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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国医无双 正文 第084章

所属书籍: 七零国医无双

    084

    “清同志,我答应,只要你给我两万块钱,这钱不是给到我个人,我想先把停掉的生产线开起来。”

    “好,但我先支付一半,一万块,剩下的一万在半年之内付清,可以吗?”

    “你想空手套白狼?”闫伟农有点怀疑。

    “您误会了,实不相瞒,我目前没有两万块钱,这年头能一口气拿出这么多钱的屈指可数。”虽然改革开放了,但也不是一下子就全富起来啊。

    防人之心不可无,她有,但不能一次性拿出这么多钱,一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真被人注意到,人家查起来,她也不好解释;二来也是不想给将来的“合作对象”造成一种她“人傻钱多好说话”的印象,以防有人不识好歹上纲上线。

    “那要是你到明年依然拿不出剩下的一万块,怎么办?”这跟前头那伙只愿出一万块的人有什么区别。

    “这个您放心,我会想办法。”清音也不好多做解释,反正事情是做出来,不是说出来的。

    “对了,既然我愿意拿出两万块,那从现在开始,厂里的存货是不是就归我处置?”

    “当然。”

    得到准信,清音也就不再啰嗦,以需要准备钱为由,又拖了半天,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带着洪江去送钱签合同。

    洪江今天正好休息,清音让他捯饬一下,本来他就长得高,又是练武出身,身上的腱子肉一块块的,悉心打扮一下,一言不发杵那儿就跟个特种兵兵王似的。毕竟,带一万块现金出门,不是小事。

    现在最大面额只是十元,一万块钱她一个人扛着太显眼了。

    但带着洪江不一样,他虽然内向,但身高气势在那儿摆着。

    闫厂长今天也特意捯饬过,一身旧旧的干部装,剪得贴头皮的小平头,显得整个人精神很多,“你好,清音同志,以后就是清音厂长了。”

    清音摆手,“我不懂什么经营,您才是厂长,我就是跟着您学习。”

    药品销售她可能会插手,毕竟闫伟农是真的不善经营,太过固执,但生产她不管,因为她相信以闫伟农的古板固执,应该不会出岔子。

    “咱俩,我负责卖药,闫厂长负责生产和管理,您觉得这个分工怎么样?”

    闫伟农很满意,他也知道自己那些药为什么砸自己手里。

    “工商局那边都沟通好了,变更注册法人之后,咱们和善堂从今往后就吃不上大锅饭咯。”

    清音自己是不想当法人的,但目前也找不到能帮她当法人的,只能先将就着,等将来能变更的时候再说。

    俩人带着公章去工商局,闫伟农公事公办,立马把钱存进银行,将闲赋在家的会计叫来,开始复工复产。

    工人们他已经一家一家的上门通知了,但大家听说厂子卖给私人后,都不大情愿来上班,大家还是怀念吃大锅饭的时代。但时代已经变了,别说私人企业,七月份南边都有合资企业了,连外国人都能来龙国办厂,凭啥龙国人自己不行?

    闫伟农费尽口舌,劝说了一个星期,最终只找回来三十个工人,外加一名会计、两名保安。

    加上闫伟农和清音,现在整个和善堂就只有35个人。至于不愿回来继续上班的,闫伟农和清音商量后,也按照事先说好的,把拖欠的三个月工资补给他们,他们则去劳动局做失业登记。

    当然,工资标准不可能是全额,停产那三个月都只发30%工资,他们也无话可说。

    至于愿意回来的工人,除了这三个月工资之外,从回来这一天开始算全额工资,一切照旧。

    甚至——“啥,还有奖金?”

    “刘会计你没说错,咱们还能有奖金?”

    刘会计也拿不准,新老板是第一次见面,她只知道是个年纪很轻的女同志,说话到底算不算数她也不知道啊。

    “清老板说了,只要咱们能把库房积压的药品卖出去,就有6%的提成。”

    “卖一百块的药能奖励6块钱,真有这么好的事儿?”员工小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以前在车间,可没听说销售科的有奖金啊,还是这么高!

