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李逵一听,喜出望外:“宋大哥点名要俺?”
阮晓露想了想:“是啊。”
虽然宋江信上并没这么说,但反正李逵也不会读。
李逵忽地又不信:“你诓我,我又不识字,还不是你随意编排。”
阮晓露哭笑不得。这黑厮平时头脑不灵,但被害妄想起来,这嗅觉也挺灵敏嘛。
她干脆搬个板凳坐下,问:“你知道我跟及时雨宋公明是什么交情吗?嘿,我识得他,可比你认识他要早。”
从当年宋江上梁山塞人说起。到后来自己参加梁山救援队,如何把宋江从揭阳三霸的绑架阴谋中营救出来,如何给他掩盖了反诗,让他免了死罪;后来意外同船北上,一群完颜壮壮茹毛饮血虎视眈眈,她如何保护宋江安全,护送他一路平安回国……
李逵张大嘴听。这些四海八荒的事迹,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当然,阮晓露虽然算是和宋江有过命交情,但其中细节,也就夸大了那么百分之三四百,当然也不能算她胡编乱造。
说着说着,阮晓露就隐约觉得自己有点冤大头:宋江为李逵付出了十两银子,就换来这么一个忠心不二矢志不渝的跟班;怎么自己对宋江付出良多,嘛也没得着,只被他请过几个炊饼?
她说累了,咽口口水,总结道:“我还能会错宋大哥的意思?他虽然在信里没点你的名,但明明白白的说,要一个质朴率真,忠诚义气,粗豪耿直的兄弟……”
李逵拍胸脯大叫:“是俺铁牛了!”
“不过宋大哥要你保证,”阮晓露继续假传圣旨,“以后要规规矩矩,不许喝酒,不许闹事,不许伤及无辜,否则若是惹下祸来,宋大哥自撇清关系,让你独自牢里受苦!”
李逵点头如捣蒜:“可以,可以!若再惹事,全身生疮!天打雷劈!”
阮晓露见李逵如此服帖,喜出望外,临时加码:“也不许带你的板斧,惹人注目。”
李逵:“不带,不带!就带一双拳头,去伏侍大哥左右!”
阮晓露对宋江心生羡慕。多好一忠犬啊,要往东他不往西。要他杀人他就杀人,要他做好事,他连夜跑到城里扶老人过街……
“那好。”她道,“一会有人给你开锁。你好好儿陪你娘几日,然后听候调遣,收拾上路。”
李逵一听,又忽发奇想:“俺要带上俺娘,一齐去东京城享福!”
阮晓露一口气差点噎住。铁牛大哥真是思路广阔。
“歇歇吧。”阮晓露道,“你们多年不见,今儿见了,各种的舍不得。你要是天天跟你娘住在一块儿,你猜她能忍你几天?”
她也看出来了。李逵的娘,跟大儿子住在一起时,吃不饱,穿不暖,毫无生活质量,这才频频思念那个闯荡在外的小儿子。可如果李逵真的回到她身边,三天两头暴躁惹事,这当娘的又该变化心态,念起老实巴交的大儿子的好了。
她自己就有三个到处兴风作浪的亲兄弟。阮婆婆对他们的态度便是如此:分开时无比想念,真住到一起,不出三天,定然开始唠叨嫌弃。
所以现在三阮住在水寨宿舍,只隔天过来跟娘吃个饭,捎点东西,方才维持一个母慈子孝的状态。
而且三阮还算是性格正常的。换了李逵这样让人窒息的好大儿,阮晓露觉得,对他那可怜的老娘来说,有点距离才是最好的。
“而且长途辛苦,你娘又盲了,万一在路上水土不服,有个三长两短,你如何交代?把她留这儿,俺们自有人照料,不用你操心。”
李逵认真想了想,无从反驳,只好闷闷点头。
“俺的随身行李都被你们收走了。回头出发时,得给我带足路费。”
阮晓露失笑:”你以为我们会让你一个人走?“——
三日后,李逵挑个扁担,带了点细软行李,水泊边和老娘洒泪而别。
“铁牛,财主大善人让你跑长途,你万不可辜负了人家的信赖。银子要藏在贴身,于路万不可饮酒,也不要与人合口……”
李逵:“知道了,娘!”
