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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的大鹅只想作死 正文 第64章

    第64章

    鹿临溪沉默地想了很久,越想越是无所适从。

    数千年后,谢无舟并没有认出她,只是认出了那一缕与自己命魂相连的灵根。

    他好奇地将她带在身旁,一次又一次试探着她的身份,想要弄明白她体内那缕灵根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用一件事,换来第一个问题,用来问了她的名字。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那时他的沉默、思索,以及眼底没能藏好的困惑。

    后来,她曾装作认识那片雪色的花瓣,他也饶有兴致地让她说说它的来历。

    她故弄玄虚地反问:“它是何来历,魔尊大人不比我清楚吗?”

    他意味不明地回答:“我不清楚。”

    再之后,她想送他一个问题,他却说他问过了,但没有得到答案。

    她曾对此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此刻,她终于猜到了,谢无舟想问的到底是什么。

    他的问题很简单,她也确实给不了他答案。

    他最想得到的答案,其实一直都是——你身体里的力量,到底从何而来?

    他太好奇了,好奇到在她身上倾注了太多本不该倾注的东西。

    可越是这样,鹿临溪就越是能够笃定,谢无舟是真的忘了。

    这里发生过的一切,他都忘得一干二净。

    唯有一片花瓣,一缕灵根,能够证明这一段岁月确实真真切切的存在过。

    曾经碍着她作死的力量,是谢无舟在交付真心之时给予她的。

    谢无舟这个名字,则是她于无知无觉中从未来带回给他的。

    他们相誓于未曾到来的过去,重逢在互不相识的未来。

    或许,这是她在这场错乱的时空之中,注定要去亲手促成的因果吧。

    现如今,雪色灵花已开,那将于数千年后拦着谢无舟夺她性命的力量也已进入她的体内,这场梦或许真的该醒了。

    这个世上最在乎她的人啊……

    她陪不了他多久,他或许也记不住她多久了。

    鹿临溪颤抖着吸了一口气。

    她红着眼眶,轻咬着下唇,仍旧止不住眼泪一点一滴向下滴落。

    她想,她该是只鹅的,那样有一脸的绒毛可以拦住那些沉沉跌落的狼狈。

    从前被他威胁被他凶,她都没有那么害怕过。

    可如今,她却发现自己开始特别特别的害怕了。

    她知道,谢无舟什么都会为她做,可在那缕命魂入体的一瞬,她才如梦初醒般发现,自己根本还不起他所给予的一切。

    “傻子,你连我到底是什么人,从什么地方来的都不知道,怎么就那么信我,什么都敢给我……”她近似哽咽的低声问着,“你就不怕,我在骗你吗?”

    “我想了很久,我不在乎失去什么,只担心你不想要,不喜欢,怕你觉得我的东西,不如那个人的好……其实,从你出现的那一日起,我就没有停止过害怕……你对我越好,我越患得患失……”谢无舟轻声说着,无比认真的眼眸里,似也氤氲着温柔的笑意,“你要真在骗我,我也不在意的……能有什么值得你骗的地方,我该庆幸的,不是吗?”

    鹿临溪一直在哭,谢无舟说出这些本是想要安慰她的。

    可他不知为何,这些话一说完,她好像哭得更厉害了,也不知是委屈外头那个人不再保护她了,还是在怪罪他的自作主张。

    他想要为她做点什么,却又奇怪于那一刻心底深处的迟疑,想不通为什么连为她擦干眼泪的勇气都提不起来。

    他看着她趴在桌子上一声不吭地哭了好久,忍不住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鹿临溪不由愣了一下,缓缓反应过来自己不该这样沉浸在悲伤里。

    她擡头看了谢无舟一眼:“你对不起什么……”

    谢无舟:“不知道。”

    鹿临溪:“不知道你还说对不起?”