    “是真的。”一把苍老但有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大家回头,自动让出一条路来:“闫厂长。”

    “大家要相信,咱们的厂子不会倒,只要心往一处想,力往一处使,咱们一定能活过来!”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默。

    沉默,是今天的和善堂。

    闫伟农也不气馁,就像小清说的,要让大家有信心,信心可不是靠嘴说出来的。

    “首先,我先向大家报告一个好消息,咱们厂去年积压的最后一批紫雪丹,已经全部按照市价卖给医院了,而且供不应求,没买到药的医院还向我们厂下了第一批订单,足足500元的订单啊同志们。”

    工人们一愣,“是以前会议室那些箱子里的紫雪丹?”

    “对,就是那些被大家踩着拆灯泡的纸箱子。”

    大家有点不好意思,当时要不到工资,有的工人比较激愤,就把办公区能用的东西都拆走带回家了。

    不过,也幸好,生产车间的东西,大家都默契的没去破坏,这是最后的底线和希望。

    “过去的事咱不提了,翻篇了,只要能回来的,都是信任我闫伟农的,我今天把话撂这儿,每卖一盒药都是6%的提成,承诺从现在开始生效。”

    有人蠢蠢欲动,厂长的信誉总不能骗大家。

    “但拿药都要给押金吧,拿多少压多少,咱们手里也没那么多钱啊。”

    “是啊,我闺女还等着交学费,我可没钱交押金。”

    闫伟农环视一圈,这些工人每一个他都能叫出名字,每一个都是他亲自上门找回来的:“不用给本钱,不用押金,大家每一个人的工龄,就是最好的信用。”

    沉默。

    “能站在这里的你们每一个人,我知道你们名字,知道你们哪一年进厂,知道你们家住哪里,更加相信你们把青春奉献给了和善堂,和善堂绝不会亏待大家。”

    沉默,片刻之后也不知道是谁带头,空旷的厂里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

    “还愣着干嘛,赶紧去领药啊,每个人限领一种,不管多少。”领的种类太多,万一弄混记错也是个隐患。

    本来还呆愣着的工人们,立马轰隆隆直奔库房。

    会计和保安负责登记,谁领了什么药,品名、规格、数量、日期,登记得一清二楚,当然前提是要把已经过期的先挑出去。

    幸好这些药都是几个月前才生产的,一款过期的都没有,30个人,正好把所有库存药物认领完,每人一种,有多有少,多的有好几箱,足足几百盒,少的也有八.九十盒。

    大家打量彼此认领到的,“嘿老刘你够贼的啊,专门领六味地黄丸,这可是咱们厂以前卖得最好的产品。”

    “你不也一样,你领的人参鹿茸丸里头都是些名贵药材,一盒就多贵啊,你眼睛够尖的,啊。”

    “谁让你不跑快点,我相信厂长不会害咱们,肯定冲在第一个嘛。”

    “得了吧,你们领的都没小李的好,别看小李的是养胃丸,以前销量也不高,单价也不算贵,但人家数量多,足足有好几百盒呢!”

    “嚯!”

    “小李你可真够贼的啊!”谁不知道这总价越高,提成也越多啊。

    小李涨红了脸,但他不说话,心里隐隐有点愧疚。他工龄其实不长,才进厂五年呢,但他却是和善堂的老职工子弟,因为他父亲老李是厂里制丸老师傅,本来还不到退休年龄,是当年他自己不想下乡,所以父亲才把工作让给他的。

    本来经年的制丸老师傅就不好找,这可是技术活。药丸需要一模一样大小,必须完整、无裂缝,对水分要求也很高,水分含量太高容易变质,太低则难以崩解,还得要求崩解时限,粘合剂的多少、干燥时间……每一种不同功效的丸药,各种参数都不一样,不是经年老师傅,还真把握不好。