老婆婆絮絮叨叨,把几年积攒的叮嘱都叙了一遍。李逵逐渐不耐。
“铁牛知道!你回去吧!”
小喽啰掌船,将行李一件件放进船舱。
阮晓露催他:“上来!”
李逵愣愣的跳上船,这才意识到什么:
“你、你跟俺去东京?”
“我另有公干。”阮晓露指挥,“坐在船尾中间,别坐偏了。”
李逵登时急了,一跳三尺:“俺不跟女娘一块走!”
他平生只爱交往好汉。女人只会影响他赌博的运气。
还要跟这女娘共走一路,他下半辈子赌博别想赢钱了!
他一跳,船只登时左右摇晃。摇船的小喽啰吓得大叫:“黑爷爷,你坐好!”
李逵欺软怕硬,听那喽啰管他叫黑爷爷,马上摆起架子,命令:“把这女娘送回去,另叫个好汉过来送俺!”
阮晓露冷笑,唿哨一声。
不一刻,哗啦一声,水里跳出个人,婀娜多姿地往船尾一蹲。
“李大哥,”张顺一笑,呲一口白牙,和一身白皮交相辉映,“那我送你?”
李逵定睛一看,起了一后背的白毛汗,想起当年被张顺按在浔阳江里洗洗涮涮的那个下午。
“我不,俺,我……我不要你送。”
心一慌,也就忘了,其实在陆地上,张顺根本不是他对手。
张顺哈哈大笑。
忽从怀里摸出一物,抛给阮晓露。
“花嫂子派她的猫来给你送信,”他道,“差了一步,没赶上。”
阮晓露接过一个小竹筒,擦干外面的水,从里面抽出一张写着委托的纸条。
“往东京大相国寺为我儿求取佛祖赐福。”
崔瑶琴有孕,无数人蜂拥而至送去祝福。当然都进不去院门,只在门口放下各种礼品。只有阮晓露、花小妹等几个亲密熟人,得以面对面问候了一声,但也没说几句话,崔瑶琴就推脱身体不适,回去躲清闲。
但很显然,她对肚里这个小生命还是颇为在意。也许是觉得出生在土匪寨里,天生起跑线就输人一等,因此拜托阮晓露,到了东京城,到大相国寺去供个香火,给这孩子求点福气。
阮晓露心说这个好办。去甲仗库弄烟药的时候,顺带上个供就行了。
置办烟药这件事风险颇大。甲仗库戒备森严,抢是抢不出的。药料都是国家管制品,买也买不到。全山讨论了几日,没想到什么有效的办法,一致决定让阮姑娘亲自出马,去京城见机行事。
然后顺带把李逵打包送走,甩个tz大包袱。
阮晓露也不是第一次出公差,安排好手下事务,拎个包就出发。
张顺回到水里走了。过不多时,身边又凑来一条船。
“姑娘,”凌振让喽啰棹船,自己朝她大大一揖,“你不远千里,为我的火炮采购烟药,小人感激涕零……”
“得了得了,”阮晓露笑着挥手,“你不是那等讲虚礼的人。说吧,啥事儿?”
能让他离开实验室,专程下来跑一趟,肯定不是来跟她依依惜别的。
凌振挠挠圆圆的头,不好意思笑道:“只是跟你确认一下,我需要的硫磺焰硝的质量……”
“参数我都记着了,纯度鉴定方法你都写给我了,”阮晓露接话,“肯定给你搞来合格的原料,放心啦。”
凌振如释重负,笑道:“那就好。”
他生怕阮晓露外行不懂,给搞来一堆次品,自己的研究进度就全搭上了。
“对了,这个。”
他提起脚边一个布口袋,小心翼翼,隔船递给阮晓露。
阮晓露低头一瞅,一袋子小瓷瓶,约莫十来个,倒像是公孙胜新炼的丹药。
“给我的?”
