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筠瑶全身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一般,有一股寒意从脚底慢慢升起,而后迅速蔓延至四肢八骸。
言妩长着与她一辈子一样的脸,言妩知道她的一切,言妩会梦到她经历之事,言妩总是说‘我们本来就应该在一起’,言妩知道她可她却不知道言妩……
不,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根本就没有什么言妩,言妩才是许筠瑶,才是那具身体真正的“主人”,而她不过是一个被拘来的外魂,一个延续她命格、温养她魂魄的“外来者”。
“什么拘魂符,什么移魂续命,真是荒谬,简直太荒谬了……”她白着脸,喃喃地说着。
赛神仙长叹一声:“谁说不是呢!这种有违天道之事,作法者必会遭受反噬。如今此符遭损,说明拘魂并没有成功,姑娘大可放心。况且这魂也不是随便什么人的都能拘,必须生辰八字相近,命格相近,这样的两个人,莫说数十年,便是数百年也难同时遇上。”
“我与姑娘也算是有缘,今日将此事告知姑娘,也是希望姑娘日后多添几个心眼,毕竟会想到用这法子之人,着实太过于恶毒。”
“多谢!你方才说这符是人的鲜血混合了朱砂所画成,那这血可知是何人之血?可有讲究?”她死死地握着双手,好一会儿才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平静地又问。
“自然是有讲究,这鲜血必须是原主之血,也就是被拘之魂要进驻的那具身体真正主人之血,这也是以血作引,引着被拘之魂前往要去之处。”
唐筠瑶冷静地又问:“你可有法子,帮我找出这鲜血的主人?”
“法子倒是有。只是姑娘,这没有必要,因为符纸遭损作法不成功,那人必定难逃一死。我瞧这符已经上了年头,那人估计也已经化成一堆白骨,长埋地下了。”赛神仙摇头道。
“魂魄呢?若是只要找到她的魂魄呢?”
“姑娘说笑了,按正常轨迹,人死了魂魄自然轮回转世,哪还能寻得着。”赛神仙好笑地道。
唐筠瑶心口像是被针扎了一般,密密实实的一阵痛袭来。
“还请你帮我这个忙。”她哑着嗓子坚持,“只要你帮我这个忙,这些都是你的。若是你觉得不够,我再让人送些来。”
她解下身上的钱袋递给他。
赛神仙眼睛一亮:“行行行,顾客至上,姑娘想怎样都行。”
唐筠瑶看着他收好钱袋,而后从他随手带着的破旧箱子里翻出黄纸、朱砂等物,似是想起了什么,忙问:“姑娘你的生辰八字?”
唐筠瑶迟疑须臾,缓缓地报出了属于宝丫的生辰八字。然后又看着赛神仙剪下那拘魂符的一角,与白芨、朱砂等物混合后放在钵中,再倒上白酒一起研磨,待磨成糊状后提笔沾上。
她用力一咬唇瓣,低低地又问:“你说若一个人死后,灵魂没有入轮回,而是回到了过去,附身在过去的自己身上,那她是不是也属于‘入侵者’,将来也会被强行驱离?”
当听到那番‘一体双魂’的说法时,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也怀疑,自己是不是也是被拘来温养因早产而体弱的宝丫的。可这样的念头才刚生起她便否决了。
在唐府生活了十余年,她又怎么可能分不清真心与假意。无论是老头子、娘亲,还是小唐大人周哥儿,甚至祖母王氏,都给予了她最真切的疼爱。
她可能不是真正的宝丫,但无论她是真或假,都绝不可能是出于唐府的阴谋。
赛神仙一边画着符一边回答:“你说的这种情况我也只是以前听祖师爷提过,这与我方才所说的‘一体双魂’不一样,亦不存在此消彼长的情况。实际上,那身体也是应她之魂而生,这两世之魂最后多半是融合,就跟一个人突然多了一辈子记忆一辈子经历一般,听着就爽!”
