的惊叫。
“头儿,屋内无人!”一道粗哑的嗓音回荡在屋里,随后便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崔莞僵着身子一动不动,贴在唇上的手心不自觉的添了几分力,气息微屏,生怕发出一丝声响惊动外头的人。
矮柜虽有门,但早已被虫啃出一个又一个大小不一的洞隙,所幸摆在昏暗的墙角,虽山匪手中举着火把,可只要不凑近细看,也不会发现端倪。
如此一来,反倒有利于崔莞。
透过洞缝,她一眼便看清了屋内的情形。
只见两簇火光照耀下,屋中一共进了四人,除了一脸慌张正在四处张望的张康外,余下三人均是膀粗腰圆,凶神恶煞的山匪。
其中,两名山匪一手举明亮的火把,一手则持着被火光映得寒光冷冽的凶刃,而另一名两手空空,却站在中间的黑衫男子最为魁梧,显然便是张康嘴里的“五爷”,方才那名山匪称呼的“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