    当年厂里不同意父亲让出工作,是父亲腆着脸上门给厂长下跪,说自己唯一的儿子不能去下乡,老伴儿身体不好缺人照顾云云……

    刚才老厂长的眼神只在他脸上停留一下,他就觉得脸红。

    当初要死要活想方设法都要进厂的是他,现在厂子复工了不想来的也是他,父亲说了,他要是不回来,他就一头撞死在厂门口。

    因为他的老脸丢不起。

    当年欠厂长的情,他现在必须来还。

    “话说这么多药,你能卖得出去吗?可别砸手里,咱们这儿登记过的,一个月卖不完就得全退回来。”保安说。

    “刘叔您可别看不起人,我虽然是生产车间的,但好歹也在销售科待过几天,这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

    “哟,咱们可都看着呢。”

    “就是,你爹老李师傅咱们没谁不佩服,但你小李嘛……”

    小李被激将得脸更红了,捏着拳头说:“你们就等着吧,卖不完我就不姓李!”

    大家或是鼓励,或是嘲笑,带着各自的药回家想销路去了。

    卖药跟卖其它东西不一样,只能卖给有需要的人,但有需要的人往往又没有医学常识,很容易吃错药吃出问题,所以他们不能去找“终端消费者”,厂长说了只能去医院和医药公司推销。

    这就难了。

    不过,这都是普通员工的事,清音可没时间想这些,她现在能找到的最好销路是李萍所在的医院,“紫雪丹”让很多医生护士如雷贯耳,所以她就着东风处理完紫雪丹的库存,还拿到订单。

    书钢卫生室也能吃一点,反正都是常用药,库存她基本就能消化干净,更别说苏小曼和元卫国那边,只要开口,他们能一口气把她包圆。

    但她总得让员工们有点事做啊,厂里设备有些老旧的需要修理、清洗和调试,这段时间正好就让大家出去跑跑销路,同时也能扩大厂子知名度。

    以前闫伟农的销售思路太狭窄了,只在厂门口开个代销点,总以为酒香不怕巷子深,其实很多时候还得主动出击。

    哪怕医院不一定买他们的药,但“和善堂”的名字怎么也会耳熟两分,再借着紫雪丹治好植物人这股“东风”,这就是最好的广告效应。

    只要名声打出去,销路不就来了?

    而前期这些卖药拿提成的工人们,就是后世的医药代表。

    当然,现在和善堂的职工们还不知道什么叫医药代表,他们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工资照旧之外,还能挣奖金,就是以前的老和善堂没亏钱之前,也没这么好的待遇啊。

    清音没心思管这些小事,既然要把大部分事务交给闫伟农,继续按照以前的生产模式运作,那她也不多过问,只是每个星期过去厂里看看,跟闫厂长谈谈,听取一下他的工作进展就行。

    秋季学期开学后,在经过大一的纯基础和大二上期的过渡学科之后,清音在学校的所学科目正式向临床方向偏移,开始了诊断学、影像学等学科的学习,尤其是心电图,这一块清音上辈子因为没在心内科待过,欠缺很多,对于心电图也只能看懂基础的,能重来一次,她将查缺补漏,将精力重点放在这儿。

    忙着忙着,就到秋游了,正好带鱼鱼出去放放风。

    这次的秋游地点是早在入学那年就定的西山,早上八点整,人山人海,整个中医系的学生都来了。

    清音自己上身穿一件白衬衫,因为怕冷,还在里头加了件背心儿和短袖,下面则是一条棕色的灯芯绒半裙,正好到膝下两寸,配上一双米白色的小皮鞋,披散下来的头发,妥妥的文艺女青年打扮。

    鱼鱼则是一件红色小毛衣,当然是爸爸买那件小鸭子图案的啦,怎么穿都穿不够,睡觉摩擦得火花带闪电都舍不得脱的小毛衣啦。下面是一条膝盖上带假补丁的绿色小裤子,配上奶奶做的千层底小布鞋,圆圆的小丸子似的童花头,十分可爱。

    她们一出现,人群好像静了几秒。

    耿直的顾小鱼有点奇怪,“妈妈,为什么大家都不说话了呀?”