唐筠瑶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其实已经有了一个猜测,只是还需要确定,若是、若是此番……她低下头去,望着这段日子一直随身带着的那个荷包,荷包里放着一只破损了的长命锁。
她取出那只长命锁,紧紧地握着。
言妩、许筠瑶、唐筠瑶……
“好了,待我把写着你生辰八字的符纸烧掉便大功告成。不过姑娘,我还是要再三跟你清楚,这鲜血的主人早就已经死了,灵魂纵然投胎转世长大成人,也再与曾经的身体无关,这回怎么寻也寻不到他的头上。”
“我知道。”唐筠瑶轻声回答。
豫王府书房里,言妩背靠着挂着她生母与她画像的墙抱膝而坐,偶尔望一眼书案前正作画的豫王,以及含情脉脉地站在豫王身边替他磨墨的许汀若,闷闷不乐地想:这儿一点也不好,我想回去找瑶瑶……要不还是回去看看吧?偷偷望一眼就走,不让她知道就可以了。
她越来越觉得这真是一个好主意,越想便越发按捺不住心中激动,呼啦一下起身,想也不想便往门外冲去,一个不察便与正掀帘而入的画鹃撞了个正着,也让画鹃从她身体穿了过去。
“哎呀真讨厌。”她抱怨着,瞪了一眼又开始与许汀若明争暗斗的画鹃,这才离开。
走出豫王府,她想也不想便又往唐府方向而去,热闹的街上行人来来往往,她心里记挂着唐筠瑶,并没怎么注意看路,短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已经有三个人从她的身体穿了过去。
可是此刻她却顾不得那般多了,只是抱臂待被人穿过身体的那阵不适感过去,而后加快往唐府而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突然,她似是心有所感般停下了脚步,茫然地朝着东边方向望去。半晌之后,终于调转了方向,径往东去。
——
唐筠瑶静静地站在窗边,门外的蓝淳一脸担心地望着她。片刻,终于忍不住上前轻声道:“姑娘,那赛神仙都走了,咱们也该回去了,若晚了的话被夫人知道了可不得了。”
唐筠瑶没有回答她,只是直直地望向屋内突然出现的那个身影,而后,哑声道:“蓝淳,在外头守着,待会不管听到什么都不必进来,更不用理会,时候到了我自然会回去,不会让爹娘担心。”
蓝淳不明所以,只是她向来习惯了顺从,故而只是点了点头便走了出去,轻轻带上门。
唐筠瑶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凭空而现的言妩,想着赛神仙方才说过的话,想到自己的两辈子,想到言妩出现时的种种,眼眶越来越红,终于,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她眼中掉落。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用宝丫的生辰八字,透过拘魂符内的鲜血,找来的却是言妩。这说明什么?说明言妩生前身上流着的血,与这符内之血是一样的!
这符,拘的是宝丫的魂,滋养的是与宝丫生辰八字相近的言妩,可是因为作法失败,这辈子的言妩死了,如今寻来的,只会是同样来自上辈子的言妩。
而她自己,就是真正的宝丫,真正的唐筠瑶!
言妩忽地一个激零,整个人瞬间便从迷糊中回过神来,待她看清出现在眼前之人时,眼睛陡然一亮:“瑶……”
最后一个字还没有叫出,她便害怕地退了几步,看着眼前那个她想念了许多之人,明明还是那张熟悉的面孔,可那张脸上却不再是她熟悉的表情,而是充满了怨恨。
是的,怨恨,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怨恨,仿佛把她当成了不死不休的仇敌。
她下意识地又退了几步,结结巴巴地唤:“瑶、瑶瑶……”
唐筠瑶通红的眼眶里闪着水光,脸上带着刻骨般的仇恨,一步一步地逼近她:“你是谁?你到底是谁?是许筠瑶,还是别的什么人?你上辈子害了我一生还不够,这辈子又跟着我要做什么?!你说,你到底是谁?!”
她知道了她知道了……言妩僵着脸,脑子里只不停地回响着这样的一句话。
“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害我?!为何要毁我一生?!”眼泪再度滑落,唐筠瑶骤然出手,死死地掐住她的手腕,厉声逼问。
言妩终于吓得哭了出来:“我没有,我没有要害你,没有害你……我叫许汀若,我没有害你,没有……”
“事到如今你还在撒谎!你根本不是什么许汀若,你是许筠瑶,你才是真正的许筠瑶!”唐筠瑶的脸色因为愤怒而愈发涨得通红。
她不是长着与上辈子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那根本就是她的脸,就是她的身体!
“不是,我是许汀若,没有什么许筠瑶,从来就没有什么许筠瑶,只有唐筠瑶……瑶瑶你相信我,我没有要害你……我们自小一起长大,你是我最亲近之人,我怎么会害你……”言妩一边哭一边道。
“你撒谎!我都知道了,你与玄清芳宜他们是一伙的,就因为你体弱命不久矣,便要活生生地把我……你们怎么能!你们怎么敢!!”唐筠瑶愤怒地抓着她就打。
“什么一起长大!谁和你一起长大!你们这些畜生、禽兽,你们凭什么?!凭什么恣意操纵我的人生,凭什么毁掉我的一切!!”
轰隆隆的雷声在半空炸响,不过片刻的功夫,外头便砸响了‘噼噼啪啪’的雨点,雨势越来越大,天与地之间仿佛挂起了一道水帘,远远望去,白茫茫的一片,也掩住了小屋里唐筠瑶那悲愤的控诉声。
言妩根本不敢躲,只是护着头和脸,哭着解释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不知道,我要是知道那样会害了你,我一定不会放任自己亲近你的!”