    谢无舟:“你哭了,这里没有别人,只能是我害的。”

    鹿临溪:“……”

    可是,该说对不起的人,其实应该是她吧。

    说不定,她曾在心底咒骂过的,那个把谢无舟一点一点变成未来那副模样的家伙,从来都不是别人,而是在这个时空里将他丢下了的她自己。

    可尽管有再多的不忍,有些事仍是她必须要去做的。

    只有这样做了,眼前的他才能离开这里,外头那个为她入梦的他,也才能活得下去。

    鹿临溪用那早已湿透了的衣袖擦了擦泪,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坚定而又认真地回望着谢无舟的双眼。

    “不是你害的,你对我太好了,我又高兴,又害怕。”她轻声说道,“我怕我还不起,我怕会辜负你一片心意。谢无舟,你不要觉得自己不好,不要觉得自己不如别人,不要把自己放到那么低的位置望着我、捧着我……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也不需要收集你的卑微做我的战利品。”

    “我说过的,我喜欢你……喜欢一个人,是要盼着他好的。”鹿临溪说着,不禁扬起一丝含泪的笑意,“你想要我开心,那就多爱自己一点,对自己好一点,我看到你好,我就开心!”

    她说罢,站起身来,舒了一口长气。

    再次望向谢无舟之时,只见他眼底似有泪光忽明忽暗。

    鹿临溪吸了吸鼻子,扭头看向了那张窄小的木床。

    差点忘了,她现在不是一只鹅了,要是再和谢无舟睡同一张床,那就多少有些不合适了。

    “我们可能……需要多做一张床。”

    “为什么?”

    “我现在这样,不太好和你睡在一起了。”

    “……我想和你一起睡,我伤好很多了,不怕挤。”

    “不不,问题不在这上面。”鹿临溪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与世隔绝的小孔雀还真是什么都不懂啊。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已经很不合适了,绝对不能再同床共枕了,要不然离开了此处,她是真没有脸再见谢无舟了。

    她想要解释,却发现话到嘴边,多少有点说不出口。

    思来想去,最后也只说了一句:“总之,总之不合适了,你以后会明白的!”

    “算啦!”鹿临溪说着,指了指放置鹅窝的那个角落:“你最近身子不好,也不急着再做一张了,我就先睡地上吧,待会儿我找点东西把那铺上就好!”

    “那我睡地……”

    “打住!”

    鹿临溪凶巴巴地瞪了谢无舟一眼,只一眼便瞪得他咽回了没说完的话。

    她双手叉腰,歪头问道:“我刚说过什么?”

    谢无舟:“不能一起睡了……”

    鹿临溪:“不是这句!”

    谢无舟:“需要再做一张床。”

    “不对不对!”鹿临溪深吸了一口气,摇头叹道,“是多爱自己一点,对自己好一点!”

    谢无舟:“……”

    鹿临溪:“你身上伤势未愈,怎么能睡地上呢!”

    谢无舟:“……”

    鹿临溪:“你要气死我是不是!”

    谢无舟:“对不起。”

    鹿临溪不禁双手合十,做出一副祈求的姿态,对谢无舟弯腰行了一礼,虔诚而又无可奈何地说了一句:“求求你,算我求求你,不要再说对不起了。”

    她是真的担不起啊。

    她只庆幸,这小孔雀到底还是听话的,虽然似乎无法完全理解她所说的话,但也算是点头应下了。

    有些事,她觉得自己得和系统问个明白,所以在用幻化出来的干草打好地铺之后,她坐在上头,试图呼唤起了那个躺尸般的系统。

    平日里,她都是叫不活这个系统的。

    但是这一次,那坑人的系统倒是一叫就活了。

    虽然心里已经猜到了真相,可她还是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所以她问系统,这里到底是一场梦境,还是真实的过去。

    【其实宿主已经猜到了,这里既是梦境,也是真实存在的过去。】

    “既是真实存在的过去,那么所有事情都是发生过的,你一直都是知道的,对不对?”她于心底质问,“你骗我兑换花种,又在血雨与月圆交叠之日,让我引谢无舟远离安全之地,全都是为了让这一切不被更改,为了确保梦外那个已被成功更改的未来继续存在,对不对?”

