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上,岑青柠闷头坐在工作台前,盯着平板上漫画里的机长先生的初稿走神。
脸绝对够酷够帅,身材也很不错。
但……总感觉铱誮少点什么。
昏黄的暖光里,她想起上周末在攀岩馆里的喻思柏,紧实流畅的身躯,力量感扑面而来。
最可惜的是他穿着衣服。
岑青柠幽幽地叹了口气,可惜他怎么就穿了衣服,怎么就只露了点胳膊和腿,别的呢别的呢!
她真的好想看一眼。
岑青柠烦闷地揉乱头发,准备去厨房给煮个夜宵,路过客厅看到角落的模拟机舱,更苦闷了。
喻机长怎么还没回复新工作?
他不是一天不飞就难受吗?她有波音747,有地方给他住,甚至住的地方还有模拟舱。
天底下还有比这更适合他的工作吗?
绝对没有了。
岑青柠恹恹地给岑义谦发短信:[爸爸,喻机长知道他有新工作了吗?他是不是拒绝了?]
岑义谦立即回了电话过来,向她保证:今早喻思柏就收到了新的工作内容,下周一定会有结果。
岑青柠不高兴地鼓了鼓脸,居然还要下周。
她今晚还要和少女漫的大纲做斗争,而喻机长居然这么不紧不慢地对待自己的事业,不像话。
岑青柠煮完面,端到工作台桌前,点开据说是时下最火、拥有最多帅哥的社交软件。
喻机长有一句话说对了,她可以找替身。
说不定有人比喻机长的身体更合她的眼缘。
周礼安下班到家的时候快九点,推开门,便看见在客厅做平板支撑的喻思柏,轻挑了下眉。
别墅有地暖,平时穿短袖长裤就足够。
他撑着有段时间了,颀长的身躯肌肉微微鼓起,线条流畅勾人,颈部因充血泛着红。
这具身体年轻、蓬|勃,蕴含着用不完的劲。
周礼安倒了杯温水,喝了几口润润嗓子,揶揄道:“你这肝火够旺盛的,憋多久了?”
喻思柏懒得理他,撑着地面的手掌用力,轻巧地站起身,拿过边上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低哑的声音里还有喘息:“新工作我看了。”
周礼安眼里有诧异:“这么快?”
他今天才联系澜江那边,居然这么快就有人联系喻思柏。
喻思柏随口嗯了声,打开冰箱拿了瓶冰水,拧开瓶盖喝了半瓶,转身看向周礼安:“澜江岑氏的掌权人亲自找了我们公司的董事长,让我给他女儿开私人飞机。”
周礼安怔了一瞬:“岑义谦?”
岑义谦的名号太过响亮,几乎无人不知。
澜江首富,实业起家,赫赫有名的房产大亨,当然这是早年的名号,他的商业版图早已扩大了数倍,涵盖全球。
听说他有一对龙凤胎儿女,还在上初中。
“啧,喻机长从开民航客机转业到接送小妹妹上下学了。年轻女孩活力十足,一个月够你飞的。”
周礼安闷笑了声。
喻思柏否认道:“是他的长女。”
周礼安有些诧异,第一次听说岑义谦还有个长女。
他极少听人谈起岑义谦的私生活。这样的大亨私生活出乎意料地干净,没有任何花边新闻,所以大多数人对他的关注点在于他的事业。
喻思柏摩挲着掌心的水瓶,透凉的水珠沾湿指腹,他想起偶尔听到过关于这位长女的消息。
岑义谦的长女,是澜江的明珠。
她是岑义谦和已故妻子的女儿,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这位明珠为人低调,几乎不出现在大众眼前,有关她的信息太少。
唯一可知的,是岑义谦对她予取予求。
她是岑义谦的珍宝。
而岑义谦将这样的珍宝交到了他手上。
喻思柏擡眼,嗓音微懒:“你确定你的人有这么大的人情,能让一个资历尚浅的机长搭上岑义谦?”