    众人:“……”

    清音:啊,好尴尬!!!

    倒是刘丽云先看见她们,“清音,鱼鱼快过来,这儿!”

    鱼鱼当然记得她,后来刘丽云又去过几次杏花胡同,清音过生日的时候一叫,她就拎着东西来了,要不是家里实在住不下,她还想在顾家住两天那种。鱼鱼被她抱起来,也不怕,搂着她脖子,保证自己不会摔跤,这才是最重要的。

    “鱼鱼想不想姨姨?”

    “想~”

    “那今晚别回家了,跟我睡,我带你体验一把大学生宿舍。”

    鱼鱼有点为难,她也想奶奶和爸爸呀,“姨姨去我家睡吧,等我家搬到姥姥的房子里,就有房间啦。”

    幸好,小丫头没说她们家的房子在金鱼胡同,不然刘丽云又要哀嚎清音茍富贵勿相忘了。

    一行人嘻嘻哈哈打闹着,开始往上走,祖静也走过来跟她们汇合,但精神不太好。

    “昨晚没睡好吗?”清音小声问。

    “没,是我……嗯,有点失眠。”祖静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连忙刹住。

    清音以为是交钱的事。

    听刘丽云说,秋游计划被搁置一年半,祖静的钱却一直到最后一刻才交上来,还全是一分两分的零钱,足足装了好大一包,本来她俩想帮她交了的,但又怕祖静自尊心强,正愁找什么借口帮忙,她就自己凑齐了。

    结果呢,她这么含辛茹苦凑齐的钱,却没买服装和帽子,钟建设说是服装厂订单满了,排不上,只能等元旦统一订制。

    既然不急着做衣服,祖静就悄悄问刘丽云能不能先把钱退给她,她家里有急用,她保证元旦节之前一定会交上去。

    不用说,钟建设又把刘丽云骂了一顿。

    妈的,真的想想就气,每人五块,他们班60个人就是300块钱,他拿这么多钱又用不上,放银行吃利息吗?就先退给人家急用一下会死吗?要不是清音拉着,刘丽云差点跟钟建设干起来。

    最终,钱没退下来,她俩拿了五块钱给祖静,骗她说是老师退的,让她别跟其他人说。

    可五块钱对祖静的家庭来说,也帮不了多大忙,昨天收到大姐来信,说父亲又病了,没钱住院,只能先在家躺着,等国庆节过完看能不能再找大队部借点。事实是,这是逼不得已才告诉她的,真实情况是已经躺了两个月了,怕影响她学习一直没敢说。

    就这样,祖静哪有心情游山玩水?昨晚哭了一晚上,今早眼睛肿得像两个大核桃。

    刘丽云已经习惯了祖静的不声不响,此时抱着鱼鱼看她小裤子,这年头几乎所有孩子都穿过打补丁的裤子,但鱼鱼的小补丁好像跟其他孩子的不一样,小裤子是大人军装改的,裤腿做了道松紧,裤腿就不会像别人的一样又肥又宽,反倒收得像两个小灯笼,又像后世的运动裤。

    关键膝盖上的补丁还是两朵橘红色的小花,花瓣是橘黄色的,花蕊是嫩黄色的,怎么看怎么可爱。

    再加侧面两个小兜兜可以装零嘴儿,真是可爱极了!