    【故事的走向仍旧取决于宿主的选择。】

    “那么我该怎么选呢?”鹿临溪无声问着,心底不由多了几分苦涩,“或者说,你希望我怎么选呢?”

    【系统对宿主的期望从来只有一个——改写《入魔》结局,让小说男女主可以合理走向HE。】

    她想,她是愿意去促成这样一个结局。

    就算看小说的时候一直没有多喜欢男主,就算大家一起走了挺长一段路,她也没和男主说上过几句话。

    可浮云过得好不好,她一直都是非常在意的。

    只是,那个属于主角两人的HE,是需要谢无舟让步的……

    他要让的,不是寻常的一步,而是心底最为坚定抉择的那个终点,是他的命啊。

    “真的没有什么办法可以两全吗……”

    【宿主不必丧气,事在人为,一切都还未有定论!】

    【早在时空错乱的那一刻起,所有人的命运都已发生了变更。】

    【这样的变更充满未知,系统也无法窥见全貌,只能在推演出来的各种剧情分支里,选择相对合适的剧情走向,再给予宿主一些引导。】

    事在人为吗?

    谢无舟也这么说过呢。

    或许她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改变一切,而这一切里,也包括了谢无舟在原文中死于魔气的命运呢?

    “那你告诉我,你现在推算出的剧情分支里,最合适的那一个走向是什么?”

    【院中结界为灵鹤仙人所留,但在经过了天火焚烧与无数次血雨侵蚀后,早已危如累卵,随时可能忽然消散。】

    【最好的离岛之日,是每一次月圆之夜。】

    【仙灵药体亲和世间所有植物,自然也比旁人更依赖于日月之力。尸山不见天日,但月圆之时,天边怨气会散开些许,宿主可以暂借月华之力,获取更多的灵力,以此将反派送离此处。】

    “我真的可以做到吗?”

    她只有五万灵根,真能面对那么无边无际的一片血海吗?

    若她在半途失败了,他会活不下去的……

    【宿主不要忘了,此刻还在历劫呢。】

    历劫……

    为什么要提醒她这个?

    难道是在告诉她——历劫者,可以死?

    鹿临溪沉默地想了很久,那丝丝缕缕模糊的线索,好像缓缓于她心底清明了起来。

    下一个月圆之夜,好像就是两天之后啊。

    她该留在这里多陪陪他,还是早点结束这一切呢?

    鹿临溪带着这个问题,坐在院中那小小的亭子里发呆了足足两日。

    夜色降临之时,她望见了天边的血月。

    她轻轻闭上双眼,确实如系统所说,感受到了那来自月色的力量萦绕在自己身侧。

    “你总说外面吵闹又阴森,入了夜都不爱出门看上一眼。”谢无舟坐在她的身旁,话语中带着一丝不解。

    鹿临溪望着那轮血月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脑子里忽然想起了一句很俗又很经典的台词。

    她轻声问道:“你觉得月亮好看吗?”

    谢无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轮血色圆月。

    他想了很久,老实得几近不解风情地说了一句:“这个颜色,看上去就危险。”

    鹿临溪笑了笑,默默把那句经典得不能再经典的“今晚的月色真美”给吞回了肚子。

    但她还是望着那血月看了很久,最后淡淡说道:“其实我觉得还好,平时天上只有怨气,忽然有月亮看了,挺好的。”