“你怎么会不知道?你根本从一开始就知道,知道我不过是你的一个工具、一昧药,是不是这辈子你们失败了不甘心,所以才把上辈子的你给招了来?!”
“不是这样的,不是他们把我招来的!是我自己要带你回来……”言妩哭着道。
可唐筠瑶已经被悲愤充斥了心腔,根本再听不进她的话,只抓着她狠狠地打。
她不是什么许筠瑶,她由始至终都是唐筠瑶!她也不是无父无母不知祖籍何处的孤女,她有爹爹,他叫唐松年;她有娘亲,她叫阮茹;她还有一个兄长,他叫唐淮周!
她上辈子处处针对打压的死对头,是她的亲爹!
她终于再忍不住崩溃大哭。
所有的坚持、所有的骄傲、所有的信仰倾刻间崩塌,上辈子她的人生就是一场骗局,就是一个笑话。
她越哭越大声,泪水‘啪嗒啪嗒’地直往下掉,很快便打湿了她的衣襟。
“爹爹,娘,哥哥……”
她哭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可还是一声一声地唤着她至亲的人。
言妩满身狼狈地跌倒在地,见状也终于掩面痛哭,一边哭一边道:“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可是,待我知道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她真的不知道,不知道自己一日比一日好起来,代价会是她的魂飞魄散。她以为可以一直缩在最隐蔽之处,感受着她带给自己的温暖,一直到那具身体老去,直至归入尘土。
“瑶瑶,对不住,我真的不知道……”
闪电划破漆黑如墨天空,雷声紧接着又再度炸响,屋外的雨砸落得更厉害了。
一直乖乖地站在廊下的蓝淳,看着这倾盆大雨,竖起耳朵往屋里听,可却只能听到一阵阵的雷声和雨声。
她迟疑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推门而入:“姑娘,这雨越下越……姑娘你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
见自家主子坐在地上大哭,她当即吓了一跳,再也顾不得那般多,急急走过去,吃力地把唐筠瑶给扶了起来。
唐筠瑶靠着她的肩上,一边哭一边唤着‘爹爹、娘、哥哥’,一会儿又唤‘我要回家’。
蓝淳急了。在主子身边侍候了这般久,她何曾见过她哭?还要是哭得这般伤心的,简直闻所未闻。
她顿时手足无措,只能笨拙地拍着她的背脊安慰:“好好好,回家,回家,待雨一停咱们便回家。”
——
唐松年回到府里的时候,天边挂起了一道雨后彩虹,为刚刚经历一场大雨洗涤的大地,添上了一抹多姿的色彩。
他拍了拍肩上不知什么时候沾上的水珠,擡步便往书房而去,刚迈过院门,远远便见书房门口处,他的宝贝女儿正托腮坐在小凳上也不知在想什么。
他的嘴角不知不觉便微微上扬。
这一幕实在是有些怀念。小丫头还很小的时候,有好几回到书房寻他,他不在,她也不敢随便进去,便搬着小凳子守在门口。有时候会一边往嘴里塞着点心,一边安安静静地等候;有时候则会奶声奶气地和哥哥说话,不时还发出一阵软糯欢快的笑声;有时候便会如如今这般,什么也不做,就这样乖乖地坐着发呆。
仿佛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那个小小的丫头便已经长大了,长得亭亭玉立,还专挑着他与夫人身上最好看的地方长,越长越好看,越长越水灵,日后必定会引来一个又一个觊觎她的坏小子。
他故意把脚步声放重,引来了小姑娘的注意,看着小姑娘猛地起身朝自己扑过来,顿时有几分受宠若惊。
“小丫头今日这是怎的了?像是一下子活了回去,倒比小时候还爱撒娇。”他好笑地望着低着头揪着自己袖口的女儿,一个没忍住便在小姑娘发顶上揉了一把,把她绑得整整齐齐的辫子都揉乱了。
本以为小姑娘这下子必定会不高兴了,哪想到她却只是瓮声瓮气地道了句:“谁爱撒娇了……”
若是真能再活回去便好了,她就可以真真正正、彻彻底底地当他最乖巧听话的女儿,会早早便叫爹,不会再故意和他对着干。
唐松年轻笑,趁机又揉了揉她的发顶,感受着发丝满手的软滑触感。
“是不是哥哥欺负你了?告诉爹爹,爹爹替你教训他!”