凌振道:“原料虽然用尽,还余下少许,不足以装填火炮。我就自己研制了一些小玩意儿,姑娘路上也许用得上。这白瓶子,点燃引线,夜间可以瞬时照明,白日可以暂时晃瞎敌人的眼睛。这蓝瓶子,打开瓶塞,可形成大团烟雾,使人不辨方向。这红瓶子,点火以后可以当小型西瓜炮使,作为暗器……”
阮晓露越听越高兴:“照明弹、烟雾弹、手`雷?”
她想起来了,当初凌振在登州盐场,曾经从卤水里分离出少量化学物质,组合出照明、烟雾等奇异效果。只是毕竟数量太少,提取太难,不能投入大规模生产。
凌振不灰心,把这些新发现做成单人小武器,装在瓷瓶里,战场上是用不上的,但给她防身正好。
凌振笑道:“这些新式药弹,我原本还待多做几日的实验。不过你启程在即,也不好耽搁。你在路上若使用了,还请留意效果,回头告诉我……”
阮晓露吓得差点把布袋扔了:“半成品?让我给你试验?”
凌振连忙澄清:“都是需要点燃引线才能起效的,绝对不会平白爆炸。”
阮晓露松口气,转而一想,以现在的科技水平,也做不出那种不稳定、一碰即炸的玩意儿。自己这是白担心。
遂收好一袋药弹,谢了凌振——
小船再次出发,在单调的摇桨声中,李逵哼哼唧唧。一会儿嫌这个,一会儿嫌那个,一会儿又想起来自家老娘在人家手上,终于闭了嘴。
朱贵酒店里新添装饰。李逵那对吓煞无数人的板斧,此时成了梁山的缴获物品,拿到朱贵酒店,平时挂墙上,偶尔拿来砍柴剁肉,提醒四方旅客,轻慢梁山是什么下场。
李逵看着自己的板斧挂在墙上,又是一脸不满,嘟嘟囔囔的骂人。
“哟,李大哥,”酒店靠墙的座头上,一个客人转过脸,笑得春风拂面,“还记得我吗?”
李逵瞪大眼睛一看,登时勃然大怒:“就是你这个小白脸,暗算伤人不是好汉,俺还没找你算账呢!哇呀呀——”
抡起一双拳头,怪叫着扑了上去。
燕青微微冷笑,双手微张,待李逵扑到自己身前,一把抱住胯,巧劲一使,李逵四脚朝天,脑袋磕在桌子腿上,眼冒金星,晕头转向。
燕青绽出微笑,掸掸手,朝阮晓露作揖。
“一路辛苦,”阮晓露寒暄两句,“还有什么需要置办的吗?”
“你们在那信里写了什么?”燕青笑问,“主人一看之下,便即大喜,没多过问,便放小乙出了来。”
“押送”李逵进京,这事当然不能让她一个人做——当然不是因为“孤男寡女同行共宿”之类的理由。别人有个“孤男寡女”的机会可能会起邪念,但换成李逵,他只会嫌晦气,离她远远的。
而是为了阮晓露的安全着想。虽说李逵的老母住在山上,算不上人质,到底是个牵挂,只要稍微智力正常之人,都不会跟梁山的人作对。
可李逵他不按常理出牌。万一他半路发疯,十个阮姑娘都不是对手。
所以她也需要一个保镖。纵观全梁山,武功上能碾压李逵的不少,但能在一招之内制服李逵,又不见血不出人命的,山上还真没人有这等能耐。
于是晁盖亲自出面,给刚回到大名府的卢俊义写了封信,求借燕青一用。
那封信里,大肆夸奖了燕青的梁山参加全运会时的优异表现,顺带露骨地暗示,燕青之所以如此优秀,卢员外的教导功不可没。果然有其主必有其仆。梁山全体感谢您。
然后说,眼下有一桩事务,非燕青不能胜任,员外可否割爱,让他来帮几个月的忙?