    大人要是红配绿,那得俗死,但鱼鱼红毛衣绿裤子,就是像朵小红花似的,朝气蓬勃。

    “清音你闺女的衣服裤子别扔啊,既然你不想生二胎了,衣服我就先认领了,归我啊。”

    清音:“……”大姐你找个对象先。

    倒是其他人看见她的穿着,挤过来,“清音你这裙子哪儿买的?灯芯绒做成裙子原来这么好看。”

    “我自己做的,外头买的布,秋冬穿保暖。”

    确实挺文艺就是了,重生后她也不喜欢花花绿绿的东西,穿衣打扮以舒服为主,更别说穿裙子,她嫌上班的时候还要套白大褂麻烦。

    大家伙你一句我一句,很快来到山上,欣赏起美景来。

    这种时候清音是不用担心鱼鱼的,刘丽云看着,叔叔阿姨们你抱一下我抱一会儿,她想下地走两步都不行。

    这么个软糯又嘴甜还知道关心大家累不累的小姑娘,谁不稀罕啊!

    清音走到祖静身旁,一边留意鱼鱼,一边跟她聊天。

    其实她后来也在电影院见过几次祖静,但为避免她尴尬,都是装没看见。“我看你好像有心事,愿意跟我说说吗?”

    祖静顿了顿,“对不起,我不是对你和丽云有什么成见,我就是……就是……”

    怎么说呢,她的穷,虽然极力掩饰,但所有人都能看出来,可人的自尊心就是这么别扭,知道穷是一回事,但开口借钱,就是另一回事了。

    “我家的情况,说来话长,你们应该也能猜到。”

    “我爹他们兄弟几个是外来户,在村里一直受欺负,我家……先生了我大姐,又生了我二姐和三姐,二姐三姐是一对双胞胎,但因为是女娃,养不起,所以把她们送人了,后来又生了我,最后才生下我弟我妹一对龙凤胎。”

    清音大概也能猜到,这就是典型的重男轻女,虽然姐姐们的名字不叫招娣来娣,但她们的弟弟绝对是耀宗。

    “本来我是没机会念书的,是我大姐,她以死相逼,我父母才同意我继续上。”

    “我母亲孩子生多了,伤了身体,父亲也好不到哪儿去,从我八岁那年,家里的工分就全是我姐一人挣的。”正因为大姐扛起这个家,在家里才有话语权,不然也不是谁以死相逼她爹娘就会就范的。

    “最近父亲的病更严重了,大姐既要挣工分又要借医药费,我恨我自己帮不上大姐的忙,要是能在家里多挣点工分,她就不会这么累,或者我找……找个……”

    “找个好人家,要一笔彩礼,给你爸治病?”清音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在她手臂上掐了一把,恨铁不成钢,“亏你还是个大学生,你脑子里装的什么?”

    “你以为你爸的病是一笔彩礼钱就能治好的吗?他要的是你们永远对这个家庭愧疚,永远反哺,甚至你们的儿女将来也要反哺他们的小舅舅!”

    祖静何尝不知道,但她似乎陷在这样的原生家庭里出不来了,本来她已经认命了,就按照父母计划的,毕业以后分配回老家医院,给弟弟攒彩礼钱娶媳妇,可最近大姐的来信让她再一次动摇了。

    事情是这样的,祖静的大姐祖红,在最近一次来信中说,现在老家的生产队解散了,开始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土地按照人头来分,他们家本来分到的土地不少,但大伯和三叔家看她们家只有一个儿子,愣是逼着爹娘把其它本该属于几个侄女的土地要过去,变成他们家的。

    偏偏爹娘身体弱,不敢强出头,大姐找几个堂哥讨说法,反倒被羞辱了一顿,现在身体都气出毛病来了。

    “大姐怕影响我学习,一直瞒着我,可我知道,她是老毛病又犯了。”

    “什么老毛病?”

    原来,祖红打小就有个便秘的毛病,当然,在吃不饱的农村,这都不算病,没人会觉得需要去看医生,就连她自己也不在意。

    “几天解一次大便?”清音有点好奇,一个小小的便秘居然把祖静急成这样,都愿意跟她诉说心事了,要知道两年来她对谁都不远不近的。

    “好的时候一个月两次,有的时候两个月三次。”

    清音怀疑自己听错了,揉了揉耳朵,“你说什么?”