    她说,满月在人间有团圆的意思,这里的月亮颜色不对,但形状至少是对的嘛。

    这世上很多事不好强求的,稍微知足一点,日子才会过得轻松很多。

    她想清楚了,她要再留下来一个月。

    少了不够谢无舟把伤养好,多了她怕自己会舍不得。

    那之后的日子,鹿临溪暂时把心放了下来。

    蔬菜可以随时催长出来了,菜地的水不用浇了,每天要做的活只剩下了做饭。

    为了让谢无舟安心养伤,上辈子常年只吃食堂大锅饭与外卖的她,在自己遥远记忆中搜寻出了妈妈教过的菜品,用着有限的食材,非常自信地展示了几次自己的厨艺。

    不过非常可惜,虽然每一次都得到了谢无舟的赞许,但她其实十分清楚,自己做的东西仅仅就是能吃,味道并不如谢无舟做得好。

    再之后,为了吃得好一点,她就只负责洗菜切菜了。

    日子一天天在过,她好像每天不是在发呆,就是在试着静下心来修炼。

    虽然她说过暂时不用折腾了,谢无舟还是为她做了一张床,弄得本就不大的卧房瞬间挤了不少。

    鹿临溪偶尔也想看看谢无舟身上的伤到底好得怎么样了。

    她对天发誓,自己的目的十分单纯,奈何那家伙说什么都不肯脱给她看,每每听她提起,不是转移话题,就是倒床装死。

    所以她也只能从他手背的恢复状况,去判断他身后的伤势如何了。

    该说不说,这反派的自愈能力是真的很强,那些放别人身上不死也落一身疤的伤,在他身上似乎也就两个月便能恢复得七七八八。

    这倒是让鹿临溪狠狠松了一口气。

    谢无舟恢复得差不多了,她可以安心送他离开了。

    为了避免自己认错月圆之夜的日子,她还特意提前找系统确认了一下。

    决定出梦的那个白天,她就像上次把他骗出去那样,站在他的面前,问他能不能陪自己去看看海。

    谢无舟眼底似是闪过了一丝她读不懂的情绪,但他什么都没有问,只是点了点头,同她一起慢悠悠地沿着那黑色的山林,去到了离家最近的海边。

    鹿临溪选了个离海较远的地方抱膝坐下,擡头望向了那似是洒下了一缕微光的海天相接之处。

    她招呼着谢无舟坐在了自己身侧,小心翼翼地把头轻轻靠上了他的肩膀。

    她一直想这样试试的,但总怕他伤势未愈,伤口会被自己压疼了。

    她想和他随便说点什么,却发现无论什么话到了嘴边,她都没有勇气开口,生怕藏不好那第一声哽咽。

    所以她只静静坐着,静静看着远方血色的海浪。

    随着血海落潮,本就暗沉的天色一点一点褪去了仅有的光亮。

    天快黑了,谢无舟却没有提出回去,只是静静陪在鹿临溪的身旁,好像早已预料到了什么。

    月色渐起之时,鹿临溪哭笑不得地问了一句:“谢无舟,你怎么那么稳得住啊?真不怕我又害你一次?”

    谢无舟闻言,沉默片刻,轻声说道:“你最近沉闷了不少。”

    “那么明显吗?”

    “我有时会想,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你怎么忽然没有以前那么开心了。”谢无舟轻声说,“我想向你道歉,问你为什么忽然变成这样了,可你讨厌我总是认错。”

    “我不是讨厌你认错,是不希望你分明没有做错什么,却总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你要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真的很容易被人欺负的。”鹿临溪努力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这些话。

    听上去似是寻常,可泪光却已朦胧了双眼。

    她没敢擦拭,只怕一个擡手,便会暴露自己的难过。

    “我最近也没有不开心啊。”她低声解释着,“我只是在想,花了很多精力去想,我该怎么送你离开这个地方,才不会让你受到太多伤害。”

    “你想到了?”

    “是啊!”鹿临溪点了点头,起身指着月亮说道,“它能帮我们,我一直在等它,过了今晚,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你开不开心!”

    “……”

    “怎么不说话啊?”

    “一定要离开吗?这里也没那么坏……”

    “说什么傻话呢,没有比这儿更糟糕的地方了。”鹿临溪低头问道,“你不是拼了命都想离开这里吗?”

    “可我为什么总觉得,你在向我道别?”谢无舟望着她,执着地求着一个答案,“你的修为根本不够,你要带我离开?”