卢俊义无子,收养燕青多年,把他当成半子。读了这信,好似一个严格的家长看到自己的小孩被全校表扬,一时间心中充满成就感,觉得这孩子没白养。
当即大手一挥:去吧,去给你主人挣面子去吧!
燕青初出茅庐,便在梁山屡屡出风头,江湖上打出了响亮名声。如今胆子也肥了,当即辞别出门,星夜赶到梁山脚下。
阮晓露向他派发任务:“盯着李逵,但凡他要做三件事——喝酒、赌博、揍人——你就施展手段,把他制服。燕小乙,从现在起,我的安危在你手上。这一路若是平安,俺们少不了重重酬谢。要是你没看住他……”
燕青了然,食指竖在嘴唇,做了个“嘘”的手势。
“姑娘不必多言。但凡让你伤了一点儿油皮,小乙提头去聚义厅谢罪。”
这话说得无比诚挚。阮晓露听得眉花眼笑,嘴上敲打:“我伤了碰了不怕,就怕坏了山寨大事,辜负了你家员外的信任……”
燕青眉目一凛,肃然道:“万万不会。”
此时李逵扶着桌子站起来,哀怨地看了一眼燕青,又瞪了眼阮晓露,似乎是咽下无数骂人粗话,最后忿忿地道:“哼,要不是为了宋江哥哥,俺才不受这鸟气!”
此时朱贵端来酒菜,笑着插嘴:“你乖乖的听话,谁给你气受?”
特意把那酒瓶放在阮晓露跟前,离李逵远远的,又布了几盘菜蔬牛肉,一大盆饭,直接端到李逵面前。
李逵忘记别的,稀里呼噜开吃。
燕青拿起筷子,看一眼李逵,又请示:“不知行在路上,我们几人作何称呼?若是太过生分,恐引人生疑。”
阮晓露笑问:“你说呢?”
“铁牛大哥样貌摆在这儿,只能屈尊做个下人。”燕青大大方方道,“若是咱俩夫妻相称,最是稳妥。但姑娘气度非凡,非庸夫所能匹及,小乙万万不敢唐突……”
阮晓露哈哈一笑,大言不惭地道:“言之十分有理。那……”
一句话说到一半,忽然咂摸出点言外之意,轻声问:“那日冲撞了你的那位李帮主,也在‘庸夫’之列么?”
燕青微微嗤笑:“那是自然。”
阮晓露:“啧,找死。”
燕青垂下目光,嘴角勾出了然的笑。
“那小乙斗胆,”燕青又道,“可否和你兄妹相称,铁牛大哥就是咱们的家生小厮……”
“打住,”阮晓露笑道,“你多大,你占我便宜?”
燕青道:“若要姐弟相称,也无不可,只恐无法取信于人哪。”
阮晓露乐了。这又是夸她显小。
她说:“先不用操心这个。吃完饭,我带你去个地方。”——
朱贵让小喽啰赶一架马车。阮晓露坐进去,燕青押着李逵在下面走。
不出半日,来到济州城西门外。阮晓露叫停车。
“张老伯,您久等!”
燕青奇道:“这是谁?”
张教头戴着白范阳毡笠儿,上穿白衫,下缠护膝,衬着八搭麻鞋,挂着搭膊,一副远行装扮。
而且那搭膊里突出一根长竹竿,还挂着一团丝线!
张教头笑道:“此去东京,多走水路。我寻思路上无聊,带点消磨时间的玩意儿。”
阮晓露热情介绍:“张教头是东京本地人,蒙他相助,一同随我去办事。”
既然要上京,又是做机密勾当,最好有个本地向导一路同行。阮晓露给张教头写信,问他愿不愿意随自己走一遭,报酬从优。
况且阮晓露此去东京,单独押送李逵固然不妥,但带上一个燕青,领导们tz也不太放心。这小厮虽然身怀绝技,到底人品存疑。人又帅,嘴又甜,在梁山参赛期间,对山上女眷无差别送温暖,惹恼了花荣、史进、三阮、张青、孙新、白胜……等诸多梁山好汉。幸亏燕青在山上呆了仅仅两日,走得又早,否则迟早让人套麻袋打一顿。
晁盖嘴上不说,但脸上写满了不放心:可别让这燕小乙把咱们阮姑娘给拐了去!