    “半个月到二十天才会解一次大便。”

    清音张了张嘴,难掩震惊,她在临床上见过时间最长的也就是十天,因为太严重直接被收住院了,这这这……二十天解一次是什么概念?

    “前几个月因为被几个堂哥欺辱,心气咽不下去,已经发展到一个多月没解大便了。”

    清音:“……”

    “我听丽云说你在外面坐诊,临床经验很丰富,所以想帮我大姐问问你,她这样的该吃点什么。”祖静不好意思地说。

    什么该吃什么,清音更关心她平时都吃些什么,怎么能这么多天不大便!顾小鱼有一次上火严重,两天不解大便全家人急成热锅上的蚂蚁,又是蜂蜜水又是穴位按摩的,二十天是什么概念清音不敢想象。

    “我姐在农村也就是吃点粗粮野菜这些。”

    “食量如何?”

    “正常,比我还多点,因为她经常干体力活。”

    清音想了想,又问:“她挖野菜的话,有没有挖点蒲公英、马齿苋之类的?这些都能清热解毒。”

    一般的便秘,尤其是年轻人,很多都是上火导致的,也就是热性的大便干结,吃点清热的就行。

    谁知祖静却摇头:“小时候就吃过,都没什么用,后来就没管它了,有时候会好点,有时候会……”

    “出血。”

    “你怎么知道?”

    清音苦笑,这还用说,二十天甚至一个月才解一次大便的人,粪便得干结成啥样,明明吃一样多的食物,别人都解了十几次了,她的却被压在肠道里成了压缩饼干,那硬度,能不干?能不刺激肛.门?这么多年,都发展成痔疮了。

    “我姐这两年就是每次大便都会出血,她很害怕,去卫生院和县医院都看过,人家只开大黄回去泡水,也是治标不治本。”祖静小声道,“我姐很信任我,写信问我该怎么办,可老师也没讲过,我又不好意思去问老师。”

    这么严重的便秘,又得了痔疮,以后怀孕生孩子怎么办?清音就见过很多孕产妇顺产之后得了痔疮的,她这么严重,到时候撕裂伤该多严重?

    清音又问了祖静她姐的一般情况,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既然上火、饮水少、食量小等常见原因都排除了,她就担心会不会是器质性的病变,譬如肠道先天畸形、肿瘤压迫导致的肠道结构改变……

    “这样吧,你也知道咱们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光说症状我也没办法诊断,你让她来一趟书城吧,我给她看看。”既然当地乡镇和县级医院都没看好,那就跑一趟吧。

    祖静眼睛一亮,“真的吗?那可太好了!”

    清音也不知道她高兴个啥,自己也没说能治好,只是说试试。

    倒是林眉,自从清音母女俩来到,她的神情就一直很微妙,说厌恶吧,不至于,毕竟那晚清音还两次提醒她早点回宿舍,要是听她的,他们也不会被抢。但要是感激吧,也没有,因为清音这个第一名比她高了太多,她的分数本来是可以冲刺第一名的。

    这种本该是自己的荣誉被抢走的感觉,真不舒服。再加上她留的字条,让她有种早恋被父母抓包的恼怒感,她就不大想搭理清音。

    想到这儿,她含情脉脉看向钟建设的方向,就见他正跟身旁2班的一个女生有说有笑,甚至还帮她背书包……

    林眉顿时气成了红眼小兔子。

    果然,钟建设就是这么优秀这么受欢迎,别的女生也看上他了,还故意装娇弱让他背书包,真是讨厌,怎么可以这样!

    不过这个女生有什么呢?除了穿得还不错,她有自己家世好吗?自己父母在整个南方中医界都是说得上话的,他们能帮建设调动工作,他想去针推系去针推系,想在中医系在中医系,就是教务处也有路子,那个女生的父母能吗?

    清音见她身边没人,连忙走过去,“我想跟你说一件事,关于钟建设的。”

    林眉整个人戒备起来,犹如受惊的小兔子,“你知道我们的事了?”