这样的可能性几乎是零。
周礼安思索片刻,忽然笑了:“理论上不可能。但不排除这位澜江明珠被美色所惑,想和英雄机长来一段风流韵事。”
这是玩笑话,他们都知道。
既然这位澜江明珠低调至极,必然不会大张旗鼓地找一个远在东川的机长,他们素不相识。
周礼安不喜欢猜,直接联系了澜江方面。
几分钟后,他挂了电话,兴致盎然道:“这事和他没关系。他还没帮你找工作,工作就已经送上门了。”
“阿柏,说不准真是桃花运。”
周礼安轻笑一声,施施然地拍了下他的肩。
喻思柏桃花运一直极好,天生长了张摄人心魂的脸,学生时代光凭脸就勾得女孩儿们毫无招架之力。可惜他智力财力一样不缺,唯一缺的,恐怕是对女人的兴趣和耐心。
喻思柏仰头喝完剩下的水,对他的话不为所动,淡声道:“明天我去趟公司。”
周末,东川航空公司。
岑义谦的电话惊动了不少人,大周末的一群高管回来开临时会议。飞行一部的总经理早早等在办公室,总飞行师也在。
两人都知道喻光远和喻思柏的矛盾,毕竟喻光远这段时间在暗里“警告”众人,不能让喻思柏有开飞机的机会。
他们不想掺和父子家事,干脆袖手旁观。
岑义谦这一打岔出乎意料,他们都猜测这是喻思柏干的。
两人嘀咕喻家这个孩子本事够大,手都能伸到澜江去了,喻光远管的再远也不能管到岑义谦头上去。
喻思柏一进门,便对上两双敬佩的眼睛。
他顿了顿,随即了然,这是都以为岑义谦和他有私人关系。
“有飞行资料吗?”喻思柏先开口打断两位前辈想要八卦的心思,“我和岑义谦没有私人关系。”
总飞行师一愣:“没有?”
真那么巧?
难道只是岑义谦正好想为女儿找一个机长,然后看上了他们东川航空最闪耀的机长?
总飞行师觉得不是没可能。
虽然喻思柏觉得自己资历尚浅,但在他眼里,喻思柏并不比资历深厚的机长们差。
他的专业程度在业内是顶尖的。
喻思柏随口“嗯”了声,认真翻看资料,眼睫打下一片阴影,让人看不分明他的想法。
至少他没有表露喜悦的情绪。
总经理和总飞行师对视一眼,不会拒绝吧?
两人都有上头的命令,务必要让喻思柏接下这份新工作。只要接下,这架飞机就会挂名在东川航空,董事会对这件事乐见其成。
换成别人,他们丝毫不担心,因为这是一份令人无法拒绝的工作。
但对上喻思柏,还真没底,毕竟连喻光远都做不了他的主。
总飞行师道:“思柏,这样的机型难得有机会开。”
喻思柏垂眼看飞机资料,波音747-8VIP,全世界最昂贵的私人飞机之一,奢华程度不必想。如今波音747-8VIP更是作为总统专机出名,在国内能驾驶这架飞机的机会万里挑一。
基础信息下方,资料上附着747-8VIP这架的照片。
蓝天下,优雅的空中女王静立在停机坪上,属于公主的花冠布满机身的后半部分,浪漫感和童话感在静图上显出动态感。
繁盛花河流淌,下一秒公主就会出现在舱门。
喻思柏眸光微顿,这架飞机令人难忘。
他在西雅图波音工厂看到她时,从未想过命运会有这样的安排。冥冥之中,像是宿命。
他是她的试飞员。
喻思柏想念试飞这架飞机的感觉,西雅图难得的晴日,风力和湿度都适中,天空没什么云层。
空中繁花盛放,他在驾驶舱俯视整个波音工厂。
副驾驶用轻快的声音说,嘿,小公主此时此刻正在观看我们的试飞。
喻思柏的疑惑在看到这架飞机时消失殆尽。原来是她,被他“嫌弃”过的公主专机。
澜江明珠应该是因为那次试飞才举荐他当机长。
一切困惑都明了了。
不是桃花运,只是纯粹的工作关系。
比起前者,后者能让他专注飞行,不理琐事。
喻思柏简单思索后,擡眼对上两张紧张的面庞,牵唇一笑:“当然,没有任何人能拒绝‘空中女王’。”
英俊的机长展颜一笑,办公室都明亮了。
一如总经理和总飞行师敞亮的心情。
岑义谦三个字分量太重,所有人都在关注他这一举动会给东川航空带来什么,反而忽视了对喻思柏来说最重要的信息。
于是当天下午,会议室里。
所有人都注意到这位年轻的机长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躲在角落窗边晒太阳,对他们的谈论毫不感兴趣。
脱去机长制服,他穿着随意舒适,白色毛衣黑色长裤,再简单不过。
初春阳光落进角落,枝叶摇晃的影落在男人冷色的面颊上,光景在眼睫间跳跃。
男人慵懒地支着脸,一派闲散舒适,举手投足间便自带一股勾人意味,引得人直往他脸上看。
有人感叹:“都说喻机长穿上机长制服和脱下机长制服是两个模样,今日一见。果然是这样。”
边上的人善意笑笑:“不愧是我们公司的明星机长。”
上次会议,喻思柏一身笔挺干净的机长制服,神情冷峻,纯黑色瞳孔里的光和他的话一样坚定
他说:我的飞机,我负责。
他践行了承诺,负责到底,最后停飞。
那一幕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位过于年轻的机长不仅专业,他深刻明白机长的职责,且时刻谨记。
停飞事件从开始到结束,他淋漓尽致展现了机长的敏锐和专业。
那天之后,所有人都不会忘记“喻思柏”三个字。
但今天,他们的明星机长似乎显得兴致缺缺,仿佛这对他来说只是一份简单的工作。
他们猜测喻思柏会对哪些内容感兴趣。
直到总飞行师忽然想起一件事,随手把一份文件递给喻思柏:“差点忘了,思柏,这是你的薪酬表。”
百无聊赖的喻机长忽然坐直身体,椅子滑到桌边,修长的手指飞快地接过他的薪酬表。
总飞行师被他弄得一愣,犹豫道:“缺钱啊?”