    鹿临溪不禁叹了一声。

    她就知道,谢无舟又猜到了。

    他总是这样,什么都能猜到,又什么都放心里。

    这家伙害得她总要一边撒谎,一边心虚地猜测他到底信了多少。

    不过这一次,不用再撒谎了。

    “谢无舟,忘了告诉你,我不只是一只鹅,我还是一朵花哦!”鹿临溪说着,忽然擡起双手,将两只手腕合拢,手掌拖住下巴,歪起脑袋,做出了一副只能哄哄小孩的开花模样,笑道,“我可以浮在水面,我的灵力能够抵御血海侵蚀,我可以载你离开的!”

    “你承受不住……”

    “你小瞧我是吧?”鹿临溪故作不悦,叉腰说道,“要是我真做到了,你是要和我道歉的!”

    话音落时,谢无舟用力抓住了她的手腕:“不要试……你会死的。”

    “你怎么这么快就忘啦,我是下凡来历劫的,死后会回到天上,不会消失不见的!”

    “你骗我……”

    “我不骗你!我告诉你真相好不好?”鹿临溪蹲下身来,无比认真地说道,“我是通过一场梦境来到你面前的,可这里不是一场梦,所以你不能死在这里,我得带你出去啊!”

    “你别怕,我死不了的,非但死不了,几千年后你还会遇见我!那时,你是魔界的魔尊,威风凛凛,无人能敌。而我,会在人界历劫,会遇上你,会跟着你,会像现在这样,通过一场梦境来到你的面前,带你离开这里!”

    她含泪说着,习惯性问了一句:“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谢无舟没有回答,不只是没有回答,眼底就连一丝诧异都不曾闪过。

    果然啊,这种带剧透的话,她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不过还好,她早有准备。

    她就没奢望过这小孔雀会乖乖听话,所以提前在系统的辅助下,偷偷种出了一朵能够催人入眠的妖花。

    她可不是来和谢无舟商量这件事的——关乎未来的事情,绝不能心软半分。

    “谢无舟,你答应过我,绝对不认命的!”鹿临溪擦了一把眼泪,凝视着他的双眸,笑着问道,“你什么都没有做错,你分明是个那么好的人,怎么能被困在这种地方呢?”

    “以前我说什么你都听的,你就再听我一次好不好?”

    “……”

    “答应我,离开这里以后,你要好好活着,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不要听那个声音的鬼话,不要把自己交给它……还有啊,你别太老实了,别做谁都可以欺负的人……”

    “我们回家吧。”谢无舟握紧了她的手,泛红的双眼里满是哀求。

    可他闻到了一阵花香,意识好似在那一瞬,一寸一寸变得模糊,身体也不再受他控制。

    “我们还会遇见的。”

    “……”

    “我不会死的,我只会成功历劫,然后回到天界……到时候,你会不会去找我嘛?”

    “……”

    “你一定会找到我的。”

    在我们……互不相识的时候……

    “等再见的时候,我要看见你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看见你过得很好,看见你变得爱笑,看见……”鹿临溪说着,摇了摇头,“算了,说那么多你也记不住。”

    她看见谢无舟沉沉闭上了眼,无比安静地睡在了她的怀里。

    她忍不住感慨,有法术就是好,可以轻易做到那么多事。

    借月之力,将灵根幻化为舟——这样一定很痛吧?

    可死哪有不痛的,还能活过来就好。

    反正,她从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天起,就已经为自己想过千万种死法了。

    唯有这一种,她从未想过,偏却是最有意义的。

    她将灵根的一半幻化成舟,另外一半则凝作结界。

    花舟渐渐离岸,必定随着她的心念,向着海天相接的方向远去。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很轻很轻,轻得仿佛随时都能被风吹散。

    意识消散的前一刻,她将自己私心留下的那一瓣灵根,万般珍重地放在了谢无舟的手心。

    “好了,这样天界就找不到你了……”

    如此,所有的因果,也就都续上了。

    只是不知,梦醒之后……

    你,会不会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