    “是祖静跟你说的对不对?我还以为祖静是什么好人,嘴巴可真够大的。”

    清音皱眉,“你那晚和谁一起在小巷子被抢,咱们整个杏花胡同都知道,祖静压根不知道你们的事,你别胡乱攀扯。”

    见她满眼狐疑,清音也懒得啰嗦,她发现自己最后一点耐心都没了:“你知道钟建设跟前一个女朋友是怎么分手的吗?他嫌人家没钱家里帮不上忙,抛弃女方,女方为此酗酒,最后变成植物人,结果最近女方醒了,手里也多了两套四合院,他又开始求复合了。”

    “什么?我不信,他不是这样的人,你休想污蔑他!”

    “我污蔑他有什么好处,不信你自己去医院打听打听。他脸上脖子上的伤是也怎么来的,整个神经内科都知道,总不可能所有人都污蔑他吧?”

    “你就是见不得我好,我找这么好的对象,你只嫁一个街溜子,心里不舒服,总觉得自己嫁亏了,对吗?”

    清音:“……”

    “我言尽于此,你爱信不信。”

    她发现自己真没耐心跟蠢人说话,这种你告诉她前面有坑,她非要争着抢着往里跳,你拼命阻拦她还觉得你是嫉妒她的蠢人,真的算了算了,顾安说得没错,这些事本就不该她管。

    她清音的乳腺也是乳腺。

    中午,太阳升高,大家也累了饿了……除了小鱼鱼,她的肚子都被各种叔叔阿姨们投喂饱啦,一路上就是吃吃吃,叭叭叭。

    当然,这孩子也遗传了父母记性好的优点,就是无论哪个叔叔阿姨跟她说话,给她东西吃,只要见过,她都能记住,还能从别人的语言里给他们变成“刘叔叔”“王阿姨”,过一会儿她就能准确叫出“刘叔叔”“王阿姨”啦。

    倒不是说她小小年纪就知道讨好人,而是她真的记性好,又爱听大人们说话,这些信息会自动钻进她耳朵里呀。

    “清音今晚别回家了,就在宿舍住好不好?我要小鱼鱼跟我睡。”刘丽云呜呜恳求。

    清音还没说话,鱼鱼着急:“不行哟姨姨,我要回家看奶奶。”

    “奶奶很老啦,我要照顾奶奶。”

    “那我也是孤寡老人啊,也需要照顾咋办?”刘丽云假模假样抹眼泪。

    鱼鱼真着急了,她才四岁半,不是很能分得清别人的真情假意,“那,姨姨别哭,那等我长大叭,长大我就跟你睡了,好不好呀?”

    “噗嗤……”

    “哎哟喂,刘丽云你脸皮可真厚。”

    “连小孩都骗,你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嗯,鱼鱼的小脸都快被刘丽云rua变形啦。

    清音觉得,震惊部可以上班了:惊,新晋中医系团宠居然是一名四岁半女童!

    ***

    “钟建设最近没去烦你了吧?”

    李萍冷笑两声,“他来过几次,我一提还东西,他就哑了。”

    “那还回来没?”

    “东西已经被另外的人买走了,我一口咬定要玉坠,他也只能去找呗,上星期刚还回来,听说花了他900块钱。”

    四年前卖的时候是700,后来信托商店也赚了一笔,他能花900块买回来,单纯是他演技好。

    因为这不要脸的居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说这是他前妻唯一的念想,前妻得白血病去世了,求人家看在他情深意切的份上,可怜可怜他这丧偶之人……最后,还真给买回来了。

    清音:“……”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不过,我挺好奇的,他这九百块钱是从哪儿来的?”李萍也很困惑,“我没记错的话,他们一家子还住在大杂院里,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清音抿了抿嘴角,估计还是找林眉拿的吧,加上收上去一直没返还的服装费300块。

    林眉,她真是懒得提起这人。

    自从秋游之后,她反倒把清音当仇人,现在连刘丽云和祖静都不搭理她了。按理来说她可是高材生,上着多少人的梦中情校,却不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反而是把青春和自己爹妈的钱都花在渣男身上。

    不说对她个人的看法,清音只是觉得,她浪费了很多人的梦想。

    “算了,以前的事就过去了,以后擦亮眼睛就行,房子你有什么打算?”