喻思柏漫不经心地瞥他一眼,懒懒道:“您不懂失业人的辛苦,没工资,没住处,寄人篱下。”
总飞行师:“……”
他没听错吧?喻思柏能缺钱?
喻思柏不想解释他家那堆糟心事,以及他被自己的舅舅“骗”光了所有存款买粉钻这件事,听起来傻透了,连喻思杨都敢用这件事嘲笑他。
他正专注看自己的薪酬表。
岑义谦不愧是澜江首富,时薪高的让人害怕。在航空公司飞三个月,不如给他女儿飞一趟。
除去薪酬,对方甚至提供了住处。
喻思柏对住处倒不怎么感兴趣,余光一扫,忽而瞥见住处地址下的一行小字:提供模拟机舱。
他眉梢轻挑,来了兴趣。
这天下午,东川航空公司的同事们都看见了,喻机长离开公司时神情轻松,脚步轻快,与停飞那天截然不同。
短短两周,喻机长逆风翻盘。
当天晚上,周礼安庆祝喻思柏的困境迎刃而解,在“岛上”请众人喝酒,场面热闹非常。
喻思杨也在,他原本很少和这些哥哥们一起玩,但今天他是来找他哥幸灾乐祸的。
喻思杨眉飞色舞地讲述了吃晚饭的时候喻光远的脸色多阴沉,因为心情不佳做菜时多放了一撮盐,孟屏浅浅地皱了一下眉,他就灰溜溜地去厨房重新烧了一道菜。
周礼安忍俊不禁:“喻伯伯十年如一日地宠孟姨。阿柏,还好孟姨喜欢你,换成阿杨,你现在也得每天踩门禁回家。”
喻思柏对此不置可否,勾了勾唇,无聊地转着手里的水杯,里面是苏打水,一眼清到底。
第一次来的朋友想给喻思柏倒酒,被周礼安拦了。
周礼安调笑道:“我们的机长准备穿上制服复工了,除了休息时间不喝酒,让他喝水。”
喻思杨忍不住八卦:“哥,澜江明珠看上你了?”
喻思柏瞥他一眼,语气欠欠的:“毕业之后准备去澜江当小报记者?要不要帮你提前帮你看报社?”
喻思杨:“……”
他不就随口问了一句?
周礼安瞬间了然,搭上喻思杨的肩,闲聊似地问:“最近没带青柠妹妹出来玩?”
喻思柏动作微顿,指尖旋转的水杯停住了。
喻思杨一提这事就烦,扯着嗓子道:“小辣椒烦死了!她天天凑到柠柠面前献好,柠柠知道我和她的关系,都不好意思和我出来玩。我又怕那圈人欺负柠柠,她没什么背景,不敢得罪人。而且她平时挺忙的。”
不敢得罪人?
周礼安笑着往喻思柏脸上看,他神情淡淡,似乎压根没听他们在说什么。
“问问她晚上出不出来。”周礼安擡眼看今晚的场,大多都是熟人,蛊惑道,“阿柏在这儿,不会有人欺负她。”
喻思杨一想,似乎真是这么回事。
每次喻思柏在,岑青柠愿意出来的可能性就大一分,他们的场干净不吵闹,很少有人惹事。
喻思杨低头看看自己有点单薄的身板,再往他哥宽阔的肩膀瞄了几眼,琢磨着是不是该去健身房练练。
他哥看起来比较有安全感。
喻思杨当即拿出手机,给岑青柠打了个微信电话。
他按了免提,场内有杂音,怕听不清她说话。
铃声一直在响,久到喻思杨以为岑青柠不会接的时候,屏幕上忽然跳出通话时间。
他眼睛一亮:“柠柠,晚上有空吗?”