唐筠瑶吸吸鼻子,将那隐隐的泪意给逼了回去,这才擡眸望着他,软软地道:“才不关哥哥的事,我、我就是听说二姐姐因为亲事之事总在屋里骂我,骂得可难听了。”
唐松年脸色一沉:“不必理会她,她那叫害人不成终害己,自找的!宝丫不必担心,她再怎么闹也不敢闹到你跟前。”
一听他这话,唐筠瑶便明白他是知道那日在易府之事了,否则不会说出‘害人不成终害己’这样的话来。
下一刻,唐松年便轻轻地她额上弹了一记,微微笑着道:“你可不是那种被人在背地里骂两句便影响心情之人,说吧,到底有什么事,使得我的宝贝女儿这般反常。”
唐筠瑶已经渐渐平复了下来,闻言抿嘴一笑,装模作样地道:“哎呀,让爹爹发现了!”
唐松年哈哈一笑,背着手往屋里走,她连忙跟上,殷勤地为他拉开书案前的太师椅,又亲自给他倒了热茶,这才缓缓地敛起了笑容:“我就是方才歇晌的时候做了个梦,梦到我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偏梦里的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处处与爹爹作对。爹爹和哥哥也不认得我,对我也从不手下留情……”
唐松年无奈地笑了笑,见小姑娘越说越沮丧,越说越委屈,没好气地道:“做了一个莫名奇妙的梦倒把你吓成这般模样,真是笨丫头!天底下哪有不认得儿女的父母?便是你再来个三十六变,我也认得出来!”
“你就是没有认出来!”唐筠瑶委屈地瞪他。
“不可能,你这梦做反了,不作数!”关系到为人父的英明睿智,唐大人自然不肯认下此等罪名,便是为了哄女儿高兴也不行。
“就是没有认出来!!”
“不可能,绝不可能!”唐大人说得斩钉截铁,毫无半分相让的意思。
唐筠瑶的小脾气瞬间便被他激起来,要当他最乖巧最听话女儿的想法就像枝头上的鸟儿,‘扑喇喇’地拍着翅膀飞走了。
她一叉腰,乌溜溜的眼睛瞪着他:“就是没有!”
唐松年瞥她一眼,假装没有听到,低下头去整理着书案。
唐筠瑶瞪了他半晌,见他不理自己,顿觉没趣,泄气地一屁股坐到了椅上。
可是经此一闹,她心里的那股憋屈忿恨之意倒是消散了不少。
她静静地望着正认真地整理着卷宗的唐松年,不知不觉地想到了上辈子。
上辈子因为他一直支持皇后梁毓嫣,对她更是诸多打压,她便联合了以邱仲为首的那些与他政见相左的朝臣,暗中不断地给他制造麻烦,虽不至于让他伤筋动骨,可到底也让他焦头烂额过几回。
如今想来,前世种种竟然当真就如一场梦,随着这辈子她的归来而彻底改写了。
当然,那些算计过她的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当晚,待蓝淳替她掖了掖被角,吹熄灯火换上夜明珠后退出去,她望向帘后平静地道:“出来吧,不用再躲了。”
片刻之后,言妩的身影便从帘后缓缓步出,一直行至她的跟前,怯怯地望着她:“瑶瑶。”
“日后还是唤我唐姑娘吧!”唐筠瑶淡淡地道。
言妩的眼睛瞬间氤氲了水汽,可到底没有哭出来,又听她问:“你说你叫许汀若,那曾经太子东宫,如今豫王身边的那个许汀若又是怎么回事?你到底和芳宜玄清他们是什么关系?上辈子他们不悉一切代价延续你的生命和命格又是要做什么?”
“还有,我可以离奇在这辈子的自己身上复醒,和你以上辈子之魂的方式出现在这里可有关系?”
一连串的问题,没有愤怒,语气平静得就像她不过是陌生人,言妩觉得心里难受极了。
‘啪哒’一下,她眼中的泪珠终于没忍住掉落,可却是死死咬着唇瓣不让自己哭出声。
半晌,她才呜咽着道:“我确是叫许汀若,豫王府那位是我的姐姐许汀琬,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占了我的名字。我也不认识芳宜玄清那些人,很小的时候……”
她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身体微微颤抖着,双手死死地攥着手帕,白着脸,哆着嗓子道:“我只隐约记得,很小的时候,耳边有很多人都说我快要死了,然后有人把我抱了去,埋在泥土里。我很难受,想要从身体里离开,可就是像被什么抓住了一样,怎么也脱离不了。”
仿佛又回到了那似是被人掐住喉咙,痛苦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却怎么也无法挣脱的可怕日子。
唐筠瑶呼吸一窒,想到了赛神仙说过的话,明白她许是濒死之际,灵魂即将离体却被人生生困住脱离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