    李萍抿抿嘴角,“我打算把房子重新租出去,再把外语学习捡起来,以后……不知道做什么,但总不能闲着吧。”

    李萍原本是学俄语出身的,还去苏联留过学,后来回国做过几年翻译,没几年李家败落,她才不得不找了份在商店卖酒的临时工工作,现在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要把自己吃饭的本领捡回来。

    “我现在做翻译是不可能的,你们也知道……到时候不行就出国吧,反正英语也是外语。”

    清音忽然想起个事,“你的英语怎么样?”

    “还可以,以前在苏联也学过几年,虽不如俄语流利,但日常沟通没问题。”

    “你想去南方吗?”

    “你说羊城?”李萍有点意外,她也就以前家境不错的时候去过苏联,这么多年一直待在书城,从未出过石兰省。

    “不是羊城,是鹏城。”

    “啊?我人生地不熟,去了也不知道能干什么。”

    “当秘书怎么样?”

    “什么秘书?”李芳也来了兴趣。

    清音简单解释一遍,“主要是我那边有个朋友,她现在正缺一名懂外语的秘书,她也是女同志,你们相处起来可能会比较方便。”

    这个朋友不是别人,正是陈庆芳。

    自从去年改开政策之后,她就第一时间奔赴鹏城,祖国开放的第一门户。当时很多人都想不通,她在书城市衣食无忧,足以颐养天年,为什么要跑那么远去“讨生活”,其实清音是理解的。

    自从对仕途无感之后,陈庆芳从未放弃过自己,她一直在学习资本主义先进那一套,家里藏着的《资本论》都快被她翻烂了。研究资本主义运作原理和规则这么多年,她就像学富五车刚刚取得毕业证的年轻人一般,想要下场试一试。

    事实证明,能干的人在任何领域都能干,短短一年,她已经在鹏城开发区站稳脚跟,上次打电话的时候告诉清音,她在批发市场攒下好几个服装档口,今年准备跳过中间商,直接去港城拿货,下一步她打算做一个内地在鹏城的服装批发商城,以后条件允许则往房地产发展。

    这个年代,绝大多数龙国人还不知道什么叫房地产,她却已经跃跃欲试了。

    但未来商业大佬现在身边也缺人啊,她的作风一直很铁血,手腕很强硬,一般没几个年轻人能在她身边待太久,至今没找到合适的秘书。

    而李萍的性格,或许正合适。

    李萍一听,眼睛发亮,“可以,我愿意,只要这位陈阿姨不嫌弃我。”

    李芳也有点心动,她觉得妹妹去鹏城是个不错的选择,一来有一份养活自己的工作,二来也是换个环境生活,远离那些乌七八糟的人和事。

    “晚上我先打个电话问问陈阿姨。”

    话说,陈庆芳虽然是前外交官,懂好几门外语,但将来要跟港商和外商合作,她不可能所有事都亲力亲为,加上本来身体也不是很好,需要随身携带心脏病的药物,也不能长时间劳累,清音觉得李萍过去正好,既能帮忙,还能照顾她的生活起居。

    “好,我会好好照顾陈阿姨,到时候有什么不懂的我会打电话咨询你。”

    李萍看着她的眼睛,满含笑意:“清音,谢谢你,给了我重生的机会。”

    “嗐,说什么呢,你要谢就谢李老师,是李老师一直没放弃,一直在为你奔走,是她对我的信任,给了我尝试的机会。”

    李萍双眼泛着水光,深深地抱了姐姐一把,这个世界上,姐姐是唯一一个不会放弃她的人。

    她真幸运,有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