和这边的热闹相比,岑青柠那边很安静。
静了两秒,女孩子的柔软清甜的嗓音响起,几乎能想象到她乖巧的眉眼:“在画画,不能出来玩啦。”
喻思杨看了眼周礼安:看吧,我就说她忙。
周礼安用脚尖踢了下喻思柏,被踢的人没什么反应,垂眼看着手里的水杯,不打算出声。
喻思杨遗憾道:“真不来吗?我哥和礼安哥也在,不吵。”
稍许,女孩子的声音似乎闷了一点,小声道:“下次有机会再约吧。你玩得开心。”
电话挂了,喻思杨甚至没来得及和她告别。
他愣了一下,后知后觉道:“柠柠好像有点不开心?”
周礼安轻笑道:“不懂女孩儿。阿柏,你看呢?”
喻思柏终于擡头看他,眼神凉凉,成功让周礼安闭上嘴。
喻思杨没有太在意这件事,在他看来女孩子就是喜怒无常,得知岑青柠不出来后,便凑到另一边找别的乐子去了。光看他哥坐酒吧里喝水就看的他头疼,这些人上了年纪,完全不懂年轻人的快乐。
喻思杨一走,周礼安没了顾忌,又踢过去一脚:“上周从攀岩馆去送人,送了一下午不回来,干什么去了?”
喻思柏终于肯开口,嗤道:“盯梢。”
上周他在车里看见咖啡馆里的机长,第一反应就是岑青柠又使了一点儿小招数来作弄他。作弄归作弄,她到底是个势单力薄的小姑娘,怕她反把自己作弄进去脱不了身,鬼使神差留了下来。
结果呢,小姑娘非但不领情,反而得寸进尺。
肆无忌惮地撩拨他,明目张胆,把心思都写在了一汪清泉般的眼睛里,让人气都气不起来。
长了这么一张脸,瞧着一惹就要哭。
他招惹不起。
周礼安仔细看他表情,啧啧摇头:“我还真以为你喜欢优雅的淑女小姐,没想到喜欢这样的。”
喻思柏挺烦,起身道:“走了,今晚我就搬过去。”
周礼安知道他这两周闷坏了,赶着去摸模拟机舱,没拦着,拎着酒瓶找小白杨去了。
喻思柏开车回了趟周礼安的别墅拿行李。
严格来说他没什么行李,这些年来来往往一直随身携带的只有飞行箱,方便他随时能去公司签到。
一个飞行箱,足够他日用。
合同上的地址在春堂路,悬铃木大道。
东川著名的洋房区,底蕴深厚,地段闹中取静,附近没有高楼,只有旧时的几条小巷。
喻思柏上周去过那附近,岑青柠春堂路口下的车。
他垂眼看着这行小小的宋体字,想起那几条小巷老旧,照明情况不好,晚上确实不太安全。
她是该在家里待着。
这个念头陡然冒出来,喻思柏顿了一下。
他最近似乎太过注意这个女孩子,想起她的次数太多,他们两兄弟完全被她牵着鼻子走。
偏偏那张脸没有可恨,只有可爱可怜。
喻思柏咬了下后槽牙,一脚轰下油门。
帕加尼风一般飞驰进夜色,巨大的音浪就像女孩子轻软的声音在他耳廓,久久不散,令人心烦意乱。
一小时后,车停在春堂路33号。
33号是一幢二层小洋房,优雅别致,花园小巧,幽静中不显冷清,很适合居住。
前提是洋房内没有亮着灯。
喻思柏没有被告知他还有一位室友,他轻挑了下眉,下了车走院门前输入密码。
铁门打开,小花园显露面貌。
花枝繁盛错落,小水塘只有井口大小,流的是活水,映着上方横出的一簇粉花。
小地灯掩映在茂密的绿丛中。
花园不大,几步便走完了。
喻思柏穿过花园,停在棕红色的洋房门前,这门是老式的钥匙锁,没有密码。
门前亮着小灯,似乎知道今夜有客。
喻思柏没有钥匙,擡手摁下门铃。
清脆绵长的铃声过后,门后传来一阵急促的小跑,跑到门前,那声音却又停了。
在门后,又不开门。
似在紧张。
喻思柏微顿,话到了嗓子眼,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伴随着咔嚓一声响,灯光泄出来。
暖黄的灯照亮来客,也将主人的面容展现在人前。
他倏地站直身体,视线停住。
女孩子漂亮夺目的眉眼在这夜晚像是一簇烟花,她弯着眼睛,脑袋也歪着,黑发垂落。
她愉悦道:“晚上好,喻机长。”
作者有话说:
柠柠:hi~我的机长先生^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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