阮晓露连连点头称是,心说,呵,那得排队。
不过她心里有另外的担忧。自己和燕青李逵一道出行,燕青的相扑克制李逵,李逵暴怒起来肯定完胜自己,然而自己似乎没有什么能收拾燕青的绝招——“好汉愁”是针对威猛大汉的,对燕青无效。孙二娘倒是给了两包蒙汗药,但以她的本事,估计也喂不到燕青嘴里——让燕青去喂别人倒是应该不难;凌振新研制的一袋药弹呢,虽然火力威猛,但就相当于核武器,除非几个伙伴反目成仇,否则不能轻易用。
这么一来,她岂不成了食物链底端,使唤人都没底气。
有了张教头加入,小队里的力量就平衡多了。
张教头自从离开梁山,走路腰也挺了,背也直了,逢人就说他在梁山“武林大会”赢了个榜眼第二名,只是不说是何项目。
听说阮晓露要去东京,张教头心里也微微悸动。虽说他们一家被高太尉迫害,但多年过去,此事并无余波,想必他们逃出京城以后,高俅无从寻找,也就不再追查。高太尉做的亏心事多了,不会对一个不起眼的受害者咬着不放。
他多年未归家,也想看看亲朋好友。何况还有阮晓露给他出路费。
于是一拍即合。张贞娘的纺织作坊正常运转,规模大了,人多了,还有林冲时常来探班,用不着他这个老爷子看门护院。
燕青得知原委,自嘲笑道:“本以为只需防着李逵伤害你。这下要盯着你们两个。许我的报酬是不是得加点儿?”
阮晓露道:“张老伯过去是禁军教头,他练功夫的时间,咱们三个加起来估计都比不上。”
燕青恭恭敬敬行礼:“见过老教头。”
眼一横,看着李逵。李逵惧怕他的相扑手段,只能也跟着马马虎虎行了个礼。
张教头的武功是科班出身,虽然有些老病风湿,但威力依然不可小觑。燕青那点相扑技巧,在老教头跟前,也只是旁门左道的小把戏。若是来真的,张教头随便撅一根树枝,施展一点基本的棍法枪法,就能让燕青无法近身。
而张教头因为自己女儿的关系,待阮晓露如亲闺女,对她言听计从。
这就叫一物降一物。不能让燕青一人独大。
更何况,山寨对她委以重任,给她随身带了相当于一千贯的金珠宝贝。她不想测试人性。最好让小队里的成员互相牵制,确保谁都不会打这笔钱的主意。
“这一路上,您就是俺老爹,俺就是您闺女。”阮晓露把张教头扶上车儿,摊派,“这两位呢,是咱们的小厮和长工。咱们此行去东京城投奔亲眷。逢关过卡,不可说漏了嘴。”
燕青眼角微微一耷拉。原来你都安排好了。
新身份还是小厮,倒是不必用心伪装。
他牵起缰绳,叫道:“主人,坐好了!”
话音未落,阮晓露震惊不已:“你口音咋变了呢?”
燕青日常讲话,说的是北京口音。在梁山上社交时,语调微微偏向山东味道。阮晓露觉得大概是被兄弟们带歪了。
可是现在,他刚刚进入“张教头小厮”的身份,甫一开口,说的是字正腔圆的“中原雅音”,跟张教头一个调调,分毫不差!
燕青回头,笑道:“雕虫小技,娘子见笑。”
连带她的称呼也换成开封腔的“娘子”,倍儿尊贵。
当今的勾栏瓦舍之中,流行一种表演项目“杂扮”,即模仿诸路乡人口音,以为滑稽,博人笑闹。
燕青百伶百俐,常混三瓦两舍,学啥像啥,诸路乡谈、诸行百艺无不精通。说个开封话小意思。
李逵嚷嚷:“牛肉没了!再来一盘!”
燕青瞪他一眼,改沂水腔:“颠汉!就知道吃!上路!”